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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作者 无语的命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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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局亦需兵勇加持,否则厘金自然无着!这烟土专卖自然也是如此!”
不用桑治平在一旁帮腔,张之洞自然也明白唐浩明这番话的用意,他略加思索后点头道。
“子然,既然你提了,想来你自已是成腹在胸了,说出来听听!若是可行,我便都能与你“约法三章”又岂会不应你!”
张之洞所说的约法三章,说到根上就是将管理局一切人事任命权委于唐浩然,不加丝毫干涉,相比此条,其它又算得了。
“香帅,关于禁烟管理局,既然旨在征收特税,为打击私贩、私吸,除颁布相应处置章程外,我想在香帅这里提个请,成立管理局税警,仿西洋警察制,由管理局直接掌握,用于缉私!”
“税警,税警,不就是征税之警吗?这警察之名起于东洋吧。”
对于警察一词,张之洞并不陌生,五年前,总理衙门派员出洋考察,所著考察记中日本部分,便提有日本警察。
“警察之用,与巡捕、衙役倒是近似,嗯,亦无擅自练勇之忧,倒也恰当。”
沉吟片刻,张之洞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桑治平摇头说道。
“不过,税一字,地方用之,绝不恰当,这管理局所得为捐,而非税,既为特捐,不错就叫“特警”吧,仲子以为如何?”
“香涛兄所虑极是!子然如何以为?”
特警!
还别说,在那一瞬间,唐浩然甚至特意看了一眼张之洞,这词未免也太“未来”了吧。特警,嗯,也不错!
这名字也不错,特警,特警,别说特警这名听着更熟悉,便是叫“捐警”、“协警”又能如何?有个名头便成。
想通这一点,唐浩然忙离座拱手。
“多谢香帅赏名,香帅于卑职提点、赏识,卑职没齿不忘!”
“坐下,坐下!”
唐浩然自称的变化,张之洞听在耳中,对此甚是满意,这表明了他的态度变化,在其重新坐下后,张之洞面带微笑地说道。
“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便成,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这件事章程出来容易,可办起来难办,你想怎么办?”
“回香帅,全湖北66州县,县县皆设管理所,预计需人员不下数千人,考虑到人手与经费问题,卑职计划首先用四个月培训一批干员!先于省府试行,待省府试行,人员亦以掌握熟练,再推行全省,步步推进方可奏效,”
所谓的培训,实际上就是办学校,通过短训的方式先培养一批人出来,然后再慢慢的磨砺出一批人才,当然这也不过只是唐浩然初步设想罢了。
“求稳是好,若是能于省府推行,往下面推行,阻力自然大减!”
在张之洞点头时,生怕其生出插手管理局人事的唐浩然,连忙叉开话题说道。
“香帅,卑职在禁烟管理局,倒也可使香帅于湖北创办洋务无阻,”
“哦?”
原本还想在用人上给予些建议的张之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湖北、湖南两地民风相对保守,在他督理湖北之后,便先后有十数名退仕或赋闲于乡的故时同僚或是书信或是当面请其不要办洋务,虽说在官场他素有专横之名,但有些事情却还不得不加以顾忌,现在唐浩然一句使洋务无阻,怎能不吸引他。
“这如何说起?”
“特许权!”
三字传入耳间的瞬间,桑治平便觉眼前一亮,看着唐浩然的目光亦发生了变化。
“给予经营批发、零售的本地人以更大的利益,换言之,则用烟土之利来诱使湖广士绅为我驱使,如规定批发人只系当地之士绅于国家有功者或得取功名者,当然,至于乡间可许零星贩卖者或开吸烟馆之人,以该地地保或乡坤充之,以偿其一向为该地方办事之义务等,诸如此类的策略,定可使本地士绅为谋烟利,而甘心为香帅驱使,再不敢煽动愚夫抵触洋务。”在历史上,尽管张之洞办洋务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但在地方却受到保守势力的抵触,保守官员策动,地方乡坤借风水等借口煽动村民抵触办厂设矿征地,虽未影响大局,但却致使各厂兴办延期,且经费大增,而现在唐浩然便拿出了烟土来诱使地方士绅站到总督衙门一边。这一招是唐浩然借鉴日本人殖民台湾时招术,其为了巩固在台湾的统治基础,通过下放烟土特许权收买若干具有代表性的台湾士绅阶级,供其驰驱效命。
既然现在官府要吃肉,总要留几口汤给本地的士绅阶级喝。有了烟利,那些原本眼热烟馆之利,却又困于声名的地方士绅,在官府发办下,自然乐意从之,对于张之洞而言,可以避免其成为洋务阻力,而对唐浩然来说,却可以借此控制地方士绅。
“诱之以重利!”
搂须沉吟,张之洞看着唐浩然,眉头微蹙,却又点头道。
“如若操之得当,地方原抵触洋务者,其中大半必不再言阻洋务!”
毕竟禁烟和洋务已经捆绑于一体,心叹一声,桑治平在一旁看着唐浩然时,目光更加复杂,这唐子然啊!
香涛自然不会拒绝此等妙事,他和一众幕僚甚至会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分予三等商贾的烟利,看似只有一成,可即便是这一成利,亦足以让人趋之若鹜,地方士绅为争夺其位,必然甘愿为总督府所驱使,巧妙的把烟土贩卖的部分利益赏给听话的士绅,这些人特准贩卖烟土的条件,表面上看似为于国有功或有功名,但实际上,得与失之间,全在禁烟局,换句话来说,帮助总督府兴创洋务的有功者,自然可分此烟利。
“按你我约法三章,我本不应该插特许商之事!”
张之洞沉吟着却又故意摇头,似乎这违反了先前的约法三章似的。
“香帅,卑职既为香帅之幕,为香帅解忧自是卑职份内之一,这一成烟利谁人得不是得,难道支持香帅兴办洋务的人,便不应得此烟利吗?”。
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唐浩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一但烟土实施专卖,特许商资格自然会成为地方势力争夺的肥肉,到时候那地方上的人物,那一个都可能给禁烟局带来诸多麻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一块丢出去。现在不过只是拿出一个自己难处之事,借着为张之洞考虑之名,巧妙地把实施初期的麻烦丢给其,让幕内众人去权衡、去头痛特许权一事,如此一来,刚刚创办的管理局那边的麻烦自然减轻不少。
更何况,自己吃肉总得让别人喝到汤,与其说是将此事丢给总督府,倒不如说是丢给幕府以及地方官府,仅只是全省几百个批发商之位,便能为他们带来数百万两的收益,若是加上供应商、零售点的特许权,各级官府从中获利,甚至将超过千万两,如此便能在事业初期,将各级官府与禁烟管理局捆绑成一个利益团体。
至于以后……三年后特许权还会再次分配,到时候已经站稳脚的禁烟局,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顾虑重重每一步都要考虑到。
“此事,待禁烟局成立后再说,子然!”
点点头,张之洞看了眼唐浩然,然后询问道。
“这禁烟局的内部章程你可有想法吗?”。
“回香帅,在下准备俱仿海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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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夜长街(求推荐、求收藏)
时当子夜;万籁俱寂;天上;一片漆黑;地上;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时值腊月,武昌的第一场雪降了下来,总督府内些许古树的枝条轻轻地于寒风里飘摇着。
“下雪了!”
步出书房,望着窗外的雪,作为北方人的张之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已经4年没见过雪了。
“是啊!瞧着天色,这场雪似能下大些!若往蛇山走去,不知这江南的雪景与北地相比又是如何?”
跟在张之洞身边的桑治平在走出房门时,望着那雪花却是一时无言。
“仲子,禁烟局交予唐子然,你放心吗?”。
未了张之洞又叹了一声。
“换成旁人只怕更不放心啊!”
张之洞的无奈,听在桑治平的耳中,却让他莞然一笑。
“换成旁人,只怕是忧心才是!也就是唐子然,能道出那句俱仿海关制!”
“若他能把禁烟局办成海关一般,不出二十年,我便能保举他个封疆之吏!”
作为醇亲王的亲信,张之洞岂不了解由赫德主持的海关?二十多年前,赫德接手海关总税务司时,那不过只是如其它各衙门一般,积弊丛生、贿赂成风、不讲规矩的烂摊子,可他接手不过数年,不但让海关焕然一新,成为全中国最清廉的衙门,且又让海关关况达两千余万两,如此之能,岂不能让人赞叹,就连醇亲王亦感叹若有一百个赫德便好了,大清国的事情便无忧了。
“他既然能说出仿海关之制,保证管理局如海关之廉,想来也能成此事!”
对于海关的制度,桑治平并不了解,但无论是在广州道听途说,亦或是从广州取海路往上海,沿途亲眼目睹,他都见识过海关的效率,那种效率绝非国朝衙门所能相比。
“仲子!”
突然,像是想到似的,张之洞哈哈大笑起来。
“子然他说要仿海关之制,初时我还尚有不解,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倒是与赫德一样,”
“哦!这是如何说?”
“相比其它洋人,作为大清国总税务司的赫德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要这么清正廉洁,除了个人修养,更有外在因素,一是当年李泰国的前车之鉴提醒他,朝廷是绝不允许他犯错的;二是英国官府视海关为与我大清关系之根基,他的任何贪腐行为都会有损英国之利,还有就俄、法、德等国对海关总税务司宝座虎视眈眈,就等着他出丑闻,“彼可取而代之”,仲子,你看,子然的处境岂不与赫德相同。”
张之洞这么一解释,桑治平立即想通了所以然来。
“香涛兄,我想通了,子然其人本就不是贪财之辈,虽未受国学之教化,可却也受教于西洋大学,个人素养自然可见一二,他的一切都是香涛兄给他的,若是他贪污,上有所行下有所好,到时候,这禁烟局自然也就成了摆设,而禁烟局烟利关系湖北洋务成负,到时候香涛你自然不会容他,且全省烟利岂止千万,如此一块肥肉摆在那,不知多少人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等着彼可取而代之的时机,确实、确实……”
感叹着唐浩然与赫德境遇的相似,桑治平又长叹道。
“不过,子然如此年青,能想通这一点倒也属难得!当年醇亲王为大清找来了赫德,香涛兄却为大清找来了唐子然。香涛兄,能得此人才,实是可喜可贺啊!”
若是换作平常,桑治平的恭喜定会让张之洞一阵得意,但这一次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声长叹。
“哎!”
突然的一声长叹,让桑治平不禁好奇道。
“香涛兄,这又是为何?”
“仲子兄,过去我最忧的是身边无才可用,现在,唐子然来了,我反倒……”
话声稍顿,张之洞摇摇头说道。
“暂且不说这个了,”
突然又像是想起似的。
“仲子,从子然入府,幕仪几何?”
“当初子然入府时未曾提及幕仪!”
“既然他想做我湖广的赫德,便不能亏了他,仲子兄可记得李合肥府中的伍文爵!”
桑治平自然知道入李鸿章幕的伍文爵,听张之洞这么说,眉头微微一皱。
“香涛兄您的意思是……”
“他与沈翰宇欲招其入幕,便由天津、上海两关给伍文爵每年开六千两白银的年薪,现在其每年从天津关领万两年薪,子然之才又岂是伍文爵所能相比,既入我张幕,便不能亏待于他,否则我张香涛焉不让人耻笑,嗯,以后每年便由江汉关支予一万五千两!”
张之洞的一句话,却让桑治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香涛兄,这恐有不妥!”
府内幕仪最多者便是辜汤生,不含四季之敬每年不过四千两,虽是如此,已让辜汤生倍受孤立,更何况是一万五千两。
“你是怕我捧杀了他?子然之才,焉能捧杀之?”
哈哈大笑一声,张之洞望着空中飘落的雪花。
“赫德是英国人,子然……”
他是大清人!
站在院子里,桑治平默默的在心里轻喃道,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张之洞先前为何会有那一声叹,他舍不得唐子然,可若是其蒙朝廷诏召,又岂是他张香涛所能拒?
但湖北要办洋务却离不开唐子然,现在他倒明白了为何香涛会大刀阔斧的将禁烟局人事诸权完全交予其,不为其它,只是为了阻止朝廷召其入朝,其主持禁烟局后,因用人、做事不知会积下多少怨,单在湖北便有数千补官,成立禁烟局却不用补官,那些补官又岂会心甘,朝中诸人又岂会甘愿。
在湖北有香涛保他,他们自然动不得他,可却也堵住了他的晋身之路,大清国要的不仅仅只是能办事的官。
“论做官,你远不及香涛啊!”
一声长叹,却是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唐浩然,置身于走廊下的桑治平只是静静的望着随风飘荡的雪花,那眉间似带着些许忧色。
寒风刺骨,孤身一人走在街上的唐浩然顶着头上的雪默默的走着,在雪路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踏雪声,寒风一阵阵刮进衣内,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在街上走着。
“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
念叨着这句话,唐浩然从未来想到,自己竟然完全沦为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信徒。
“只要目的正确,不择手段又何错之有?”
内心感叹之余,心底的一个声音却又为他辩解着。
“是的,何错之有?自己只不过是说他们想听的话罢了,只不过是按照他们的思路去做一些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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