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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金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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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儿子飞虹终于回来了。
(三)
云龙镇已度过了三十年平静的岁月。
这里本是强盗的窝,但强盗窝现在已变成了安乐窝。
住在这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太平市镇。
当然,这里偶然也会有些过路的江湖客,他们也许是强盗,也许是被缉拿的凶犯,也许是专门施展空空妙手绝技的小贼,但这些人对云龙镇的太平,基本上并无太大的妨碍。
但这个一向太平的市镇,忽然就变得有点不太平。
不是“有点不太平”,而是极不太平。
对于这个宁静的市镇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当不幸的事降临的时候,又有谁能抛得开,推得掉呢?
当然,避凶趋吉是最好不过的。
但常言亦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所以,人生却往往还是活在无可奈何之中的。
不幸的事发生在这一年的深秋。
秋夜渐渐显得漫长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肃寂之意。
长街上枯叶飘零,镇上绝大多数的店铺都已关门。
这里的晚上,一向都不太热闹。
唯一还在继续营业的,就只有一间小馆子,但店内的客人也已寥寥无几。
至于龙刀庄,仍然和平时一样,除了轮班当值的守卫之外,大多数的人都已休息。
但马回父子没有睡。
他俩一别十余年,现在父子团聚,自该好好庆祝一番。
夜已深。
马飞虹已回到寝室睡觉。
但马回仍然没有睡。
人老了,睡眠的时间往往也会相应地减少。
但他现在的精神,看来是比以前好得多了。
在他的卧室中,一灯如豆。
夜寒露重,但他仍然没有休息。
他坐在一张桃木案旁,手中拿一幅画。
这是山水图,画中景物很美。
马回看了又看,一双眼睛竟然像着了魔似的,连动都不动。
他的脸色很神秘。
直到一顿饭时光之后,他才的把这幅画藏好。
他收藏这幅画的时候,就算用“小心翼翼”也难以形容其慎重的万一。
这幅画是古董名画?还是其中别有隐情呢?
就在这个时候,龙刀庄突然响起了一阵吵耳的吆喝声。
马回一凛。
庄外发生了什么事?
晚风渐紧。
当马回走出卧室门外的时候,他第一句听到的话,就是:“马老儿,快滚出来!”
马回眉头一皱。
这人的声音亮如洪钟,又似在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焦雷。
马回没有“滚出去”。
他悠然地,一步步慢慢地走出去。
嘿嘿!倒很热闹,想不到龙刀庄竟然给一群不明来历的黑衣人重重包围了!
(四)
黑衣人!
乌黑的龙刀庄的数十人,人人都千篇一律穿上黑衣。
夜行盗匪,都喜穿上黑衣,因为这样容易在夜色中掩藏自己。
但这些黑人虽然人人都穿黑衣,但却绝无隐藏自己。
他们不是来偷盗。
偷盗者必须善于隐藏自己。
他们是明刀明枪,燃点着火炬来“一于靠抢”的。
偷盗者虽然可恶,但更可恶的还是这些强盗。
马回虽然久经大阵,但这时候也难免给这形势弄得一怔。
叫他“滚出来”的,是个巨汉。
这巨汉也许只有用“巨无霸”之类的字眼,才足以形容他身材的魁梧壮大。
他身高几乎八尺,虽然天气已颇有寒凉之意,但他仍然敞开胸襟,露出了一身硬如钢铁的肌肉。
无论是谁忽然碰见这种巨无霸,恐怕都难免被吓了一跳。
但马回没有。
——他曾经赤手空拳制服过一个更强壮、更高大的巨无霸,他所花费的时间仅是瞬息之间。
所以,身材高大的人未必一定可怕。
尤其是武功,更不能以身材的高矮大小作为衡量的准则。
马回不怕巨无霸。
也不怕对方人多势众。
但他却知道,龙刀庄多年来平静的生活,可能就此结束。
对于马回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值得遗憾的事。
巨无霸的手中有刀。
人是巨无霸,刀也是巨无霸。
这一把刀最少长达四尺,重量最少在五十斤之上。
这种人配上这种刀,无疑更能吓人。
幸好马回的胆子不小,巨无霸就算能吓死别人,最少他还是没有吓倒马回。
巨无霸又是一声巨喝。
喝声如雷,这人的声音更吓人。
但马回却只是淡淡一笑道:“尊驾是喉管有点毛病?还是有痰咯不出口?”
巨无霸“哼”了声。
他的鼻孔好像快要喷烟。
“马老儿,别装蒜,快把那东西拿出来,俺可以饶你不死。”
马回眉头一皱:“尊驾好像完全不懂人性,怎么说话总是有若猩猩一般,毫无礼貌。”
巨无霸哈哈一笑:“你说得好!”
马回一呆。
怎么这算是“你说得好”?难道这人真的是只大猩猩不成?
他心念刚动,那巨无霸已大声:“宿侯,名中王。”
侯中王!
猴中王?
“俺的外号,就是大力猩猩。”巨无霸咧开血盆大嘴,露出一排野兽般的牙齿:“俺用的刀,也叫猩猩刀!”
马回叹了口气,半晌才道:“这年头的怪事真越来越多,连猩猩也在舞刀弄棒了。”
侯中王“呸’一声,吼道:“废话别多说,快把东西拿出来。”
马回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一只香蕉?还是一只母猩猩?”
侯中王的肺差点给他气爆。
这人很容易就发脾气,真的像只野猩猩。
但他在盛怒中,居然还能把嗓子突然压低,沉着声道:“俺要的是那幅五陵山水!”
“五陵山水?”马回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五陵山水是什么东西?老夫不懂。”
侯中王道:“那是一幅名画。”
“名画?”马回哈哈一笑,道:“这个老夫更加不懂,这种附庸风雅的事,老夫不懂,想不到猩猩大哥反而很有兴趣,这倒有趣得很。”
侯中王手中大刀一扬,哼道:“你的脑袋若给俺—刀削了下来,那倒无趣得很了。”
马回道:“老夫近来觉得每件事都很有趣,就算在茅坑上拉屎不出,也觉得很有趣,至于给人砍脑袋,恐怕更有趣极了,看来你倒不会令老夫失望。”
这一来,怔住了的却是侯中王。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马回不但有严肃的一面,也有装疯扮傻的本领。
更无法达到任何的目的。
对于侯中王来说,这当然是“可怒也”的事。
但他仍然恃强逼迫马回。
他冷冷一笑,道:“马庄主,你可知道侯某是什么门路?”
马回道:“老夫看你,倒像是地狱门黄泉路的无主孤魂。”
侯中王的脸色一变:“老实说一句,咱们都是蜈蚣门下!”
这一次,脸色一变的是马回。
“蜈蚣门?”
“怕了?”侯中王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道:“以本门的力量,就算十座龙刀庄,也绝不是对手。”
马回没有反驳。
如果侯中王真的是蜈蚣门的人,那么他的说话并不能算是太过分。
侯中王的脸色陡地缓和一点,道:“你还是乖乖地把五陵山水献出,息事宁人最为上策。”
马回轻轻叹息一声。
侯中王的脸上,居然还堆上了一种笑容。
可惜他笑的时候,连猩猩都不像,只像一头专吃死尸的食尸鹰。
“你可以考虑,俺也可以给你一点时间。”
“不必了。”马回立即答道:“侯兄口中所说的五陵山水图,根本就不在老夫的手上。”
侯中王怒道:“姓马的,别不吃敬酒吃罚酒。”
“老夫既不吃敬酒,也不吃罚酒,只想吃猩猩肉,喝猩猩血!”
侯中王厉声道:“只怕你的胃口太大,嘴巴却太细小!”
语音甫落,他的人已如巨兽般向马回身上扑去!
百变追魂伞更惊心动魄
(—)
侯中王这一扑之势,很点像饿虎擒羊。
幸好马回不是羊。
他若是羊,也绝不敢和侯中王这种巨无霸硬碰。
但侯中王一刀砍过来的时候,他闪身避了开去。
铿!猩猩刀没有砍中马回,却砍在一块石上。
星火四溅,在黑暗中看来分外刺目,也令人分外觉得可怕。
那块大石,居然立刻就被击碎。
侯中王一刀落空,猛喝道:“马老兄,你怕了俺的刀?”
马回冷笑。他腰间的刀也已出鞘。
侯中王发动攻击。他身高力大,每一刀都有天崩地裂的气势。
虽然他的刀法并不太快,但居然攻中有守,而且防守之严密,更是罕见。
不但不笨,而且厉害的很。
马回的刀法,本也以力道沉雄、劲道威猛称著,但与对方相比之下,还是不免落了下风。
转瞬间,两人已交手数十回合。
侯中王一直都占着优势。
倏地,马回刀势急变,他的人忽然就像一只轻巧的燕子,他的身法竟比峨嵋五凤的飘零七巧燕身法更为轻灵。
就连侯中王都想不到,马回居然会变得如此轻巧。
他一怔。
就在这一怔的时候,马回的刀已向他的脑袋上砍去。
侯中王急闪。
他闪的已不算慢,但肩头上还是吃了一刀。
马回心中先是暗喜,继而一愣。
这一刀不错已击中侯中王,但侯中王暗运真气,肩头肌肉一振,竟然把马回的刀锋弹退开去。
这一手内家气功,倒也惊人。
侯中王嘿嘿一笑:“马老儿,你已老了。”
马回眼色一变,刀势突变,转向侯中王的咽喉刺去。
这是马回苦练多年的针刀。
刀如针般尖锐,一击就足以制敌于死地。
这是绝对致命的杀着,而且刀势奇诡绝伦,能闪避这种刀法的高手并不多。
侯中王也没有闪避。但他的猩猩刀却竟比马回的刀更快。
两刀相交,马回再次落在下风。
侯中王狂笑。
他下手不再留情,连攻十七刀。
这十七刀每一刀都足以把马回拦腰劈开两截,这正是侯中王引为以傲的斩腰十七刀。
马回连接十六刀。
他额上的冷汗渐渐冒出,最后竟然冷汗如雨,一滴紧接一滴地不断落下。
直到第十七刀,也是斩腰十七刀中最霸道的一刀,马回欲勉强支撑,无奈却已力不从心。
但就在这个时候,侯中王的猩猩刀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所震开。
铮!
侯中王看见了一把剑。
猩猩刀就是给这把剑震开的。
(二)
剑锋淡淡的,并不刺目。
但识货的人,都一定可以看出,这把剑的价值是无可估计的。
侯中王再看看自己的刀。
猩猩刀虽然式样简陋,但却已砍断过不少宝刀利剑。
但这一次,猩猩刀居然给这一把剑弄开了一道缺口。
侯中王的脸色变了。他看见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站在马回的身旁。
那是一个衣白如雪的少年。
侯中王怒喝:“你是谁?”
白衣少年淡淡一笑,道:“你猜我是谁?”
侯中王“呸”一声:“俺看你什么都不像,只像个死人。
白衣少年又笑了。
“就算在下真的是个死人,总比死猩猩好看一点。”
侯中王冷冷一笑;“蜈蚣门的事,你居然也敢插手干涉,你若还能活过今夜,倒是他奶奶个熊,爆出大大的奇迹。”
“奇迹!”白衣少年的脸沉下,他的笑容也忽然变得很冷酷:“照我看来,你若能活到一个时辰也是一个比你姑奶奶个熊更大的奇迹。”
“好小子!”
“死猩猩!”
“他妈的,你有种!”
“他妈的,可惜你却是个大杂种!”
侯中王愣住了。
他一向嘴舌不饶人,骂人总要骂个痛快淋漓才够过瘾,但这一次他的刀崩了一个缺口,他的舌头也给人打了个结。
他再也忍不下去。
“小子,你可知道触犯蜈蚣门的法律,只有一条死路?”
白衣少年冷笑,他当然就是马回的儿子马飞虹。
他根本就不知道蜈蚣门是什么东西。
他冷冷地对侯中王说道,“你也可曾知道,有心在本庄闹事,也是只有一条死路。”
侯中王瞪目道:“你凭什么说出这句话?”
马飞虹动动手中长剑,冷冷道:“不凭什么,就凭这个。”
侯中王道:“就凭你这把剑,就敢与本门相争?”
“争?”马飞虹道:“争什么?”
侯中王勃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也休再装蒜!”
这一来,马飞虹倒是一怔。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巨无霸想得到的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这些人夜闯龙刀庄,一定是不怀好意。
侯中王眼看已经把马回放倒,想不到却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直到现在,侯中王还有一个错误的见解,他一直都以为,这个白衣少年也是来争夺五陵山水图的。
“你究竟是谁?竟敢打这份主意?”
马飞虹脸色冰寒如霜,冷然道:“这一点你不必知道,你既然已到此,就休想再离开这里。”
侯中王厉声暴喝起来。
他手中猩猩刀又一次飞舞,力度之强劲,真是不可思议。
但马飞虹一点也不在乎。
就算对方的刀法再凶再狂,他都不在乎。
一蓬刀光,直向马飞虹的胸前罩去。
但马飞虹的人影却突然不见了。
侯中王的刀仍在发挥它的威力。
但他的心已向下沉了下去。
他的刀法已在刹那间变得盲目,而他的人也同样的盲目。
直到他再次看见马飞虹的时候,他的咽喉已被长剑刺穿了一个血洞!
(三)
马飞虹这一剑刺出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连马回的脸色都在变化。
在此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得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具有如此惊人的身手。
侯中王更不相信这是事实。
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命运,他的一切已在这一剑之后完全化为乌有。
噗!
侯中王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倒了下去。
世上又有谁能永远不倒呢?
侯中王倒下去后,龙刀庄的一个暗角里,响起了一个人冷淡的笑声。
这种笑声不但冷淡、无情,而且还蕴藏着一种凶残如野兽的味道。
冷笑的人,一直都躲在暗角里。
那是一个年约五旬的汉子。
他身穿一件深绿长袍,脸上死气沉沉的,好像一具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死尸。
但他没有躺在棺材里。
躺在棺材里的,通常都是他的对手。
绿袍汉子一步一步地,从暗角里走出来。
马回目光闪动,冷冷地说出了一个字:“谁?”
绿袍汉子嘿嘿一笑;“马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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