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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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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有件过世老爷留下的字画,不知收在哪一口箱子里,要请古奶奶去找一找。“古秋霞沉吟道:“什么字画?老爷除了毒经毒典,没有第二本写字的书本,什么时候又钻出一件字画来了?”

玉桃笑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老教主一定说有,大约总是有的,只好辛苦古奶奶一趟了。”古秋霞十分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犹自依依不舍向徐文兰道:“新伤初愈,记住要多静养些时候,姆娘去去就来,还是咱们娘儿们说说话,解闷儿。”钢拐狠狠一顿,举步离了绣榻,玉桃连忙上前道:“古奶奶,我搀着你老人家—一。”

古秋霞一摔手,道:“躲开,我老人家比谁都健朗,谁稀罕你搀。”

玉桃也不生气,笑盈盈侧身让路,待古秋霞从身前擦身刚过,突然闪电般疾探左手,飞出一掌,直袭她背上“背心”大穴。

这一掌,变起仓促,不但古秋霞绝不防范,连绣榻前的徐文兰也大出意外,险些骇极惊呼出声——。

然而,那古秋霞一身武功,果然非同小可,在这种全然无备的情形下,玉桃掌势方落,她那里警觉立生,脚下快如电光石火向侧横跨一大步,钢拐顺势反手挥出,叱道:“玉桃,你——。”

“你”字才出口,玉桃竟一横心欺身而上,左掌变劈为推,硬接那反扫过来的钢拐,右手却贯足真力,一招“乘浪推舟‘,疾送而出。

掌落拐至,只听一连两声闷哼,古秋霞直被一掌劈得前冲数尺,栽翻地上,玉桃倒退三步,脸上苍白;一条右臂已被齐肘打断。

阵阵冷汗,从她额角上簌簌而落,眼中泪水滚动;可见断臂之痛,痛彻心肺,但她屹立未动,只是举起右手,抹去额角上汗珠,然后却用迅捷矫健的手法,把重伤倒地的古秋霞,拖塞在绣榻下面。

徐文兰眼睁睁目睹这突然的异变,这时才渐渐恢复了知觉,轻声问道:“你一一你这是为什么?‘玉桃从壁上摘下两柄长剑,一柄递给徐文兰,一柄自己握在手里,沉声道:”徐姑娘,请跟我来。”

徐文兰听她竟然一口叫出自己姓氏,更是一惊,道:“你怎会知道——。”

玉桃抢着道:“事已急迫,无暇详述,晓梅盗药被人发觉,已经身负重伤,我是特来引你逃生去的。”徐文兰听了这话,心胆俱裂,忙将剑藏肘后,跟着玉桃。疾步出房。

长廊上静悄悄地,未见有人,玉桃快步绕过廊帘,向徐文兰招招手,便径向园中一堆花丛后奔去。

此时天色不过正午,骄阳当空,绝难有隐蔽的地方可以掩藏身形,她们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持剑硬闯,委实危险万分。

徐文兰提心吊胆闪过花园,尚幸无人发现。两人穿花越池,又绕过一座乱石堆成的假山,一路疾步如飞,毫未稍停。

奔了一阵,已到花园深处,她实在忍不住,低声叫道:“玉桃姑娘,咱们现在到哪儿去?”

玉批闻言停了脚步,长叹了一声,答道:“晓梅形迹已尽,你焉能存身下去,这花园后有一条秘道,可以直达湖边,我是替晓梅姐送你离开这儿的。”

徐文兰忙问道:“她呢?”

玉桃用手指指假山,道:“她现在正躺在假山顶上。”

徐文兰惊道:“为什么她不跟我们一块儿走?”

玉桃泪水盈盈,黯然道:“她负伤很重,纵然能够逃出去,也活不久了,何况,她杀死四名教中高手,要是脱身一走,一定会害了旁的姐妹—一。”

说着,微微一顿,忽然发出一声苦笑,接着又道:“可笑她临死之前,仍然不肯信任我,定要躺在假山顶上,亲眼看着我如约送你离开此地。”徐文兰鼻头一酸,道:“不,我们一定得带她一块儿走。”使欲返身向假山奔去。

玉桃伸手拦住她,道:“徐姑娘,不必了,她的伤的确很重,而且一一你现在奔上假山,很容易被人望见,岂不连自己一线生机也断送了?”

徐文兰热泪迸流,坚强地摇摇头道:“不,我一定要带她一起走,她不走,我宁可也不走。”

说完,拔步如飞,宛如一道轻烟,径自奔上了假山。

那假山虽不甚高,但却耸立园中,极为显目,山上只有几株稀朗垂柳,旁无掩蔽之处,徐文兰一口气奔上山顶,果然见晓梅遍体血污,躺在一棵树下。

她轻呼一声,闪身上前,扶起晓梅的头部,只见她星眸微阖,樱口半张,嘴角挂着一丝腥红血污,真正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徐文兰轻轻唤了两声,自己忍不住心酸,泪水纷纷直落,晓梅嘴角牵动,隐约现出一抹淡淡笑容,断续说道:“快—一快—一走—一。”

玉挑在旁边感伤地说道:“她一心以为我会不念姐妹情感,怕我去向老教主告密,使铤而走险,想盗取解药逃走,不料被人发现,声张起来,她一口气连杀了四人,自己也负了重伤,恰好我闻声赶去,见附近没有旁人,便把他偷偷背到这里—一这事全由我一人而起,要是我不跟你们开那个玩笑,也不至害她——。”

一阵感伤,泪如泉涌,长叹了一声又道:“晓梅!晓梅!你真是太傻了,咱们姐妹是什么情份?我岂会图功去告发你呢?”

晓梅缓缓睁开眼来,浅浅一笑,道:“是的,我—一我太傻,你—一你这玩笑却—一太大了—一。”玉桃苦笑道:“咱们姐妹相处了许多年,平常时,哪件事不是笑着闹着玩儿,偏偏这回你就当了真!”

正说着,假山下突然一声暴喝:“上面是什么人?”

徐文兰和玉桃骇然一震,扭头望去,但见人影如虹,刹时间,从山下掠上四五个执刀壮汉,并肩拦住了去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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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六 章 一错再错

那五名执刀壮汉一见徐文兰,反都吃了一惊。忙不迭拱手道:“小的们不知是教主在此,多有冒犯—一。”

徐文兰暗暗松了一口气,向玉桃送个眼色,缓缓站立起来。

其中一个壮汉又惊问道:“梅姑娘受了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文兰脸上一沉,道:“不用你们多问,我正要替她治疗创伤,你们把脸背过去,不许回头张望。”

那五名壮汉喏喏连声,果然乖乖转过身子,玉桃手握长剑,莲足一点地面,人如彩虹暴展,迅雷不及掩耳地纵飞一匝,顿时血光迸射,五颗人头,已咕噜噜向山下滚去。

徐文兰俯身抱起晓梅,两人如飞奔下假山。

玉桃仗剑领路,绕过花园,来到一处幽静的水塘,那水塘中有个小小浮洲,上而蓬蓬生着许多矮树,玉桃遥指浮洲,低声说道:“姑娘带着一个人,还能跃上浮洲吗?”

徐文兰点头道:“咱们试试看。”

玉桃沉吟了一下,把长剑掷过水塘,却在岸边拾了一段树干,正色道:“水面足有十五丈以上,我先过去接应,姑娘若是中途力道不继,千万不可勉强,最好把她掷给我,以免一同沉落水里。”

徐文兰又点了点头,玉桃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力尽之际,恰好过了水塘,飘落在浮洲上,徐文兰眼见那足有十五六丈宽的水面,心里着实有些惶恐,要是她单身一人,十余丈距离,自然难不倒她,如今怀里抱着晓梅,就难有这等把握了。

她踌躇者不敢冒然一试,晓梅孱弱地叫道:“徐姑娘—一你自己快走吧!把我留下来,我已经不值得你冒险了徐文兰听了这话,反而把心一横,深深吸了一口真气,莲足用力一蹬,身子已飞掠而起。

眼着已经越过十丈左右,忽然间,真气一浊,后力尽失,整个人飘飘荡荡,直向塘中堕去一。

她骇然一震,脑中飞忖道:我就算跃进水塘里,料也不碍大事,可是,晓梅伤势这么重,要是带她一齐落水,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念头只是电光石火般在脑中一闪,脚下粼粼水光,已向她飞近上来,徐文兰慌忙一吐一纳,迅速地换了一口真气,双足虚空一绞,下堕的身子微微一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顿之际,她玉臂一扬一送,低喝一声:“接住!”已把怀中的晓梅,直向对岸掷了过去。

然而,当她拼力掷出晓梅,一口真气立时又已浑浊,下落之势更快,脚下一凉,已经踏到水面。

这时候,她已无力再换第三口真气,只得两眼一闭,等待着落汤鸡的滋味。

那知脚尖刚入水面,忽然觉得下面竟有一块浮动的东西。

徐文兰应变神速,念头尚未转过来,藉着那东西微小的浮托之力,双臂向上一提,将要落水的身子,立刻又上升了丈许。

她借机换气,一式“点萍踏波”再落再升,娇躯已飘然越过水塘,回头一望,那东西原来是玉桃抛掷过来的一段树干。两人踉跄拔脚前奔,行了数丈,果然在一丛矮树下,寻到了个枯井般的洞穴。那地洞宽仅四尺,洞中阴暗潮湿,直如坟墓,地势斜向下伸,深不见底。

玉桃凄然说道:“这地洞直穿塘底,可以通达湖边,出口左近乱草中,藏着一艘小舟,虽然很久没有使用了,相信尚堪载送姑娘和晓梅姐脱险,我本来应该护送你们上船,但离开太久,怕人生疑,请恕我不能远送,姑娘多珍重。”

徐文兰诧道:“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玉桃含泪摇头道:“我留在这儿,或许将来还能为姑娘稍尽绵力—一。”说到这里,语声一哽晶莹泪珠,夺眶而出。

但她连忙侧过头去,举袖拭去泪水,接着又强颜作笑,催促道:“姑娘快些走吧!教中死伤多人,此时必定已被查觉,再耽误下去,连你们也难以脱身了。”

徐文兰道:“不!你也暴露了反叛意图,要是留在这儿,他们决饶不过你—一。”

玉桃带泪而笑,道:“放心!老教主对我宠信无比,没有人敢难为我,晓梅姐却是待罪之人,千万不能久留,好姑娘,别为我耽心,我会照顾我自己。”

她说着缓步上前,伸手紧紧握住晓海粉臂,皓街咬着樱唇,痴痴望了一会,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文兰激动地道:“玉桃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吧!”

玉桃目蕴泪光,深深注视她一眼,忽然藏螓首一昂,沉声道:“姑娘是大智大勇的人,事已危迫,怎的尽作这踌躇之态,快些走吧!”

徐文兰哽咽着,抚摸她那条断臂,颤声问道:“玉桃姐姐,此时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玉桃听了娇躯一震,疾退两步,颤抖地又催促道:“快去吧!还须等你们去后,封死洞口,不让他们发现这条秘道。”

徐文兰见她意志坚决,只好点点头,抱着晓梅,伛偻身子,半跪半爬,钻进了洞穴—

—。

玉桃怔怔立在洞边,直等到听不见洞中爬行声响,突然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曲膝跪在洞口,喃喃低语道:“姑娘啊姑娘,我岂是甘心待死,不愿逃生?但那八九条性命无人承担,他们怎肯放过,全力追杀之下,咱们都别想脱出万毒教的掌握—一。她搬来些石块,将地道洞口堵死,仰面望天,时已未刻将尽,站起身子,步履踉跄走回水塘边,寻到那柄满染血污的长剑,含泪凝注良久,长叹一声,又道:“晓梅阿晓梅,不知究竟是你太傻?还是我太傻?”

话声甫落,长剑反腕一抹,娇躯晃了两晃,“扑通”倒进水塘中。

塘水顿时扬起一圈圈涟漪,像一只只碧绿的翡翠玉环,在水面荡漾、扩大—一。接着,玉环深处,冉冉飘浮起一缕殷红的血丝。

☆☆ ☆

日出,日落,黄昏逝去,黑夜又悄悄拥抱着大地。

惨淡星光,萧索林木。

仍然是那株高粗壮的大树,仍然是那处三叉路口,一个孤独的人影,在树荫下蹁踏旋绕,留连不去。

他时而会首徘徊,黯然神伤;时而立足仰天,浩然长叹:星光投射在他年轻而俊逸的面庞上,闪现着两道清晰晶莹的泪痕。

他已经一连在大树下闷闷痴候了三天,白昼,总是立在树下,目光灼灼,打量着每一个经过三叉路口的行人,直到夜晚,才失望地叹息一声,开始在树下徘徊感伤。

每当夜锋更深,万象俱寂的时候,少年常常失神地举起自己的手掌,反复审视,喃喃自语说道:“她真的被我杀死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是这一只手,就是这一双罪恶的手,剥夺了她可贵的生命。”

有时,他会愤愤交集,锤打着自己的脑袋,自责地低吼道:“韦松啊韦松!枉你十年苦学,自负聪明,竟连青梅竹马的表妹,也分辨不出真假。世上竟有容貌酷肖的人,但她能一口道出儿时往事,又肯坦然随你开坟验证,这些,这些,难道还不够证明她就是你的兰表妹吗?韦松!韦松!你怎会蠢得如此可怜,如此可恨?”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她如已死,你便是天下最绝请寡义的凶手,她如没有死,也将永远不会原谅你这可耻的错误,唉!韦松,你还拿什么面目,生存于天地之间。他已经整整在左近百里以内,搜索、寻觅、守候了三天三夜,然而,徐文兰芳踪寂渺,连尸体也不知去向。

起初,他抱着无穷希望痴候不肯离去,因为他想,徐文兰若是已死,决不会连尸体也随风飞化,必是被人救走,或者伤势不重,已经自行隐藏疗伤调息去了,假如这个推想没有错,近日之内,她必然还会在附近出现。

但如今他仰望云天,斗移星换,夜已深沉,显示他这点最后的期望,也将化作泡影,他身负血仇新恨,势已无法长此守候下去,不禁悲恸地跃坐在大树下,盘膝合目,挤落点点悔恨的泪珠。

这是他守望企候的最后一夜,明日天色一亮,便不得不黯然离去。

谁知就在他六合乍会,一口真气刚要凝聚的刹那,十里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韦松得自“北奇”神手头陀慨赠一甲子内力,耳聪目敏,已远非一般武林高手可及,略一敛神,便分辨出那马蹄声乃是单人独骑,正由南向北,渐渐驰近。

他心里微微一动,暗忖道:不知是什么心急的人,竟在这般深夜中独自赶路?

那骑马蹄音虽缓,行得却并不太慢,十里之遥,不过顿饭光景,便已驰过,随着蹄声,南方官道上,冉冉奔来一骑白马。

马儿扬鬃怒昂,神骏已极,鞍桥上斜斜坐着一个年纪甚轻的女郎,紫色彩裙,紫色披风,黑夜之中,分外显目。

韦松粗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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