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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5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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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亘古不变的原始景象在唤起她们思乡之情的同时,也触动了夏浔,他正抬头看着那似乎压得极低的云头,思绪随着那宛转的歌声直上重霄,回到了他那遥远的故乡。他的故乡,永远也回不去了,在那里时,从未觉得有何可恋,而今想起,竟是处处难舍……
媚眼儿抛给瞎子看了!
两个美女没好气地瞟着抬眼痴望的夏浔,直到本来正无聊地趴在车子里打盹,听到歌声兴致勃勃地钻出来的唐赛儿唤醒了他:“我也唱!我也唱!干爹,你听赛儿唱歌!咳!”
“拉锯,扯锯,姥娘门口唱大戏,接闺女,请女婿,亲家婆你也去!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冻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唐赛儿拍着小手,富有节奏地唱起了儿歌,充满稚趣的儿歌换来夏浔和塞哈智、风裂炎等人哈哈的大笑声:“好!唱得太好了,就数赛儿唱得好听,哈哈哈哈……”
西行的路上,充满了笑声。
※※※※※※※
丘福提十万大军出塞,结果丘福好大喜功,不顾部将再三规劝,置皇帝事先的叮嘱于脑后,一脚踏进鞑靼人的陷阱,一公两侯,两千精兵,几近全军覆没,只逃出寥寥数人。带着步骑混编的大队人马死活追赶不上的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闻讯大惊。
主帅既死,两员将迫不得已,只得依照丘福临终遗言,就近撤向辽东,并派探马先往辽东通报,请求支援,大军东向,堪至辽东境内,便被鞑靼骑兵追及,明军主帅阵亡,三军士气沮丧,几无一战之力,关键时刻幸好辽东派出大军,在开原侯丁宇的率领下急趋援救。两下里合兵一处,这才迫退追兵,把他们接到辽东,借道辽东,仓惶回到关内。
朱棣接到战报勃然大怒,十万大军出塞,竟然被人斩了一公两侯,若非辽东军方相助,十万大军就要尽没于塞北,怒不可遏的朱棣不顾部将求恳,褫夺丘福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徙其全家至海南。两个战死的侯爷和两个狼狈不堪逃回的侯爷王忠、火真也被褫夺爵位,削除军职。
朱棣是功必赏,过必罚,处罚了这些残兵败将,他立即决定,起京营精锐亲赴塞北,御驾亲征,讨伐鞑靼。文武百官有劝他暂息雷霆之怒,待西域和南疆战事稍缓,再行北伐的,朱棣只有两个字:“不准!”文武百官退而求其次,又请朱棣再遣大将,无需御驾亲征的,朱棣还是两个字:“不准!”
朱棣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了。
朱棣立即下旨,宣告天下,说是尽起山东、河北青壮,再加上京营兵马,共计五十万大军扫北!
实际上朱棣动用的当然没有这么多兵,他做燕王时没少跟蒙古人打仗,现在的鞑靼实力如何,他一清二楚,以当今明军的战力,十万大军征北,已经足够了,真要是派出五十万大军,不等鞑靼人被打怕了,自己的国家先要被吃穷了。
只是这一回是御驾亲征,人带少了的话文武百官实在不放心,所以于十万兵马这个基数上又带了五万兵,算是自己的御林军,专门卫护皇帝安全。说是统大军五十万,完全属于宣传战的一种计谋。
这种宣传战,古今中外,早就被人用烂了。比如希波战争中温泉关战役,据说波斯皇帝带了五百万大军,而斯巴达人呢?只有三百人!可是门丁尼亚战役时,斯巴达用了好长时间与好多盟国交涉,才凑了五千来人,而敌对的阿尔哥斯也是好不容易才凑了四五千人,这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在希腊本土陆军作战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
再比如长平之战,秦军坑杀赵卒四十万的传说,赵国当时倾其全国,也凑不出这么多军人。司马迁的时代,大汉远征大宛,大汉帝国折腾了好几年,才凑出来五万军队。三国彝陵之战,刘备出兵不到四万,加上五陵蛮的援军最多四万,却号称七十五万,实际上当时蜀国全部军队一共才十万人。
当然,适当的夸张,可以迷惑敌军,过度的夸张是骗不过敌方将领的,不过吹吹牛,吓唬一下对方的老百姓,壮壮自家人的军心士气也是好的。
朱棣这厢紧锣密鼓的准备出征,汉王朱高煦又不禁转起了心思。
丘福兵败被杀的消息传来后,朱高煦如同五雷轰顶,死的心都有了。丘福一直是他最大的倚仗,如今丘福死了,而且是兵败削爵,他最大的靠山倒了,他那个腹黑的大哥和那些文官们岂能不趁机清洗他在军队中的派系?大势已去!大势真的去了!
可是永乐皇帝宣布御驾亲征的消息传来后,朱高煦突然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一线光明!他曾与父皇并肩作战,正因为靖难之功,父皇才起了易储的念头,如今父皇要御驾亲征,上阵父子兵啊!如果能伴驾出征,再立战功,不但能保护自己在军队中的势力,而且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啊!
朱高煦刚刚想到这里,同样想到这个办法的陈瑛已风风火火地赶到府上来,两个人不谋而和,只略略计议一番,朱高煦便匆匆赶往皇宫,他要向父皇请旨,伴驾出征,再立军功!
第772章南辕北辙
自敦煌到哈密,中间一千多里地的距离,路上几乎已没有人类定居的村镇,天地之间给人的永远都是那苍凉浩渺的味道,不管你走到哪儿,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戈壁、相似的沙漠、相似的植物,时间久了,会叫人从心底里产生一种疲倦感,如果不是这么多人马同行,而仅仅三五行人的话,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走出这天地。
幸好,人多势众,开开玩笑唱唱歌,就是极好的排遣,路上偶尔能够遇到觅食的小兽,各自施展高妙的箭术,射杀了小兽,不只能为自己佐餐,更是一个开心快乐的游戏。
在这样荒凉的古道上,他们却也遇到过一些人类,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见到同类,本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可是这些同类却比荒凉的天地和凶残的野兽更加可怕,因为他们是马贼。
马贼,应该可以算是大漠里生命力最强韧的生物了,比胡杨树和骆驼刺的生命力还要强韧,尤其是小股的马贼,他们居无定所,广袤无垠的大漠就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处,没有人可以探知他们所有的秘巢、没有人可以追踪他们的足迹。
如果真论武力,就算集结大漠里最强大的一伙马贼一窝蜂的全部兵力,也难以与夏浔的三千精锐铁骑抗衡,但是实力锐减一半的巴萨,夏浔照样拿他没办法,只能把他驱赶到沙漠里,想要全歼他,或者斩其贼首,那就属于痴心妄想了。
路上遇到的这些小股马贼并不是一窝蜂的人马,他们甚至可能还不知道一窝蜂遭受了重创,这些小股马贼要劫掠某个目标时,也会派出探子跟踪,摸清对方底细,以便做出行动。他们不知道这支由军队护持的队伍到底是什么来路,却很清楚,这块骨头他们啃不下,但他们还是来了。
他们纵横大漠草原,唯一的目的就是掠夺,掠夺一切,马匹、牲畜、兵器、财物、壮丁、女人,他们不事生产,没有创造,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掠夺,难得看到这么一块肥肉,自然是要啃上一口的。
至于对方兵力强大,他们并不在乎,没有人比他们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更具有生命力,他们来去如风,行踪不定,好像游荡在大漠草原里的一群豺狼野狗,根本不畏惧报复,虽然这支明军看着就不太好惹,不过能叼一口是一口,于是,这样的“野狗群”沿途总是游弋不定的跟着,趁夜偷袭,意图占些便宜。
这时,夏浔一路西来时,对军队所做的袭营训练便起了大作用,明军每次遇到马贼袭营,都不慌不忙,应变从容,马贼占不了什么便宜,每股来犯之敌反倒时常被官兵们反打劫一番。明军这一路行军枯燥乏味,白天骑在马上也能闭目养神、休息睡觉,精力旺盛的无处发泄,正好把他们当成了消遣,把马贼袭营当成了一个游戏,乐此不疲!
今夜又是一场精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营地上火把通明,战士们正在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马贼没想到这些官兵在这渺无人烟的大漠里,居然还煞有介事地布下了重重陷阱,有些倒霉蛋连人带马陷在坑里,现在还没人搭理他们呢。
战利品非常丰厚,这些马贼的全部家当都是带在身上的,他们出来劫掠,哪有可能把自己的财物交予他人保管?所谓的巢穴也不过就是些沙谷洞窟,真要把财物藏在那儿,回去后铁定不见踪影了,留守的那帮老贼绝不会有一个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小偷的。
所以,他们偷的金银珠宝、丝绸茶叶,甚至一些田庄地契,莫不揣在身上,每一个马贼都是一棵摇钱树,掳获了马贼的官兵兴高采烈,没有抓到人的官兵则羡慕不已。国公说了,谁缴获了什么,都归其个人所有,除了战马须得上缴,做着游戏发大财,开心呐!
侥幸未死的马贼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身上早被搜刮一空,就连他们缠在身上的丝绸都被勒令解了下来,一个个仿佛叫花子似的欲哭无泪:官兵,比贼狠呐!
※※※※※※※
“这些马贼,带着浪费粮食!搜干净了,杀!”
从敦煌往别失八里去的商队同样刚刚经历过一场惨酷的厮杀,检点战场之后,嬴战冷酷地下达了命令,这里是大漠,在这里没有法律,也没有道义,弱肉强食,胜者为尊。
各大商家的马队护卫显然都很明白这个规矩,二话不说,抽出刀来便开始杀人,战死伙伴的尸体还挖个坑埋了,马贼的尸体则直接丢在那里,等着野狼和秃鹰分食。尘归尘,土归土,生命来自于大地,最终还是回归了它。
帐篷搭起来了,他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各个商队轮番负责守卫,今夜负责守在外围的商队把帐篷搭在最外边,他们的马队又依托自己的商队,布成了一道更外围的包围圈,然后派出轻骑,策马到数里之外的荒原里守夜放哨。
炊烟飘起,开始做起了晚膳。
他们这些商队和夏浔走的不是一路,他们是沿着沙漠边缘,往塔里木盆地的纵深去的。冬季穿越塔里木盆地,远比夏季舒服的多,冬季多做些御寒措施就没大问题了,可夏季却是真能热死人的,夏季最热时,那里的气温可以高达七十多度,连飞禽都不敢穿越它的上空。
拓拔明德的商队今夜不负责守夜,他们的营帐扎在圆形营地的内部。营帐扎好了,拓拔明德带着化名“胡七七”的于坚又巡视了一番自家卸下堆放的货物,便在沙地上漫步起来,看到其他的商队领袖,便会友好的打声招呼,或者停下攀谈一会儿。
他现在很重视同这些商家的关系,同他们打好交道,有助于他下一步的行动,他将来是要跟着这些沙州权贵退入嘉峪关,从而起到内应作用的。而于坚则是他有心拉拢的对象,所以现在常把他带在身边。
“怎么样,这样的日子,还能适应吗?”
拓拔明德笑吟吟地问于坚,于坚挺起胸脯道:“老爷放心,这点苦,我还吃得了。”
拓拔明德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再有两天,就到罗布淖尔了,到了那里就不是遍地黄沙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那里的女子,都很美丽,哈哈……”
于坚问道:“罗布绰尔?”
拓拔明德笑道:“嗯,那是西域商道上一个极大的海子,那里的人不种五谷,不牧牲畜,只以小舟捕鱼为食,大概这天底下只以鱼为生的就只有他们了吧,不过那儿的人都很长寿,八九十岁了照样是个好劳力,还有一百岁还当新郎倌儿的人呢……”
拓拔明德所说的罗布淖尔就是罗布泊,当时还是丝绸古道上一个重要的歇宿点,罗布泊曾是中国第二大盐水湖,它的水域面积最大时有二十万平方公里,此时虽然小了些,也有数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我国第一大淡水湖翻阳湖的面积现在约有四千平方公里,由此可以想象罗布泊水域的浩渺广瀚。
于坚听着,唯唯记下。
这些商贾惯走沙漠商道,即便如此,每个商队依旧配备了常年跋涉在丝绸古道上的向导,于坚这一路上跟着他们行走,也在注意观察路途、水源、歇宿的学问。
他有意把夏浔的行程透露给了这些帖木儿国的奸细,是想借刀杀人,借他们的手除掉锦衣卫的这个大对头,但是对于帖木儿东征,他当然也是视如仇寇的,拓拔明德想利用他,他也想利用拓拔明德,如果能借他们的刀干掉夏浔,再向他们通报一些假情报,诱导帖木儿军做出错误判断,让明军打个大胜仗,甚至一举决定战役的成败,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所以,他将计就计,大胆地跟入了沙漠,他的手下也有三个人趁机混入了其他商队,与他互为配合。想再多混进些人的话就比较难了,因为这些商队担心混入马贼的内应,一般只会招募知根知底的雇工,偶尔人手不足时,会招募几个生面孔的人,却绝对不会太多。
毡包里已生起了火,暖烘烘的。
煮熟的食物也端上来了,鲜美的手扒肉、烤羊腿、奶皮子、还有一些米饭面食,非常丰盛。
安顿了部下,检查完货物,嬴战回到毡帐,妙弋正坐在桌前,摆着满桌菜肴酒食,等着他回来一起用餐。嬴战嘿嘿一笑,在小几边坐下,向妙弋问道:“怎么样,头一回出远门儿,还习惯么?”
“有啥不习惯的?”
妙弋扬眸,向他嫣然一笑:“官人莫要小瞧了人家,当初人家和母亲,可也曾千里迢迢,穿越河西呢……”
她现在很轻松,“逃”出了敦煌,避开了杨旭,似乎呼吸都不再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了,长途跋涉虽然艰苦些又有甚么呢,等她从别失八里回来,杨旭应该已经从哈密回返嘉峪关了,相信这是杨旭唯一的一趟西域之旅,以后他再也不会来,她依旧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安宁,现在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只要……永远不再遇见他,就好。
现在,她都逃到罗布淖尔了,她往西来,他往北去,应该……绝不可能再有交集了,绝不!
第773章最阴险的刀永远来自背后
朱棣御驾亲征之际,帖木儿的右路军业已赶到了蒙古斯坦。
蒙古斯坦是别失八里的一部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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