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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主母-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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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一猜就中。他无奈的:“子墨刚随我时,因不习惯,需要有人陪伴,方能入睡。”

“所以不是先生,便是端木大人,守着子墨入睡。”季愉感慨着,可以说,若不是这两个人,就没有今天的子墨。让一个心灵脆弱的孩子变成现在的一代君主,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不难想象。

“先生为何如此爱护子墨,因于天子之命?”

“天子不能命令我不甘愿之事。”

季愉暗叹:这男人的负气在这一刻显现无遗,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的。如果说,是因为她呢?因为知道子墨可能是她的弟弟呢?她确实是没有记起来了呢,过了这么久,发生在久远之前她和他还是孩子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找到那个神秘的女人姜虞,但从今来看,这个女人似乎都知道了一切。

他蹙眉深思,感觉她轻慢的呼吸拂过了自己的手心。她是睡了,但睡得不是很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一时急一时慢,贴着她额头的掌心黏糊糊的。她在流汗,好像在做噩梦……

不良,不良你不能死——

模糊的,很远很远的深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哭声,是谁的?究竟是谁的呢?为什么这么清晰,好像不是梦。

热,火热裹着全身,汗水流到脖子里了。勉强睁开条眼缝,模模糊糊的视野里,隐隐绰绰燃烧的盆火好像照红了世界。一条湿漉漉的毛巾敷在她的脸边,凑近来阿慧紧张的脸色,问着:“贵女,贵女可是醒了?”

原来,她是病了吗?所以,信申要她离开,公良要她躺下。不过,没有事的,她有病也是小病,马上就会康复。可是,这股体下热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快要从体内流走似的。

“贵女。”阿慧的眼角好像凝了水珠似的,“不会有事,贵女。”

季愉张张口,想问问题,但实在是太疲倦了,因体内这股来回拔河的力量,在损耗她的体力。她重新合上了眼皮。

阿慧担心地直喊:“贵女,贵女——”

“让她睡吧。”阿突的声音从阿慧身后响起。

“可是,突先生,贵女——”阿慧没有办法安心下来,这是流产啊,女人因为流产而死的事并不会少。

“只有流走了孩子才能保住她性命。”阿突道这话,是对公良说的。

公良沉默地坐在一边,俯视她略显苍白的脸:如果她醒来后知道这是他代替她私自的决定,是不是会埋怨他?然而,即便被她埋怨,他也毫无办法。是,毫无办法。为此,他捏起的拳头砸在了地板上。为这个无辜的孩子,他是本该把那个隗诚千刀万剐的。但是,又必须为了子墨考虑……

“此事,如何告诉宋主,由我讲明。”公良低声命令道,一个犀利的眼神扫向阿慧。

阿慧接到他目光的刹那叩下头,谨慎地答话:“是,先生。”

他们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清楚?季愉迷迷糊糊的,想努力地听,却听得朦朦胧胧的,一点都不能听清。耳边,由远及近传来的声音愈来愈真实,是子墨的叫声:阿姊,阿姊——

“墨墨。”端木拉住冲进门里的子墨,同时嘘一声,“不见贵女方睡?”

子墨放慢了脚步,仍心急如火,径直对向阿突质问:“道是中毒,今如何了?”

“解了毒,便没事。”阿突以医师的语气实事求是地说道。

“何人使毒?可有调查?”子墨气势汹汹,把手安在剑柄上,貌似要把对方杀了解恨。

“宋主。”公良的声音飘过来,像凝固的一块冰。

子墨转向公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忽然哑了口。在这世上,他最敬畏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叫公良的男人了。他尊敬地低下了头,谦卑地称呼:“先生。”

“使毒之人乃楚扬侯。”公良回答他说。

子墨低着的头面上双目一眯:“我听太师言,上卿与某人有过节。”

众人噎口唾沫:看来什么事都很难瞒过现在的子墨了。

幸好公良也不打算怎么隐瞒,他向来是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是,毒药乃隗诚交予楚扬侯。至于楚扬侯派何人使毒,暂不得知。”

“先生担心我杀隗诚,是不?”子墨抬起了头,双眼微眯。

“是。”公良咳嗽两声,答。

“先生都不想杀隗诚了,我为何要杀隗诚?”子墨逼问。

公良抬眼,看眼前这个孩子,对于自己来说,似乎一直是个孩子,然如今真的长大,能无畏地驳他的话。于是他垂下了眼,望向俨是睡着的季愉:“宋主如此想,我便安心了。”

季愉并没有睡着,一是病热让她想睡却很难睡,二是她心里悬着,直到这会儿都听清楚了。因而她猜得到他这是故意和子墨说话,好让她听个明明白白的。所以,这个事儿,也只能这样算了。这是一个身为君王女子的命运。她必须认命。如果她要登上这个位,就必须学会和姜后那样的坚忍。只可怜了这个苦命的孩子。她眼眶干涩,实在无法甘心。

“阿斓。”公良看见她眼睫毛眨动,便知她是醒了的,捉起她一只手在自己掌心里揉着,“与我回家,可好?”

她明白的,他这话是告诉她,孩子还会有的,下一次,在他自己家中,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余地了吗?她总觉得努力得不够。她深长地呼吸着,一呼再吸。

“阿斓。”这回叫她的是跪上前来的阿突,凑近她的脸用很骇然的脸色说,“不要勉力。让毒流走。”

“伯露也是如此丧命?”季愉从他的表情,便可以探知到了一切的缘故。

“是。”阿突不怕将丑话说给她听,只希望,“伯露因此而丧命。因而,你不能与她一样,会让信申君伤心。”

“你有无尽力?”她在高热中沉着地审问他。

“医师不能起死回生。”

“我是指,你有无尽力?”

“阿姊。”子墨这时看不下去了,插/进来说,“突先生为人阿姊清楚。我也不愿阿姊有事!”

“我阿弟。事,或许成于天命,但也有人为。”季愉喘息着,“悔恨一生一次便足矣,若一再悔恨,此生如何度过。伯露之事与我之事不同,他,不过是在畏惧。”

畏惧?阿突忽地打了个冷战。

“阿突?”子墨在他近旁,感受到他变化的脸色吃惊地问,“我阿姊所言可是真?你有何畏惧?”

公良心里却是一直在想,想着那个姜虞。莫非,预言也有错的时候?

阿突没有回答子墨的话,别过脸嘴唇似乎在喃念着:我不能,我不能——

子墨与其他人听得一团震惊,不知他此话是何意。

季愉睁开了眼,向公良说:“先生,我不信天命。突先生也是如此,不然不会在我上次中毒之后,尝试在我体内先下了药。因而,如今,另一药引应在突先生手中。”

公良眼中一亮。阿突必是先知道了什么才这么做,却担心命运的事在作梗。天命,天命这种东西能不能违抗,他也没有把握。但若不尽全力博取,不是他的作风。他的手迅速伸了过去,扼住对面阿突的手腕,请求道:“阿突,告诉我。”

岂料,阿突猛地甩掉他的手,且一手指住他痛骂:“我不能给你!此是解药也是毒药!我已警告过你,你莫非想因个孩子而让她丧命?!”

众人第一次见阿突失态,惊讶间都忘了上前劝架。

骂完公良,阿突起身来,拂袖欲走。

门口哗的打开,信申站在他当前,看着他说:“她不是伯露,阿突。”

阿突因信申的突然出现,退却了一步两步,好像站不大稳。

“她不是伯露。”信申沉痛地再说了一遍。

阿突忧郁的眉角几乎打成了死结,苍白的嘴唇哆嗦着:“我知道。”

“我曾求过你,不是为了伯露,而是为阿斓。因此你未尽全力。”信申垂下的眼抬了起来,直视他道。

阿突在对方的眼中看不到责备,而是明白,明白他沉浸在过去的阴影里不肯出来。

“突先生!”子墨这时忽然意识到是真,扑上来扯住阿突的袖子,“她不是如此轻易放弃之人。我敢用人命担保,她不会辜负突先生期望,所以——”

个个都在求他,个个都是他亲近的人。阿突寸步难行,前有信申后有公良,左右有子墨和端木等人。没有人认为他该放弃,好像他放弃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为何?”阿突将手贴在了自己额前,嗫嚅道。

季愉睁大着眼睛继续说:“突先生,我知我是为难你了。可是,孩子无辜。”

“你会没命!”阿突已经无话可说,因此说这个话时全身抖动。

“不会没命。我会活着,因为我不与伯露一样,如今先生阿兄阿弟都在我身旁。我如此幸福,为何会想死?”季愉嘴角微弯,是要笑着。

看到她这个笑,公良胸中某处是在苦涩中流出了一条热烫的暖流来。他起来,走到了阿突面前,跪下,双手伏拜:“我平生未求过人,今是初次,永不会后悔。”

众人皆是一愣:他这话是说的没错的。天子或许会私下求人,但姜子牙的子孙是从不求人的。

子墨在瞅到公良低低俯下的头时,突然胸中一暖,他几乎想流泪了,因为高兴。所以,他转身也向阿突叩拜,请求:“突先生,我也求你了。”

阿突周身抖动着,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个个都想冒这个危险。以前那个美好的女子也是,无论如何都想冒这个险,说:哪怕是死了,也无憾。他的一只手垂落了下来,从袖口里缓缓地落下一个扎口的玄色小布袋。

公良急忙用双手接住,唤阿慧:“取温水来。”打开布袋,便用那不知是何药草搅拌成的草泥放进温水里,等一会儿,药与水混成了一体。端着这碗药,他另一只手扶起了季愉。

“等等——”阿突这时清醒过来,急转身喊道。

公良端起这碗,却不是喂病人,而是自己先就着碗沿喝了一大口。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紧接端木被吓到了,黑了脸色,跑到他身边怒气冲冲的:“主人,你此举莫非是要让我自刎谢罪?”

公良把药吞进喉咙里,闭上双目好像在感受药在体内的感觉。

季愉被他一只手扶着,也被他此举吓得不轻,左手抚摸着他胸口处,哆嗦着:“先生,先生——”已经心中乱成一团,表达不清了。

公良像是意犹未尽似的,也不知是捉弄人意犹未尽,还是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后仍觉得意犹未尽,咂咂嘴巴,舔舔嘴唇,说:“我知道,我也中过那毒。所以,由我来试此药引,合适不过。”

众人听他这话,真真是哭笑不得。端木仍气急:“先生可知自己鲁莽可以致命!”

“为自己女人与孩子而死,乃一男子荣耀。”公良淡定如神答道。

季愉蓦地感觉自己脸上更烧了,简直是想拿拳头锤死他:真是羞死了。

“阿斓。”公良扶起自己的女人,把碗放到她嘴边,“喝吧。”

季愉没有二话,一口气咕噜咕噜吞完碗里的药。

众人紧张地看着,子墨小心吞咽口水求助于阿突:“突先生——”

阿突其实在见到公良先喝药时,已经明白自己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了。于是,胸中的那股释然,使得他恢复了如常万事如烟的神态。他开始以医师的口吻吩咐阿慧:“让病人睡下,备好木盆,与温水饮用及清洗。煮一碗谷羹。病人呕吐秽物过后,会饥饿需要进食。”

季愉躺在公良怀里,紧闭着双眼。听到阿突这个话,便没有再隐忍胸中这股恶心感。她旋身,便吐了出来。阿慧急忙用盆接住,见是一团团黑色的可怕的东西。公良用袖子帮她擦汗。一个时辰之内,季愉反反复复呕吐了数十遍。阿突指示继续给她喂药与清水。逐渐的,她呕吐的次数减少,吐出的秽物跟着减少,直到只剩下清淡的涎液。众人看到这,心中搁着的那块大石头方才落了下来。

病人不再呕吐,喝了些温水后躺下休息。公良把病人的手掖进暖和的被窝里,向子墨使了眼色。

一直只留心病人的子墨接到他信号,转身看向门外。门开着条缝,从空隙望出去,见有几个人跪在庭院中间,应是等候了许久。

121、佰贰壹。是妻。。。

季愉恢复神清气爽的时候,已经过了有三四日。

阿慧当时受到公良的急令,由葵士赶返上卿宅邸先接过来服侍季愉。而在季愉养病的这数日内,可以说,商丘、虞城等地的纷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被人摆平了。在这个过渡时期,宋国内基本安定,除了一开始被季愉下令杀掉的几个女子,其他皆是一些低职的官员。因此,在这些处死的犯人里面,没有庞太师的儿子也没有隗诚。

天子周满闻此消息,大大地松口气,对某些人怀了更深刻的忌惮。本来他想趁宋国国内乱世,让周边诸国吞灭宋国。然而子墨的成长远出他的意料之外。他当年让公良抚养子墨,变成了一招烂棋。不是错棋,是由于这样的结果也符合各国之间相互牵制,达成天下和平的局面。

宋国的臣子们愿意臣服于年幼的宋主,周满马上装起好人,一是赞颂宋主年少有为,杀灭戎人,解救被俘周人,扬大周之威,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二是基于此而认定子墨的能力已经足以担负成人之责,应立马举行戴冠礼,尽快登上君主之位。

实际上,子墨得到了上卿羸牧和太师的承认,是名副其实为宋主了。于是他委婉地拒绝了周满委派使臣前来为他戴冠的好意,道:吾戴冠仪式,理应由天子所赐养父主持。

周满对公良的妒意再度升了一个高度。他本还想,或许宋主会邀请他来主持戴冠仪式。而且,最怒的是,他终于知道了王姬阿朱未死,自己在天下人面前丢了个大脸。

阿朱在季愉面前传念周满的口信,烦恼道:“阿兄要吾尽快回宫,接受惩处。你有何妙计应付?”

季愉此时回到了商丘的王宫中,身旁围绕太多的夫人贵女们。这要说到她在上卿宅邸的华丽登位,震撼了四方,使得不止商丘城内,国内各地名人贵妇,以及国外名流女子,皆到此地为一睹她的英姿。此事传到了镐京,姜后立刻派人过来道喜,太房的盛怒则可想而知了,因为季愉可是一个动刀即杀了她一帮得力的亲信——

姜后听说她生了一场大病,在关切中派来一名近臣到宋国王宫探病。此人为季愉熟悉的舒姬大人。舒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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