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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梦迟歌-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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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琪的话不清不楚,但头脑足够清醒的话,也理解得大概了。我只觉得被雷劈了一般,如鲠在喉。如果不是已经糟糕到不得了的地步,水琪怎会冒洛宇之大不韪,弄成这样田地。
洛宇他……要……?
我甚至不敢想到那个字。
心撕裂一般疼痛起来。潜意识一直以为他会一直好好在那里,我才放心大胆地离开,如今……他却要先一步……?怎么会这样子,他的寒毒虽然不能根治,但是不是有小紫,还有夏子杰和段离潇护着吗?眼前忽然浮现起他虚弱苍白的模样,想到他一个人在病榻上辗转煎熬……
还有,水琪说什么?月落还活着?他……没有对不起我?一时间,胸中似有一团火灼烧得难受,一会儿又像是一块冰将血液都冻僵了。
“乔儿,镇定点!”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我,雪池忧心忡忡地望着我。
我深呼吸一下才开口,脑袋虽然极度混乱,但是意识是那么地清晰,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出口的冷静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要立即赶去杭舟。”
不料未迈出一步,水清等十来人悉数跪下,挡住去路,“属下恭请安晴公主留步,世子有言,孽徒无妄,无论公主听到什么皆不必当真,世子亦不愿接见公主。还请公主安心留京修养。”
心里一阵阵冰冷,我冷冷看着他们,“我只问你一句话,世子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水清本来眼睛早红红的了,听我这么一问,微微低下头去,面色坚定,没有答话。
我瞄一眼水清他们随意赶到一边的马匹,心念一动,身体已经自发纵身而起,几个起落,扣,蹬,跃,坐,抓起马鞭一挥而下,两腿一夹,下一刻马匹长嘶一声放蹄狂奔。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没有精力去想自己怎么会轻功,反正身体比脑袋先行动。满心的念头只集中在一点。
洛宇,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洛宇,我很快就回到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说过……没有勇气独活在这里陌生的世界里……
身后远远传来惊呼,然后有人追来的声音。我已然顾不上那么多,心痛极,脑袋热度上升不断膨胀,好像下一刻就要胀痛死掉……只不断告诫自己,不哭,不要哭。风刮到脸上,不痛,哪里够得上心痛呢?
我冷静地不断赶马,紧紧盯着路的前方,身体虽然燥热不安,脑子却凉意渗透。
我只害怕赶不上。老天,请你,求你,一定不能夺走他的生命……
10。 水琪番外(二)
那个夏天特别漫长。
每天水琪都要接收很多情报,分类整理好呈报给少爷。而对安琴郡主的诸多试探,均不见蛛丝马迹,似真非假,假亦作真。然而一个不像逃亡的,一个不像主子的,沉浸在不为人知的游戏追逐中,只苦了一班下属。
每天都练琴聊天,看着她丝毫没有防备的样子,水琪有些不忍。是的,少爷每天强忍不适在芳草亭教她弹琴陪她说话,这期间她的房间被人翻过不下百回。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寻找那两方兵符。当然每次搜过后物归原地,叫人看不出一丁点儿迹象来,楚泽王府的情报工作不是白叫着好听的。
压力越来越大,楚泽王派出抓人的人马越来越多,保密工作越来越难做,水琪也烦躁起来。不过在看到乔竹悦满屋子赏心悦目的花束,一切紧绷的弦消解得水乳交融、慈眉善目。她说,这样少爷便有些生气盎然了。
段离潇给少爷的例诊也日益困难。紫菱几乎没了灵力,天天都叫得咯吱咯吱响,夜半扰人梦。每次段先生都消耗过半的功力,大汗淋漓,少爷身上亦满满的针痕青淤。一天段离潇忽然找来,依旧是冷冰冰的银色面具,告诉我们乔竹悦很可能养有一只鬼焰灵蛛。因为她能听到紫菱半夜的嘶叫声。人人都很激动,要知道鬼焰灵蛛等于少爷的续命宝物,可是它们却那么稀有。
水琪水瑜水清开始着手计划如何把她的鬼焰灵蛛夺过来,却被少爷强行中止。水清第一次和少爷争执得面红耳赤。水琪看着伤心又憋屈的水清,张嘴想劝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
她困在皇宫的半年中,宇少爷形容惨淡。楚泽王府各部给皇上施加压力,使之各方行动举步维艰。少爷还亲自嘱咐隐藏在皇城内的土部领主照顾她。
在楚泽王府内,金部管理内务,打理王府日常生活及礼尚往来。木部掌管商务,经营王府全国各地产业。水部隶属王府武装力量。火部是情报部门,分散在每个角落收集所有信息。土部是最神秘的部门,其实就是王爷和世子安插在别人身边异常隐秘的暗桩。
刚秘密赶到京都那天晚上就接到土部领主飞鸽传书,乔竹悦自己跑到洛阳王宫殿那里去了。那天晚上洛宇调动人手所冒的风险……很可能楚泽王府在皇城内安插的暗桩全部暴露。水琪看看水清脸上复杂的表情,他应该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当初宇少爷不让他动安琴郡主的鬼焰灵蛛了吧。少爷两度晕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水清是否更加明白了?雨雪中两人紧紧相拥,担心焦急了一整晚的水琪水清只能无奈相视一笑,把段离潇带走。
11。 竹影惊鸿
“驾——”
我颠簸在马背上,两眼盯着前方,耳边只有密集的马蹄和呼呼风声。连续几天的日夜兼程,烧得嗓子哑哑的,头疼一如既往。
雪池紧跟在身边,风送来他不下百遍的劝说,“休息一下吧,要不等到了杭舟,你就首先撑不住倒下去了。”
我咬着唇不理会。我也知道,这几天不要命地赶路,星夜休息一小会儿,早早又启程,中午吃个馒头就继续走。心中焦急如焚。体力精神都到了极限。
忽然一阵昏眩袭来,我不由自主摇晃一下,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小心!”
喊声蓦然惊醒了神智,我猛地一拉,好险,刚才迷糊间差点送开了手中抓的缰绳,整个人要掉下去卷在马蹄中了。
“雪池,我没事。”我哑哑说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但是我停不下来。只要一想到他生命危在旦夕,就像有无形的绳子勒得我无法呼吸。
然而我却听到了他说,“对不起。”来不及疑惑,后颈受到重重一击,在我跌下马之前被卷进一个怀抱。
“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你这样对待自己。”他的声音很复杂,有着痛惜,无奈,也有悲凉,无悔。
昏迷中我觉得心痛得要裂开来,脑海里一片惘然和空虚。好像心中有一片蓝得纯净的天空,上面纷纷扬扬落了很多雪花下来,簌簌掩盖了很多很多血迹和心酸。对不起,对不起雪池,洛宇……永远是我放不下的劫难……
……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爬起来发现自己身在颠簸的马车中,天快亮了,青色的暮霭笼罩着整个天地。我有些茫然,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觉。
门帘一掀,雪池弯腰进来,看见我一脸迷茫坐着,苦涩地笑了笑,“算算时间,你也该醒了。还有小半天就到王府了,别担心。”
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不过头已经不痛了,是好好睡了一觉之后的舒畅。然而雪池一点都没有好好休息,满脸倦容,眼窝深陷,衣服和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我昏睡时他为了我一定没有合过眼。忽然胸膛里涌起强烈的心酸。
雪池见我呆呆看他不说话,疑惑地问:“怎么了?”
眼泪滴滴嗒嗒淌下来,不能遏制。雪池连忙靠过来抱住我,“没事的,别哭。很快就到王府了,宇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会度过难关的。”
茫然得似乎天塌下来,我扑在他怀里哭得一蹋糊涂,“不是……不是的……雪池,我,我也不知道……”
雪池紧紧搂着,“不知道就别说了。”
“安安心心坐着交给我,一定顺顺利利到王府。”
“我保证宇少爷一定是平平安安等着你回去的。”
“别哭啊,不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很乱,又担心又愧疚是不?……不过不用顾虑我的,我是你的雪池,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是,命都是你的。”
“乔儿,乔儿……”
温暖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脑袋,我的号啕大哭渐渐变成抽抽嗒嗒,最后竟又睡过去。
睡着睡着,心里忽然一动,睁开眼弹起来,把一直抱着我的雪池吓了一跳。
我抓住他衣袖,双目灼灼,“洛宇就在旁边,我感觉到了,他在等我。”
说完掀开门帘冲出马车,一看果然有好几马在跟车跑,顾不上那么多,抓起马鞭,飞身上了一匹马狂奔而去。
果然拐了一个弯,就看到楚泽王府金碧辉煌的大门,门口重重卫兵。
“来者何人,停下!”有人大喝。
一路上水清他们帮我隐藏消息,瞒过楚泽王府遍布天下的眼线,应该……他应该还不知道我来了吧。
跳下马,立即有几个侍卫把我围起来。我把楚泽王调动令牌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在他们愣怔的时候,早已跨进去,朝竹影居跑去。
就要见到他了。
憋着一口气跑得满脸通红。终于又走进了竹影居。
几点蕉叶,几丛篁竹,半掩着厢房。
原本看不到半个人影的院子忽然冒出几个侍卫,挡在我面前,“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世子居地!”
我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水瑜拨开人群走进来,看见我愣了一下,“少夫人……”其他侍卫惊异地看向水瑜。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了一个捧着铜盆的丫环,猛一见这架势吓了一跳,手中盆子差点掉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们都转回头,水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看我一眼而神情悲切。宁儿也看到了我。
“让她进来吧。”宁儿轻轻地说,。水瑜左右为难了一会儿,面浮不忍,最后咬牙挥退了所有侍卫。
我的视线从宁儿红肿的眼睛落在她手中的水盆,里面浸着一条染满血的白毛巾。什么都无法思考,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恍惚中我推开面前的人,虚浮地踩着脚步,来到那扇门前。
伸手推开门,仍是熟悉的一室幽幽荫梨香,却压不下刺鼻的药味。刚才跑得太厉害,心脏的地方有点窒痛,小腿也有些微抖。还没走近床边,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厚重的棉被下面躺着一个人。轻如一阵风的一个人,憔悴成这个样子……
我在床边慢慢坐下,轻轻地,轻轻地,隔着空气抚摸他的脸,额头,眼角,脸颊,下颚。深深刻在我心里的容颜。
他有所觉察似的缓缓睁开眼,抓住我的手。他的体温凉得吓人。
对望着,我们同时微微一笑。历尽千帆过后,有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在沉淀。我想起一句诗,相逢一笑泯恩仇。
泯恩仇。
过往一切烟消云散。
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慢慢合眼再次睡去。我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想了很多很多。
我终于承认,我忘不了洛宇,离开他所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再过三年五年,依然将他镌刻在心底。听到他病危,我心痛得无以复加,同当初我妈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是天都塌下来了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多么可怕。
即使他真的杀了月落,即使他真的变心,我还是爱他。我坚持的所谓原则该放弃了罢,他有多少女人我就认了。
认清事实这一刹那我潸然泪下。
我到底还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爱他,放下一切身段,丢掉所有自尊,抛开全部原则。洛宇,洛宇,我都愿意为你放开过往一切了,你快点好起来吧。
快天黑的时候,他的手动了动。我低下头,看着他睁开眼睛,有一丝惊诧,随即镇定下来,“你还在?不是梦?”
我看着他不说话。脸青黑青黑,瘦得不成人形,手也是一抓骨头硌得人难受。实在不是……不是那个温文如玉的佳公子了。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他无力地偏头,吃力地呼吸着,“你……你……实在不该,来……”
我依然保持沉默。
静默了一会儿,洛宇的呼吸急促来,又短又急,面色越加发青,眼里却仍是一派冷漠,“你回……回京都吧,留在这……这里不合适。”
好,你不要看见我,我走。我站起来向外走。
……
走到房门口突然转身。他眸里是来不及收回去的悲戚绝望。见我突然回头望,吓了一大跳,身体明显地搐了搐。我冷笑一声,拐到桌子边拿起宁儿留下的药茶,端起来重新坐回床头,弯腰用一只胳膊把他的头稍微撑起来一点,把药汁一点一点送入他口中。药喝完。我一拍床板,发出“砰”一声响,“长孙洛宇!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忍了多时的悲愤爆发出来,“如果不是水琪冒死违背你的命令赶到京城告诉我,你就打算这样死掉?!”
洛宇静静看着我,眼眸里一点点绝望下去,忽然他咳了一下,一大滩血从口中涌出来,雪白的中衣和被单全染红了。我大惊失色,慌乱地用袖子擦他的嘴巴,“你……你怎么了?”他翻了翻白眼,昏过去。我抱着他的头尖叫出声,外面有很多人冲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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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乱过后,夏子杰长叹一口气,捋捋花白胡子,坐在我面前沉默不语。
我尽量克制着情绪,“夏大夫,您……世子他怎么样了,您就告诉我吧。”
夏子杰看一看我知天命、尽人事的表情,沉痛地说道:“世子……也就是这十来天的事,郡主……不,公主好好陪陪他吧。”
尽管之前已经听水琪说过,但亲耳听到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仍然如一个晴天霹雳席卷而来,心神霎时黑透了。我使劲捏着椅柄,控制着不让泪水汹涌出来,“麻烦您老……世子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老夫再隐瞒也没有了意义。”夏子杰无尽悲痛地吁气,“去年在狩猎场的那次发病很厉害,想必公主也记得。”
我点点头,我当然记得,就是那次之后,一切都变了。夏子杰于是接着说,“这二十几年来,承蒙王爷抬爱,老夫一直负责世子的病,虽然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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