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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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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原目视铁匠老者,只见他一下一下拉着风炉,那刀胚已烧的通红了,但他此刻宛如未见,犹自拉个不已。

赵子原暗暗吃惊,心想这老者有点奇怪,便是眼前的华服青年也不简单,当下说道:

“只要兄台能把事实说出,小可自有定处!”

那华服青年微微一笑,道:

“君子一言!”

赵子原道:

“快马一鞭!”

那华眼青年干声咳了两下,这才说道:

“兄台适间所言大体都还不错,不过说的不够详尽,话得从头说起,据在下所知,灵武四爵便是昔年张自诚手下四大王爷,文殊为忠孝王,金鼎为信义王,普贤为仁爱王,太乙则是和平王!”

赵子原怦然一惊,敢情有关灵武四爵的过去历史,他一点也不知道,如今听那华服青年一说,心中犹有疑念,目视铁匠老者,只见铁匠老者茫然拉着风炉,神情甚是迟顿,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赵子原暗暗称奇,心想这才是怪事了!

那华服青年顿了一顿,又道:

“一年张自诚与大祖争霸兵败,四大王爷保护张自诚落荒而逃,然太祖追兵越来越多,自诚自知难逃天限,遂对四王日:此天亡我也!”

“四王心中不服,力歼数百骑,然明兵越战越勇,就在此际,大将常遇春与徐达先后追至,常徐两位武艺精湛,四王至此方知大势已去,当下商议遂由文殊金鼎两爵断后,普贤太乙则保护张自诚且战且逃,斯时张军所剩无几,被常徐两人一阵冲杀,几乎损伤泰半,时张自诚身边除四王之外还有一位得力大将,此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云字!”

这时那铁匠老者已抽出刀胚“当当”打着,一轻一重,打来甚是有板有眼。

赵子原道:

“后来如何?”

那华服青年道:

“这公孙云原属金鼎爵手下爱将,他见金鼎爵留着断后,也自这柄留了下来,时常遇春掩杀而至,金鼎爵奋起抵挡,用的便是这柄‘青霭剑’,常大将军用的是枪,金鼎爵用的是剑,在兵器上先就吃了大亏!”

赵子原点点头道:

“那是当然!”

那华服青年续道:

“然金鼎爵仍凭青霁剑与常大将军力拼三百合,金鼎爵腿上已中了一枪,常大将正欲结果金鼎性命,公孙云飞骑而出,拼死把金鼎爵救了起来,他便和文殊爵保护金鼎爵突出重围,金鼎爵因感激爱将相救,遂以此‘青霭剑’相赠,尔后张自诚失败,四王与公孙云都还留在世上,但彼此曾誓言不食明禄……”

“嗤、嗤、嗤……”

赵子原张望望去,只见那铁匠老者泪水夺眶而出,泪珠滴在那通红的剑胚上,是以才“嗤嗤”发出了异响。

赵子原大惊,他纵是再笨之人,也猜想得出那铁匠老者便是金鼎爵手下大将公孙云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问道:

“后来又如何?”

那华服青年一怔道:

“兄台可是明知故问么?”

赵子原道:

“如此说来,兄台故事到此便完了?”

那华服青年道:

“不错,难不成比兄台故事还差了些么?”

赵子原哈哈笑道:

“不差,不差,但小可尚愿请教兄台,兄台见过家师了么?”

那华服青年怔道。

“你是灵武四爵中谁的徒弟?”

赵子原泰然道:

“金鼎,普贤,太乙俱是小可之师,兄台所云,小可自是熟悉得紧!”

那华服青年瞪了赵子原一眼,心中似是有些不相信,那铁匠者也朝赵子原一望,脸含怀疑。

赵子原微微一笑,又道:

“看样子兄台有些不信了?”

那华服青年道:

“在下的确有些怀疑!”

赵子原想了一想,道:

“然则小可表演一下家师武功如何?但不知在三位家师之中,兄台希望见见谁的武功?”

那华服青年道:

“兄台手上正拿着金鼎爵昔年那把剑子,何不把他武功展布一二,以广见闻!”

赵子原摇头道:

“金鼎师剑式杀气太重,我看不如表演太乙师的武功较好!”

那华服青年倔强的道:

“不,还是表演金鼎爵的剑式吧!”

若在平时,赵子原可不会这么轻易演示武功,可是此时情形特别,他不暇多想,右手紧紧抓住剑柄。

那华服青年全神贯注,那铁匠老者也停止打铁动作,两眼炯炯注意着赵子原。

赵子原好像不知那铁匠老者在注意自己,剑身将抬未抬之际,态度从容的对那华服青年道:

“在未拔剑之先,小可尚有一言要说,便是兄台适间所言,灵武四爵一心忠于周室曾誓言不食明禄,不过据小可所知,此乃以往之言,如今事情已成过去,四位老人家都已改变初衷,自叹天命攸归,非人力所能抗衡,诸如文殊太乙两位老人家今都已在江湖上走动,设若公孙云前辈在世,小可相信他老人家必也改变了初衷!”

那铁匠老者“当”的一锤,突然插口问道:

“敢问公子在何处见着文殊太乙两位?”

赵子原道:

“小可尚未见过文殊老前辈,然小可确知他老人家已在江湖走动,至如太乙老前辈,小可此次来京便是奉了他老人家之命!”

铁匠老者神色微动的道:“小哥知他在何处么?”他已不再称赵子原为公子,而改称小哥了。

赵子原摇头道:

“他老人家如神龙现首不现尾,但如小可猜的不错,他老人家也应该到了京城!”

铁匠老者突然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那华服青年催促道:

“兄台可以使剑了!”

赵子原道:

“毁是兄台有命,小可敢不遵从,两位当心,小可这就拔剑了!”

那华眼青年和那铁匠老者果然全神戒备,尤其是那华服青年更是紧张的站了起来。

对他这一出奇动作,任何人也不会怀疑,因为赵子原曾经言明,他剑式的杀气太重了,那青年人之所以站起身来,也许是个准备后退的动作。

赵子原缓缓拔剑,但见满屋生辉,阴寒剑气贬人肌骨,便是那熊熊炉火也即将被压了下去。

赵子原剑身尚未完全抽出便有这等气势,铁匠老者和华服青年两眼都为之凝住,赵子原剑身越拉越长,房里的寒气也越来越浓,炉火被压的悉嗖作响,整个房中充满了森寒剑气。

蓦然之间,只听“嚓”的一声,另一缕剑光绕室而飞,在半空中连打三匝,然后向赵子原疾射而至!

赵子原正全神拔剑,做梦也想不到在此时此地会有人拔剑相向,但应变乃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本能,便在此际,只见他身子一转,手中长剑已“呛”然出鞘。

澄碧的光华绕空而起,两股剑势在空中一触,蓦听那华服青年一声惊叫,人已翻跌而出。

赵子原适时收剑惊道:

“你……”

那华服青年被赵子原一震而退,脸色极是阴暗,他迟疑了半晌,才勉强笑道:“在下有意一试金鼎爵的神奇招式,不想自讨没趣!”

赵子原道:

“兄台缘何要一试呢?设非小可收剑的快,只怕……”

那华服青年道:

“谢谢兄台,在下早已看出兄台手下留情,宝剑佩英雄,这柄剑子是兄台的了!”

他虽极力掩饰,只是神情之间无论如何也显的极不自然,当他一笑归坐之际,心中还有些惴惴然。那铁匠老者悠然道:“浪沧三剑,小哥果是信义王的弟子了!”

赵子原肃容道:

“如果小可猜的不错,前辈该是公孙将军了?”铁匠老者叹道:

“几十年来,姓名我都早忘了,小哥如是看的起我,便叫我一声公孙铁匠吧!”

赵子原拱手道:

“晚辈不敢!”

公孙云道:

“王爷还好吧?”

赵子原道:

“身体极为安健!”

公孙云突又叹了一口气,一语不发重去拉风炉,待火势拉旺了,他便拿起铁锤“叮当”打着,再也不发一言。赵子原捧着那把剑子,道:“这个还给前辈。”

公孙云这才吐了一口句:

“剑子是你的了!”

赵子原道:

“晚辈无功不敢受禄!”

公孙云不语,只顾叮当打着,这倒把赵子原僵在那里,情形非常尴尬。

那华服青年笑道:

“兄台不必客气,公孙将军一言九鼎,请把剑子收下来再说。”

赵子原只好称谢收下,按理他本待要走,可是他心念一动,打消了离去之念,重又坐了下去。

那华服青年拱手道: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赵子原道:

“小可钱怕仁,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华服青年道:

“在下毕台端,若承不弃,待在下刀子打完之后,由小可作东,咱们去痛饮三杯如何?”

赵子原摇摇头道:

“谢谢兄台,小可等会还有要事待办!”

毕台端两眼转了一转,道:

“兄台如是说,好叫在下失望的很!”

赵子原道:

“小可实有要事,尚请毕兄多多包涵。”

毕台端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公孙云的动作加快,不消半个时辰,那把刀子已经打成,那是柄奇怪的刀,刀锋卷回,刀柄之上扎了一个孔干,使人看来非常的不顺眼。

公孙云道:

“好啦!”

毕台端含笑起立,说道:

“在下适才不知公孙将军在此隐姓埋名,多有得罪!”

公孙云冷冷的道:

“如今知道了呢?”

毕台端道:

“原议之价五钱银子,在下此刻非出十两不可了!”

公孙云断然道:

“不,老汉分文不取!”

毕台端怔道:

“这如何使得?”

公孙云道:

“昔为将军,今为铁匠,身份和职务虽有所不同,然老汉性子却改不了的,公子请拿去吧,老汉说不要便不要了!”

毕台端欲待坚持,赵子原道:

“兄台切莫有负公孙前辈美意!”

毕台端哈哈一笑,道:

“好个莫负美意,如是在下多谢了!”

接过刀子,朝公孙云和赵子原拱了拱手,然后出门大步而去。

公孙云向赵子原招了招手,道:

“进来!”

说着,转身进去。

赵子原不知他要自己进去干什么?嘴里也不便问,只好跟着公孙云走了进去。

前面是店面,后面便是住房,不过住房甚少,当赵子原踏入公孙云住房之际,他第一眼便看到一个牌位。

那牌价上书着:

“大周皇帝之位”,下面写的是“罪臣公孙云”。

赵子原黯然一叹,心道:

“他们心怀故主,至死不渝,这种耿耿忠心,环顾天下,只怕少而又少了!”

公孙云先朝牌位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喃喃的道:

“主公,这里已不能住了,我们得走路了!”

赵子原惊道:

“前辈缘何要离开此地?”

公孙云冷冷地道:

“你知道那华服青年是什么人么?”

赵子原道:

“他不是毕台端么!”

公孙云冷哼道:

“小哥年岁轻轻,为何连这点事都想不出来,“毕”台端者,实“逼”台端也!”

赵子原大惊道:

“这样看来,他可能是宫中的人了?”

公孙云摇摇头道:

“是不是宫中的人,老夫尚不大清楚,不过老夫从他所打造的兵器上观了,倒看出了些端倪!”

“前辈看出他是什么来路?”

公孙云道:

“若是老夫没有看走眼,他极可能与燕宫之中的西后有关!”

赵子原怦然一震,道:

“这样看来,可能西后也来了!”

公孙云道:

“西后是不是来了,老夫还不敢断定。不过你刚才拔剑之时,他有意拦了你一招,实则那一招他并未施出全力,不过他用的却是西后‘凤凰暂’中的‘盘空三转’,这却一点也没有错!”

赵子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

“然则前辈可是为了顾忌西后才萌去意的么?”

公孙云摇头道:

“那倒也不是,我在此地住了几十年,人人都只知我是一名铁匠,如今身份一露,大明之人必不放过,我还想保着这条命看大明气数尽亡,然后再死也不迟!”

赵子原暗然叹了一声,说道:

“前辈之意,只怕与太乙老前辈不尽符合!”

公孙云怔道:

“怎地不符合?”

赵子原正容道:

“晚辈受太乙老前辈之命而来,用意便是在打救张首辅,首辅为朝廷擎天一柱,设若太乙老前辈也希望大明覆亡,他老人家也用不着命晚辈进京了!”

公孙云道:

“四王爷自有打算,只怕非你所知!”

一边说话,一边仍然匆匆收捡行囊,随后说道:

“记住我一句话,小心那毕台端就是了!”

赵子原点点头道:

“晚辈知道!”

他嘴里应着,实则脑中不断转念“四王爷自有打算”那句话。心想以太乙爵前辈为人,他若真有什么打算,当时似乎会对我说,然则他除了要我进京之外别无交代,难不成大乙爵前辈还另有惊人之举?

他脑中想着,只见公孙云瞬即打好一个包裹,他把那神位也包了进去。然后对赵子原道:“小哥别矣广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家中一切他都不顾了,赵子原觉得这种情境甚是凄凉,不知不觉之中随着公孙云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公孙云明知赵子原跟在后面,他却连头也未回转一下,举步跨出了城门。

赵子原急道:

“前蜚……”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蓦见一个人潇洒的走进城来,赵子原一见,不觉心头大震,旋即接口道:

“恕晚辈不远送了!”

公孙云回头道:

“多谢盛情广继续举步行走。赵子原正怔立当地,忽听身后一人接口道: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兄台可以止步了!”

赵子原一惊,循声望去,原来竟是毕台端。

毕台端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倒真出赵子原意料之外,他怔了一怔,旋即哈哈笑道:

“兄台也是来送朋友的么?”

毕台端摇摇头道:

“非也,在下是来等人的!”

赵子原皱眉道:

“但不知兄台等的是谁?”

毕台端朝前面一指,道:

“便是此人!”

赵子原朝前面那人望了一眼,又看了看毕台端,心中大感讶异,道:

“兄台认识他么!”

毕台端点点头道:

“不错,敢问兄台是否也认识他?”

赵子原暗暗吸了口气,道:

“认识,认识,此人不是司马道元么?”

毕台端哂道:

“谬矣,他是职业剑手谢金印!”

顿了一顿,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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