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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迟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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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安静,没有人影。只有潇潇冷风在吹拂着竹叶,发出微小的声响,林林幢幢的屋子隐约在叶子后面矗立,依然是一贯雅淡严肃的气派。

我走近去,仍然没有半个人影,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混在一起,在耳边响起,有种空洞洞的感觉。

近了,又近了,书房的门就在眼前,雕花的门框古朴素雅,一阵又一阵荫梨香飘出来,就像我满溢出胸口的心痛。

“嗯……啊……”门内传出低低的呻吟,暧昧的,充满情欲的。

我怔怔盯着那扇门,在面前触手可及的门柄看起来那么遥远,遥远得我无法跨过千山万水,伸手去推开它。

“咳咳……”间或还夹杂着咳嗽声,那么熟悉的咳嗽声撞入我的胸腔,把一切一切感官撕得粉碎。我就这样呆呆站在门前,想不起来该怎么反应,那一声声的女人呻吟直直钻入耳中,犹如尖锐的锥子狠狠扎着心脏,搓揉着五腑六脏,胃部传来一阵接一阵抽搐的凉意,痉挛得生痛。

过了好久好久,屋里面的声息渐渐消散,又是久久的沉寂。然后慢慢的脚步声,朝门这边走过来。

轻柔的语调,“我该回去了,郡主还等着我吃饭呢,晚了就不好了。”

“嗯——”

“咳咳……咳咳……”

“世子,你要保重身体啊。”浓浓的关怀。

“吱呀——”,门开了,门后出现两个相互依偎的人,情爱洗涤过后慵懒风情的绣容,眼睛如水一般闪亮,她身边是脸色苍白似乎随时倒下的宇世子。

“郡主……”绣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离洛宇远一点,像被针扎到一样。洛宇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悦儿?”他叫了我一声,深不见底的幽瞳紧紧盯着我。呵,这么害怕我伤害那个女人吗。原来,我始终不属于这个世界。

“噢,我刚刚知道苓儿妹妹怀孕的消息,世子怎么不告诉我呢,让我这个母妃也好分享一下喜悦嘛。”我嘴角微微翘起来,心裂开了,汩汩往外流着鲜血。

“你正在病着,不要为这些事情烦扰了。”他声音居然还是那么温柔,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嗯,也是,妾身身体不适,先回房休息了。”我面无表情地转身,拖着麻木的腿往回走。

绣容急切地喊了一声,“郡……”

洛宇伸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瞳仁幽黑,不知道为什么抖起来。

我不要看到他!不要不要!我越走越快,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恍惚中看到很多惊讶的面孔,我一个都不认得,我不认识这里的所有人,连我自认为最了解的洛宇也不是认识,我不过是这个异时空的过客罢了。

我几乎跑起来。想要把一切困扰的东西甩掉,绣容水亮的眸子却不依不饶地晃动,洛宇苍白似雪的面庞……

“啊——”我尖叫起来,我心口好痛,被痛苦塞得满满的,要膨胀裂出来。啊,这就是撕心裂肺的感觉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尝到这种感觉。

“乔姐姐,你怎么了?”狂乱中,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个人掠过来扶住我,脸上写满了焦急和震惊,随即紧紧抱住我,不让全身发软的我滑倒在地。

“雪池,雪池,带我走,不要在这里……”我猛地揪住他的前襟,不断发颤。他被我抓得一时说不出话,我立刻认为那是在犹豫,“走啊,我不要在这里,雪池,雪池,带我走……”

“好的,我们走,不在这里……”他后面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晕了过去。

下卷:尘埃落定

1。过渡过渡

四月份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满目的蓬勃葳蕤。

这天大清早,我就和启云窝在瓜田里了。朝阳金黄色的光一点也不灼人,在春天的早晨里暖洋洋的。田地里的空气凉凉的,清新的,拌和着泥土和瓜苗的清甜气息,深深呼吸一口,神清气爽。

浸泡过秋水仙素的西瓜苗长势很好,绿油油的惹人生爱。我把瓜苗的一片叶子翻过来,果不其然看见一条青色的虫子,隔着手套把虫子揪出来,扔到一边的瓶子里呆会儿拿给农户喂鸡。

启云在另外一垄上,嘟哝着,“小姐,你说的没有籽儿的西瓜,什么时候才有啊?”

我继续盯着叶子找虫子,轻轻说,“至少得两个成熟季节呢,明年吧,应该可以看到是失败还是成功了。”

没有把握,是因为既不能确定启云给我的是不是秋水仙素,这里也没有显微镜供我观测细胞分裂情况。当时我跟启云描述了一下秋水仙素,纯秋水仙素呈黄色针状结晶,熔点比较高,易溶于水,味苦,有剧毒,是从一种叫秋水仙的植物中提取出来的。启云立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瓶子,问是不是这个东西。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启云是用毒的高手,应该不会弄错吧。

算算日子,距离去年十一月份离开那个人,快半年了,整整一个冬天过去,是怎么过的我记不清楚,只记得在雪池的府邸里住着,缠绵病榻三个月余,起床后就搬到京郊的庄园里来。这个庄园是安琴郡主名下的,有百亩地,几个院落,风景空气挺好的,很适合疗养。

在庄园里百无聊赖,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无籽西瓜,一时兴起,就要了一小块地,秋水仙素泡种子,开垦土地种瓜苗,每天松松土,浇浇水什么的打发时间。

“乔姐姐,云姐姐!”一把清朗嗓音,青衣挺拔的年轻男子抱着两个袋子,一个人走过来。

启云站起来拍拍手和衣裙,微笑招呼那个人,“雪池,那么早就赶过来了。”

雪池和启云打了招呼,走到我身边,“我给你带了衣裳来,早上春寒袭人,你穿得太少了。”他把牛皮纸袋里装的红色薄袄抖出来,我接过来穿上。

他碰到我指尖——凉透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么凉。”他又拿出一个热水瓶子,让我抱着。我轻轻抽开手,随手把瓶子拎在手里。

我现在只穿红色的衣服,正红色的,像燃烧起来的火焰,这样似乎得到温暖慰藉,看不到心里面流出来的血。

雪池眼神微微黯了黯,随即又微笑起来,“乔姐姐和云姐姐都没有吃早餐吧,我带了粥点来。”他四周看了看,看到院子中间有一张石桌子,就走过去把暖瓶热着的食盒放下,摆了两副碗筷。

粥是熬得极烂极稠的米粥,配菜是一碟切得细细的榨菜,用热水把我不喜欢辣味和酱味泡掉了,浇上滚烫的香油。还有一小碟香脆的小炒肉,只放一点点盐和酱油的那种。

都是我爱吃的清淡口味,不过就不太合从小生活在京城的启云,她随便吃了一点就搁下碗继续去田地里游荡了。我在某人的注视下默默吃了两碗粥,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眸光,开口说话,“今天不用上朝吗,这么早就过来了?”

“嗯,不用。”雪池垂下头,年轻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今天楚泽王起驾,离京回杭舟,皇上和一品大员们去相送,免了早朝。”

“哐当”!我撂下碗筷,站起来往田垄走去。

“乔姐姐!”雪池在背后喊住我,不等我阻止便一口气把话说完,“昨天楚泽王府正式发布消息,久病在卧的楚王世子妃去世,他们扶枢回杭。”哈,自小身子孱弱的宇世子没有死,身体一向康健的世子妃倒死在前头了。

我僵在原地,一口气闷在胸前。缓了一会儿,雪池又说,“还有一个消息,皇上的另外一个叔叔明亲王失散多年的小女儿于昨日找回,龙恩大降,特封安晴公主。另赏宅第自立门户,只需每月十五拜见父母即可。”安琴郡主变成安晴公主。呵呵。

我拂袖离开。

站在空旷的田垄上,望着南边的方向,凉风习习,我的心一片空虚。心里的痛还是那么地深,六个月前我选择离开他,选择死心和绝望。可不代表我不会痛。有爱,才有会痛。即使相隔了那么久那么远,我还是能清楚地记得他清秀的脸,含着悲悯和深情的眼眸,挺直的鼻子,泛白的嘴唇,身体的每一个地方萦绕的荫梨香,曾经让我深深沉沦不能自拔的人……每思忆及每一个细节,都在心上多割一刀,血淋淋的只有自己能看得见。

我找个晒到太阳的地方坐下,又开始仔细地想和洛宇认识的每一个细节。想第一次见面他穿着素白素白的衣裳,英俊得我差点发花痴;

想他犯病时总把我推出房间,却忘了把攥着我的手放开;

想他在没有事情的时候,会跟我携手品茶聊天,坐在凉亭里;

想他喜欢在我绣手帕的时候,坐一旁嘴角噙笑看着我,弄得我心猿意马;

想他跟我约定的三生之约……

身后传来马蹄声,把遐想的我惊醒了。转头看去,风吹起头发打在我脸上,遮去一半视线。

雪池跳下马,走过来看见我的神情,微不可闻叹了一声,伸臂把我拉起来。

“我带你去城门吧。”不由分说,拉我上马,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庄园其实就在南城门附近,虽然天不早了,但是宫廷里的繁琐礼仪拖着,我们到的时候车队才刚刚爬出城。

站在一个小山岗上,雪池扶着我,朝那长长望不到尽头的车龙看去。灿金色的用六匹白马拉的车应该是楚泽王,颜色稍淡的五匹白马的车厢就是那个人的了。终于要走了吗?回到烟雨江南,那里有我们的回忆,你还会想起来吗?

潮水般的疼痛袭上胸口,呼吸一滞,我捂住胸口弯下腰。雪池连忙抱住我,低声道,“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我摇摇头,靠在他胸膛上,依然痴痴望着那辆越来越远的车。那辆车承载了我最爱最爱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如今却要分离。分离,这么悲伤的字眼,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曾经看过一本小说,总是蹦蹦跳跳的女主角临死前在深爱的男人怀里,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她悲伤对他说,“为什么相聚总是这么短,而别离总是这么长”,让人泪流满面。

雪池不再说话,默默地撑着我的重量,把披风上的风帽给我戴起来,打好结子。

车队很顺利地出了城门,不再缓缓放马而行,在宽敞的官道上一声令下,撒蹄疾驶。

没有任何意外,最后一匹马消失在视线里。只剩下山岗下我和雪池的身影,久久地站在那里。

天很蓝,风很凉,一切一切,都在静静循着自己的轨迹进行。世人的悲欢离合,不过庸人自扰之,本不关菩提事,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

2。水琪番外(一)

小时候的事情水琪不大记得了,那时候双亲健在,总算日子还过得去。有一年实在穷得揭不开锅,就带着五个兄弟姐妹投奔城里亲戚去了。

到了亲戚那里,有个矮矮胖胖的总管过来左看右挑了半天,把他给挑上了,改叫水琪。在新家可比家乡好多了,吃得饱睡得香,作息规律,每天和很多年纪相仿的男孩练武、学书。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多,水琪一家人以及他自己全都被养得身强体壮的。一天,水琪突然馋起在家乡时哥哥弄过的叫化鸡,就动了心思。那时水琪的武功在府里同龄人中已经算得佼佼了,轻而易举偷了一只娘养的母鸡,然后胡乱宰鸡去毛。施展轻功,在府内的西北角找到一个看起来甚是冷清的院子,折了几根竹子烧起过火来。

水琪忙得那个不亦乐乎啊,想到香到流油的烧鸡,一点儿也不觉得烟味儿呛鼻子了。被黄泥裹得严严实实的烧鸡即使埋在土里,也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口水几乎被勾引下来了。

水琪忽然觉察身后有异响,回头一看,看到一个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小男孩站在一丛竹子下,黑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表情很是老成。

不等水琪说话,那个小男孩弯起葡萄似的眼睛,居然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小哥哥,我也想吃。”

没有丝毫经验的水琪被他这么一笑,七魂六魄都飘到空中了,反射性地回答,“嗯,嗯,哦……”

然后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和一个美丽小男孩在院子深处,弄得“烟尘滚滚”,不时传来咳嗽声。

“这个……嗯哪……”水琪难为情地搓搓手,不敢看那满眼期待的小男孩。天啊,千算万算,算漏了要带上盐巴和调料,他难过得脸都红了,他是真的好想做一个最好吃最好吃的烧鸡给这个美丽的人儿尝啊!

“我、我想……”水琪结结巴巴,看着已经烤得焦黄焦黄的叫化鸡,“我们没有盐和调味料,这鸡没有味道……”从来不懂愁滋味的水琪此刻快要哭出来了。

小男孩蹲在那一团黄泥鸡的旁边,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鸡,乌黑的头发垂下在颊边,“我们就这样吃吧,管他呢。”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小人蹲在角落里一人分一半,大嚼特嚼,全然不顾沾了一身油。那天虽然缺少油盐酱醋,但是鸡肉分外香甜,咬一口唇齿留香,两个人连烤焦的皮都吞下肚子了,骨头也都啃了又啃才舍得丢掉。那个香哟!现在水琪想起来口水直流。

那是水琪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开心。后来水琪才知道那个天仙似的的男孩是王府的小世子。不久水琪就做了世子的贴身侍卫。

第二次看到世子笑得如此愉悦,已经是过了很多很多年。

天毅元年横县郊外那个晚上,把那个拉里邋遢的女子抱进世子车里的时候,他知道世子生气了。果然世子罚他不准跟去京都,留在落雨行府看守那个女子。他不敢有怨言,每天都恪守尽职地给那女子服迷药,保证在世子回来之前不让她清醒过来。

唉,没办法,谁让他太不小心了,鼎鼎大名的罗烟玉桃花簪就顶在自己咽喉上都没有认出来,亏自己还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如果不是世子恰好往窗外瞟了一眼,真的就要错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了。他真的好佩服少爷,隔了那么远,居然还能瞧出端倪,心思缜密无人能敌。

其实也不能怪她,谁能想得到京都第一美女居然是这个模样,其貌不扬,从树林里钻出来时一身破烂头发散乱。

…………………………………………………………………………………………………………………………………

听了金菊前来报告说乔竹悦居然会自己叠被子,不要人伺候自己漱口洗脸,水琪很惊讶,开始怀疑世子是不是弄错人了。

黄昏前的阳光特别亮,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娇生惯养的乔竹悦却丝毫不注意会被晒伤,没有要金菊撑盖伞就走到芳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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