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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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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排纷解斗的胆色与本领,都是一等一的高明,令人好生敬佩。流影城竟有如此人才,怪我久未出江湖,见识忒浅。来,今日相识,豪兴遄飞,你我干一杯!



背后聂雨色连连摇头:可惜啊可惜啊,酒里没加蒙汗药。药倒了抓回去严刑拷打,才知道是谁家的奸细。



耿照早有提防,陶杯就口没敢饮下,一旁风篁噗的一声全喷出来,咳声连连,不住捶胸。弦子好整以暇捧杯轻啜一口,对风篁道:在外头别吃东西。喝茶不妨的。



韩雪色回头。聂师兄,怎么你很想给人下蒙汗药?



启禀宫主,属下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韩雪色翻起一只空杯斟满,推在他脚边:喏,下。



下什么,宫主?



蒙汗药。



韩雪色双手抱胸,一点都不像在说笑。聂雨色默然片刻,从腰带间摸出个小纸包来。耿照几欲晕倒:……他居然真的有!



聂雨色将粉末点进热茶,正要收起,却被韩雪色叫住:倒完,我见包里还有剩。来,别那么小气,都下了。



启禀宫主,用不着这么多的。



黑衣男子难得正经地解释起来:再多放些,就稠得跟碗杏仁茶一样了,猪都不喝的。宫主明察。



韩雪色抱胸冷笑,抬了抬下巴,聂雨色只好把粉末一股脑儿倒完。启禀宫主,全都下了。



很好。如果等一下你突然又想说话,记得把这杯喝了,明白不?



……猪都不喝……属下明白。



接下来果然清静多了。



韩雪色博学强记,甚是健谈,风篁行脚天下磨练刀法,见识亦十分广博,两人相谈甚欢,耿照亦听得津津有味。那名唤阿妍的丽人始终傍着韩雪色,抬望他的清澈眼神充满少女般的倾慕,从头至尾不发一语,端坐的姿态却十分高雅,举止合宜,令人望而生敬。



聊了一会儿,韩雪色笑顾耿照:耿兄弟内功如此高强,堪称炉火纯青,不知是哪位高人的门下?



耿照心想:定是沐四公子为我保守秘密,韩宫主迄今不知我与琴魔前辈之渊源。



想起当夜沐云色殷殷提点,大为感动,益发审慎,拱手道:在下幼年曾遇一异人,点拨过几日武功,受用至今。可惜异人并未留名,竟令弟子无有师承,甚为遗憾,让宫主见笑了。



他一向不擅说谎,索性用老胡编造的版本,日后韩、聂等听闻不觉云上楼之事,前后兜拢,方无破绽。韩雪色以为他不欲言明,也不生气,抚扇笑道:耿兄弟本领出众,难得的是如此谦怀,令人钦佩。是了,耿兄弟既来华眉县,莫非独孤城主便在左近?



耿照摇头。



敝上有命,在下暂调镇东将军府,为慕容将军办差。此番前来乃奉将军号令,前来接应一位李姓同僚,返回越浦复命。



对面风篁眉目一动,抬起头来,耿照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声张。两人交换眼色,俱都了然于心。



那覆面女郎阿妍听得将军二字,呀的一声,身子微颤。韩雪色轻握她腴润的藕臂,低问:怎么,身子不适么?



阿妍摇摇头,细声道:没事,只……只是有点头晕,不碍事。



韩雪色柔声道:我让阿娥伺候你歇息。



阿妍一迳摇头,神态温柔而倔强。耿照亦觉熟悉,只是仍与她曼妙的背影一般,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望了风篁一眼,起身拱手:韩宫主,在下尚有公务,不克久留。



取出一封关条,双手呈上。我与沐四公子乃至交,对奇宫之事略有耳闻,不当几位是外人。宫主与聂一一侠若然信得过在下,不妨前来越浦一聚,越浦城外有三千谷城铁骑驻紮,江湖人亦不敢造次,在三乘论法结束之前,诸位可安心饮上几日几夜,既不用餐风露宿,亦可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



韩雪色从容接过,收入怀中,笑道:只消耿兄弟答应一件事,我们今日即刻动身,指不定明夜城中,便与耿兄弟喝个烂醉。



耿照一愣:什么事?



韩宫主三字生份得紧,切莫再提。



韩雪色笑道:我痴长你几岁,忝颜僭尊,你喊我一声韩兄,我喊你耿兄弟行了。我只与自家兄弟吃酒时,才肯醉的,与外人饮酒不过三蛊,从无例外。



耿照再不推辞,抱拳唤道:韩兄。



好!韩雪色起身把臂,两人相顾大笑。风篁也趁机告辞。



韩雪色本欲送出绿柳村,经不住耿、风劝阻,终于铺外止步,与阿妍并肩相偕,目送三人离去。韩雪色身材颀长,腰窄膀阔,昂立便似一枚倒置的尖长角楔,充满粗犷的野性魅力;尽管阿妍身段出挑,在他身旁却如小鸟依人,说不出的合衬,丝毫不显突兀。



直到彼方三人一马的小点消失,她才叹了口气。韩雪色伸手去揉她眉心,阿妍噗哧一声,轻拍他手背,红着脸低道:别淘气。还……还有别人哩!



韩雪色捏她尖细的下颔,拥美调笑;这也容易,你信不信我叫他把头埋进腿间,两个时辰都别起来?



阿妍又羞又好笑,隐约觉得郎君不是说着玩的,不由替那阴阳怪气的黑衣男子担心起来,轻声道:别……人家忠心耿耿的,别这么糟蹋人。你要把人家对你的好放在心上,莫觉得理所当然,明君与昏君之别,不外如是。



韩雪色笑道:是、是,我都记心里啦。



扬声道:聂师兄,你瞧阿妍多替你着想?还不谢谢人家!



聂雨色低头道:多谢阿妍姑娘,救了我的龙骨。要不一折两时辰,都成蛞蝓了。



阿妍被他逗得大乐,红着脸轻提爱郎宽阔的胸膛,咬唇道:你们好坏!合起来戏弄我。不睬你啦。



韩雪色笑得片刻,见她又露愁容,低声逗她:你说,江湖好不好玩?



少伤点人命,也就是啦,哪有什么好不好玩的?只要在你身边,到哪儿我都开心。



阿妍摇摇头,半晌又蹙眉道:那人……会不会是慕容柔派来的?他忒聪明的人,恐怕已知我……



嘘!



韩雪色以指尖抚住她的嘴唇,即使隔着薄罗纱子,她的唇瓣依旧凉滑湿润,带着令人销魂的柔软芬芳。别瞎操心。慕容若要派人寻你,只怕越浦城外的三千铁骑已四散而出,踏遍三川之地每个角落,绝不是打发个江湖人来。你身子乏啦,先去歇会儿,晚些我们再上路。



这回……又要去哪儿?



去越浦看大船,吃河鲜。



韩雪色抚着她滑腻的玉手,柔声笑道:慕容柔要寻你,决计想不到你近在眼前。越浦地阔人稠,寻人最是不易,如今又有耿兄弟与老四照拂,正可放怀享乐,毋须忧心。



阿妍满面倦容,似是不愿再想,顺从地点点头。韩雪色唤来茶舖掌柜之女阿娥,让她扶着阿妍往舖后的一座小院里歇息。他三人在镇上数日,便于院中落脚。韩雪色出手大方,花钱如流水,买得茶铺掌柜死心塌地,莫说教闺女给阿妍姑娘梳发穿衣,伺候日常起居,怕要睡他老婆女儿都肯双手奉上。韩、聂二人目不斜视,以礼自持,毫无染指意图,已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善心客。



韩雪色走回桌边,脚尖勾砠员凳,一屁股坐下,见聂雨色兀自赖在桌上,笑道:人都走了,还闹别扭?坐下呗,我给你斟茶。



聂雨色托腮抬望着舖里的茅草顶,自言自语道,你学坏了,宫主,连自己的女人都骗。慕容柔若知走脱了她,唯恐教天下人知晓,决计不敢兴兵搜查,只会派江湖人来寻。



韩雪色笑道:你要敢揭我的底,我真让你把茶喝了。



将那杯掺了药的冷茶连杯子一块扔出去。反正以他花的银两,便把整间舖子烧了,掌柜眉头都不皱一下,区区一只粗陶陈杯,爱怎么扔就怎么扔。



宫主真小心眼。



聂雨色指着他。怕我记仇,变个戏法把药茶弄你杯里,索性连杯子都仍了。



韩雪色冷笑。难道你不记仇?



记仇啊。



忒多废话!



韩雪色瞟他一眼,唰的一声大力挥开摺扇,却未搧摇。我问你,你同那风篁有甚大仇,冒险不挡那一记回旋刀,也要置他于死?拓跋十翼虽有十多年未现江湖,可不是好惹的主。我们眼下的敌人还不够多么?



没仇,我又不认识他。



聂雨色淡道:这人做不了朋友,迟早是敌人,逮到机会能杀便杀。况且四家当中,惊震谷实力最弱,其他三家可没这么好应付,色目刀侯座下第二弟子死于奇宫绝学,刀侯府定然找上龙庭山。驱虎吞狼,既替老大减少一点压力,宫主也多些时间逍遥。



韩雪色唰!



收拢摺扇,脆响声中隐有火气。你高兴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用先问过我么?要是当时一掷不中,你现在有命跟我耍嘴皮?



始终笑意疏朗的奇宫之主面色倏沉,霍然起身,一把揪住黑衣男子的衣襟,老头子死了,老三也死了……你们发过誓,你们的命都是我的!你们要死之前,可有谁来问过我!



高大的毛族青年站起来,还比桌顶的苍白男子高出大半个头,犹如凛凛天神揪着一名凡人小老头,说不出的滑稽可笑。但聂雨色没有笑,淡然道:属下的命是宫主的,属下从没忘记。属下要死之时未必来得及请示,这点须望宫主见谅。但属下今日并不预备死在这里。



韩雪色哼的一声松开衣襟,坐下来喝闷茶。



你拍这种马屁,以为我会原谅你?



宫主服了奇鲮丹?



聂雨色没回答他,迳问了另一个问题。韩雪色绷着脸,肩膀垂落,片刻才没好气道:服了,你运气好。我一见那人出手,便觉不对,赶紧服药运功;待药力发作时,想找支趁手的暗器也没门,只来得及拔阿妍的凤钗。就差这么一点,你现下已是无头鬼!



聂雨色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乎。



奇鲮丹虽能短暂增强内力,却无益于挪钗的眼力手法,那是宫主之物,普天之下谁也拾夺不去。此外,服丹时机的判断也至关重要,缩头畏死固然容易浪费,托大轻敌亦不可取。比起掷钗救得属下,宫主今日最大的收获,当在判断二字。



韩雪色哼了一声,容色稍霁,只是心有未甘,咕哝道:每日仅能一服、每服绝不能超过三枚的奇鲮丹,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以为是吃花生咸豆?若教大师兄知晓,包管你吃不完兜着走!



聂雨色俯首道:还请宫主为属下隐瞒。老实说,我是真怕了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齐声大笑,笑得眼角迸泪,前仰后俯。有这么怕?



怕到发抖啊!



心结化开,两人再无芥蒂,片刻韩雪色抹去眼泪,喘了口气,转头道:是了,那耿姓少年的来历,你怎么看?



聂雨色沉吟半晌。



他若是奇宫内的派系培养,只幽明略、飞雨峰两家有此实力。但影魔冰无叶有心计而无武功,匣剑天魔独无年有此能耐,却不像他的作风……属下有个极大胆的推想,那少年或与我风云峡有关。他的内力简直强得不像话,我与风篁豁命一击,他竟能震开,那一霎之力须在我二人合击之上;便打娘胎练起,也绝不短于三五十年之功,如何能够?此即是最好的证明。



韩雪色微微一怔,恍然大悟。你是说老头子……但老四密信当中,并未提及此人。



聂雨色摇头。那耿照说了,他与老四是生死至交,老四一向妇人之仁,信中没提,正代表有戏。我在此地稍作布置,将追兵引至他处,我们进越浦与老四会合,我能教他乖乖吐实。



韩雪色却有些踌踏起来。倘若耿照真是夺舍大法所遗……



那便再对他施展一次。是我风云峡的,永归风云峡所有。



聂雨色淡道:况且,取回师父之所遗,宫主便毋须倚赖奇鲮丹了。此乃当务之急。



第九九折世无所制,圣佛遗愓



耿照三人离开茶铺,风篁一反嬉笑怒骂,沉默地肩囊跨刀,一路无语。三人来到僻巷,耿照率先停步,回头拱手:未及表明身分,乃小弟的不是,望风兄勿怪。



取出慕容手书一封,交与风篁。



云都赤侯府虽曰侯府,拓跋十翼却无朝廷职衔,闲云野鹤,自在逍遥,纵有将军府的金字腰牌在身,未必能号令其弟子。慕容柔特地写了封信函,着四人配合耿照,视同将军亲谕。



风篁细细读完,确认官防无误,双手奉还。老弟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不一股脑儿说将出来?奇宫武学、惊人内力,外带将军特使……就算你说你是皇后娘娘,怕我都不能不信。



两人相顾莞尔,猜疑俱都云消雾散,尽在不言中。



耿照正色道:将军说了,那物事须尽快取回,时间不多。关于李兄下落,不知风兄可有眉目?



风篁默然片刻,叹道:人说慕容柔丝毫能察,有鬼神莫测之机,坦白说我是不服气的,看来今日不能不服啦。我等回报将军之后,本以为能多争取几天的光景,不料这缓兵计半点儿屁用也没有,也就多给了一天,当眞是什么也瞒他不过。



风兄的意思是……



我师兄非是莫名失踪,而是躲了起来。这点将军应该看出来了。



风篁见他未露讶色,心中刺痛,肃然道:此说或难取信于人,但我师兄李蔓狂嵚崎磊落,是极有风骨的读书人。他的外号可不是体弱多病的意思,『病刀』也者,乃病恶之刀,是去恶如疾,圣人其犹病诸!莫说宝血,便再珍奇百倍千倍的物事,也决计不会私自卷逃。



耿照道:我观将军之意,对李兄并无疑猜,恐其遭遇不测,才派我前来接应。诚如风兄言,将军丝毫能察,有鬼神莫测之机,小弟是亲眼见得。将军既委请刀侯府寻宝,足见信任,这是不用说的。



风篁本不拘小节,豪迈一笑。那我直说了。我等接到李师兄口信,说『物生变故,恐有大害,不敢携与大人。莫寻』。我师兄处事谨愼,他若这样说,那捞什子鸡毛鸭血肯定有问题。



按慕容之言,天佛血乃一枚水晶矿石,能有什么危害?就算上头喂有厉害的毒物,多的是隔绝毒染的法子,当先呈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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