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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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真正的“王”并非一件可以轻易实现的事，莉莉丝也好，路西菲尔也罢，他们的掌权之路布满荆棘，其中的艰难并非旁观者可以理解。好在莉莉丝和路西菲尔都具备获取掌控权的素质。而这素质正是维兰。卡斯诺尔和绝大多数精灵所缺乏的。
在天界时，艾米丽经常会听一位博学多识的大天使讲课，他的话语总是充满发人深省的哲理。艾米丽想起，有一次他曾讲到关于权力的纷争。他说“在权力的争夺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中间地带。最终掌权者不仅要具备力量、野心、智谋、勇气、机遇等先决条件，更要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强大心理，可以实施常人无法使用的手段。真正的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永远都会在权力大局和个人情感发生矛盾时选择前者，尽管这样会让他们显得冷血，但却是掌控王权的必备素质。”
大天使的这段讲述给艾米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之后的经历中，艾米丽也不由自主地会用此标准来评判周围的人。谁有成为王的潜质。从天界到地狱，再到精灵大陆，用艾米丽、准确地说是用那位睿智天使的标准来判断，目前合格的似乎只有萨麦尔。
艾米丽忍不住把那些曾进入她评判范围的人选悉数回忆了一遍。路西菲尔发动的星辰之战让天界那些傲气十足的天使黯然失色，艾米丽堕天后把那些声名显赫颇具王者气质的天使拿出来做比较，什么米凯尔、加百列、拉斐尔等等。不过都是听命与主神的战士，没有鲜明个性，反倒是地狱里这些堕天使、恶魔，更令人热血沸腾。
艾米丽堕入黑暗世界后，最先注意到的是地狱外交官，鲜艳的红衣彼列。不知为什么，艾米丽对黑头发的男子格外有好感，可能是因为救她的那位神秘天使也是黑发的缘故。
艾米丽恢复情感不久，发现彼列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是个新人，很难有机会接近彼列，只能默默关注他，又因倾心的关注而不知不觉地用“王者”的标准去分析他。
评判的结果在艾米丽意料之中。她不喜欢冰冷的“王者”，她喜欢彼列，自然，彼列身上不会有属于王者的特质。
彼列就像他喜爱的红色，热情而又充满危险，表面虚伪狡黠，内心却无比钟爱黑暗的地狱，艾米丽从未见过哪位堕天使像彼列这般热爱地狱，也正是彼列的执着，让艾米丽长久以来一直仰慕着他，直到被他骗入深渊……
想到这里，艾米丽不由心生哀伤。她不恨彼列。他和贝西卜一样，都是对地狱、对路西菲尔忠诚的人，没什么野心。
艾米丽在黑暗世界注意到的第二个堕天使，便是被称作鹰眼鬼王的贝西卜。他的称号带个“王”字，艾米丽不由地会去用标准进行评判，但当她逐渐发现所谓鬼王，不过是路西菲尔座下中规中矩的一名将士，也就不在继续关注他，此次西征，更验证了艾米丽之前的判断，鬼王贝西卜是个心存仁慈的将领，必定无法站到权力的巅峰。
至于萨麦尔，直到今天，直到路西菲尔在虚空中留下这番话，他才进入艾米丽评判的范围之内，并且迅速合格。
是啊，连世上最骄傲的光耀之星黑暗之神都已认可他，萨麦尔的能力和魅力毋庸置疑。而在此之前，艾米丽竟然没有将他列入评判的候选人之一，是萨麦尔太过低调么？
艾米丽清晰的思路有些迷糊，她幽幽的目光停留在乔休尔脸上，记忆在脑海中翻腾，时光回转，她似乎看见乔休尔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聆听着什么……没错，是他，是乔休尔！他曾和艾米丽一起听过那场关于权力纷争的演讲！
会用“王者”标准评判的不止是艾米丽，对于稍有野心却没有足够力量的男人来说，跟在有可能成为王者的人身边，助其成为王者，要比呆在魔王身边默默无闻，维持现有秩序更让人热血沸腾和向往。
艾米丽似乎看到，一场权利的纷争，一场比星辰之战更激烈的战争，已在夜风中拉开序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召唤

天空之所以阴郁，是因为光明和黑暗同样重要，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我们会以此迷恋上两种不同的风景。比如，在白昼笼罩的暮色中，寻找你的路如此漫长。
———《瑞米尔手记》
艾米丽的思绪在她预想的战争序幕中飘荡，没有人能成为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她必须思考即将面临的、一切可能发生的事。
贝西卜和两位忠实的追随者选择离开大陆，乔休尔和剩下的同伴选择成为萨麦尔的战士，而艾米丽，已得到缇雅的收留，并被她亲切地称之为“姐妹”。看似局面已定，但实际却暗藏玄机，现在，艾米丽需要分析的是缇雅会作何决定。
随鬼王西征的途中，艾米丽逐渐发现萨麦尔、缇雅和维兰三人之间难以言说的微妙情感与联系。渡海进入神明领地的丛林后，艾米丽在“恐惧之源”看到维兰对缇雅不再隐藏的炽热情感，亦看到缇雅灵魂深处最绝望的时刻是目送维兰离开公主的城堡。
艾米丽想，这两位因残酷命运而无法相守的精灵和恶魔，心底应是爱着彼此的，但当她看到缇雅奋力营救被困在冰墓中的萨麦尔，看到萨麦尔偶尔会对缇雅做出一些亲密温柔的动作时，艾米丽又开始犯迷糊。她能感受到萨麦尔和缇雅之间不同寻常的联系，不会是爱情，究竟是怎样奇妙的情感，艾米丽无法准确形容。
萨麦尔和缇雅都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他们曾经共同对抗鬼王军的追击，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但如今鬼王军已解散，萨麦尔将要在精灵大陆拓展领地，挑战正努力成为真正王者的维兰。卡斯诺尔，缇雅还会和他共处一个阵营么？
如果他们目标对立。萨麦尔想要掌控大陆，奴役精灵，缇雅想要守护大陆。支持精灵，难不成他们两人要率先决一胜负，拼个你死我活之后再定乾坤？
艾米丽想到这里，竟觉得周围的气氛跟随她心境的变化越来越紧张，虽然缇雅融合了神明的力量，但并非不可战胜，尤其是面对得到光耀之星认可的萨麦尔。想要顺利得胜并非易事……
“别担心。”缇雅轻柔的声音犹豫夜莺啼鸣，落入艾米丽耳中。艾米丽打了个激灵，侧目望向她沉静的容颜。
“我们的战争，暂时不会开始。”缇雅说着，若有所思地望向萨麦尔和几位昔日的鬼王军战士。
艾米丽知道缇雅一定感应到了自己内心的波动和担忧。但她不是很清楚，缇雅话语中“我们的战争”，究竟指的是什么。
“乔休尔，你的名字是乔休尔吧？”缇雅专注地凝视着脸庞瘦削的堕天使，向前走了两步。
“是的。”乔休尔表情严肃地回应道。他目光平静，内心却有些紧张，缇雅的声音和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缇雅欲言又止，深沉的目光扫过几位堕天使线条分明的脸庞，轻声道：“你们知道。即使放弃消灭我的任务随鬼王返回地狱，只要讲明情况，便不会受到路西菲尔的责罚，继续做享乐悠闲的恶魔，但是你们却留下来，选择了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
“能看到。”乔休尔语气坚定地反驳道：“我们能看见未来。没错。回到地狱做恶魔的确安逸，可以纵情享乐，然而，与其呆在魔王无法倾覆的黑暗王朝，碌碌无为，所能做的只是听从路西菲尔的命令维护既定秩序，不如投身于征服与开拓新世界的战争，化身为萨麦尔的利刃，助他成为真正的王者，这就是我们的未来！”
“征服与开拓新世界的战争——请原谅，我可以用‘侵略卡斯诺尔大陆，将其变为野心家的殖民地’来代替这句话的意思么？”缇雅微笑轻语，目光中却流淌着些许寒意。
乔休尔一时语塞。缇雅说的并没有错，卡斯诺尔本就是精灵界的土地，所谓征服与开拓，实质上就是侵略。
当然，侵略也是战争的一种形式，尽管听起来有些霸道，但只要理由充足，依然值得为之付出鲜血和生命。乔
休尔追随萨麦尔的理由是什么？因为萨麦尔得到路西菲尔的认可，因为萨麦尔具有成为王者的潜质，因为乔休尔他们可以在战争中有所作为，获得成就感。那么，萨麦尔想要征服精灵界的理由呢？他是战争的主导者，这个问题应该由萨麦尔给予解答。
乔休尔望向萨麦尔，目光里饱含期待。他们已选择追随萨麦尔，于是更希望听到他的声音，希望从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目标和令人热血沸腾的鼓舞。
萨麦尔迎着乔休尔清亮的目光，垂眸微笑。随即，他转头凝视已行至自己面前的缇雅，抬起手，指尖搭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温柔低语：“我们拭目以待吧。”
缇雅回以他淡漠浅笑，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萨麦尔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转身面向几位堕天使，语气和缓地说道：“我们的战争，暂时不会开始。胜利并非唾手可得，成功需要具备很多条件。既然你们选择成为我的利刃，我亦会珍惜各位。你们都是有理想的战士，我欣赏你们。我会让你们实现自己的理想。”
萨麦尔话音未落，几位堕天使已是难掩激动之情，如此表达令他们受宠若惊。珍惜、欣赏、实现理想，他们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如此温暖的词语。
缇雅暗自感慨。即使堕天使选择忠心追随，萨麦尔依然不会相信他们其中的任何人，萨麦尔只是用屡试不爽的温情攻势迷惑了对方。还有什么能比“我欣赏你们，我会让你们实现自己的理想”更令人感动呢？缇雅清晰地感应到堕天使们澎湃沸腾的热血。
“成功的首要条件是个人能力的提升和团队配合的默契，大战开始前，先把这里当做我们的训练场吧。”萨麦尔语气平和，并非生硬冰冷的命令。
“谨遵所愿。”乔休尔微微欠身，恭敬回答。
萨麦尔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打算在神明领地训练他的战士，等待时机发动战争，然而缇雅似乎不准备阻拦，她明明表露出对“侵略”的强烈不满。艾米丽有些不知所措，但目前看来也只能静观其变，她相信缇雅至今仍坚守着保护卡斯诺尔大陆的信念。
“训练场上就这些人，会不会太冷清了？”缇雅温柔笑语。
看着缇雅轻松的表情，艾米丽紧绷的神经不由地舒缓下来。她专注的目光随着缇雅灵动的修长身影，逐渐移向一片开阔空地。缇雅悠然驻足，引颈仰望星光闪烁的夜空。
此刻，神明领地万籁俱寂，而卡斯诺尔大陆定是四处回荡着妖魔的嘶鸣。维兰莫名失踪了一段时日，归来时封印外竟潜伏生存着前所未见的怪物，不知他会给予精灵们怎样的解释。
缇雅遥望梦幻星空，悄然叹息。尽管她表面看起来沉稳平静，但实际上并不轻松。玛尔斯的诅咒始终让她耿耿于怀，萨麦尔曾条理清晰地解读了战神诅咒，得出的结论却比诅咒本身更令她难安。虽然缇雅不愿面对，琉卡也说了一些宽慰她的话，但她早已在意识里认同了萨麦尔对诅咒的解读。
“我们的战争，暂时不会开始。”
缇雅和萨麦尔说了一句内容相同的话，或许在别人听来，他们所想表达的意思有所差异，但缇雅知道，她和萨麦尔话语中的真实含义完全吻合。
战火不会立即燃遍卡斯诺尔大陆，缇雅却已看到夜空下缓缓升起的序幕。就像她当初为了终结卡斯诺尔家族悲剧命运而不得不面临残酷选择时，缇雅明白，迟早有一天，战神的诅咒会将她推向更深的黑暗。
不知从何时起，缇雅很少会去构想未来的画面。她没有地之精灵王的预知能力，亦无法去计划什么。她现在所能做的，只是运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卡斯诺尔。
缇雅垂眸轻叹，呼出的气息化作芬芳白雾，消融在夜风中。她抬起右手，指尖搭在眉心上，淡绿色的光芒随即绽放，凝成一条条温柔光线，灵动而升，在半空中飞速旋转，最终变为一个巨大的平面光圈，光圈内有许多由淡绿色光线组成的奇异图案，仿佛神秘咒符。
“长久以来，我徜徉在空间的尘埃中，沉默而不知季节。而今，你们的呼啸与夜同歌，又以千万只脚践踏世界的安宁，在夜之星前，你是自由的，在昼之日前，你是沉睡的。远古的妖魔啊，请听从神明的召唤，到神殿门前献上你们的求乞吧！”
缇雅仰望头顶的光圈，高声喊出召唤神谕。光圈持续增亮，随即向卡斯诺尔大陆的方向射出一道浓厚光束，似乎永无止境地冲击延伸。她希望用创世神曾经封印妖魔的召唤神谕将它们从卡斯诺尔大陆引向神明领地。
然而，缇雅似乎有些急于求成了。对于奉行“过犹不及”原则的神明而言，过渡使用恩赐力量的结果总是让人失望。尽管缇雅一再努力，半空中的光圈依然在持续了短暂时间后，便缓慢消失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薄冰

世界之心又一次翩然而来，其中游动的梦魇到底拥有多少绽放的迷乱，让我穿越如履薄冰的历史，寻找死于理想破碎的午夜。
———《瑞米尔手记》
魔法光圈消失后，缇雅顿感浑身无力，双膝软绵绵地跪在地上。艾米丽迅速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缇雅轻声道，望着一脸担忧的艾米丽露出微笑。
“你看上去有些虚弱。”艾米丽凝视缇雅愈发苍白的脸颊，握紧了她的胳膊。
“成功需要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并非只有言说的决心和头脑的臆想即可实现。”萨麦尔边说边踱步到缇雅面前，俯身单膝触地，以便可以平视她的眼睛。
“你所能运用的神明之力是有限的，记住，过犹不及。”萨麦尔沉声低语，指尖抚过她的发丝。
缇雅叹了口气，没有回应萨麦尔。她举目远眺，努力感受着来自大陆内部的能量波动。一些精灵正与妖魔战斗，那其中，还有与众不同的能量气息。缇雅暂时不能帮助他们，只希望精灵战士能够平安渡过这个喧闹危险的夜晚。
神明领地归于寂静，卡斯诺尔大陆热闹非凡。英勇的精灵战士全力拼杀，彼此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维兰看着他们敏捷矫健的身姿，深感欣慰。
果然，潜力是需要发掘的。昔日涣散的队伍经过具有针对性的正规训练，很快就掌握了团队配合的技巧；而那些音乐家、诗人、建筑师、酿酒师也非常迅速地成长起来，第一批获得弓箭手和魔法侍卫资格的精灵已经投身战场。为前线战士提供了雄厚的后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