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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屋 作者:鬼马星-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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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了。如果你女朋友知道你跟我——‘同居’,她会怎么想?”
“我不会告诉她。何况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J省了,所以,我其实只在这里住一个晚上。”他在床沿上坐下,东张西望,“这里果真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每天都会打扫这里,我觉得她希望你再住回来。当然这已经不太可能了。你后来自己买了房子。”
“是啊。”他点点头。
“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和被套,你自己换一下。”
“啊,没关系,我就随便对付一夜吧。——对了,我的茶杯在哪里?李老师说,她帮我留着的。”
“在厨房,你自己去找吧。放心,你的茶杯没人用过。”
他快步走出了房间。她也回到了客厅。没多久,她听到他在厨房翻箱倒柜的声音。
“你对15年前旅馆里的客人还有印象吗?”他在厨房大声问她。
她走到厨房门口。
“真的没印象了。而且我对舒巧完全没有印象。我不记得她住过那里。她那时是……”她翻开资料查了一下,“17岁,怎么会一个人到鹿林镇的小旅馆?”
“她是跟她母亲一起的,她母亲在那次事件中被杀了。”
“啊,是吗?”
她回到客厅,决定仔细看一遍舒巧的口供笔录和验伤报告。
几分钟后,谷平小心翼翼地端着他的青花瓷盖碗茶杯喜滋滋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母亲是唯一死在走廊里的人,而她则被人打过。”她对他说。
“是吗?——我要烧点开水,有绿茶吗?”
她从食品柜里拿出绿茶罐递给了他。
“你听着,”她眼睛盯着手里的资料,“这里写着法医鉴定,下巴骨折,门牙断裂,鼻梁骨粉碎性骨折,腿部有大面积擦伤,背部衣服撕裂,后脑有轻微碰伤,右手臂骨折——看起来,她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接着那人继续攻击,于是她用右手臂拼命抵挡……”她从资料里抬起头,“当年为什么没作妇科检查?”
“你怀疑她被强奸了?”谷平开始煮开水。
“你不觉得像吗?”
“我不知道。”他心不在焉地说。“你是什么时候搬回来的?”他问道。
“去年11月。我答应离婚后,就搬回来了。——别问我,我不想说这些。”
她手里捧着资料,慢慢踱到客厅的另一头。
“听听这个……”她念道,“‘我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看的时候,有人朝我的脸打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感觉像是根木棍。我被打得头昏脑胀,我在走廊里昏倒了。等我醒来时,发现有东西压在我的右手臂上,是个床头柜’——床头柜?!她是以这种方式解释她的右手骨折吗?——”她接着往下念,“‘我觉得右手痛得很,一点都不能动。于是,我用左手拼命推开床头柜,这时我发现我倒在房间的地板上。我妈则躺在走廊上,我叫了她几声,她没反应,我觉得不对劲,于是慢慢爬了过去,我发现她背上有血……我叫起来,我想叫人来帮忙,但没人答应,我害怕起来,勉强支撑着走到前台,拨通了110……’——电话线居然没被割断?”她道。
“怎么说?”他丢下这句后,转身走向另一个房间。她则跟在他身后。
“要杀那么多人,而且是分散在旅馆各个地方,各个角落,他应该首先想到的是割断旅馆跟外界的联系。我们的旅馆靠近山区。最近的邻居是附近的一个加油站,但它离我们那儿也有两公里远。所以,如果想要求救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前台的电话。但是凶手却没有割断电话线。我猜想他不知道电话机在哪里。旅馆的电话是锁在抽屉里的。每打一个电话,我妈都会向他们收钱。所以,他要不是从来没在旅馆打过电话,就是从外面来的,他不知道旅馆的电话放在哪里。——谷平,如果我是同伙,我会告诉那个人电话机在哪里,或者我自己会亲自割断电话线。但是现在……这也说明,在案发之前,有人打过电话,所以电话没有被锁进抽屉,抽屉是开着的……”
谷平靠在房间门口,望着屋里的一切。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她说话。
“她还留着这个。”他指指墙角的一把伞,“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在用。”
“是啊,有时候,她就跟普通的老年人差不多,喜欢收藏一些旧东西。”她的目光温柔地掠过书桌上的东西,法律字典,砚台,毛笔,圆珠笔,玻璃杯,剪刀,电话机,梳妆镜,件件都是旧东西,“她喜欢跟这些旧东西为伍,她说只要在这里,就感觉自己像上帝。”
“她写毛笔字吗?”
“那就是她写的。”她指指墙上,那里确实有一幅字,上面写着:好罪犯,好警察,“一般人都会挂些有禅意或者意境的书法作品……”
“她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是啊。”她发现谷平盯着那个砚台看,禁不住笑了,“那东西只是摆摆样子,她都是买现成的墨汁。有一阵子,她迷上了毛笔字,整天乱涂乱写,她还为每个房间都取了名字,写完了贴在门上。”
“取名?”谷平的眼睛发出亮光,“她为我的房间也取名了?叫什么?”
“好像是……”她仰头想了一会儿,“一下子记不起来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她写了没几天就都撕了,后来再也没写过……”
水开了,谷平快步过去关了煤气。
“嘿,我刚才说的话,你在听吗?”她在他身后问道。
“我听到了。”他往自己的茶杯里注满了水,“……我记得过去李老师总是跟我一起喝茶,早上六点。那时候,你还在睡觉。她说那个时间,一边默默冥想,一边喝绿茶,对身体很好。”他专注地望着茶杯里的绿茶。
“是啊,她喜欢给你做中式汉堡。两片馒头中间夹根油条,是不是?”
“其实我还是喜欢分开吃。异书……”
“什么?”
“真不敢相信她已经走了……”
她拍拍他的肩,没说话。
“我12岁就跟她通信了。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到现在。与其说她是我的心理医生,倒不如说她更像个好朋友,像个长者。”他眼圈发红,低头沉默了良久,“异书,我一定要找出杀她的凶手。”
“我真的没有杀她。”
“我知道。但是我得证明这一点。”
“那你就得好好听我说。”
他抬起了头。
“你刚刚在说什么?”
她又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时,她看了下桌上的小闹钟,十点了,这时候言博应该已经到家了。她拨通了言博的手机。
电话铃响了一阵才有人接。
“异书。没想到是你!”听起来,他十分惊喜。
“我有事找你。”她直截了当地说。
“你说。”
“你能找到舒巧吗?”她问道。
“舒巧?你找她?”他显然非常意外,随即就笑了出来,“你找她有事吗?”
“她没在你这里?”
“是的,她去接女儿了,她把女儿寄养在她农村的表姐家。她说她想接女儿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对不起,异书,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
“没关系。”
难道这女人没跟言博说过自己的想法?⒌②她那天明明说她已经放弃了。为什么言博好像完全不知情?
“言博,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那天,那天她跟我见面的事?就是3月5日晚上。”
“那天她跟你见面了吗?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左右,是她约的我。她对我说……”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舒巧说的话说出来。如果言博完全不知情,那舒巧那天说的话会不会只是她耍的“花招”?
“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要辞职。”
“这我知道。不过,我没想到她会告诉你。有另一家事务所请她过去,收入和工作前景都比现在好。再说,婚后我们也不方便在同一个地方上班。”
“我给她打手机,她一直关着。”
“你给她打手机?为什么?你找她有什么事?”言博很好奇。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她决定先问点别的。
“你问吧。”言博笑道。
“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她说你是他的初恋情人。你们过去是同学吗?”
“中学同学。”
“你们从那时候起就……”
“是啊,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她说你们的孩子今年14岁。”
“虚岁15。我见过她,跟我长得很像,我们也做过亲子鉴定。没办法,是男人就该负起责任。其实我很后悔,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唉!”言博在电话那头重重叹气,“我妈一直不同意我跟舒巧结婚,但看见我女儿,她也只能认了。”
“也就是说,她怀孕的时候是17岁,应该读高中。”
“应该是吧。”
“她那时候怀孕,学校有没有处罚她?”她又问。
“我不知道,我后来转学了。她也没来找我。”
16年8月3日,那时候正好是暑假。
“你知道那年暑假她去了哪里吗?”她接着问。
“她没说,我也没问过。异书,你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感兴趣?”
“警方在找舒巧。”她不想再绕弯子了,“他们没联系上她。所以让我先找到你。你换了手机号?”
“是的。你说警察在找她?”言博非常惊讶。
“我妈死了。”
“这我知道。”
“她是被谋杀的。而我妈生前在调查舒巧。”
“有这种事?!”言博大惊。
“你知道舒巧为什么要见我吗?她让我把你家的房门钥匙还给你。”
“为什么?”
她不说话。
“她要跟我分手?”言博的声音有些紧张。
“她没跟你提起过吗?”
“她离开的那天上午,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要去表姐家接女儿。她说那边信号差,让我别给她打电话。”
“你有她表姐家的电话号码吗?”
“我有。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一会儿再聊。”言博在放下电话的时候,忽然又问,“那天她还说过什么?”
“她只是说她要放弃。她很失望很害怕。”
“真是莫名其妙。”他好像在责怪她,“我现在就过来拿钥匙。”他突然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必费心为言博梳妆打扮了,但听说他要来,她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立刻冲进盥洗室。她认真用洗面奶洗了个脸,然后按照过去习惯的程序,依次在脸上拍上爽肤水,涂上润肤露,搽了粉底,最后,她还搽了点蜜粉。
这款香奈尔的蜜粉,是言博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她已经大半年没打开过了。舒巧出现后,她曾经把它丢进垃圾桶,但后来又捡了回来。她喜欢这款蜜粉的颜色和粉质。而且看见它,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对她的好。
谷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谷平。”换上干净衣服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客厅,“一会儿言博要来。你最好离开一会儿。”
“他要来?他来干吗?”
“他说他要来拿钥匙。就是舒巧要还给他的那把。”她忽然想起,那把钥匙不知让她放到哪儿了。
“你在找钥匙?”谷平见她东张西望。
“当然,他马上要来了!”其实她知道,拿钥匙只是借口,言博只不过是想来探探她的口风。他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未婚妻会成为一桩杀人案的嫌疑人。
“啊!在这儿!”电视机柜里有个黄色的纸袋,她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舒巧之前给她的那个袋子,“好了,现在你最好出去散散步,我不希望他看见你在这儿。”她把纸袋扔到沙发上。她现在又打算去涂点唇彩了,唇膏太隆重了,唇彩就低调多了。想想看,已经多久没见他了?
涂完唇彩,她走回到客厅,发现谷平正在打量她。
“你今天会跟他滚床单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当然不会!”她嚷道,“我只是不希望他看见我很颓废的样子。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过得很好。你该走了吧?”
“你让我上哪儿去?”
“随便什么地方。”她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言博家离这里只有两三公里。他开车过来的话,最多不会超过10分钟,“楼下有家便利店,你可以在那里吃碗方便面。”
谷平朝她做了个鬼脸。“你想过没有。我这时候下去,很可能会在附近跟他巧遇。也许还没走到便利店,在小区里就碰到了他。”
“那……”
“这样吧。我就在自己的房间,保证不出声。——不过,你到底准备留他多久?”
“我不知道。他应该说完话就会走。”
“他来干吗?”
“他知道舒巧是嫌疑人。他有可能过来跟我吵架,因为他很可能认为,我是为了拆散他们,才故意把舒巧定为嫌疑人的。他不知道我的小组已经解散了。”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我不想让他有生气的借口,而且,我们毕竟还是夫妻。”
“那好吧。如果他对你动粗,我就在房间。”
“谢谢,你别忘了,我是个带枪的女人,而且曾经是拳击手……”她把他往房间里推,“快进去!”
“嘿,等等,”他看着她的脸,“你这儿有块白的……你擦粉了?他来找你麻烦,你还梳妆打扮?”
“跟你没关系!”
她丢下他,冲进了盥洗室。
言博站在门口。
“你好。”他朝她微笑。但她看得出来,他有些忧心忡忡,“能让我进来吗?”他问道。
“请进吧。”她大方地说。
他走了进来。
“给你。”她拿了茶几上的纸袋交给他。
他打开纸袋看了一眼里面的钥匙,“我刚刚给她表姐打过电话,她说舒巧没去过。”他道。
“她没去过?”
“是的。我也打过她电话,但她的手机关了。我可以坐一会儿吗?”他问道。
“哦,可以。请坐。”
“谢谢。”他坐下后,重新打量了她一下,“你还是那样……漂亮。”他赞许地说。
她朝他笑笑,不说话。
他神情有些尴尬,“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他道。
“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妈?”她给他倒来一杯水。
他摇头。
“她从没提过。”
“那么……”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⒌2“她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的母亲?”
“她只是说她母亲去世很多年了。”他抬起头看着她,“异书,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你妈找过我。”他道。
她大吃一惊。
“她找过你?什么时候?”
“就在她去世的前两天,大概3月2日。”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会帮我搞定舒巧。”
“她这么说?”
“这当然不是她的原话,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她问我爱不爱你,我说当然爱,但舒巧有我的孩子,我得负责,于是她就说她来帮我找舒巧谈……其实,异书,我跟舒巧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对不起她,而且好像也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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