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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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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参谋报告:“姜司令,大风、海浪警报,今夜十一时有七至八级东南风,二到三米海浪,并伴有中雨,估计明日凌晨还会加强,将超过我炮艇的抗风浪极限。”

    姜佑生吼道:“命令八六一、八六二全力寻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吼完,他稍冷静了一下,“……你随时报告气象情况,大风达到九级时,命令炮艇返航……”

    贺子达跌坐在椅子上。

    夜黑,风大,浪高,雨猛。大碾子筋疲力竭,在波峰浪谷时隐时现……

    贺子达、谢石榴顶风冒雨立在码火。姜佑生、乔乔、丁丁、金达莱,还有司马童也立于几步之外。

    谢石榴向着黑黝黝的海怆然长呼:“小——碾——子——”贺子达的脸上不知是雨是泪。乔乔亦哭喊着:“贺——解——放——”姜佑生的脸上亦不知是泪是雨。

    上午。依山而修的水库,还处在开山筑坝阶段。小碾子和几个农民点完炮,在指挥的哨音和吆喝下抓紧时间藏至安全处。

    炮响。指挥数着:“四、五、六、七……怎么少一响?”

    农民们探头张望。指挥观察一阵,骂道:“娘的腿!二蛋,你那儿有个哑的!怎球搞的?!”

    三十岁出头的二蛋:“我明明都点了……”

    指挥:“你给老子看看去!耽搁了水库筑坝,我扣你半年的工分!”

    二蛋:“队长,我怕……崩死了,你留下那半年工分也没球用了。”

    “你们快看!”一农民叫,“大碾子!”

    小碾子冲进硝烟。

    “这个憨驴!”指挥叫道,“大碾子,留神啊!”

    小碾子奔至哑炮前,发现导火索是在靠近药孔处被一块小石头压住了,刚刚燃过去!他大惊,掉头就跑。炮响,浓烟四起,小碾子被吞没了。

    此时,楚风屏与田妻说说笑笑地走在山野小路上。尽管田妻很不自然。

    大海,风如刀,浪如柱。

    大碾子被风浪卷至一处礁盘,一动不动地伏着,他浑身赤裸,一丝不挂,遍体伤口。低矮的礁盘浅浅地被海水覆盖着。

    海军基地司令部作战室内,贺子达、谢石榴、姜佑生沉默地坐着。一参谋推进一辆餐车,轻声说:“请首长们用餐。”没有人动。

    另一军官:“风力减至七级,是否将炮艇再派出去?”

    姜佑生:“已经二十四小时了,这样的风浪他不可能还活在海面上。请示舰队,派出直升机搜寻附近岛屿。”

    军官:“是!”

    姜佑生:“另外,还有一些干出礁,也不要放过。”

    军官:“这些干出礁,涨潮没,落潮出,高低不同,没有全部掌握。”

    姜佑生:“知道多少查多少!”

    军官:“是!”

    谢石榴看着餐车:“一天一夜,小碾子粒米未进。”

    贺子达站起来,极其疲惫地往外走。谢问:“你去哪?”

    “回我的司令部……我权当这个儿子也没了。”贺衰弱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姜佑生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土造公路上,一辆马车迎着楚风屏与田妻奔过来。及至身边,赶车的指挥喊了声“吁”,勒住马:“大嫂,不好啦,碾子叫炮崩了!”

    “啥?!”田嫂与楚风屏扑至车前。小碾子紧闭双目,满头满脸裹着纱布,被盖在一条床单下。

    “碾子——碾子——”田妻哭叫。

    “大碾子——大碾子——”楚风屏急呼一阵,问道,“你们这是朝哪送?”

    “公社医院。”

    “这儿不是离县里更近些吗?走!”楚风屏拉着田妻爬上马车。见车很颠,楚风屏把小碾子抱在怀里,叫道:“快!快!”

    医院急诊部,一医生爱搭不理地问:“哪里的?”指挥急切地说道:“白云公社大田家生产队。我是队长,这孩子是替别人挨的炮,求求大夫,快救救他。”

    医生剪着手指甲:“你懂不懂规矩?你们公社有医院,他们治不了再送这儿来,去去去。”楚风屏忍无可忍,过去夺下医生的指甲刀,扔在桌上:“你是什么医生?!这样危重的病人送来,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告诉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如果耽误了人命,我上法院告你!”

    医生发蒙:“你,你是什么人?”楚风屏拉过田妻,说道:“这是伤者的亲妈,我是他干妈!我还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今天要看看你吃老百姓的饭,给不给老百姓干活!”

    医生被镇住,揭开小碾子身上的床单,审视稍许,对护士道:“赶快处理一下,我去手术室先做准备,叫王大夫替我在这儿值班。”

    礁盘。大碾子的手脚开始活动。他听到直升机的声音,翻过身仰面躺着,吃力地半抬起手欲呼救,但他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因为礁盘潜在水里,直升机上的驾驶员什么也没看见,远去。大碾子半抬的手落下来,他大睁着绝望的眼睛,天空在他的眼里阵阵变花变黑……

    手术室外,楚风屏、田妻、指挥焦急地等待着。田妻不断抹着眼泪。

    护士从手术室走出来。三人扑过去:“怎么样?”

    “还没脱离危险。”护士说完,匆匆离去。

    田妻痛哭失声:“都怨我,本来这次没轮上碾子出工的,是我叫他去的……我好悔呀……”

    楚风屏在一边劝:“田嫂,别急,别急……”

    指挥:“唉——大碾子这孩子平时蔫了吧唧,可他是咱队的头一号好后生!”

    无影灯下,手术紧张有序。医生满头大汗。

    天色已黑。风浪已停。

    大碾子仍伏在礁盘上。一只小螃蟹爬到他身上,他醒过来,振作振作精神,一把抓住螃蟹,野兽般地塞在嘴里,活活撕扯着……

    一轮月亮渐渐探出乌云。贺子达仰在藤椅里,望着窗外的月亮。他的手里,攥着那把勃朗宁手枪。

    指挥靠在椅子上睡着。楚风屏抱着田妻默默不语。手术室门洞开,平车推了出来,护士举着输液瓶。

    楚风屏忙问:“怎么样?”

    护士:“没问题了。”

    众人如释重负。田妻扑到小碾子身前,叫道:“碾子……碾子……”

    护丄:“他身体非常虚弱,请不要打搅他。你们明天……哦,今天下午再来探视吧。”

    平车推走。指挥:“老天有眼,好人命大,那炮炸在碾子不到三步远的地方,换别人,十八条命也归西了。”

    医生走出,众人齐声感谢。医生小声问指挥:“那个当干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指挥故作夸张,神秘地说:“可不得了,大官太太,和省长一般大!”

    贺家,贺子达仍仰在藤椅里,望着窗外,天边已有一缕朝霞。他捏了捏额角,看看手里的勃朗宁手枪,起身走到打开的皮箱前,用绸子把枪与那个笔记本一起包好,放进去,锁好。他来到一楼,走进谢石榴的屋内。没有人。贺子达转身走到门口,问:“老号长呢?”

    警卫:“他昨天晚上去海边,一直没有回来。”

    “你们去一个人叫他回来休息。政委说,请他后天到华夏理工大学去做报告。另外,告诉他,这两天我到部队走走,不回家了。”贺子达说完,扣上军帽,走进晨光。

    单人病房内,小碾子已经苏醒,整个脑袋被纱布裹得只剩眼睛和嘴有道缝。田妻给他喂着水。

    楚风屏看看房间:“条件还不错。”

    指挥:“还不是我把他们给吓唬的。”

    楚风屏看看手表,坐在小碾子身旁,亲切地说道:“大碾子,我得赶火车去了,早日养好伤,农闲的时候,带着枣儿姑娘到我家去玩。”说着楚风屏从随身的小旅行袋中取出一把带鞘的匕首,“这是小碾子托我带给你的一把海军刀。他说他的命是你给他的,你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楚风屏抽出刀,刀上有干涸的血迹,“这上面有他的血,他说要和你比亲兄弟还亲。”

    小碾子的眸子亮光闪闪,缠满绷带的胳膊缓缓移动,摸着那把匕首。

    烈日当空。大碾子仰在海水与礁盘上,嘴唇干裂。

    “我不能死,我不会死……我是贺子达的儿子……我是海军……”他喃喃着,自勉着,挣扎着站起来,扑倒,又站起来,又扑倒。

    当他再站起来时,眼前出现了奇迹:氤氲中,不远的海面上似乎漂泊着一艘小型军用舰船。他惊喜地揉揉眼睛,陡然看清:那船船首印着国民党徽!

    大碾子扑地卧倒。

    海军会议室。

    姜佑生发言:“这次演习,预定的各项目标都已达到,检验了工作,锻炼了部队。但同时也暴露了许多平时不够重视的问题。比如码头管理,岗哨值更,漏洞很多。这次的贺解放事件,我本人负有管理部队不力的领导贵任,也负有管教子女不严,造成事故的直接责任。我已向舰队首长呈送报告,请求处分,并请在座的同志们批评。”

    沉默一阵,有一名军官发言:“贺解放本来是个犯人,由公安部门管制名正言顺,可是姜司令因为是老战友的儿子,便擅用职权,把贺解放弄到我们部队来,逃避法律,这种做法令人惊讶。其性质也是十分严重的。”

    大碾子还在观察——那船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大碾子好生奇怪,自语:“都睡觉了?连个值更的都没有?不可能……停船却没抛锚?”他又想了想,心一横又站起来,冲着船张扬喊叫:“喂——这有共产党,冲老子开炮啊!……”船依然没有动静。

    大碾子大喜:“准是没拴好,被大风刮跑的,哈哈!……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幻觉?!”大碾子突然不相信这奇迹,又是抽自己嘴巴,又是咬自己胳膊……当他确信这是事实了,扑通跪倒,泪流满面,仰天高呼:“贺——解——放——你是大海的儿子,海不杀你——”接着,扑向大海,向船游去。

    会议室内的批评还在继续。

    另一军官发言:“贺解放自视是高干子弟,不守军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我基地所有的舰船、所有的战位,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境,摆弄各种机器、仪表、设施、军械,如同把玩自家玩具,对此,部队早有议论。但碍于姜司令的面子,未能大胆制止,终使养虎成患,酿成亡人事故,这个教训极为深刻。”

    大碾子爬上船,先警惕地巡视了一番,果然证明了他的判断,船上无人。他跌跌撞撞地来到炊事舱,发现饼干、罐头、饮料、啤酒,还有滚得满地、到处是黄的鸡蛋……大碾子一通狼吞虎咽……

    会议室。又一军官:“贺解放行凶,打的是姜司令的孩子,为何对于贺解放却如此姑息,令人不解。让一个未经正式入伍手续的孩子穿上军装,参加我海军正规连队的各种勤务,这更是破天荒之举。希望姜司令对此作出解释。”

    吃饱喝足的大碾子走到“艇长室”,看见那张舒适的床,想走过去,但突然肚子一阵剧疼,呻吟着弯下腰去,挣扎到离床还有一步时,倒在了床边地板上。

    会议室。政委:“我说两句吧。我是政委,对已发生的所有错误、事故都负有责任。但是,不能因为出了事,便全挑以往事情的负面讲话。贺解放是贺子达的儿子,是姜司令老战友的儿子,是姜司令那个关系有点儿莫名其妙的老战友的儿子,但贺解放自从经公安局准许,在我码头勤务连先是监督劳教,后来……啊,后来嘛,姑且叫军训吧,表现主流还是好的。齐连长就多次找过我,也找过你们嘛,要求将贺解放正式招收入伍,说放在他那儿当个排长都绰绰有余。难道说,齐连长是为了拍姜司令马屁,或是拍贺子达马屁吗?他半年前申请转业,并已批准,恐怕没有拍的必要吧?一个连长尚且慧眼识人,我们为什么要以偏概全呢?”

    姜佑生:“感谢同志们的严厉批评,我全都接受。但想插一句,我是此次事件的直接造成者,请诸位针对我即可,不要再提及贺子达同志。”

    一军官叹息一声,似在自语:“一个毛孩子,害苦了两个将军!”

    日落,大碾子不知是昏迷,还是在沉睡……

    中篇

    12

    海滩上,有一串长长的脚印和一个圆圆的拐杖印。

    远处,谢石榴站在岸边,木雕似的凝立不动。他显得十分憔悴,又拄起了拐。

    姜佑生沉重地走进家门。

    吴丁走过来:“爸爸,乔乔还是不吃饭,已经两天多了。”姜佑生走入舒乔的房间,乔乔披头散发躺在床上,泪似流干,双目痴呆。司马童与金达莱陪在她身边。

    “童童,你们先出去。”姜佑生在床前坐下,郑重地说道,“孩子,你已经大了,心里的事,我和你妈妈都知道,也都能理解。但你不能垮掉。你们六七岁时,我和你妈妈曾跟你们谈过一次话,告诉你们,你们的生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它还是两个已经为人民献身的好男人和好女人的。你已经到了用他们的生命,重新为人民效劳的时候了,要珍惜,要爱护,千万不能浪费,不能自毁……”

    “爸爸——”乔乔扑到姜佑生的怀里。

    楚风屏出差回到家。她进门后,见司马童、丁丁、金达莱在客厅沉着脸坐了一圈,一下便被家里的气氛弄呆了。姜佑生正好从乔乔门里出来,拉住楚风屏:“我们上楼去说。”

    卧室。姜佑生凝重地说:“风屏,你千万千万要挺住……”

    炮兵训练场。

    贺子达面目严峻地在一些团级军官的陪同下观看操炮训练。几动作毕,团长操着浓重的山西口音自豪地说:“比大纲的优秀规定还快了十五秒!副司令,怎么样?”

    贺子达不露声色地问:“这里面全是两年以上的老兵,新兵一个也没有,对不对?”团长面呈愧色:“……新兵全都帮老百姓割稻子去了。”贺子达依然声色平常:“是谁提前透露我今天要到炮团的?”

    团长支吾:“这……这……”

    贺子达突然低沉地喝道:“说!”

    这时一随行参谋惶恐地站出来:“是饿(我)。”我贺子达讥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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