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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的掌纹-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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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萘簟敝校苋范ㄖ屑溆忻挥衧ch,而结尾那一截究竟是bach,berg还是burg呢?尼采在《善恶之外》里就这么说:“一切沉闷、黏滞、笨拙得似乎隆重的东西,一切冗长而可厌的架势,千变万化而层出不穷,都是德国人搞出来的。”尼采自己是德国人,尚且如此不耐烦。马克?吐温说得更绝:“每当德国的文人跳水似的一头钻进句子里去,你就别想见到他了,一直要等他从大西洋的那一边再冒出来,嘴里衔着他的动词。”尽管如此,德文还是令我兴奋的,因为它听来是那么阳刚,看来是那么浩浩荡荡,而所有的名词又都那么高冠崔巍,啊,真有派头!8在德国,我还去过两个地方,两个以声音闻名于世界的地方,却没有听到声音,或者可以说,无声之声胜于有声,更令人为之低徊。其一是在巴登巴登的南郊里赫登塔尔(Lichtental),临街的一个小山坡上,石级的尽头把我们带到一座三层白漆楼房的门前。墙上的纪念铜牌在时光的侵略下,仍然看得出刻着两行字:“一八六五年至一八七四年约翰尼斯?布拉姆斯曾居此屋。”这正是巴城有名的Brahmshaus。布拉姆斯屋要下午三点才开放,我们进得门去,只见三五游客。楼梯和二楼的地板都吱吱有声,当年,在大师的脚下,也是这样的不谐和碎音陪衬他宏大而回旋的交响乐吗?后期浪漫主义最敏感的心灵,果真在这空寂的楼上,看着窗外的菩提树叶九度绿了又黄,一直到四十一岁吗?白纱轻掩着半窗仲夏,深深浅浅的树阴,曾经是最音乐的楼屋里,只传来细碎的鸟声。我们沿着莱茵河的东岸一路南下,只为了追寻传说里那一缕蛊人的歌声。过了马克司古堡,那一袅女妖之歌就暗暗地袭人而来,平静的莱茵河水,青绿世界里蜿蜿北去的一湾褐流,似乎也藏着一涡危机了。幸好我们是驾车而来,不是行船,否则,又要抵抗水上的歌声袅袅,又要提防发上的金梳耀耀,怎么躲得过漩涡里布下的乱石呢?莱茵河滚滚向北,向现代流来。我们的车轮滚滚向南,深入传说,沿着海涅迷幻的音韵。过了圣瓜豪森,山路盘盘,把我们接上坡去。到了山顶,又有一座小小的看台,把我们推到悬崖的额际。莱茵河流到脚下,转了一个大弯,俯眺中,回沫翻涡,果然是舟楫的畏途,几只平底货船过处,也都小心回避。正惊疑间,一艘白舷平顶的游舫顺流而下,虽在千尺脚底,满船河客的悠扬歌声,仍隐约可闻,唱的正是洛丽莱(Lorelei):  '返回目录'  
第三辑 凭一张地图 德国之声(4)
她的金发梳闪闪发光;她一面还曼唱着歌曲,令听见的人心神恍恍:甜甜的调子无法抗拒。徘徊了一阵,意犹未尽。再下山去,沿着一道半里长的河堤走到尽头,就为了花岗石砌成的一台像座上坐着那河妖的背影。铜雕的洛丽莱漆成黑色,从后面,只见到水藻与长发披肩而下,一直缠绕到腰间。转到正面,才在半疑半惧的忐忑之中仰瞻到一对赤露的饱乳,圆软的小腹下,一腿夷然而贴地,一腿则昂然弓起,膝头上倚着右手,那姿势,野性之中带着妖媚。她半垂着头,在午日下不容易细读表情。我举起相机,在调整距离和角度。忽然,她的眼睛半开,向我无声地转来,似嗔似笑,流露出一棱暗蓝的寒光。烈日下,我心神恍恍,不由自主地一阵摇颤。她的歌唱些什么呢,你问。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德意志的禁忌,莱茵河千古之谜,危险而且哀丽。1986年7月23日  '返回目录'  
第三辑 凭一张地图 山色满城(1)
1第一次看见开普敦,是在明信片上。吸住我惊异的眼光的,不是海蓝镶边的城市,而是她后面,不,上面的那一列山。因为那山势太阳刚,太奇特了,镇得下面的海市觳觫匍匐,罗拜了一地。那山势,密实而高,厚积而重,全由赤露的磐石叠成,才是风景的主体。开普敦不过是他脚下的前景,他,却非开普敦的背景。再看见开普敦,已经身在非洲了。一出马朗机场,那山势苍郁就已斜迤在望。高速道上,车流很畅,那石体的轮廓一路向我们展开,到得市中心,一组山势,终于正对着我们:居中而较远、顶平而延长,有如天造的石城者,是桌山(Table Mountain);耸于其左前方、地势较近、主峰峭拔而棱骨高傲者,是魔鬼峰(Devils Peak);升于其右前方、坡势较缓、山也较低、峰头却不失其轩昂者,是狮子头(Lions Head)。三位一体,就这么主宰了开普敦的天地,几乎不留甚么余地,我们车行虽速,也只是绕着坡底打转而已。不久我们的车道左转,沿着狮子的左坡驶行。狮首在前昂起,近逼着我们的是狮臀,叫信号山(Signal Hill),海拔三五〇米。狮首则高六六九米,当然也不算高。但是高度可分绝对与相对两种:绝对高度属于科学,无可争论;相对高度却属于感觉,甚至幻觉。山要感觉其高,周围必须平坦低下,才显得其孤绝独尊。如果旁边尽是连峰叠嶂,要出人头地,就太难了。所以最理想的立场便是海边,好教每一寸的海拔都不白拔。开普敦的山势显得如此顶天立地,正由于大西洋来捧场。从狮臀曲折西南行,也有两公里多路,才到狮首坡下。左转东行,再一公里半,高松阴下,停了一排车,爬满青藤的方方石屋,就是缆车站了。我们满怀兴奋,排队入站,等在陡斜的小月台上。仰望中,衬着千层横积的粗大方石,灰沉沉的背景上,近顶处的一个小红点飘飘而下,渐可辨认。五分钟后,红顶缆车停在我们面前。我们,中山大学访非交流团的二十位师生,和其他四五位乘客都跨了上去。由于仰度太高,对山的一面尽是峥峥石颜,却难见其巅,有如面壁。所以最好的景观是对海的一面。才一起步,我们这辆小缆车已将山道与车站轻轻推开,把自己交托给四十六点五厘米粗的钢缆,悠悠忽忽,凌虚而起。桌山嶙峋突兀的绝壁变成一棱棱惊险的悬崖,从背后扑来我们脚边,一转眼,又纷纷向坡底退下。而远处,开普敦平坦的市区正为我们的方便渐渐倾侧过来,更远处的桌湾(Table Bay)与湾外淼漫的大西洋,也一起牵带来了。整个世界为一辆小缆车回过脸来。再看狮子头时,已经俯首在我们脚底,露出背后更开阔的大西洋水域。桌山的缆车自一九二九年启用以来,每年平均载客二十九万人,从无意外。从山下到山顶,两站之间完全悬空曳吊,中途没有任何支柱,这么长而陡的单吊(single span)工程由挪威工程师史从索(Trygve Strmsoe)设计,为世界之首创。全程一二二〇米,六分钟就到了山顶站。开普敦的屋宇,不论高低远近,都像拜山教徒一般,伏了一地,从桌湾的码头和西北方的大西洋岸,一直罗拜到桌山脚下。但桌山毕竟通体岩壁,太陡峻了,开普敦爬不上来,只好向坡势较缓的狮山那边围了过去。俯视之中,除了正对着邓肯码头,沿着阿德里(Adderley)与雅士道(Heerengracht)那一带的摩天楼簇之外,就百万以上人口的大城说来,开普敦的高厦实在不多。当然不是因为盖不起,而是因为地大,向东,向南,一直到福尔斯湾岸尽是平原,根本无须向空发展。开普敦在南非有“母城”(Mother City)之称,而桌山的绰号是“白发老父”(Grey Father)。这花岗石为骨,沙岩为肌的老父,地质的年龄已高达三亿五千万岁,但是南非各城之母迄今不过三百多岁,也可见神工之长,人工之短。雅士道的广场上有一座铜像,阔边毡帽盖着披肩长发,右手扶剑支地。有铜牌告诉我们,说是纪念荷兰人梵利别克(Van Riebeek)于一六五二年四月六日建立开普敦城。当年从荷兰航行到非洲南岸,要足足四个月。他领了三船人从一六五一年圣诞前夕起锚,才三个半月便在桌湾落锚。第二天他便在桌湾上岸,选择建堡与垦种的地点。在他经营之后,远航过路的水手终于能在此地补给休憩,开普敦也成了“海上客栈”。梵利别克领辖这片新辟地,凡十年之久,才奉调远去爪哇,后来死在东方,官至印度评议会秘书。他自觉位不够高,不甚得志,身后却被尊为开普敦开埠之父,甚至印上南非的大小四色钞票,成为南非钱上惟一的人头。十八世纪初年,脚下这母城经过半世纪的经营,还只有两百户人家。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英军曾拟攻占,却被法国捷取,与荷兰共守。一七九五年,陷于英军,八年后,被荷兰夺回。一八〇六年,再被英军所占。十四年后,四千名英国人更移民来此,逼得梵利别克当年带来的荷裔,所谓波尔人(Boer)者,纷纷退入内地,终于激起一八八〇年及一八九九年至一九〇二年的两次英荷战争(AngloBoer War),简称波尔战争,又称南非战争。结果是波尔人战败,在一九一〇年成立南非联邦。一九六一年,经全国白人投票复决,仅以百分之五十二的多数决定改制为南非共和国,并且脱离大英联邦。  '返回目录'  
第三辑 凭一张地图 山色满城(2)
这种英荷对立的历史背景,一直保留到今日。例如英文与荷文(Afrikaans,即南非荷裔使用的本地化了的变体荷文)并为南非的公用文字:四百五十万白人里,用英文的有一百七十万人,用荷文的有二百六十万。在印度后裔的八十万所谓亚洲人中,说英语的占了六十万。南非所谓的有色人种(The Coloureds)并不包括印度人及黑人,而是专指异族通婚的混血种,所混之血则来自早期的土人哈腾塔次(Hottentots)、荷兰东印度公司从亚洲输入的奴工,再加上早期的白人移民与后期的黑人。有色人种多达两百六十万人,其中说荷语的占两百二十多万,而说英语的只有二十八万。南非的二十一所大学里,教学所用的语文也颇分歧。例如创校已有七十三年的开普敦大学,就是用英语教学,而我们中山大学的姐妹校斯泰伦巴希大学(Stellenbosch),则使用南非荷语。政治上也是如此。荷裔开发的北方二省,一名奥伦治自由邦(Orange Free State),一名川斯伐尔(Transvaal),两省之名都与波尔人北迁所渡之河有关。奥伦治乃南非最长之河,横越北境而西注大西洋,越河而得自由。伐尔(Vaal)为其主要支流:川斯伐尔,意即伐尔对岸,也是北渡心态。甚至首都也有两个:川斯伐尔的省会普瑞托利亚(Pretoria)是行政首都,好望角的省会开普敦则是立法首都。一北一南,也是白人间的一种平衡。2我们走到缆车站后面的小餐馆去,等吃午餐。那店的三角墙用干洁的花岗石砌成,白里带赭,还竖着一支烟囱,店名叫做鹰巢。我们索性坐到店外的露天阳台上去,虽然风大了一点,阳光却颇旺盛,海气吹袭,令人开胃。我坐的最近石栏,灰黑的石面布满花花的白苔,朝外一望,才明白为甚么要叫鹰巢了。原来整个店就岌岌可危地栖在桌山西台的悬崖边上,不安的目光失足一般,顺着沙岩最西端的陡坡一路落啊落下去,一直落到大西洋岸的克利夫敦镇,被一片暖红的屋顶和前仆后继的白浪所托住。再向南看去,尽管天色晴明,只见山海相缪,峰峦交错,蜿蜒南去的大半岛节外生枝,又不知伸出多少小半岛和海岬,彼此相掩,岂是一望能尽?毕竟,我只是危栖在鹰巢上而不是鹰,否则将腾身而起,鼓翅而飞,而逐飞行的荷兰人之怨魂于长风与远浪之间。“你的咖哩牛肉来了,”淡巧克力肤色的女侍端来了热腾腾的午餐。大家也真饿了,便大嚼起来。坐在这么岌岌而高的露台上,在四围的山色与海气之中,虽然吃的是馆店的菜,却有野餐的豪兴。这是南半球盛夏的午晴时光,太阳照在身上,温暖而不燠燥,不过摄氏二十五六度的光景。风拂在脸上,清劲而脆爽,令人飘然欲举,有远扬之意。这感觉,满山的高松和银树(Silvertree)似乎都同意。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两只燕八哥,黑羽像缎一般亮,径自停在我肘边的宽石栏上,啄起面包屑来。3“你看,山顶在起云了,”我存指着远处说。这时正是黄昏,我们已经回到旅馆。房间在二十七楼,巨幅的玻璃长窗正对着的,仍是那天荒地老永不磨灭的桌山。那山的庞沛体魄,密实肌理,从平地无端端地崛起,到了半空又无端端地向横里一切,削成一片三公里长的平台,把南天郑重顶住,尽管远在五公里外,仍然把我的窗子整个填满。要是我离窗稍远,就只见山色,不见天色了。我们在开普敦住了三天,最令我心动而目随的,就是这屏山。虽然绝对的海拔只有一千零八十七米,却因凭空涌起,一无依傍,而东西横行的山势端端正正地对着下面蜷伏的海城,具有独当一面之尊,更因魔鬼峰盘据在右,狮头山镇守在左,更添气势。最壮人心目的,当然还是桌山的大平顶,那奇特的轮廓与任何名山迥不相同,令人一瞥不忘。那形象,一切过路的水手在两百公里外都能眺见。熟悉开普敦的人都认为:没有桌山就没有开普敦,他矗立在海天之间,若一道神造的巨石屏风,为脚底这小婴城挡住两大洋的风雨。中国人把山的北面叫做山阴,开普敦在南半球,纬度相当于徐州与西安,日照的关系却正好倒过来,等于在山之阳,有这座巨壁来蔽风留日,气候自然大不相同。他俯庇着开普敦,太显赫,太重要了,绝非甚么background,而是一大presence,抬头,永在那上面,实为一大君临,一大父佑。他矗起在半空,领受开普敦人的瞻仰崇拜,每年且以两名山难者来祭山,简直成了一尊图腾,啊不,一尊爱康。若说开普敦是七海投宿的客栈,那桌山,正是无人不识的顶天店招。八亿年前,桌山的前身原为海底的层层页岩,由远古大陆的原始河水冲入海中,沉淀累积而成。两亿年后,其中侵入花岗岩火热的熔浆,包藏不住,天长地久的层积便涌出海来。历经多次的地质变动,一亿八千万年以前,叫做冈瓦纳兰(Gondwanaland)的超级大陆,发生板块移动,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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