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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水泱泱-我的白甜公主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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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指着底下跪着的青原郡卫府家仆,吩咐陈克庸:“给他们纸笔,写下卫兖以前的名字。”
他们之中,也指卫泱卫苒。
皇帝想着卫泱刚进宫,不知他在卫兖平匪时将青原郡卫家以前的仆人都找了来,口供虽有偏差,但大同小异,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记错是无可厚非。好在一个人的名字确实唯一的,这一写必有露馅痕迹。
卫泱接过纸笔,因大着肚子不便趴在地上写,皇帝才赐了坐给她。
她咬咬笔杆,像是思索,过了阵子又说,“我不知二哥从前的名字,但隐约记得有人人说过他名字因重了父亲的名字才改名为兖,姓是哪个我也不晓得。。。大概就如此吧。”
说罢将纸呈给陈克庸。陈克庸与另一个太监收上两张纸,呈到皇帝面前摊开,皇帝皱眉思索,卫泱虽未写姓氏,纸上只有一个“恒”字,刚好与地下人写的“苏恒”相符。
关于卫兖的身世卫烆给所有下人都是吩咐好的,但除了几个孩子,卫泱来的路上问了梁玉卫烆的吩咐,但却忘了问名字这一回事。
卫兖生父、乌桓名将贺六浑的汉名姓高,卫兖原先就是叫做高兖。
卫泱隐约记得母亲常念叨着“阿恒”,阿恒正是温之谦十三岁上战场杀敌牺牲的儿子,也抱过她让她骑过马,阿恒与卫兖同岁,卫泱那时还不识字,听母亲念叨阿恒,分不清“恒”和父亲的“烆”,印象尤为深刻。
因温夫人记恨丈夫让儿子上战场,温恒的牌位上写的名字却随她姓苏。
皇帝见名字也对上了,先叫人将青原郡的旧人带了下去。
卫泱心想今日无非是为乌桓后裔一事,梁玉痴痴呆呆,一问三不知,皇帝碍着卫烆也不能对她用刑逼供,便趁梁玉要到了发病时候了,叫卫苒带着梁玉去休息。卫苒这时比谁都冷静,跟皇帝道:“陛下,母亲再留在宫里怕会冒犯圣颜,还是叫泱妹带她回去吧。”
卫泱忙道:“不必,卫泱难得进宫,也不能就与舅舅一句话不说就走。”
说来,还是放心不下卫兖。她习惯了等他,怕这一次等不到。
皇帝看了卫苒一眼,道:“带你母亲下去,莫让朕再说第二句。”
清了无关的人,皇帝走下龙椅,边走边说:“卫泱朕待你不薄,你却与逆贼暗结珠胎,我大秦国法不容。”
远处有宫人端着个盘子过来,近了卫泱才看见里面盛着杯酒。
卫泱道:“我与慕湛是舅舅指的婚事,不曾和离,何以是珠胎暗结?”
她对皇帝心已死,可笑自己将舅甥情谊都当真,可笑自己还存希望。
皇帝沉声道:“既然你如此说,朕明白你的立场了。“
“卫兖骨子里流着逆贼的血,非朕要杀功臣,只是这大秦江山不足外族觊觎。你腹中余孽与卫兖,选一个罢。”
卫泱攒紧了拳:“如今将才难寻,舅舅真要不顾国家安危,错杀忠良?”
“是忠奸有事实评判。”皇帝说罢,宫人端来个盘子,盘中一壶酒和一只浅浅的杯子,皇帝和蔼道:“朕的泱泱,将这杯酒给卫兖,你便无事了。”
自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的卫兖张口道:“既然皇上信不过臣,便赐臣死罪,臣一概承担,何必牵扯公主和卫家进来。”
说罢要去拿那酒杯,却被卫泱先抢到手中,她不顾一切扑向那宫人,酒壶滚落在地,洒落一地的毒液。
皇帝喊一声“反了!”,便有侍卫冲进来护住皇帝,将卫泱卫兖分别押至两侧。
“嘉炎公主御前失礼,关押至凄何宫,反贼卫兖,押至慎刑司。”
卫兖的目光落在卫泱的身上,她反笑:“卫泱。。。谢圣恩。”
她选了自己,不是么?
“陛下若疑心卫兖是乌桓后裔,找人来验便是。何故牵扯这么多人进来!”卫兖亦心灰意冷。
原以为自族灭那日起一颗心已死,除了仇恨再无其它,死去的心何时被捂热连他自己也不知。
皇帝冷漠道:“你的身世尚待定论,但卫泱腹中的,确实是乌桓余孽无异。”
待二人被分别押走后,皇帝吩咐陈克庸:“将备好的药送往凄何宫。”
陈克庸下跪痛声道:“陛下不可啊!公主可是您的亲外甥女,是您看着她长大的啊!”
皇帝转过身漠然道:“是朕太过娇纵于卫泱,朕也是为她好。”
卫泱却已不若旁人执着,在这时早不指望什么亲情,世间任何事在皇权面前都要退步。从今后是真的看透心死,这重重宫墙即使倾塌,也与她无关了。
凄何宫是关押宫中罪妃的地方,卫泱还记得曾有一年一个宫女与外男私通怀孕,几十碗堕胎药灌下去,一尸两命。
卫泱抚了抚肚子,道:“阿宁乖,舅舅和阿翁会来救咱们的。。。娘也会护着你的。。。”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而这一刻,只能把命交给别人。
她怕的要命,慌的要命,存了不该存的希望,若那人还在。。。她不配存着这样的希望。
可那时在浣溪宫他推门而入的一刻,有如神临,她的所有不安疑虑顷刻间湮灭,她头一次尝到诺言实现的滋味,头一次一颗心能安安稳稳在胸腔里跳动。
胎气动的厉害,她扶着墙壁,站已是站不稳,十几名宫人鱼贯而入,道是:“公主,奴才失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好想二哥就这样当男主呀。毕竟是养成系
二哥坏在太闷骚
☆、告别
卫泱进宫一事当天被传到卫烆耳中,引得震怒,一气之下命东阳城中的部下撤了皇宫里所有的禁军防卫,帝党卫党两方剑拔弩张。
皇帝派兵连夜围剿卫家,却被卫桀所辖的青衣卫扼住出宫的各个要道,卫桀细数天子罪行,帝党官员来争,卫家先是以权谋私,又行大逆不道之事,犯的是满门抄斩之最,兼其党羽,都应当诸连。
卫泱那日在宫中的遭遇没人能知,只有在外头跪了两天两夜的画扇记得宫人一声声尖锐喊叫,倒像是他们遭了更多罪一般。
真正受罪的人是连哭喊的权利都没有的。
皇帝也不知是因为良心难安还是惧怕卫家,连夜召集所有太医入宫为卫泱诊治,皆不见用,卫桀强闯进宫才将卫泱带了回去,分明临走前还好生与他说话嘱咐他安顿他的人,抱在怀里死尸一般。
明明是肚子里少了一块东西,她却觉得像胸腔里少了什么,哭亦哭不出来,如被人偷去所有情绪。
问了卫家的大夫,只说哀莫大于心死。
卫泱自己也记不清那日被灌了多少碗药,连痛感都已模糊掉。
慕嫣顾看着她,虽也恨她,却不得不可怜她,想初相识的时候,她虽身处异乡,但智慧果敢,她从不必刻意嚣张,因她是大秦的公主,是卫府嫡女。
如慕嫣不曾敢想卫泱亲手杀了慕湛,她亦不曾敢想有一日卫泱也需人怜惜。
慕嫣讽刺,你为何不一同死掉,好与我哥哥团聚。
卫泱两眼空洞洞的,痴痴道:“你哥哥不会放过我的。”
卫泱由空虚里醒来,见是梁玉在旁照顾,也未惊讶,梁玉嘱咐画扇封号门窗,切不可叫卫泱吹风,看着屋里人忙来忙去,过了良久卫泱才张口问道:“二哥呢?”
梁玉仍旧是平素里对她的冷淡模样:“已经被放出来了,慎刑司里原本就是他的人用不着你操心的你为他只身犯险,你三哥怎能放的过他?你若想见他,就在院子里守着。”
卫泱昏睡了三天卫兖便在门口站了三天,打仗的时候可以三天三夜持续奔走,却不如这静站着的三天三夜更煎熬灼心。
梁玉由卫泱屋里出来,叫他进去,他守了三天三夜为见她一面,却又不敢踏入。
若从她嫁给慕湛时他便阻止住,今日不会是这番模样。
卫泱没说要见卫兖,只跟梁玉道:“叫二哥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梁玉如未闻其言,道:“以前我盼望着你有惨烈一天……倒不知这天真的到了,却也心疼。大夫说了你还年轻,好好养着身子总会好的,以后还能生养,还没到该心死的时候。”
卫泱无力牵了牵嘴角:“是我以前自大,以为护的好他的……”
梁玉道:“寄真法师为他念了安魂经,说孩子走的很安心。”
卫泱睁着眼,却看不到任何光。
“哪有什么轮回永生……本就是慰藉一无所有之人的……”
卫显快马加鞭赶回东阳城,等到家之时,只闻卫泱已经醒了三日,不哭不笑,让人省心却也觉察到不同寻常了。见卫显进屋,卫泱先是掩面哭着,等卫显走了进来,她再也不忍,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痛哭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内里仿若要干涸了。
她说不出任何话来,也没有任何话能说,再多的话都是自我逃避。
卫显记得她上一次这样在自己跟前哭是阿娘去世时,卫泱自幼好强,阿娘去的时候在旁人面前都不敢哭,直到入殓那天灵堂只剩他兄妹二人,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她的坚强不过强撑,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不予片刻就土崩瓦解,走近她,才发觉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卫泱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月,大多时间都是睁着空洞的眼望着素色的床帏,像一句只会睁眼的尸体。
东阳城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染白了屋檐,掩盖了青砖。
画扇几日不眠地照顾着她,现下打盹儿在她床前趴着睡着,卫泱想伸手叫醒画扇,手才抬起来又无力落下,最终轻轻唤了一声,画扇急忙转醒:“小姐!”
卫泱道:“叫卫兖来。。。你去歇着吧。”
她叫的是卫兖,而非二哥。
隔着一道门两相牵挂了月余,见面时却相顾无言,千万句话都溃烂在心里,这躯壳好似凄凉的坟,透着陈腐气息,与生无关。
卫泱枯槁般,“我想去宫里看梅花。。。浣溪宫前的梅花开了。。。”
东阳城的冬天气候算不得冷,难得下雪,梅花得等到腊月才绽放,花期也只有短短几日久。
而且浣溪宫前的一小片梅林,也随着浣溪宫付诸一炬了。
卫兖寻来她的锦裘,替她裹在身上,又将自己的氅子拿来盖住她的身子,唤来车马同她进宫。
卫桀拦在门口:“她病成这样受不得半点寒气,你还带她出来!”
卫兖一言不发,仍向外走。
卫泱从卫兖的怀里露出脑袋,静静说着:“是我要出去的,小哥哥你应了我吧。”
卫桀一想那日她进宫,也是听了她的话,若他强行拦住她事不会至此。
人人都在悔过,却无人能回到酿成错误的那一刻。
卫桀拔剑指着卫兖:“你敢带她走,我杀了你!”
“放下!”
身后传来一声怒斥,卫桀卫泱看去,是卫显。
“让他们走吧。”
卫兖自始至终不看这些人一眼,一路向前,他身上未带刀和剑,一如既往的清冷,却透出遇佛杀佛,遇神弑神的煞气。
重回故地,故地却面目全非,若不是浣溪宫前一潭池水幽静,卫泱险些辨不出这就是自己住了六年久的地方。
往年冬日里最艳丽的那片梅林,只剩焦土残枝。
她刚刚进宫那一年,冬日里闹着要他带她去看西殿的梅林,他也是这样用衣裳将她裹好,背着她去看梅花。
之后她在自己宫门前栽了梅林,只为那几日他巡逻时能看上一眼。
她的心思他岂是不知。
她已为□□为人母,在他眼里仍是那个在自己怀里娇纵的八岁女孩。
“今年的梅花开的真好。”
她的双眼被眼泪模糊,哪有什么梅花,哪有什么红艳,世界在她眼里只剩下轮廓。
“是比往年更繁盛。”
卫兖抱着她向后退了几步,那片景更虚了。卫兖问道:“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
她没立即回答他,等离开这片废墟时,才缓慢道:“你走吧。”
字字千斤重,砸在他心口上。
“温伯已书信给父亲举荐你去剿匪,希望没打乱你的计划。。。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过卫兖这个人,我从没有什么二哥,也从没去过河西,我不是什么公主,我只是卫家的女儿,从未出过卫家的门。”
不待他做出回应,卫泱已断了他一切后话:“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孩子,那就再允许一次我的任性,用我的方式送卫兖最后一次。”
这些年,难道不是她在用她的方式等着他,护着他吗?可他明白得太晚,在卫兖前面有太多身份,他留着乌桓人的血,是乌桓将领贺六浑的儿子,父仇族恨在前,不得不顾。
若于仇恨之前遇到她,或许会有所不同。
天命私自定了人的出身与民族、国家,又私自定了每个人的出场顺序,谁还能说他公平?
天命草率,他只是凡夫一介,无力回天。
十一月中旬卫烆领兵北伐祸匪,领的是前右将军郑威旗下的弱兵,如非天助,绝无战胜北方悍将的可能。
北方一只打着应王遗部旗号,实由鲜卑人独孤氏统领的队伍北下中原,在北方众势力中突起,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纵卫兖是稀世的将才,带领弱兵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卫泱拖着病身去城门送他最后一程路,临行前特地抹了脂粉,因本就年轻,又是上人之姿,一张素洁的脸稍做修饰,瞬间变得明艳动人了起来。即便带着病,立于人群之中也发光发亮,天神下凡也挪不开眼。
那时候看别人出征,家里的人各种长短都要送去军营,她说可笑,但每每到了他出征的时候,只是衣服就备了两大箱,等到临送他前,又觉得自己累赘,反复挑选,往往送他的只剩一句一路平安。
她人前作样寡淡,私底下却是个爱唠叨的性子,心知肚明他这一走就没有归期,又恨透自己当日叫他走的绝情。
嘱咐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想到对于北方作战他比她熟悉的多,于是变作:“帮我带平城产的狼毫回来,要你亲手拔的狼毛。”
罢了又说:“将你身上剩的糖都给我吧,我吃着解闷。”
卫兖摸摸她的脑袋:“恰好今日糖袋子不在身上。十六岁已经不是小姑娘,少吃些零嘴儿。”
卫泱点头答应,又摘下手上的镯子:“这本是乌桓之物,替我将它归还吧。”
她决心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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