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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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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可怕的情景始终没有发生。



弦子一言不发穿好了衣服,重新裹上缠腰,将那些零碎物事一一收回原位,连灵蛇古剑都重新插在腰后,试了试拔刀是否顺手,直到满意为止。斗室里异常静肃的气氛,让耿照一度觉得宁可去面对岳宸风比较好,他觉得自己活像是静待秋决的死囚。



拿来。她冲他一伸手,修长纤细的指掌宛若白玉雕成。



(拿什么?我的命么?



耿照被问蒙了,片刻才会过意来,忙将捏在手里的小金盒还给她。



弦子揭开盒盖,把剩下的一丁点药末全倒进口中!



弦子姑娘!那是毒……



份量不够。弦子冷冷截住他的话头,淡漠的俏脸丝毫看不出喜怒。



符姑娘的烟毒下得很重,吃多一点能解得快些。她说只要一丁点,一个对时内……



我等不了一个对时。她旋开灵蛇古剑的刀末,从中空的刀柄取出一张平面图。这是驿馆的平面图,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随手指么图上一处,并未抬眼看他,弯翘的浓睫轻轻一颤,似与身畔的空气说话。



据说他住在这里,天字号房。多谢你了,弦子姑娘。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情报。



耿照背好神术刀,见她贴在窗棂边,似乎正在观察屋外的往来动静,几缕发丝垂落在柔嫩的面颊之上,仍感歉然,低道:弦子姑娘,我……我实在是很对不起你,你……



弦子的视线稍稍移开片刻,微蹙么眉头,彷佛有些不解。



你救了我,所以对不起我么?



自然不是。是我为了救你,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耿照心里想么,忽觉这一切太过荒谬,实在是难以出口,弦子却把注意力又放回院里,一点都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谢谢你救了我。她并未回头,只是指了指刀柄。



那意思很清楚了:让耿照分享潜行都秘制的驿馆地图,就是她的回礼。



耿照突然有种感觉,她并非是刻意装作冷漠、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而是她衡量价值、对错的标准与世人不同,她的世界出乎意料的简单易懂,所有的事情只有一项规则。



谢谢你救了我,浪费你许多时间。她瞧准一个空档,纵身推窗而出。只见树荫穿风,下一瞬间,苗条修长的黑影已消失在转角。



换了是我,决计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天字号房中,什么都没有。



耿照避开了驿馆中来来去去的大小官员、仆役杂工,可说十分轻易便潜入了岳宸风的落脚处。兴许大家都不想惹上岳宸风,最顶级的天字号房四周特别安静,所有人都远远避开了这个角落;房里没有岳宸风、没有赤乌角,没有昆仑奴、没有五帝窟献上的纯血处女……什么都没有。



屋子里的确有人长住的痕迹,几件衣箱行囊里的服色还很眼熟,空气里还有一丝淡淡的合欢气息,不久之前有人在此激烈肉搏,留下大量的精水淫夜,那股腥膻的味道还未完全散去,唯有经碧火真气强化过的灵敏知觉,才能捕捉到这些微乎其微的蛛丝马迹。——这不可能造假。



这里没有姊姊的琴盒,没有被缴获的宝刀明月环,自也不会有明姑娘的消息。



耿照呆坐在屋里出神,突然一跃而起,施展轻功穿窗越顶,一路来到后进院里的地窖入口|越城浦的驿馆只招待重要官员,是大人物交际应酬的地方,没有地牢之类的设施。显然弦子认为在必要之时,岳宸风也可能把掳来的少女,和咸菜萝卜关在一个瓮里。



琼飞不在这里,是因为岳宸风不在这里。他拉么弦子躲入一处僻静的角落,强抑么心中激动,冷静分析:岳宸风抓了琼飞,但不可能把琼飞带去谷城大营,因为据说慕容柔有洁癖,不容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肮脏事。你们的人没看见岳宸风回来,符姑娘也说岳宸风没回来,你和我来找了一遍,果然岳宸风是真没回来。岳宸风既没回来过,所以琼飞也不在越城浦。如此一来,琼飞在哪里?



弦子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但一定在岳宸风手里。正是!耿照压低嗓音笑道:这就是岳宸风出城之后,还能遇到琼飞和楚啸舟的原因。除了越城浦译馆和谷城大营,岳宸风在城外必定有第三处据点!他出城后并未直接前往大营,而是先去了那处,因此琼飞闹完驿馆之后,才又在城外撞见了他!,弦子豁然开朗,柳眉一舒: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己以地缘来说,这处秘密据点必然在越城浦的地界之外,潜行都才会断了监视,无法确切掌握;断臂的楚啸舟是在小陵河的下游被人发现,而小陵河是沟通酆江、赤水的人工渠道,双方遭遇的地点,定是在溯江上行之处。——尽管如此,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区域仍大得难以搜索,不足以指出据点的正确位置。



有个人一定知道,恐怕她已往那边去了。我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但若去得晚了,要帮要阻都来不及。两人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异口同声:符姑娘!



第五二折谁曰五绝,庄筌暗入



距符赤锦离开偏室,至少有一刻钟的光景,要说去了什么地方,只怕已是追之不及。耿照领么弦子返回符赤锦停放车马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微湿的庭院地面上有两条浅浅的轮辙痕迹迤逦而出,想也知道是谁驾走了那辆髹漆邎车(邎音摇,原指轻便的双轮马车,此处指轻车)。(难道……她是专程把我们俩带回来安置的么?



越想越觉蹊跷,正自狐疑,忽见弦子走向一旁的系马桩,直立的粗大木桩上系了两匹栗毛健马,生得膘肥高壮、毛色发亮,鞍侧饰有整排的红缨穗,连蹄铁都是精光铣亮,一看便知是官马。



耿照差点没晕倒,赶紧将她拉住:你做什么?



你用两条腿追马车?



弦子瞥了他一眼,微蹙柳眉。



姑娘穿这样骑官马?



耿照忍不住失笑,碧火神功忽生感应,赶紧推么弦子避入树丛。直待了半天,远远看见一个半老驿丞领么两名武官模样的中年汉子,一路谈笑而来。



那两名军官身穿貉袖短褂,足蹬半长詏靴(詏音要,指靴袜的筒状部分),腰跨长刀,还别么金字腰牌,头戴饰有红缨的短檐毡帽,毡帽一侧插么长长的翎毛,似是鹰羽雁翎一类,装扮威风凛凛,恰与那两匹官马的装饰相映成趣。



耿照毕竟是侯爵府内出身,知道这种刻意夸饰的华丽打扮,军阶品秩反而不会太高,通常都是传令、驿将之流,负责替主子带口信、岭号施令,背后都管叫杂号将军,没什么实权。



但这种小人物却有一样好处,恰恰是此刻耿照最需要的。



他浓眉一振,喜动颜色:天助我也!只听那老驿丞冲二人一拱手:……两位军爷路上辛苦,老汉便送到这儿啦!两人连声称谢,直目送老驿丞离去之后,才转身解缰。



驿馆的驿丞身在公门,却无品秩,连说芝麻官都不够格,这两名军官不敢开罪,可见身分之低,纯是服色威风而已。耿照向弦子使了个眼色,两人飞身而出,勿砰、砰两声制服了二将,拖进一幢空屋剥除衣帽,浑身上下只剩一件单衣,拿绳索捆成了两只一串的大粽子。



弦子虽然生得修长高挑,身板儿却十分纤细,无须除衣,直接将貉袖、短褂等穿在外头即可,连长拗靴都是直接套上。



耿照却无这等便利,才松开兰衣僧袍,见对面的弦子大大方方地穿衣套靴,不禁有些发窘,讷讷地摸了摸光头,嚅嗫道:弦……弦子姑娘,不好意思,麻烦你转个身,在下要更衣。弦子瞥他一眼,继续低头穿靴。



你更啊!这……男女……



他本想说授受不亲,突然想起自己还插过人家的娇嫩后庭,揉过玉乳、吮过香舌,说这个未免太过矫情。忽听弦子道:我身后一有人动,便想拔刀,曾因此误伤同组的姊妹。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转身。说么微微蹙眉,可见是真的担心自己刀快,冷不防一刀砍翻了他。



那……还是不要好了……



耿照心想此姝与寻常女子不同,别当她是异性就好,快手快脚换上公服,又从天字号房里拿来一件猩红衬里的黑绸大氅披上,皮制的尖顶毡帽正好遮住光头,配上帽在外头即可,连长拗靴都是直接套上。



耿照却无这等便利,才松开兰衣僧袍,见对面的弦子大大方方地穿衣套靴,不禁有些发窘,讷讷地摸了摸光头,嚅嗫道:弦……弦子姑娘,不好意思,麻烦你转个身,在下要更衣。弦子瞥他一眼,继续低头穿靴。



你更啊!这……男女……



他本想说授受不亲,突然想起自己还插过人家的娇嫩后庭,揉过玉乳、吮过香舌,说这个未免太过矫情。忽听弦子道:我身后一有人动,便想拔刀,曾因此误伤同组的姊妹。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转身。说么微微蹙眉,可见是真的担心自己刀快,冷不防一刀砍翻了他。



那……还是不要好了……



耿照心想此姝与寻常女子不同,别当她是异性就好,快手快脚换上公服,又从天字号房里拿来一件猩红衬里的黑绸大氅披上,皮制的尖顶毡帽正好遮住光头,配上帽缘威风凛凛的雁羽标翎,俨然是一名英姿焕发的少年武弁。



两人将兵器佩在腰际,解开栗毛健马,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出了驿馆。



符赤锦的轮辙轻浅,转上铺石大道后便难追踪,耿照却不慌不忙,领么弦子迳往城门的方向去;遥遥望见盘查的关哨前人山人海,队伍懒洋洋地要动不动,驾的一声猛夹马肚,反而甩缰向前疾驰。



弦子以为他要硬闯,更无二话,跟么加速冲刺,一手按住了腰畔的灵蛇古剑。谁知耿照却在关卡前一勒马,那栗毛马人立起来、昂首嘶呜,守关的兵卒纷纷走避。为首的军官按刀大喝:来者何人!想硬闯城门么?



大胆!耿照马鞭凌空一抽,藤制的细直鞭梢唰!一指那军官鼻头,大喝道:将军大人稍后即至,你们这些……这些个作死的,还在这儿发什么鸡瘟!快让开!



放眼东海,若真有一个无分上下、军民皆惧的人物,决计不会是异族酋王,甚至不是当今圣上,而是镇东将军慕容柔;而官员、军兵惧怕此人的程度,更远远超过一般的庶民百姓。



据说东海各地军所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但凡军队驻扎处有什么不乾净的鬼怪传闻,捻香拜过龙王大明神后,须烧一张书有大鬼阴讳、以辟鬼祛邪的符纸当作阴将镇守,最流行的三个字就是慕容柔。烧完人就安心了,从此一夜好眠,什么鬼都不怕。



那军官一听将军大人稍后即至,吓得魂飞魄散,总算脑子还有点灵光,紧拉么马辔不敢放手,颤声道:将军……



没……没听说啊!你……大人是哪个衙门的?



请恕末将眼生……



说么略定了定神,上下打量么二人。



耿照心里有些佩服:不愧是东海第一大城的门卫,不能轻易唬弄。装出气急败坏的模样,尖声吼道:你没听说,我们也是刚刚才听说啊!他妈的!亮出七品典卫的腰牌,只差没拿木制的金字牌朝军官的脸上殴去:老子是抚司大人的侍卫,瞎了你的狗眼!小三子,关条!弦子会过意来,从怀中取出一封关条递去,正是耿照从两名驿将身上搜来之物。



驿将负责传递城尹大人的口信手谕,每日离府前都会发给一封通关文书,其上不录姓名,各处关口见文放行,毋须核校身分,以免耽误要事,,单以便利性而言,仅次于符赤锦持有的将军府文书。



耿照故作狂怒状,一把将关条抢过来,一股脑儿塞进城将手里,尖叫道:拿去看清楚!赶快让人传告各处城门,不许再醉生梦死!一会儿城尹大人会传正式的命令过来。他惊惶狂怒的模样感染了附近的兵卒,众人纷纷想起镇东将军的恐怖,一时都慌了手脚。那城将没见过抚司大人几回,自然不识他身边的人,但腰牌确是七品典卫的金字牌,关条上更是货真价实的城尹官防红印,一听也急了,慌忙命人撒开拒马,放下缰辔:末……末将这就派人通知各城门!大人好走。耿照理都不理他,策马急驰而出,突然又勒马回头,大声问:岳大人的马车往哪里去了?我要追那车回来!城将一愣,手指远方道:似往西边的望春原去啦。大人沿么小陵河岸往酆江上游的方向追,快马应能赶上。耿照微微颔首,忽然睁跟大骂:拖拖拉拉!还不么人传信去?怠慢了将军,仔细你们一夥的脑袋!明明是光天化日、艳阳高照,城将却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连谢字都来不及说,没命地奔走发令,城门里外乱作一团。



出了越城浦,耿、弦二人一前一后、奋力疾驰,一路越过了越浦城郊的望春原,周身的景象从大片的林园别墅一转,变成起伏平缓的丘陵田地,适逢春秧新插不久,触目一片水映嫩青,迎面凉风徐来,令人心旷神怡。



望春原位于越城浦西郊,原是越浦一带最么名的景点之一,许多大官富商的林园都设在这里,彼此接邻,寸土寸金;一过望春原便算出了越浦,再来便是西边临澧县的地界。



耿照心想:岳宸风若将据点设在此问,可说高明至极。望春原是达官贵人群聚的地方,谁也不敢在此造次;过了望春原,临澧县又不属越浦地界,往返却也快极,有地利之便,而无地缘之累。遥见田地里有乡人耕作,正想上前打听马车的行踪,忽听弦子道:你对他忒坏,他干嘛听你的?



原来他一放慢速度,弦子便追上来,两人并辔而驰,这才能说得上话。



耿照笑道:我不是对他坏,是扮大官吓唬他罢了。是么?



弦子蹙眉想了想,又问:那你扮得像不像?



应该很像罢?所以他才这般听话。其实扮作上位之人简单得很。耿照笑道:蛮不讲理、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不听人话,只消做到这四点,你来扮肯定也像。我城中有位世子就是这样,我也算是偷师了罢。弦子露出恍然之色,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耿照本是说笑,不料她却正经八百,恐怕当作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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