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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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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数次声称喜欢我、想娶我,可你除了霸王硬上弓玷。污我清白之外,还做了些什么? 无外乎,另纳二房,再收侍妾。



你叱责我忘恩负义、叱责我和险些害你命丧战场的嫌犯主谋拓跋平原勾三搭四,但你能对韶王拓跋信陵耀 武扬威,能得蒙昭平静华老妖妇重用,更能与拓跋平原平起平坐且不被他质疑真实身份,最该感谢的女子,除了以红颜知己身份陪伴你的叶静芸,难道不是刺伤你、 ‘谋害’你的姝儿表妹?



有些事情我未能对你坦白,不代表我不愿。怀王、韶王一贯狡诈,你怎么不去仔细查看敕诏,为何所有的野心 家,包括中郎将宇文昭则全都云集在廷尉?难道一群人吃饱饭等着白白送死?



杨延光,你的脑子除了用来怨我恨我,再无装载其它。你曾 为堂堂征西大将军,应该知道上阵杀敌不仅仅凭藉蛮力,还得运筹帷幄…… 我现在倍感怀疑,战场上,或许根本就没有人陷你于不义,是你自己愚笨蠢钝!



   



笑得累了,倦了,亦被滚滚浓烟呛得咳喘不已,我痛苦的皱了皱眉,一滴清泪却毫无预兆涌出眼角,彷佛在预示苦难即将结束。



   静静的以左脸贴了地面,感受着热烫的余温,我缓缓合了眼眸。



……



‘砰’的第二声沉闷响动,不期而至传 入我耳畔,似乎是以锁封住的门扉被人强行踹开。不待我仔细辨识,沉凝的寂静被沙哑低沉的质问打破,“小丫头,你尚在阳间么?若没来得及咽气,立即回应本 王。”



好聒噪的男性嗓音。



头疼难忍的颦眉,我艰难抬首且循了声源瞥望去,怎么也料想不到浑身被冷水淋 透、口鼻遮了块全湿破布、英俊面容还留有几抹乌黑尘土的高大男人,竟是卸除了镣铐枷锁、强忍臀部伤痛、一瘸一拐走向内阁、眉宇间表情皆为凝重——



韶王?!



   错愕地瞧见对方衣衫肩膀处有几个被明火烧灼残余的破洞,我揉了揉视野朦胧的眼,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位腰圆背厚、面阔四方的英气男子,变成弓弯了背、在残垣 堆里一步三巡视缓慢找寻我踪影的拓跋信陵?!亦难以相信一直以沉稳冷静著称的他,竟在碎瓦断砾堆里瞧见我瘦削的身形后,深沉如水的犀利眼神竟倏然透出出一 丝庆幸、一丝感激。



“杨小哲?!”脱口而出我的昵名,拓跋信陵倏然绽出一抹欣喜笑靥,亦随之戏谑道,“小丫头,我就猜出你天生命 贱,不会白白枉死……”



后半句,突兀终止于他意外瞥见我脸颊、胸乳处的斑斑血污。



刚刚还是倍感庆幸的面 容,刹那浮露出震惊。拓跋信陵惊讶地看着我,目光从我的脸开始仔细游移、掠过脖颈,掠过赤。裸的上半身,反复流转于我胸口,才颤颤地、悄无声息地停落在我 红肿破损的左乳。沉默对视良久,他呼吸不紊的抿了抿薄唇,不确定道,“你…… 你被…… ”



没盼见贺兰栖真,也没盼见风三少,从 未料想到不顾安危、第一个闯入肃诫堂的人竟是拓跋信陵。愣愣地望着浑身脏污的他,我吸了吸鼻子,阻止再淌下一滴脆弱眼泪,却意外的潮湿哽咽了嗓音, “对…… 我不止命贱,还天生犯煞…… ”顺手拾起手边的半瓶残瓦,我愠恼地砸向拓跋信陵,“我没穿衣裳的样子很好看么?滚。”



 “行行行,我不看。”尴尬点头如捣蒜,他慌忙避开突袭物,亦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以扑灭周遭的星点明火,再褪下中衣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身躯。



   未有任何犹豫,他将中衣掷来,“披上它。”



明明衣衫离我仅有一尺距离,然而腰部被刺入好几片碎瓦的我完全不能挪动身子,数次努 力伸长指尖,才勉强够着。动作缓慢为自己披上以遮住大半裸背,我按捺不住满腹好奇问,“你不是整天叫嚷自己屁股疼么?怎会离开若卢狱?”



   似乎仍沉浸在惊诧情绪之中,半晌,拓跋信陵才不在状态幽幽答,“没见过比风无痕还蠢的狱官!他明明不知灭火策略却偏爱乱来,若非我执意从僻角硬闯,只怕 你……”倏然住了嘴,他费力推开搁在彼此之间的断裂木梁,一步一步艰难迈向我,“小丫头别害怕,方才瓢泼起了蒙蒙细雨,大火,很快会被狱卒扑灭。”



   



趴伏在地上动也不能动,我强忍痛应答一声,“知道。”



好像仍沉浸在某种复杂的情绪之中,拓跋信陵既忙着搬开阻挡去 路的木梁,亦絮絮叨叨像极了年迈老妪,“你别难过…… 或多或少,每个女人身上都有几道不甚雅观的伤痕,并不妨碍闺房乐趣…… 没关系,定会医治好。”



   蹙窘咬住下唇,我虽一言不发,却为丘陵君百年难得一现的温柔安慰而心生困惑。



没了瓦砾颓梁的阻碍,拓跋信陵瘸瘸拐拐好不容易步 至我身旁。弯下腰,他正打算为我清理腰背伤口时,我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剧烈晃动,朦胧视野,也因为身体震颤而愈发看不清四周景象。



   轰然一声巨大噪响,内阁右半侧墙垣,彻底坍塌。然则紧抵在我身上的沉重压力,并非砖瓦之类的硬物,而是呼吸粗重低声咒骂什么的拓跋信陵。



   忐忑不安的歪了歪脑袋,我哑哑唤出声,“韶……”



“别怕。” 被稳稳妥妥拥在一个温暖怀抱里,沉稳的心跳,以及稍有起伏的感慨就熨帖在我背后,“我来了,便不会再伤著你。”?



拓跋信陵的感慨(中)



“我来了,便不会再伤著你。”



困惑于这句涵义叵测的安慰究竟掩藏了怎样的情感倾诉,心生突兀的我刚想张嘴说出些 什么,比方才震颤感更强烈的摇晃刹那间传来,若非拓跋信陵将我往他怀里揽住且以强健身躯护住我的头部,我几乎被纷纷坠落的瓦砾砸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余颤感完全消停,被拓跋信陵紧紧拥住的我,呼吸极其憋闷地耸了耸肩膀,示意他稍稍放开怀抱以便于我多吸几口氧气。哪知我刚刚有所动 作,却牵动了他一声沙哑倾诉,“小丫头,内阁快塌了,我们得靠自己的本事逃生。 否则,狱卒尚未扑灭火闯进来救人之前,你我要么被烈火烧死,要么被活生生坑杀。”



不似以往气势咄咄逼人、行为专横的韶亲王,他轻 轻拍抚我的肩,宽慰道,“别害怕,我定会带你出去。”



缓缓放开我,拓跋信陵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摩挲着极其狼狈地探向断裂墙垣缝隙 两侧,且以男人绝对力气优势扒开残砖,一块又一块,不知疲倦。



藉着闪烁不定的火光,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肩膀竟被割出好几道触目心 惊的血痕,更有零星几片碎瓦刺入血肉之中,随着他简单重复清除废垣残砖的动作,一寸一寸割裂得更深。



心弦,没由来地颤动。



   



我差点儿忘了,从宣和二十八年夏至今,拓跋信陵前前后后救了我四五回。



初次相逢时,他拽着我这个拖油瓶一路向北逃 窜,以避免辨不清状况的我成为刺客刀下的排骨渣。



二度重逢时,他并未听信东郭吕的片面指控,反而认同我所宣称的‘阳.精.液化’ 之荒诞理论,更不曾吩咐神武禁军将我就地正法。



当我含屈受辱被怀王拓跋平原冠上淫.乱罪名时,是他及时指出我被封住穴道、及时阻 止了我带发修行的悲惨小尼姑生涯;当我面临妇刑逼供之际,也是他预先捉来几只青蛙助我蒙混过关、避免了我被御史中丞当廷杖责的痛苦。



   ……



拓跋信陵救我的次数,与利用我的回合,不相上下。 我该感谢他一次次救我于危难,还是该感激他一次次推我入火坑、赐予我磨难重重的人生?”



都说女人生来像一颗眼珠:从来不觉痛,遇 上酷热严寒也不畏惧,却常常禁不起一阵风。任何一点灰尘,都足以叫它流泪………… 一年又一年流逝,原来我的随波逐流、我的隐忍坚持,始终抵不过拓跋信陵的一回眸、一撒手、一轻鄙、一恻隐。



当初懵懂,完完全全, 只为世面见得少。尔今感叹人生起伏,他迷恋皇权不是罪过,我运气差且任由他摆布,才是罪过。



“小丫头,把手伸给我。”一声蹙迫的呼唤,幽幽从头顶斜上方的裂垣外隙传来,猝然打断我的思绪。



定定地看着拓跋信陵,看着他原本明亮的面庞由于弥蒙 了尘土而消减了轩昂气质,仅剩一双凝视我的眼眸依然炯炯有神。他俯趴在暂时安全的那一端,朝我伸长了手臂,全然不顾漫天细雨浇淋打击,亦忘却了血液正从他 肩膀伤患处静静涌出,从指间滴落。



“杨排风,你发什么愣?”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拓跋信陵开始不耐烦我的怔神呆傻,粗犷了嗓音催 促,“不想活了么?!”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以手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我吸吸鼻子,朝拓跋信陵浅笑,“韶王,我已经没本事帮 你从昭平无忌那儿盗得一两件有用的东西…… 再过两天,无忌公子即将迎娶叶静芸为妻。与其耗费时间救我,倒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如何让叶静芸帮你成功偷取伏兵部署图。”



他深邃 黑眸有了一闪而逝的惊诧。



“你走罢!现在的我,对你无任何用处。”幽幽道出后半句,浑身的伤痛迫使我慢慢吐出一口气,侧了脑袋静 静俯在地上。



我想活,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纵使历经种种坎坷,可从未动过轻生的念头。然而,我怎能允许自己被拓跋信陵所救?与其 卑躬屈膝接受他的的恩赐、欠下一辈子都难以偿还的人情债,倒不如听天由命,死在他面前。



毕竟,每被他救一回,我眨眼间失去的东 西,一次比一次珍贵。



“没用的蠢东西!”彷佛误解了什么事实,拓跋信陵火冒三丈得骂出口,其语言之粗鲁彪悍令我闻所未闻,“吕雉 二十八岁的时候,单独被楚霸王项羽扣为人质,没男人亦没儿子;武则天二十七岁的时候,仍在感业寺出家为尼,没容貌没男人还没头发!你年岁不足十九,有野男 人有野种还拥有三千青丝,哭什么哭?!再敢一哭二闹寻死觅活试试?本王立刻毁了你的左脸!”



我险些没被他的粗鄙言语哽得岔气, “你、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蛮横打断我,拓跋信陵咬牙切齿的警告,“再哭丧试试?我不仅仅有能力让怀王五弟为你暖坟暖 墓,还有本事废了他的子孙根,让他后半辈子为你恪守孝道,无法再与其他女子行。房。”



“你疯了不成?”我瞪圆大眼,“怀王即将 迎娶温如意温大小姐,你废了他,蒙受损失的女子又不是我。”



“那就改废贺兰栖真的子孙根!”他话锋蓦转,调子一如方才的愠恼, “徒弟死了,师父继续守活寡。”



“你真是疯了。”没被熊熊大火烧死,没被坍塌的内阁砸死,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倘若慧太妃 得知贺兰栖真出了意外,她定不饶你。”



“那…… 那本王就只废宇文昭则的子孙根!”执意威胁,丘陵君语音语调出现了罕见的中气不足,却仍霸气有余,“不但毁了他下半身幸福,还拿去喂巷尾流浪狗。”



   



听出了拓跋信陵警告话语里暗含的讽刺揶揄,我没好气地瞪他,一览无遗他刚毅面颊上倏然绽放的狡黠笑靥。看着我四年黯淡光阴所成就的憎恨形 象,我无奈苦笑,“韶王,你何必死缠着我不放……”



“我知道你不愿亏欠我,可我同样不想有愧于你。”他再度朝我探长了手臂,低沉 的声线字字铿锵有力,“如果你一心寻死,倒不如把自己打扮得明媚动人、再恢复‘颜招娣’的身份风风光光去死,而非像现在这般蓬头垢面,带着满腹冤屈傻傻等 死!任何一个枉死在廷尉司里的犯妇,不论她生前为人正直清白,抑或恶行累累,结局不外乎被狱卒剥光衣物、草席一裹扔进西郊的乱葬岗!你愿意裸葬,我还舍不 得见你肚里的孩儿著凉。”



我呸,最后一句是什么话?!



“杨排风,我知道你有许多放不下的仇恨…… 想想为贺兰芮之立下的重誓,想想肚子里尚未出世的骨肉,你真舍得死?倘若我告诉你,你的脸是仅仅被发簪所伤,伤口细小狭短,只要以芥草熬成的浓汁配以新摘 的龙骨花瓣敷贴在脸上,不出半个月,必能淡褪疤痕且恢复往昔的柔嫩触感…… ”



“真的?!”或许是拓跋信陵言辞坦诚得让我听不 出任何虚伪,又或许是女人天性对于外在容貌的在乎,令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打断他,“我脸上的伤,不严重?”



“我看得清清楚楚,并不 严重。”他声音不大,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肯定,“小丫头,你自己想好,是选择人情债二者互相抵消,还是坚决不从,执意被浓烟呛死?继而被如。狼似虎的狱卒 们剥得一干二净?我实话告诉你,奸。尸这档子事,时常在西郊发生。”



我呸呸,最后一句是什么狗屁话?! 思忖犹豫着,难免有些忐忑后怕。良久,我咽了咽干渴的喉,不确定问,“为什么…… 你竟然认定自己有愧于我?”



他愣住,显然没预 料我的疑问。



眉宇间一闪而逝什么,拓跋信陵不以为意弯了弯唇,言不由衷敷衍道,“小丫头,面对日趋一日越来越身姿妙曼的你,本王 难免色令智昏,偶尔一两次抱憾歉疚,不足为奇。”



“你…… ”我活生生被他戏谑得哑口无言,良久,蹙窘掷下四字,“寡廉鲜耻!”



   



“错,我并非寡廉鲜耻,我只是常常忘却个人颜面得失。”朝我轻佻挑了挑剑眉,拓跋信陵略略提高音量,“杨排风,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计较什么人情亏欠。从容赴死,不如苟延残喘的活。惟有活着,才有希望为贺兰芮之、为杨延风复仇,向伤害过自己的每一个人复仇。”



   “还记得郭焱么?记不记得他执剑时,右手麽指半截稍显怪异?他第一次追随我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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