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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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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迎拜已毕,容若也只得做足仪态,四下含笑点头,见到董仲方正在群臣当中,便不免问上两句:「董大人,令千金可好?」
左右百官无不绝倒,怎么这位皇帝这么久不见,还是如此不成器,荒唐胡闹一如当初,这么大的仪式,他居然只顾着问别人的女儿。
董仲方就算知道他问这话没别的意思,众目所视之下,也不由面红耳赤:「小女甚好,她前不久寄了封信回来,说是师门有事相召,怕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能回京了。」
容若颇为失望:「啊,这么说,她没回来。」
其他百官暗自好笑,有你这么个好色皇帝惦记着,人家姑娘姿势有多远躲多远了。
萧逸看得又是气恼,又是无奈,这个家伙,再好的事,也有办法让人给想歪过去,为了不至于让皇帝说出更多叫臣子笑话的荒唐话,他只得低咳一声:「陛下,该动身了。」
容若回过神来,大力点头,转身上了专门为皇帝准备的特大号七宝香车。
楚韵如身为皇后,跟着皇帝满世界乱跑,还被外国人捉走,这种事说出来就是大丑闻,当然不能在百官面前现身,一早已躲到车上了。
容若上了车,冲她笑一笑,又探头出来,笑着叫:「七叔,大哥,三哥,你们也别在外头啊,车上这么大,都够坐了。」
以萧逸的身份,与君王共乘,是理所当然,萧远和萧凌,略有逾越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因着济州之事,他们与萧逸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不少,彼此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现在皇帝相召,自然谁也不好拒绝。
三人都应声上了车,四周垂下珠帘,车马启行。
萧逸一上了车,满脸的笑容就像变戏法似地不见了,一张脸拉得老长,眼神冷冷地鄙容若。
容若也知道自己惹的那些事都该打该骂,不过也给自己的后爸看得全身发寒,四下望望,就想找个帮手救命。奈何萧远在旁,脸带冷笑,大大方方摆出看好戏的姿态来;萧凌与他们并不特别亲近,此刻正襟而坐,目不斜视,根本指望不上;就连楚韵如都规规矩矩像小学生般低头坐好,估计也是打算当乖孩子,见死不救了。
容若干笑了两声,脸上对其谄笑:「七叔,这么久不见你越来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了。」萧逸微微挑眉,冷眼看他能胡说什么。
容若一拍自己的脑袋:「看我多糊涂,你都娶了我母后了,我怎么还叫七叔,多生分啊,不如叫仲父……嗯……要不叫亚父也成啊……不对不对,什么仲啊,亚的,直接叫皇父,怎么样?」
萧凌面现震惊之色,萧远却露出不齿之色。
这人,简直不要脸,皇帝的父亲,这种封号,这种称呼,是随便乱给乱定的吗?他居然就为了不挨骂,就直接拿这么大的事来做礼物乱送。
萧逸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他摇摇头,只得把教训混蛋的心思收起来,沉声道:「你可知道秦国发生了一桩大事?」
容若眨眨眼:「这时候,小白还没回去啊,秦国能有什么大事。」
萧逸只愣了一下,就立刻回过神,明白小白是指谁了,先恶狠狠瞪他一眼:「那人的事我先不和你算自作主张的帐,先说秦国的事,秦王临朝改制,这么大的事,你清楚内情吗?」
容若眼神微动:「临朝改制?」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八集 第二章 秦国改制
「事情起源于纳兰明因心伤儿子之疯,自称身心交瘁,上表请辞。」萧逸淡淡说明。
容若冷笑:「这家伙肯定不会真心辞职,就他那么恋栈权势,谁想让他下台,他就跟谁拼命,皇帝的面子也不会给的。」
「宁昭接受了他辞去宰相之职位,却不肯任用新人,之说举国除纳兰明外,再无人有协理阴阳之能了。与其任命庸才,不如起用新制。」萧逸目闪奇光。
「以往秦仿周宋之法,立门下、中书、尚书三相,然只中书省可于宫内设府,权高位尊。纳兰明本掌中书,后二相渐去,朝政更集于他一人之手,君权高而虚,相权低而实,政令通常由宰相拟定,才呈交君王,他对君王权利的牵制极大,而现在……」
他冷笑一声又道:「秦王设内阁,命大学士为佐政之臣,一切政令皆出之君王,阁臣不过听命行事,协理君王罢了。他们所有的政见都要写成禀拟,送交皇帝批红,才能实施,虽说阁中首辅依然是纳兰明,但他已从原来的决策者,变成一个听令者,而阁中次辅足有六人,比之当初三相分立,对他的权力分割更大。」
萧远轻声道:「这样的大变动,以纳兰明手上掌控的庞大文官集团来说,如果不合作的话,宁昭也很难轻易推行。」
「纳兰明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这件事,让自己的权力分薄了。」萧逸徐徐点头,竟也略有赞许之色:「此人虽权势心重,倒是个万事把国家放在首位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外有强国林立虎视眈眈,内有旧制遗族步步紧逼,国家不能再生内乱,他断不肯让步至此,他接受这一切,也是为了大局。」
「当然,这样的牺牲,宁昭也要给予足够的回报,所以内阁辅臣,宁昭竟不能直接自行任命,他的意思必须得到首辅的同意,而如果首辅认为君命不当,也有反联的权利。只是这一切加起来,仍然比不上他以前的权威地位。」
容若笑道:「但这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和宁昭继续相安无事的办法,他让出部分权力,不再让宁昭感到威胁,而宁昭则依然承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彼此合作,以抗内外之困。」
萧远冷笑:「这样勉强的联盟,只怕双方都有多有不平,此事未必能长久。」
容若又笑:「这倒未必,不过双方都会想办法抑制对方的权力,比如宁昭会让阁臣权力不再扩大,而纳兰明会尽力让内阁权力渐渐等同于宰相,只是他们都会注意分寸,在为国携手,不给外敌任何可乘之机这样的大前提下,一些明争暗斗,虽然免不了,却又无伤大雅。」
萧逸忽地挑眉望向容若:「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宁昭会想到这种前所未有的制度。」
容若开始干咳,眼睛望上望下,望左望右,就是不望自己的后爸。
萧逸慢悠悠道:「听说有一阵子,皇上经常入宫同秦王讲故事。」
容若听了心中又是一震,好家伙,这位可真是天大的本事,瞧这意思,自己跟秦王私聊,讲故事的内容,他居然都能打听到。他知道避不过了,只得苦笑道:「是是是,我招我招,我只是随便讲点故事,故事里有些全新的国家,全新的制度,没想到他居然就听进去了,而且还真有胆子实施。」
萧逸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要去告诉秦人,却不先通知我,白白叫秦王抢了先?」
容若一惊:「你是想……」
萧逸淡淡道:「此举能使君王的权力集中于一处,不受制肘,不受拘束……」
即使是萧逸这种人物,也不可能超脱时代的局限,凡事皆以牢固君权为第一目标。
容若一听他话中之意,立时就变了脸色:「万万不可……」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此政看来于君王有益,其实很容易让君王权力旁落。」
「为什么?」不只是萧逸不解,连萧远和萧凌都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以前君权相权制衡,以宰相来协助皇帝,还是比较合理的,现在这种政体虽然看起来是皇帝一人掌控天下事,可是,没有了宰相来处理大小政务,所有的事全要交给皇帝一个人决策,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得干足八个时辰才有可能把国内的事情处理完。试想,就算宁昭这么勤政,这么在乎权力,这么不怕吃苦的人,一天两天,劲头上倒还罢了,时间长了,十年二十年,他就能不累,不倦,不烦?他病了又怎么办呢?国家的事,就这么拖着?」
「就算他天纵英才,以国事为己任,不肯享福休息,但他老了,渐渐虚弱,没有精神了呢?就算他能一直撑到死,他的儿子,孙子呢?这些从小生于宫廷,没吃过苦的人,他们能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淹没在政务的大海中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然会寸爵口责任,无意识的重新加重内阁的职权,以致形同过去的相权,并且,有可能把批红的权力分到身边最近的人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萧逸眼神已是微凛:「你是指宦官。」
萧远和萧凌也明白过来了,二人相望一眼,都露出骇然之色,想不到容若看似玩笑般随便个宁昭讲的几个故事,竟会有这么深远的目的,他的思考竟能这样长远,这样周密。
萧逸动容道:「你这般安排,是为了他日宁昭或是他的后人,能因倦政而大权旁落,导致文官与宦官的争斗,令秦国内耗……此计真是……」
就连他一时都想不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毫无痕迹的妙计,该用什么话来赞赏了。
容若只好又继续红着脸干笑,天地良心,他哪能想这么长远。他只不过是希望能找出一个让纳兰明和宁昭可以不用翻脸的法子,让那纳兰玉可以不必再走在中间受苦;他只不过是恨宁昭算计他,所以想害宁昭以后活活累死,外加搞的秦国黑社会横行,朝廷束手无策罢了。
萧远和萧凌被震惊得太深,只知望着容若发呆。
萧逸到底是人中俊杰,虽心中即惊且喜,但很快回复如常,笑看容若一眼:「好,此事记你一功,我就不再追究,只是那卫孤辰之事,你也不与我商议,就私自决定,白白将这么一个人物又送回秦国去……」
容若这时倒心定了:「以他这样的人物,再恨宁昭,也不会为我们所用的,将来楚国若对秦用兵,没准他还反过来找咱们麻烦呢!至于他手下那帮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用处,其中可能还有宁昭的内奸,与其重用,不如把他们留在楚国过好日子,让卫孤辰承足咱们的情,将来就算秦楚翻脸,有那些人在楚国,咱们至少不用担心卫孤辰来行刺,对吗?」
萧逸笑笑摇头,想起那等绝世之剑,终于还是略有遗憾:「罢了罢了,你最善狡辩,我也懒得与你争论,你有本事,回去同你幕后说去。」
容若一僵,小心地问:「母后……她没生我什么气吧?」
「没生气,没生气,太后娘娘不过是让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人人准备好了鞭子棍子老虎凳罢了。」萧远落井下石,阴险地冷笑。
容若开始猛擦汗水,天啊!一个为儿子操尽了心,担尽了忧,受尽了怕的太后啊……不会是真的要打皇帝吧?那皇宫中等着他的,不会真的是老虎凳,辣椒水吧?
看他这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萧远放肆地大笑,萧逸也是满面笑容,就连有些拘束的萧凌也渐有些笑意。
楚韵如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一言不插,只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皇家本如仇人般的骨肉血亲,此刻如任何平凡的亲人一般地坐在一起聊天闲谈,虽然说的是国家大事,但其中的亲近温暖之意,却让她不知不觉,也感到心头轻轻柔柔地暖了起来。
「娘啊……」皇宫大内响起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容若一见到楚凤仪就一头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就痛哭失声。他连母后都省了,直接叫娘,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啊!
「孩儿可想死你了。」
楚凤仪就算是一肚子闷气等着发作,忽然看到思念多时的儿子扑过来痛哭,也只得下意识地伸手扶住。
容若大声哭叫:「娘啊,儿子好惨啊,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些人打我,骂我,要杀我,还把我关起来,还用火烧我……」
他哭得无比凄惨,楚凤仪也不由听得恻然。她恼怒儿子是一回事,旁人欺负她的儿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心里一痛一伤一生气,想起儿子在外头吃的那么多苦,她不禁悲从中来,哪里记得要打要骂,不免也落下泪来。
看到这一对母子久别重逢,抱头痛哭,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萧远气得脸都青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萧凌想笑不敢笑,哎,总算见识到自家皇上卑鄙无耻的一面了,怪不得三弟提起他,总是恨得牙痒痒。
连萧逸这等人杰,也是瞠目结舌,哎,若儿这个混账会用这等无赖手段逃避责罚,固然出人意料,不过,凤仪这等聪明女子还会中此拙劣计,就只能让人扼腕叹息了。
果然,再聪明的女人,碰上自己的骨肉,立时就会变得愚笨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人人都是前生欠了自己的儿女。
总之呢,最难过的一关就让容若这么混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容若做足了一个孝子,整天陪在母亲身旁承欢膝下,把这一番出宫游历的所见所闻所历,加油添醋地一一说来。
虽说该知道的楚凤仪早从各方密报中知道得清清楚楚,但由儿子亲口说来,七情上脸地讲述,总比密报上冷冰冰的字更让人贴心。再加上容若是个说故事的高手,努力发挥这方面的才能,将诸般旧事一一讲来,时而紧张,时而温馨,时而悲戚,时而痛楚,竟是听得楚凤仪也时时为之色变。
这段日子,他们母子在一块亲热,旁人竟是半点话也插不上,就连萧逸都大受冷落,暗中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那些宗室们,皇亲们,百官们,或是想为难容若的,或是想看热闹的,或是想逼着皇帝勤于政务的,被容若一个尽孝的盾牌,挡得老远,所有人只得自叹倒霉。
楚凤仪思子良久,如今见自己的爱子这般贴心,总日日跟在身旁承欢取乐,学足彩衣娱亲那一套,纵有不满,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容若那么点诡计心思,只是做娘的,又哪里会和自己的儿子斗智计较,也只得装傻拌呆,安然享受这等天伦之乐了。
只是,这样的快乐纵情,什么也不管不顾的日子终是持续不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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