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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半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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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车蹭饭的好事,就这样如一枚色泽金黄诱人的馅儿饼,瞬时里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来。

遂欣然规往,并鬼使神差般,想到了我想望已久而不敢亲临一睹真容的798。

最后,798真的成为了本次出行的目的地。

当我把这一决定转达给活动参与者之一的大熊同学时,有如下对话,堪称经典:

大熊问,去哪啊?

798。

去酒吧?!!

不是……是798……(解释798的含义,约300字,略)

哦……(恍然状)在哪啊?

在大山子那儿。

什么??大山??!(语气万分迷惑)

……

之后是田近1分钟的沉默。

沿京顺路走走停停,一车人发现前方一路牌指示之方向为密云、怀柔和承德。

似乎已经开过了……莫非,我们要一路向北,开到承德避暑去?!

即使已经感到异常,司机老郭(松松的相公)仍然坚持:再开开看。

终于,我们开到首都机场了!

一架巨大巨大的飞机从我们的车顶飞过。

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大(或者说这么近)的飞机在飞!

松松也很激动,我们俩一阵雀跃。

并感叹,就冲刚才看见了这么大的飞机,今天也算没白出来。

其他人貌似愕然。

终于,我们又从首都机场开回来了。

终于,我们找到了传说中的大山桥和798工厂。

松松又一阵感叹:哎,你看人家大山,在北京真没白混啊,连桥都有他的名儿了。

正文2007年5月5日:伪艺术青年798之旅(2)

田说:岂止是他啊,连他儿子的也有啊。大山子环岛……

就这样,跌跌撞撞,外加走了不少冤枉路,交了10元冤枉高速钱,总算进了798。

顿时,伪艺术青年的面目就暴露出来。

还没下车,一行人就饿了。于是,吵吵着找饭馆吃饭。

不好意思一下车就问人家:您知道附近哪有吃饭的地儿么?

你看艺术家(当然多数是落魄时期的),不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么。

有时候,几个干馒头,就着指头上的油彩一块吃下去,一天的饭就解决了。

哪有天天寻思着吃吃喝喝的艺术家呢?

艺术家如此,艺术青年至少也不该如我们这一车人这样贪吃。

所以,眼睛盯住四周的路牌,找听上去像能吃的名字。

终于,我们吃到饭了。

然后,一吃就吃了两个小时。

我被现实的镜子照得原形毕露……一幅画还没有看,已经吃得满嘴是油了。

我感觉惭愧啊,惭愧。

吃饱后,有力气了,开始欣赏艺术。

在安静的展厅是不宜大声讲话的。

于是,在这里,欣赏艺术的过程,也便还是归于安静的好。

作品是好作品。

拍下一些喜欢的画和雕塑。

观众却不是好观众。

多数时候,田还是落入了一头雾水、一头汗水的下场。

在作品面前却又不敢显得太迷茫,也不好意思和大熊交换意见。

用通俗一点的语言讲,基本上没怎么看懂。

但艺术,作为梦的另外一种形式,又何来懂与不懂呢?

只要是它在你站在面前的时刻里,给了你心灵的震颤,我想,那便是一件好的艺术吧。

虽然,也许很多时候连你自己也不知道,那震颤是些什么。

梦是不可以许多人一起做的。梦是私密的,艺术也是。

这可能是一个不懂艺术,却又非要热爱艺术的伪艺术青年可笑的借口。

但这大约也没什么可责怪。

一个人热爱一些什么,是他自己的选择。

有你所热爱的,也是一种莫大幸福。

回到家,看到传入照片的编号,才想起是五四青年节。

798,艺术的工厂,也是梦的工厂。

这天,伪艺术青年度过了一个不错的节日。

正文2007年6月3日:这些·那些·六月

2007年6月3日

这些·那些·六月

6月,日光多情,明亮刺目。

6月1日的早上,电台里一首首播放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歌曲。

花仙子,蓝精灵,黑猫警长……旋律弥漫小小的房间。主持人言语激动地回忆着自己的童年。

于是,我也记起,许多令我痴迷的卡通片。想起雪孩子融化时的悲伤,想起大盗贼欢乐的歌声。

于是,我也记起,一条梦寐以求的公主裙,一双晶亮的红皮鞋,还有,夏日午后从树缝间漏下的阳光。

那糖水一样的阳光。

童年,已落入往事。归纳入一个个名词。

2007年6月3日:小号手

小号手

记忆中,所有的儿童节都有鼓号队的喧闹,和插满操场的彩旗,在风里飘扬招展。

带着桐树花浓烈的香气,空气被晕染成一片淡紫色的底。

那天,女孩子都穿着白色的连裤袜,红裙子,头发上扎起了大大的蝴蝶结。

男孩子穿着新衬衫,蓝短裤,和那走起路来啪啪作响的塑料凉鞋。

我忘记了,我在哪一个位置,做着怎样的表情。

我只是被淹没的一个声音,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只顾唧唧喳喳地说着话。

鼓号队的演奏开始了,大家望向同一个方向。

小号手们的脸憋得通红,还不纯熟的技巧,令他们感觉费力。

那只是一支简陋的小号,上边甚至生出了锈斑,侵蚀掉原有的金色光泽。

但即使如此,男孩子们还是会因成为一名小号手而感觉自豪——这资格是需要经过选拔的。

被选中的男孩子,每人得到一枚号嘴,大队辅导员,那个留着时髦卷发的女老师告诉他们:吹响了号嘴,才能够正式开始小号的练习。

于是,这些男孩子,每天带着几分得意又几分焦急地吹着那些号嘴,这几乎占用了所有的课间。上课时,号嘴就放在桌子上。

邻座那个未被选中的男孩,总是一脸羡慕地望着那生了锈,并不漂亮的小东西。

后来,号嘴被一枚枚吹响了,虽然,发出的是奇怪的声音,却依旧令他们欣喜若狂。

男孩子一个个飞奔向办公室,迫不及待地去领取一支真正的小号。

他们都很努力地练习,由一位高年级的男孩带领着,一次次重复着单调的曲子。似乎却没有人厌烦,他们总是带着激动而神圣的神情。

也许,他们知道,就在花墙的背后正有另一群男孩偷偷地看着这一切。

在高年级的男孩中,有一个人是很小便开始练习小号的。据说,在他成为鼓号队的小号手之前,便早已学会了许多高超的技巧。

他有一只皮箱子,里面装着属于他自己的小号,一支金光闪闪的小号。

那小号与学校的小号不同,多了几个按钮,显然高级许多。同班的男孩悄悄告诉我,那是三音号,可以吹出更多更美妙的旋律。

大家都对那支小号神往不已。不必听它动人的音色,只是看它晶亮的模样,已经令人感到无限神秘。

那个男孩,总是提着那只皮箱子,经过之处无不引起一阵议论。

学校的不远处,有一块农科院的试验田。那时,田还没有专人看守,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一个麦子成熟了的6月早晨,我经过那块试验田去上学,听到了小号圆润而嘹亮的声音。

远远地,我望见一个身影站在金黄的麦田中央,正是那个高年级的男孩。

他雪白的衬衫被晨光镶上淡粉的轮廓,金色的小号闪烁着和那乐曲一样嘹亮的光芒。

那天,那个安静的早晨,在起伏着麦浪的田野旁边,我站了很久,聆听着那个就要钻入云霄一般的声音。

后来,我才知道,每天他都会到那里练习,已经坚持很多年了。

而那一年,他也不过一个不满12岁的孩子。

现在,我还经常从那块试验田经过。大门被紧紧锁上了。麦田被棉花取代。

我透过重重冰冷的栏杆向里看,棉桃被包裹在叶中,还没有长成。田野空阔,不再有孩子在吹起一支骄傲却孤独的小号。

那支三音号,是否业已生了锈迹?

曾经的小号手们,还能否记得,号嘴吹响的,那奇怪的声音? 

 2007年6月27 日:悲伤

 

悲伤

我不是刻意悲伤。人却又如何在消逝的美好面前忍住眼泪。

无意中走入的叫做“刹那芳华”的博客。

一个女孩的文字,在1月的某天戛然而止。一个女孩的生命,也在那里永远停步。

19岁,她没有越过的时间,在最美的年纪上,匆忙告别。最后的日志,停留在14日,那是她与男友相恋一年零九个月的纪念日。

她说:“我会把自己改造成为一个合格的小女人,合格的老婆……我爱你。”最后的日志,停留在如此温存的话语中,在不再更新的页面上,一点点冷却。如生命散失的温度,一丝丝消散,再也无法追回。

再过5个月,便是他们约定的婚期。她说,她愿做最幸福美丽的新娘。

5个月之后,正是6月。如果,没有发生不幸,或许今天,她正依偎在爱人的身旁,绽露着孩子一样的微笑。

然而,她没有越过命运的泥潭,在那个冬天,她穿着男友为她准备的白纱,永远地睡去了,永远地停止在那一个时间上,安静在一个过于残忍的凌晨。

疾病带走美好的生命,带走母亲最心爱的女儿。

在男友的结语性日志上看到几百条评论,打开,竟有多半是母亲每天与女儿的“谈话”。

“宝宝,妈妈来看你了……宝宝,妈妈就是担心宝宝没有妈妈陪着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宝宝,妈妈想宝宝了,妈妈给宝宝买的百合花今天开了,妈妈下班一进家门就闻到了花香,家里现在就妈妈一个人,妈妈想让我的宝宝来陪妈妈,宝宝来看看妈妈吧,妈妈想你啊……”

这样的话,每一天,在每一个日期上延续。我的泪,一时间无法抑制,不知觉间,已泪流满面。

“宝宝,刚才咱家这下雨了,妈妈今天回来得晚,妈妈是淋着雨回来的,妈妈骑着车在大雨里慢慢地走,妈妈在感受宝宝的抚摩呢,雨打在脸上,妈妈感觉到宝宝在亲吻妈妈呢……”

雨中的母亲,痛失爱女的母亲。我仿佛见到她憔悴的容颜,度日如年的生活。我也想到自己的母亲。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她们面对的又是一样病弱的女儿,一样的疾病,一样不可测的命运。

在最难熬的,那些举步维艰的日子里,躺在病床上的我,扶住墙大口喘息的我,想到过死亡。我流下许多泪。

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母亲。我怕她的寂寞,她在幼年便失去了母亲,她把自己对于母爱的期望全部投注在我的身上。她说,有了我,便不再介意别人提起她没有母亲的事。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孩子。

正文2007年6月27日:悲伤(2)

如果我离开了,同样以一种猝然的方式,让时间停步在一个点刻之上,不再向前。我不敢去想,不敢想,那之后,我的母亲,她该如何生活。好几次,我怯怯地对她说,妈妈,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和现在一样快乐好么?别让我担心。母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我的头,傻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多想她给我一个承诺:即使我不在,她也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虽然,我是如此分明地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我的母亲,一样会在雨中独自走着,想念她的孩子,默默与她的孩子说话,一天天,告诉自己,她的女儿没有离开,只是睡着了。

那些日子,在死亡的阴影里,我深刻地体验到“人命危浅”这4个字。不过薄薄的一缕呼吸,这便是我们的生命,失去了便再无逆转的生命。活着的人,无法知道死去的世界。如同健康人无法了解病人的内心。谁不是脆弱的?谁不是在太多的爱之中坚强起来,强忍住痛苦,去相信希望的存在?

每个面临过死亡的人,都懂得了眷恋生命。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粗茶淡饭,其实也是莫大的幸福。幸福从不是澎湃的欢乐,而是这些淡淡的,无所不在的琐碎之事。因为有了性命之忧,人开始学会去珍惜,好像蒙昧中张开一双明慧的眼,看到许多从前视而不见的美好。

心存感激地生活吧。我们来自偶然,生命是最宝贵的礼物。爱你所爱的人,温柔地对待一切,不要因不幸而怨恨和悲戚。无论前途怎样凶险,都要微笑着站定,因为有爱,我们不该恐惧。

逝者已去,愿她安眠,天堂上一定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夜夜无眠的挣扎,她会是安详的,是穿白纱的天使。

她的墓前,年年会有花儿开放,在生死的分界上,我们也许不该有悲伤。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殊途同归。

虽然,这样说着的我,还是无法止住悲伤。

因为,生命过于美丽,而命运过于残忍。

正文2007年7月1日:华盖之下

2007年7月1日

华盖之下

看到一句话:“但愿快乐,不是你忧伤的华盖。”令我感觉触目惊心。

多少时候,微笑的面孔下,掩藏的是分明的忧伤?

多少时候,将痛苦轻描淡写的我们,独自将一杯杯苦酒饮下?

一时间,想起太多的人。表面看来他们无一例外是如此坚强。

面对疾病和苦难,紧咬住唇,依旧不说一句泄气的话。好像是病久了,人也便生出对于苦难的免疫。

互相说着鼓励的话,宽慰的话,其实,谁都明白,这貌似坚不可摧的意志后边,是一颗分外脆弱的心。

那些闪闪发光,充满了希望的劝慰,不是说给对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样的坚强,剥去了伪饰的坚硬外壳,显得如此颓唐狼狈。

快乐,成为忧伤的华盖。它越是美丽,越是暴露出那忧伤的沉痛。

如果我们能够真正地笑面这一切,那么,一定是因为对于生命更深的理解。

看到子尤,那个身患癌症,依然昂起头来问一句“谁的青春有我狂”的天才少年,他的文字,他的苦难。

他在疾病与死亡面前的勇敢,令我羞愧。我甚至自责,自己的悲观,自卑,和不堪一击的内心。

子尤的世界里,是疾病蔓延的黑暗,他却用他年轻的光芒,把过于匆忙的生命照得雪亮。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一顶绘了图案的华盖。他的青春是真实的,他的坚强是真实的。

因为,我懂得痛苦的掩盖是多么矫情而不堪的一种模样,然而,在子尤的眼神里,我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他是真正懂得了生命的人。他没有怨恨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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