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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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兰带着嘉蒂丝和恢复炽天使身份的梵卓离开契约之殿，去往卡斯诺尔悬山下的训练场，此时，在遥远大陆西部的神明领地上，萨麦尔依然沉浸于幻境中的酣战。
威严的路西菲尔展开洁白羽翼，强劲能量充斥着幻境中所有隐秘的角落，锋利圣剑在手中熠熠生辉。每位天使的圣剑都有独一无二的名字，但路西菲尔和米凯尔的圣剑却没有名字，抑或是他们从不曾向世人说起。
星辰之战中，萨麦尔有幸目睹了米凯尔和路西菲尔的圣剑对决，那是他生平所见最华美最动人心魄的战斗。
而今，萨麦尔千载难遇地和手持圣剑的路西菲尔战斗，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只是路西菲尔能量凝结而成的幻影，但利刃相撞的感觉异常真实，路西菲尔洁白的双翼掀起阵阵强风，冲击着萨麦尔的身体，冰冷又寂寞的气息弥散在四周，侵袭着他的血液。
萨麦尔不清楚是因为幻境阻隔了缇雅的气息，还是缇雅有意压制能量，他每次试着上调能量，都会感到力不从心，难以达到最佳状态。路西菲尔的攻势随着幻境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猛烈，照这样打下去，萨麦尔必败无疑。
虽然萨麦尔也算是天使与恶魔的共生体，但比起直接用天使力量融合了黑暗能量的路西菲尔。萨麦尔并不纯正，用黑暗之心融合天使之心却又和缇雅产生生死相依的联系，黑色双翼还被莉莉丝封在缇雅身上……
等等。融合了恶魔力量的路西菲尔，天使之翼应该早已转变为黑色。如今在幻境中显现的却是洁白……
萨麦尔扬起嘴角，露出欣慰浅笑，随即用力挡住路西菲尔强劲一击。腾跃至半空后迅速落地，与路西菲尔拉开距离，收起芒焰。既然萨麦尔无法在圣剑的较量中获胜，那么，就用他最擅长的黑暗魔法吧。
路西菲尔千思万虑，终究是留下漏洞，他凝聚在幻境中的能量影。是他曾为炽天使的形态，而非如今天使与恶魔共生体。因此，路西菲尔幻影是由单一的炽天使力量构成，如果萨麦尔未能发觉双翼颜色的蹊跷，始终以圣剑与其战斗。那就正中魔王的圈套，功败垂成。萨麦尔应该感谢缇雅，若非想起她，萨麦尔尚不能再短时间内发现解决问题的方法。缇雅是令他头疼的麻烦，却也是他的希望，他的灵感。
萨麦尔垂眸微笑，掌心抬至胸前，凝聚着黑暗深沉的力量。幻境会对魔法会起到一定程度的抑制，但对于已经了解幻境奥秘的萨麦尔来说。以魔法突破压力，并非难事。
说起制造幻境，这是独立于任何魔法之外的能力，也可以说成是由路西菲尔创造的幻术。路西菲尔声称，制造幻境没有原理，但实际上。以萨麦尔科学而清晰的思维分析，任何魔法、幻术以及能量汇聚，都有其独特的原理，只是简易与复杂程度不同，而了解原理后是否能习得破解和重构的方法，更要看个人的悟性和造诣。
因此，在星辰之战萨麦尔和援军被困幻境第七夜，他经过不懈的努力和分析，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而后继续刻苦钻研，掌握了制造幻境的原理。萨麦尔是如此相信，聪慧灵敏的头脑加上勤奋的坚持和努力，一定会创造奇迹，绝处逢生。
萨麦尔启动了冥煜。与其他堕天使深沉的红色或黑色冥煜不同，萨麦尔的能量光束是金灿灿的，一如他不曾改变的发色。
这次，萨麦尔的冥煜不再是以往浓厚的光束，由掌心绽放出的金色光芒将他全身包裹，缓慢又强劲地向四周扩散推移。
密林消融在金光里，圆月消融在金光里，路西菲尔挺拔的身姿消融在金光里。“构点”即逝，连接便随之断裂，金色光芒碰触到幽蓝厚重的幻境墙，厚重光墙似乎瞬间变成脆弱的镜面，啪啦啪啦，悉数破碎，化为点点漂浮的星光。
外围的鬼王军战士亦受到冲击，接连跪倒在地，面色苍白，气息急促。短暂的沉寂过后，一个深沉而又无比动听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萨麦尔，我曾对自己说，如果你摧毁‘莫斯利玛’，我就向世界宣告对你的认可。萨麦尔，你是我至今唯一承认的战士。你就是黄昏的美学，在暗影中闪着白昼的光。去征服开拓属于你的世界吧，你有资格拥有领地，成为真正的掌控者，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现在，我以魔王路西菲尔之名下令，鬼王军至此放弃追杀萨麦尔，保留任务目标缇雅。圣。里格。”
声音消散，四周再次陷入寂静。萨麦尔静立在夜空下，垂眸凝思，眉宇间流淌着柔和的光辉。
艾米丽一边望着眼前的景象，一边揣摩着方才响起的话语，不由地感到紧张，指尖颤抖着握住缇雅的手臂。而跪在地上的鬼王军战士也忍不住面面相觑，一脸困惑，似乎在尝试理解路西菲尔的新命令。高傲的魔王向世界宣告他对萨麦尔的认可，同时鼓励萨麦尔开疆辟土，建立王权，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贝西卜暗自叹息。他本认为魔王不会承认赞赏任何人，却没想到，路西菲尔最终将如此精彩的评价送给萨麦尔。“你就是黄昏的美学，在暗影中闪着白昼的光”——贝西卜曾经同情萨麦尔的境遇，但如今，他心中除了赞赏，还有无尽的羡慕。再一次，贝西卜对有毒的光辉使者，刮目相看。
贝西卜缓缓起身，依次查看了队员的伤情。结果没有他想象中糟，虽然鬼王军元气大损，但伤不致命，稍作休养即能恢复。他让体力尚佳的阿斯蒙德扶着战士们撤到一旁歇息，自己则转身走向萨麦尔。
放弃毁灭萨麦尔，保留任务目标缇雅。圣。里格，对于鬼王军的来说，和之前会迎来的结局并无差别。
路西菲尔在创立幻境时，不清楚萨麦尔和缇雅的深厚“友谊”，亦无法预测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幻境“莫斯利玛”是魔王的底牌，连这个都无法消灭萨麦尔，他也就能心安理得地选择放弃。在路西菲尔的印象里，萨麦尔强于缇雅，然而在贝西卜看来，如今的事实正好相反。
“萨麦尔，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是敌人。”贝西卜停在他面前，语气沉稳却又难以隐藏艳羡之情。
“谢谢。”萨麦尔嘴角微扬，优雅浅笑。贝西卜听得出，萨麦尔真诚的感谢，是送给魔王陛下的。
“如今，我们只剩下一个任务目标，缇雅。圣。里格。”贝西卜幽声道，凝视萨麦尔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求助的意味，他似乎想听到萨麦尔的建议或指引，他和鬼王军该如何选择。
“我记得，你曾答应暗夜精灵，把缇雅留给他处理。鹰眼鬼王贝西卜，又怎能轻易违背承诺？”萨麦尔声音清亮，每字每句都准确传入众人耳中。
贝西卜的目光越过萨麦尔肩膀，望向不远处静立的缇雅。她柔美的脸庞倒映在他眼中，一层一层，驱散他心中的阴云。
缇雅微笑着凝望贝西卜，轻声道：“回去吧。你们伟大的魔王陛下应该能够接受这个理由。抑或是，和鬼王军留在大陆，等到维兰。卡斯诺尔‘处决’我之后，再向魔王复命。”
“留下来吧！”未等贝西卜回话，阿斯蒙德就激动地喊了一嗓子。他可不想继续和缇雅战斗，那纯粹是自寻死路，不如留在精灵界，暂做旁观者。卡斯诺尔大陆或许将爆发大规模的战争，阿斯蒙德不敢断言，只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阿斯蒙德不禁猜想，魔王的那些话究竟在暗示什么？路西菲尔鼓励萨麦尔开拓领地，成为掌控者，并期待他的好消息……
天界和人界的掌控权在主神手中，地狱之王是路西菲尔，那么萨麦尔能够实现王者理想的地方；只能在这片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精灵大陆！阿斯蒙德感受到萨麦尔散发出的强烈意志和信念，不可更改，不可摧毁，在路西菲尔的认可和鼓励下更加执着和坚定。
“回去吧。”贝西卜转向鬼王军，叹息着说道。
“什么？”阿斯蒙德下巴差点歪到一边，表情夸张地大声辩驳：“敬爱的鬼王大人，路西菲尔不会接受这个理由！你把缇雅交给精灵处决，没看到结果就打道回府，魔王陛下会把我们一个个处决的！”
“这不是命令。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想留下来，所以战士们，我们就在此分别吧。无关乎忠诚与背叛，仅是对个人独立意志的尊重。”贝西卜说完，温和又有些忧伤的目光依次掠过鬼王军苍白的脸庞。


、第一百七十章　序幕

相隔很远，历数年祈望，犹如我遇见你的那个午夜，城堡和丛林，融着迷雾的芬芳，清亮的风。那个夜晚，云集了我一生沉浮不定的词语。而此刻，相隔依然很远，我却又看见了古时和未来的战乱序幕。
———《千夜叹息》
阿斯蒙德最终选择和鬼王贝西卜一起离开。尽管他很想留下，但那个暴脾气的阿斯塔罗又回来了。没错，缇雅用狩猎之弓让阿斯塔罗从白痴状态复归正常，健壮的大个子失去了部分记忆，准确地说，他的记忆在随鬼王踏上卡斯诺尔大陆时就中止了。
贝西卜简单地叙述了目前的状况。路西菲尔命令鬼王军放弃萨麦尔，保留任务目标缇雅。圣。里格；但鬼王曾经承诺将缇雅交给暗夜精灵处理，所以他选择遵守诺言，并给予战士们选择的权利，立即返回地狱或是留在大陆看到结果后再向魔王复命。
“阿斯塔罗坚定不移地追随您，鬼王大人！”狂暴的阿斯塔罗又恢复了往日的大嗓门，恢复正常的目光炯炯有神。
贝西卜温柔微笑，冲他点点头。阿斯蒙德看着面色红润的阿斯塔罗，踱步到他身边，无奈叹息道：“阿斯塔罗，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鬼王贝西卜听出阿斯蒙德话语中的深层含义。若非阿斯塔罗在这个时候恢复正常，阿斯蒙德多半会选择留在精灵大陆。
但是，尽管魔王座下的三员大将都决定打道回府，剩下的战士依然选择留下。不仅如此，他们竟齐刷刷跪拜在萨麦尔面前，依次报出自己的名号，其中一位脸形瘦削的战士高声道：“请让我们成为您的战士。萨麦尔大人！”
“你、你们这些叛徒！乔休尔，你不想活了吗？！”阿斯塔罗怒目圆睁，瞪着脸形瘦削的男子高声吼道。
“鬼王给予我们自由选择的权利。无关乎忠诚与背叛，仅是对个人意志的尊重。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决定！”名为乔休尔的战士起身面向阿斯塔罗，语气铿锵有力。
“哈哈，你们这些蠢货！”阿斯塔罗冷笑两声，愤然地骂道。
“阿斯塔罗，你的记忆不完整。有些事实——”乔休尔欲言又止，望向阿斯塔罗身后静立的贝西卜，犹豫着陷入沉默。他即已选择投靠萨麦尔，也没必要质疑或揭露鬼王刻意隐瞒的事情。
贝西卜承接着乔休尔的目光，神色平静。在鬼王军的队伍里。论实力，除了同在地狱七君之列的阿斯塔罗和阿斯蒙德，就是堕天不久便以最快速度获得撒旦级恶魔称号的乔休尔，他勤奋努力，对黑暗魔法的悟性很高，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地狱七君的最佳候选人；而论胆识和智谋，在贝西卜看来，乔休尔已然超越了很多自诩聪明的人。因此。乔休尔的言行在贝西卜意料之中，并未让他感到惊讶。
“贝西卜，我们走吧！这些蠢货总有一天会为背叛魔王而后悔！”阿斯塔罗扯着大嗓门吼道，转身走向来时的丛林。
阿斯蒙德无奈地看了贝西卜一眼，懒洋洋地迈步跟在阿斯塔罗身后。跪拜在萨麦尔面前的战士们先后站起来，面向贝西卜。似乎是打算目送他离开。
“后会有期，各位。”贝西卜说完，露出清浅笑容，转身前行。待三人修长身影没入幽暗丛林，乔休尔再次面向萨麦尔，单膝及地，其余几名战士随即也以同样的姿势向他们的新主人表达敬意。
艾米丽盯着几位同伴，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鬼王带着阿斯塔罗和阿斯蒙德离开，剩下的人似乎置身于两个阵营。之前路西菲尔话语中表露出对萨麦尔发动战争的鼓励之意，乔休尔他们选择追随萨麦尔，必然已做好随时参战的准备。
天界人界和地狱各有集权之王，体系完备，制度森严，萨麦尔只能在卡斯诺尔大陆开拓领地，这或许也是他千方百计进入精灵界的终极目的。
若非被编入鬼王军的队伍，艾米丽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踏上传说中的精灵大陆。她在天界时只知道天使不允许进入精灵界的禁令，因很少听到天使谈论卡斯诺尔大陆，所以对其了解甚少；堕入地狱后，经常会听到一些恶魔和堕天使提起精灵大陆，而且还曾见囚禁在黑暗中承受诅咒的精灵灵魂。
艾米丽成为恶魔不久，爆发了玛门入侵卡斯诺尔的事件，艾米丽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对神秘的精灵大陆感兴趣。
随鬼王军出征前，艾米丽曾想象过很多次卡斯诺尔大陆的样貌；同样，在恶魔岛等候圣月持有者开启艾尔韦斯荒原通道时，她同样在脑海里勾勒着精灵界首领的形象。
虽然如今艾米丽对维兰颇有好感，但她不得不承认，最初进入大陆时，当维兰。卡斯诺尔出现在她眼前时，艾米丽难免有些失望，那张年轻的脸，表面上看似平静沉稳，淡漠的目光在艾米丽看来却尚显青涩，并非她想象中“王”的样子。
在鬼王军西征途中，艾米丽逐渐了解到真实的卡斯诺尔大陆。精灵界没有绝对的王权，虽然会存在一些血统纯正、天赋异禀的所谓“贵族”，各族精灵也会听从圣月持有者的号召，但实际上，卡斯诺尔大陆自由无束，并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维兰虽持有圣月，却不能让所有人对他唯命是从，在各族精灵之上，还有四位住持公正，维护大陆能量平衡的元素精灵王。
其实，艾米丽打心底喜欢这样自由美好的精灵世界，然而正因如此，它才成为某些野心家的首选目标。艾米丽见到的维兰。卡斯诺尔，眼中不乏悲伤的痕迹，想必在很早之前。在精灵大陆未曾遭遇外敌入侵之前，他清秀的眉宇间不会存在痛苦的颜色。
艾米丽想，精灵，最初应该是单纯善良的种族吧。然而这个世上。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平凡的人类会衰老死亡，圣洁的天使亦会反叛堕落，万事万物都不会永远处在固有的轨道里。正如一直努力坚守和平自由的卡斯诺尔大陆，而今不得不在暴风雨中接受变革的痛苦，从个人到整个精灵界。
成为真正的“王”并非一件可以轻易实现的事，莉莉丝也好，路西菲尔也罢，他们的掌权之路布满荆棘，其中的艰难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