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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又是一年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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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景风亲又熬了药,便又给幼春送去,这回幼春却捧了药,乖乖喝了。狄景风坐在床边,看她缩着身子,低眸喝药的样子,宛如走失的小兽一般,又胆怯,又可怜。心头酸酸的。
幼春喝过之后,便将空碗给他,才问道:“大人,我的衣裳可以还我了么?”景风看看她,最终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取给你,对了,你可饿了?”幼春说道:“不甚饿……”肚子偏不争气,便叫一声。幼春急忙捂住腹部,不敢看景风。
景风见状,略一笑,却也不说破,转身便自去了。片刻之后回来,却拿了件小小衣裳,洗的干净,被海风吹得干干的。
幼春大喜,来不及问为何自己的衣裳是干净的,待狄景风转身出去,她便赶紧穿上,只因伤了手,倒有些艰难。
说往事幼春去疑心
幼春咬牙穿好衣裳,才松口气,心头却又疑惑,想道:“这位狄大人看似不是坏人,可为何要这般对我?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且我的外裳脱了,穿着里衣,却是何人做的,难道是他?若是他,他可看过了我的……”一时之间,重忐忑起来。
幼春正胡思乱想,门口人影一闪,却是狄景风去而复返。幼春见他手中端着一碗什么,便皱眉,以为又要喝药,不料扑鼻一阵香气,幼春一怔,忍不住便更饿了起来。狄景风到她身边,便将手中的碗递过来,说道:“饿了么?趁热吃。”
幼春低头看,却见是一碗面,油花儿飘着,上头还顶着几丝葱花,边儿上竟还有个圆圆白白的鸡蛋,喷香扑鼻。幼春本来想说不饿,见状却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景风望着她,柔声说道:“快吃罢,我知你饿了。”幼春搓搓手,实在为难,犹豫再三,问道:“狄大人,我们船上的人,也有吃吗?”
景风怔住,随即笑笑说道:“这是当然了。”幼春才伸手,将碗端了过去,碗太大,她的手又伤,忍不住晃了晃,景风伸手便帮忙,竟将幼春的手握了,幼春吓得一抖,急忙缩手。便抬头看景风。
景风微微一笑,说道:“到桌子上来吃罢,我瞧你手上无力,拿不住碗的。”
幼春这才答应,便到桌边上坐定了,景风将碗摆在她跟前,幼春拿了筷子,便吃面。她许久不曾吃这样好吃的面,一口下去,幸福的要流泪,吃了几口,犹豫地转头看旁边,却见狄景风眼睛红红地站在边儿上,正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幼春饿得很了,虽说被人从边上看着,心里有些怪异之感,却仍仔细将面吃了个干净,连汤也喝光,吃饱之后,才轻轻地吐一口气,十分满足。
景风一直看着,到此才上前,问道:“饱了么?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幼春小心翼翼地擦擦嘴角,说道:“谢谢大人,我吃饱了。”
景风点点头,看了她一会儿,到底转开目光,说道:“待会儿我拿点水来给你喝……”端了空碗,转身要走。幼春望着他挺拔背影,犹豫片刻,终于叫道:“大人……”景风停了步子,回头看她,问道:“何事?”幼春问道:“大人……我跟大人非亲非故的,大人为何这般照顾我?”
景风听了这话,面色略微一变。幼春眨眼看他,景风想了片刻,说道:“其实你不必多想,我待你好,一来是因看你是小孩子……起了怜惜之心,二来,我瞧你的样子,有些像是我以前……一个亲戚。”
幼春问道:“亲戚?”景风说道:“正是,是个远方亲戚,年纪便同你差不多,只不过,他得了重病去世了……”说到这里,微微艰涩。
幼春听了这话,略觉释然,才说道:“很抱歉,大人,我不知如此,叫你又想起难过之事了。”她戒备心稍去,语气便柔和起来。
景风看着她,也微微一笑,说道:“那孩子先前很是喜欢我,见了我面儿便会缠着我,因此我……也很是喜欢他……”微微感伤,又说道:“我见了你,就觉得跟见了他一般,又因你一个小孩子……吃这些苦,我便……有些于心不忍。”
幼春起身,走到景风身边,仰头看着他,说道:“大人,谢谢你,……你不要难过啦。”心头感激,便伸手握住了景风的袖子,轻轻地扯了扯。
景风心头微颤,眼中便泛了泪光,只好迅速压下,强忍着心里难过,便将幼春看了片刻,才也笑说道:“快别如此,你只好好地养伤,勿再多想了……我也不会难过。”
幼春点头说道:“大人,我知道啦。”景风伸手,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幼春本是不喜别人碰自己的,尤其是头……然而却未曾抗拒,只低着头,心里暖暖地。
景风手心擦着那柔软的头发,低头看了看幼春乖巧面容,心头一声长叹。拿了碗,便出门去了。
幼春回来,在屋内转了一会儿,这屋子干净整洁,没什么别的物件,幼春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想要之物,没有办法,便回到床边,转头看看那床帐子,倒是浅灰色的,幼春手不利落,床帐又结实,竟是扯不动的,正在反复纠缠,外头景风送茶来,见幼春咬牙切齿地正在撕床帐,便急忙过来,说道:“你干什么?”
幼春做的投入,没发觉景风进来,见他到了床边,急忙缩手,满脸通红,很是心虚。景风见她涨红着脸,鼻尖儿上还挂着一丝汗珠,便又轻声问道:“阿春,在做什么?”
幼春缩了缩,才说道:“大人,我的帽子,还有发带……都丢在那个海岛上了……你、你能不能……”
景风一想,便明白过来,急忙说道:“你稍等,我给你找找。”幼春很是感激,说道:“大人,你真好。”景风温声说道:“茶水在桌上,你先喝,别急。”
幼春松了口气,她这张脸,素日里不是乱发遮着,就是发带挡着额头,如今没了帽子,没了发带,头发披散着……她自心里头惶惶的。此刻见景风答应,才放心下来,双手捧着茶杯,便慢慢喝茶。
幼春喝了几口,眼睛却不时偷偷追随着景风身影,见他到了床头边上,弯腰将个箱子打开,幼春的目光便向里头瞄,见景风翻了一会儿,终于翻了件衣裳出来,幼春正惊奇,景风回身问道:“这个怎样?”幼春说道:“大人,这是谁的衣裳?”景风说道:“是我的。”
幼春心想:“难不成这是他的房间么?”便问道:“大人,你找这个做什么?”
景风说道:“这里暂时无小孩儿的衣帽,等上了岸,我再替你买个……”说着,便要撕那件衣裳。
幼春吓了一跳,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急忙放下杯子,叫道:“大人,你做什么撕衣裳?”景风说道:“我撕一条,给你绑头发。”
幼春说道:“好端端地,作甚么要毁了件衣裳,不要啦。”景风呆了呆,幼春打量他,说道:“大人,你的发带借我使使倒好。”景风起身,手一探,便将发髻上的发带解下来,顿时,满头长发也倾泻下来,披散肩头,令那原本冷若冰霜的脸顿时柔和许多。
幼春暗笑,景风说道:“那便给你。”幼春低头看了看,说道:“大人,不用这么多,你分一小半给我。”景风这才明白过来,当下便拔了腰间短刀出来,将那发带从中截开,这发带甚长,两人用也是足够的。
幼春笑眯眯,心满意足地将那半截发带握了,便要去将头发绑起来,景风见她双手都绑着纱布,便说道:“我来帮你。”幼春“唔”了一声,也正觉吃力,便答应了。
景风心头欢喜,便走到幼春身后,将她的头发缓缓拢起来,在手心里握着,仿佛黑色水流一般,景风将她的发慢慢拢到顶心,心楚楚地微痛。说道:“我拿梳子来,给你梳理一下。”幼春忙道:“不用了大人,这样便好。”
景风只好应了,便取了那发带来,将她的发慢慢绑起。
幼春伸手,又拨拉了些头发下来遮脸,景风见她把额前的头发向下拨拉,便说道:“绑的不舒服么?”幼春摇头,说道:“还是帽子好些。”景风一笑,复又摸了摸她的头。
幼春见他笑的样子,十分温和好看,同不笑时候判若两人,一时看呆。景风望着她眉心朱砂记,目光微动,想了想,说道:“有了。”伸手便将系在自己颈间的灰巾取下,幼春呆呆看着,景风估摸着距离,用力撕了一条下来,便替幼春将额头上缠了,幼春很是欣喜,伸手摸了摸,说道:“大人,你真是好人。”有物遮挡着,着实松口气。
景风见她笑面如花,心头很是快慰,两人正各自欢喜。却听得外面有人冷冷一哼。景风心头一惊,回头看时,却见是阿秀站在门口,正沉着脸,冷然看向此处。
景风不自觉地脚步一动,将幼春遮了,叫道:“大人。”
阿秀目光闪动,看看景风,见他披着头发且摘了颈巾的模样,心头又惊且气,面上却仍冷然,说道:“将到岸了,在这边磨蹭什么?”
景风答应一声,说道:“末将这便就去。”
阿秀皱着眉,一言不发,昂首自去了,景风松一口气,回头跟幼春说道:“一会儿上岸了,我来接你,别乱跑。知道么?”
幼春本想同他商量商量,叫他私放自己回去的,不料方才阿秀出现,吓得她也不敢说了,当下就答应。景风这才重新系了头发,裹了巾子,自出去了。
为百姓直言惹君怒
大船靠岸,却是停在妙州港口,幼春听外头人声喧喧,她便跑到门口,向外一看,见船上的士兵聚起来,在船上排成几列,似见到那狄参将在边儿上看着,士兵们顺着搭在岸跟船之间的甲板陆续上岸,岸边上的百姓早便听闻海帅打了胜仗,将黑蛇岛的匪众剿灭了,因此都出来夹道相迎,鼓乐鞭炮之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幼春看看左右无人留意自己,便跑出门去,伏在栏杆处看看,果然见大船旁侧,另有艘船,却比这艘船小且低,因此更是看得清楚,幼春望见船上站着的数人正是胡叔姜伯等被救渔民,此刻正也准备下船,幼春一时大喜。
幼春本想挥手打招呼,回头看看身后无人,她便猫着腰跑到前面儿去,此刻士兵们都下的差不多了,不知是谁便把狄景风叫了去,一时竟也没留心下船出口这边,幼春趁此机会,飞快地向着甲板处跑去。岸边的百姓见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儿跑出来,都有些愕然。船上景风正在指挥人众,忽地觉得不对,扭头一看,却见幼春小小身影,在港口的人群中一闪而过,便消失不见。
景风大急,一时间竟变了面色,急抛开身边之人,便向下跑去。旁边阿秀望着,微微冷笑,却不出声拦阻。
景风下了船,便向人群中寻找,偏些百姓堵着,有些寸步难行,人实在太多,幼春又矮小,却望哪里寻去?景风极力向远处看,却怎样也找不到那人了。
且说幼春偷偷抛下船去,便躲了一边去,只等胡渔头他们下了船,慢慢地走离开岸边,她见左右也无人跟着,才又冲过去,胡渔头姜伯一干人等本是低头而行,忽地见幼春出现,个个也面露喜色,姜伯便说道:“阿春,你无事么?”
幼春说道:“我无事的,姜伯。”看了看,便问道:“胡叔,姜伯,我们何时回去?”
几个大人听她一问,都觉为难,胡渔头便叹口气,他头上负伤,此刻更见狼狈,本是魁梧七尺大汉,面上却露出一种颓废神色来,没了精神,人也仿佛矮了几寸一般。
幼春不明,姜伯便说道:“阿春,咱们的船被毁了……钱银都给海贼抢了去,如今……却还没着落,等会只到海事衙门去,看他们安排罢了。”
胡渔头说道:“最多也是补给我们些回去的路费,唉……日后却不知要怎样。”
幼春呆了呆,问道:“船怎地毁了?”
姜伯说道:“海帅攻岛之时,被火炮击中,不济事了……只不过,幸而咱们命还在,也算是有惊无险,只可惜了大牛他爹……”
幼春越发吃惊,说道:“大牛爹怎么了?”
姜伯说道:“先前被掉下来的石头砸伤了,又在海水里泡了半日,此刻还昏迷着,伤的太重,已被士兵们抬去医馆了。”
幼春恍恍惚惚,心中难受之极,却不知是何滋味。姜伯说道:“阿春别怕,我们总归会回去的,只要人还在便已是万幸。”
幼春喉头发梗,说道:“船没了,该怎办是好?”姜伯沉默半晌,说道:“人在就好了。”旁边胡叔也苦笑一声,勉强打起精神说道:“说的是,人在就好了,何况如今黑蛇岛的这些恶贼都去了,以后日子就好过了,再慢慢地重头来便是。”
话虽如此,却也因是无可奈何之下……到底是寄身多年的渔船,相依为命惯了,就如家一般,如今没了,谁会好过?
幼春低头想想,着实难过。便说道:“姜伯,你们先去衙门罢,我要去看看大牛爹。”姜伯想了想,说道:“你去也好,这妙州地方,坏人虽少,但仍要留心。”幼春答应一声,看看几位,终究转身去了。
幼春在嘈嘈杂杂地人群中走了一阵,传入耳中的,无非是些说海帅大捷之类的话,百姓们喜形于色,个个有扬眉吐气之态,显然那黑蛇岛的黑鲨一干海匪为祸久了,如今被剿除,却是人心所望。
然而,众人都只知海帅大捷,却不知,有那涂州来的一干渔民,丢了他们赖以为生的海船,甚至身无分文,还不知怎样归家。
幼春听着大家伙儿开开心心的说话,自己心里却酸酸地,低着头,信步乱走。不知走了多久,便撞上一人,幼春后退一步,无精打采说道:“对不住……”转个方向又走,不料那人脚下一斜,竟又挡了个正着。
幼春心不在焉,便又道:“对不住……”向另边而去,那人身子一晃,幼春重又一头撞在他腰间。
幼春呆了呆,这才觉得不妥,便站定了脚,抬起头看,却见面前之人,只露出鼻子嘴巴,嘴角微挑,往上的眼睛之处,却遮了个银色的短面具,描着稀奇古怪的花纹,看来有些稀奇,又有些可怖。
幼春微怔,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样开口。且这人她自认是不认得的,皱眉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幼春转过身便要走,那人身子不动,手向前一探,轻而易举地便将她的肩膀搭住,幼春一步也动弹不得。
幼春略一挣扎,却动不得,不由急道:“你是何人,却要怎地?放手!”
那人弯下腰来,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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