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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传-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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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然地丢掉那条白罗巾,向地哑星君落青山苦笑一下道:“咱们只怕公子尸骸,也无法寻回。”地哑星君蒋青山默然片刻,复又缓缓下降。

两人下降之势突然快得多,原来峭直的石壁上,爬满了藤萝。以他们的武功,要有一点儿可供换力之物,便可上下自如。不过事实上,也甚危险。因为藤萝承力不大,偶一不慎便且跌坠下无底绝壑。蒋、吕两人护主心布,居然把自身安危,完全置诸脑后。

地哑星君落青山忽然呵呵连叫,斜向左方援下。独臂野豺吕声料他必有发现,忙忙跟踪追下。两人降落了七、八丈忽见脚下二丈余处的四五株古松斜伸出来,并排而列。树上因藤蔓密切,形成三四个丈大的藤盘,在那当中的藤盘上,赫然卧着两个人。一个是无情公子张咸,另一个却是白衣映眼,天香国色的女人。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但似乎已受了伤,故此没有移动。无情公子张咸情形较佳,头颅不时转动,口中微弱地呼唤着吕、蒋两人之名。

那两个忠心耿耿的仆从直到这时,才完全放心。地哑星君蒋青山喜得啊啊直叫,转眼间,已援降在松树旁边。忽见这棵松树已堪堪折断,不由得又骇出冷汗,忙忙用力抓住藤盘边缘。

白衣美女缓缓闭上美眸,容态是那么惹人爱怜。地哑星君蒋青山见了,登时原谅少主为她涉险而差点粉身碎骨之事。心想这个姑娘的确人见人怜,换作自己,恐怕也不能坐视她跌坠悬崖下。

无情公子张咸道:“我知你们一定会找到我们。”

独臂野豺吕声一改粗暴之态,柔声道:“公子现在大可放心,可曾伤了那儿么?”

无情公子张咸道:“大概断了七根肋骨,不碍事。这位姑娘震伤了内部,你们等会儿要轻点动手脚。”

独臂野豺吕声答道:“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妥妥当当把她救上去。她是谁呢?”这时吕声已看清楚了这位美艳绝世的白衣姑娘的面庞,因此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

无情公子张咸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先把她救上去吧!”

白衣姑娘倏然张开眼睛,微弱道:“不,你先上去吧。唉,最好任得我葬身绝壑,我在黄泉之下,也会记得你们这番好意。”

无情公子张咸诧道:“为什么?有什么事迫得你非死不可呢?”

她轻轻叹口气,道:“所有的人,开始时,都对我很好。可是到最后,一定非常残酷忍心地对待我……”

无情公子张咸侧转头,凝望着她美丽之极的侧面,忽见她眼角泪光莹然,那颗心为之软得不能再软,坚决地道:“请你记着,我是例外,我会始终如于对待你。”

她微弱地道:“时间会证实一切美丽的诺言。唉,可是我活下去干什么呢?”

独臂野豺吕声迅速地先将无情公子张咸搬到隔邻的一个坚牢的藤蔓上,然后和地哑星君蒋青山两人,一齐合力将那白衣姑娘尽快地弄上去。无情公子张咸双肋疼痛难当,但他仍然微笑地望着天空,反复地想道:“她终于开口了,而且口气相当亲切……”

古今以来,情之一字,最是玄妙,魔力也最大。

试看无情公子张咸一生以无情两字标榜,但他果真是无情么?他可以不眨眼地杀死许多人,所有的哀号呻吟,都不能令他恻然心动。但他一旦堕在情网中,一个叹息,一句低语,便足以令他神魂颠倒地去反复推想。唯有他这种心冷肠硬的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比什么人都要热烈和真挚。

不久以后,他和那位白衣姑娘都一同躺在村舍中,而且是同一个房间。蒋、吕两人身畔异药甚多,而那地哑星君蒋青山更擅长跌打伤磕,故此张咸的肋骨已接合得非常准确。只有那白衣姑娘的内伤,不是咄嗟间可以奏功。

无情公子张咸躺了四天后,已可以起床,走动如常。但还得过一段短时间,才能如常运动。在那四日之中,他一直注意着那白衣姑娘的动静,同时极力避免打扰她。

他像世上其他的情人般,变得异常温柔体贴,而且绝口不问她的身世姓名。当她平静之时,他便说些江湖轶闻,以及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给她解闷。只有这时,她才会偶然开口。通常她都是缄默地闭目而卧。也不知她是在休息,抑是在缅想往事。不过这房间流动着的温柔与安静,她已深深感受到。

无情公子张咸的细心体贴,世上少有。当他能够起床之后,便亲自侍奉她汤药,处处无微不至。使得她舒服异常,心情逐渐好转。又是七天过去,她身体已略有起色,可以倚着枕头坐起来。无情公子张咸不知叫吕、蒋两人到什么地方搜罗了好些乐谱秘本,给她闲时阅览。那白衣姑娘果然极感兴趣,每每沉迷在乐谱中。无情公子张咸默默坐在一旁,却能够从她的面上以及美眸中,听到她在心中奏美妙的曲调。

时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中,那无情公子张咸已在这座村舍中,一共住了二十天之久。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白费时光和心血,因为他从白衣姑娘偶尔飘过来的眼色中,已明白她对自己没有丝毫戒惧,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萌生活下去的念头。

这天她忽然从乐谱上移开眼光,落在他的面上,道:“这一首残缺不全的仙游曲,乃是西汉时一位著名的乐人所作。他后来从音乐中悟出大道,便是如今普天下人极为供奉的极乐真人。虽然如今这仙游曲残缺不全,但已令人如人仙境,尘虑全消。”

无情公子张咸满腹文章,却不解音律。听她娓娓道来,有点儿窘困,随口敷衍道:“或许世上还有人珍藏着全本也未可知哩。”

白衣美人轻轻啊了一声道:“你真聪明,竟然想到这一点,我在另一本书中,看到有一段记载及这首《仙游曲》。据说此曲完整之谱,尚存于襄阳施家。不过该书乃是明人所作,距今二百余载。襄阳施家其时乃是望族,建府于城南,出了一位大学土。所建之施家园,名闻天下。如今却不知怎样了?”

无情公子张咸见她笑语款洽,不知怎的也为之心花怒放。陪着她笑语好一会儿,她开始闭目休息。张咸这才退出房外,悄悄嘱咐独臂野豺吕声数言。

第二日下午,独臂野豺吕声从外面回来,一头大汗。悄悄向无情公子张咸禀道:“小的奉命到襄阳去,不费多久工夫,便进出昔年的施家,如今已经没落。施家现在只有一个后人,却是个迂腐老儒。小的径去找他,先是天南地北和他穷聊些经史之类,引得他高兴之后,便乘间问他那首仙游曲的乐谱,可还在他手上。这个老腐儒已谈得高兴,便引我入他卧房,珍而重之地从箱子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让小欣赏。小的虽然对于经史子集都有涉猎,但音律这一门却是外门不过。但因卷首处写着仙游曲三字,料不会错。便不交还他,取出一粒价值巨万的珍珠向他让购。那老腐儒有点儿不正常,穷得那个样子,居然还不肯卖。小的也不算亏负他,一直加到五粒珍珠,那腐儒仍执意不肯。一直说是家传之宝,不能出让。惹得小的性起,便取回来了。”

无情公子张咸接过他递来的纸包,哈哈一笑,道:“老家伙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们手辣,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老妻和两子一女,年纪均尚小。”

“可曾通通除掉么?”张咸一面低头去拆开纸包,一面问道。

“没有,小的赶着回来,已无余暇。”

无情公子张咸忽然抬目瞧着他,不悦地哼一声,道:“这怎么可以。我们虽不畏人家将来报仇,但到底惹厌,何如斩草除根干净。”

独臂野豺吕声狰狞地笑一下,道:“小的出发时,一路无事,早已想及此问题。假如小的将他全家弄死,此事一定闹得风波甚大。异日那位姑娘经过襄阳,若问出情形,公子你这一番取书美意,只怕反而变成莫大的障碍哩!”

无情公子张咸大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你。”他转身入室,走进房内,只见那位白衣姑娘刚刚睡醒,美眸半启,美丽之极。无情公子张咸呆呆立定,凝目细看这幅美人乍醒图。

她睁大眼睛,问道:“公子你为什么发呆?”

无情公子张咸如梦方醒,走将过去,笑嘻嘻将手中那本薄薄的书递给她,道:“这是仙游曲的全谱,你瞧瞧对也不对?”

她喜叫一声,要坐起来,但力与心违。张咸情不自禁,伸手去扶她。这是他在悬崖被救回来后第一次触到她的身体,但觉得颤栗,心跳加速。

她挨枕半坐床上,翻谱而阅,看了一遍,喜容满面,但随即掷谱微叹。

无情公子张咸大惊,问道:“你想起什么啦?可以说出来我听听么?只要这世上有的,我张咸不辞水深火热,也得为你取回来。”

她感激地投以一瞥,但立刻又苦笑一声,轻轻道:“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可是将来你就会变得非常残忍。”

张咸断然道:“姑娘此言令人费解,我张咸已是三十四岁的人,但平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留下一点印象。不瞒你说,我愿意以整个宇宙的一切,来换取你轻轻一笑,直到现在,我仍不曾准备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只要你能快乐,我就心满意足。”

她叹口气,道:“我相信你的话,可是越是这样,将来越发可怕。”

无情公子张咸一生聪明过人,但此刻也迷惑无比,默然无语。

白衣姑娘忽又换上笑容,道:“刚才我看了那首仙游曲全谱之后,忽然想起自己内伤甚重,纵有此谱,仍然无法吹奏。”

无情公子张咸立刻道:“这个并不困难,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寻死,便有法子。”

她睁大俏眼,道:“可是真的?好,我答应你不再自杀。”

“我可用本身真气,助你恢复功力。以前一则怕你恢复之后,又寻死觅活。二则你从来没和我谈话像今日这么多,我也不敢冒昧进言。”当下他出去吩咐蒋青山数言,便回房和那白衣姑娘在床上盘膝对面而坐,四掌相抵。

这无情公子张咸为了心上人,虔心施展出全身功力,两股热流由掌心传出去,流入对方体内。白衣姑娘本来心头烦躁不宁,热流传来,登时浑身通泰。立即也能运起内家坐功,眼观鼻,鼻通心。借着对方那两股热流,镇服住五脏被震之伤。从自己丹田生出一丝暖气,沿着全身经脉,运行一周。最后打通任督两脉,经十二重楼,重归气海。

无情公子张咸头顶白气腾腾,显出吃力之状。原来这种助人恢复功力之法,最耗元气,若非内家高手,根本就不能办到。

一个时辰之后,无情公子张咸微吁一声,撤回双掌。但并不起身离开,一径在原处闭目用功,借以稍为恢复自己元气。白衣姑娘也闭目入定,脸上神采焕然,如春花吐艳,娇美元伦。

三个时辰之后,她才睁开眼睛。张咸已下床坐在一旁,见她张眼,便微笑道:“恭喜姑娘已恢复原来功力。”

她笑一下,道:“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你大概总得两三日才能恢复原状吧?”

“本来不需两三日,但我坠悬时也曾受伤,今日刚刚恢复。故此比较耗力些。你恢复得真快呢……”张咸说到这里,虽然住口,却仍然露出言犹未尽之意。

那位白衣姑娘知他想问自己来历而又不敢问。也不多说,只微微一笑。这一笑却可倾城倾国。

门上传来剥啄声,无情公子张咸轩眉一笑,道:“姑娘可以一畅所欲了。”跟着大声道:“进来。”只见那面目清秀的地哑星君蒋青山走进房来,手中拿着一支竹箫,含笑交给无情公子张咸,再转到白衣姑娘手中。

她浅笑盈盈,将那竹箫看了一会儿,然后按在唇边,吹了一段过门。仅仅数声,已将房内的无情公子张咸和房外蒋、吕等三人,听得如痴如醉。

白衣姑娘开始吹奏出那阁《仙游曲》,箫声高亢处,裂石穿云。低沉处宛如夜深露重时,犹倚曲栏,细诉衷曲。此时不但那白衣姑娘自己心神合一,融化在这美妙的音乐中,便另外的三人,也都为之沉醉,不知身在何处。

白衣姑娘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吹奏这一阂《仙游曲》,越来越见纯熟精。无情公子张咸俊目半闭,靠在椅背上,胸中一片澄明和详。一向都抛撇不开的怨恨世人之心,如今生像已从美妙无比的箫声中化掉。箫声停歇了好一会儿,他犹在回味。只听一个娇软悦耳的声音道:“啊,你面上狠戾之气一消,显得更加英俊了。”

他睁开眼睛,只见白衣姑娘含情地凝视她。他心中大动,真想过去把她搂在怀中,细细疼一番。但斗然一凛,忖道:“她容华盖世,一笑一颦,虽然无意,却似有情,我不可鲁莽。”

自从无情公子张咸为她损耗真元,助她恢复功力,而又无微不至地加以美怀,他们之间开始建立起友谊来。这时反而因为张咸元气未复,不得不在此多休息几日。

白衣姑娘已十分信任张咸及蒋、吕两人。那独臂野豺目声天性凶暴,相貌狞恶,但在这位白衣姑娘面前,简直变成一头绵羊,驯善无比。地哑星君蒋青山因是天生残疾之人,故此对她美妙箫声的感受力更强。在他心中,已将这位白衣姑娘当作仙女般崇拜尊敬。

最使无情公子张咸担心之事,便是生怕那美丽无比的白衣姑娘,有一天会突然不辞而别。想深一点,纵然她明日告辞,他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留住她。这个苦恼困扰得他十二万分烦躁不安,但在她面前又不敢露出来。只好装着元气耗损过度,一时难以恢复的样子。

这天早晨,白衣姑娘吹了一会儿箫,突然问道:“你身上可有银子?”

无情公子张咸连声道:“有,有,蒋青山快取箱子来。”

她嫣然一笑,道:“用不了一箱子那么多。”

地哑星君蒋青山已把一口长形小箱取来,打开箱盖,珠光宝气,眩目生辉。

白衣姑娘秀目轻皱,道:“你们哪儿来的这些珠宝?”

无情公子张咸忙道:“这可不是我们偷抢来的东西,都是由家祖手上传下来。”

她展眉而笑,道:“那就好了,你家一定是世家望族,令祖可曾做官?”

无情公子张咸嗫嚅一下,毅然道:“不瞒姑娘说,先祖未曾为官,也是江湖中人。他因口舌上天赋奇才,人称赛苏秦张斯。但这些珍宝,都不是他亲自弄回来,而是由当时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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