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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且慢,妾不承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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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墨尘殇平常那总是漫不经心的口气,与一对幽深不见底的眸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来。如果真的只是怕挑起两国的战争而隐瞒罗丝美人的死讯,依墨尘殇的本事,恐怕到现在宫中还流传着新进罗丝美人如何如何受宠了,这些消息又怎会在下人口中相互流传?
“主子,你昏迷两天了,肯定饿了。伙房里有熬好的粥,仙儿这就去端来。”仙儿说完,服了服身,退了出去。
亦苒儿只是痴呆地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想起新进罗丝美人时举办的晚宴上,那明显不足100人的圆桌,心中顿了一顿,抬起头,问易儿:“易儿,王宫里不是应该有100位美人吗?为什么上次参加晚宴连50位都不足,其它美人去哪里了?”
易儿正将手中那一大束梅花□窗口的青花瓶里,听到亦苒儿的问话,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死了!”
死了?亦苒儿的身体吓得一阵颤抖。
“大胆。”房门迎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丛画,一袭红色披风,头上还残留着细细的雪花,手中提着那个专属亦苒儿家的四层大食盒。
“啪”的一声,易儿双手一抖,手中的青瓷花瓶摔落在地。白色青瓷夹杂在一地的梅花枝间,鲜红如血,如火如荼。
丛画将食盒放在桌上,用手指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易儿:“你,不好好做事在主子面前乱搅舌根,出去,跪在雪地里去。”
听到丛画口里这个“跪”字,亦苒儿感觉自己的膝盖又在隐隐作痛了,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白雪纷飞的窗外,这么大的雪天,跪出去不死也半残了。
“慢着!”亦苒儿开口阻止了易儿的步伐,然后毫不畏惧地回望着狠不得用眼神将自己大卸八块的丛画,缓缓一笑:“易儿是我房里的人,怎样处罚我自己知道,你先下去。”
“你……你别不识好歹!”丛画咬着牙,脸上表情有些恨恨地。
“你可以去你们殿下那里告发我。”亦苒儿抬起头,若不是膝盖上有伤,早爬起来将丛画扫地出门了。她现在一见到墨尘殇身边的人心里就跟磁电场一样起自动排斥反映。
仙儿正好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一地的梅花与碎片,还有一旁明显犯了错的易儿,双膝一弯,也跪了下去:“丛画姐姐,求你饶了易儿吧,她才来侧君苑不久,不懂这里的规矩。”
丛画冷笑:“王后身边伺候的人会不懂宫里的规矩?”说罢,眼角还瞥了一眼亦苒儿。
仙儿开始磕头:“都是仙儿不好,是仙儿没有交好易儿,仙儿愿意替易儿受罚。”
“仙儿,你起来,没有我的应允,谁也不能动你。”亦苒儿开口。
丛画咬牙看了亦苒儿一眼,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你若胆敢伤害殿下,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转身离去。
亦苒儿看着丛画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徒劳松开。这里,不会是她长久逗留之地;所以,有些事,她不愿知道。
自那日后,亦苒儿很少见到丛画。侧君苑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的声音都能听见。若不是原来的一干丫鬟奴才裁员到只剩现在的丛画、易儿,仙儿三人,亦苒儿当真会以为什么事都没有。
而墨尘殇,自那晚她因膝盖上的伤晕到后,再没出现过。
待亦苒儿膝盖上的伤完全痊愈,已是半月之后。侧君苑里的雪还未完全融化,另一场更大的雪又悄无声息降临整座殇城,银装素果,里面夹杂着梅花的清香。眼看着冬天渐渐接近尾声。
亦苒儿病好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苑外跑,刚刚踏出侧君苑大门,丛画像从天而降似的冷冷丢下一句话:“你已在半月前被殿下禁了足。”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之夜
除夕那天,亦苒儿披着一脸不甘不愿出现在慕容暄的凤拟殿时,殿中美人同样纷纷侧目。
一袭粉白青纱,三千青丝随意用一根银色发钗挽起,素颜如洗,左眼底下的浅褐色泪痣无意中为她这身打扮增添了些许我见犹怜。
“苒美人到!”这次,玉公公的眼睛似乎也被雪洗亮了。
“这就是所谓的势力眼。”亦苒儿翻译,无视周遭美人或嫉妒或疑惑的眼神,大摇大罢地在仙儿的陪同下进了凤拟殿。
若是亦苒儿知道,她已经因上次那段“骑马舞”震惊宫内外,名动全殇国。甚至还有几位美人带上首饰珠宝欲拜师学艺,都被墨尘殇的禁足一一拒之门外,她非得找墨尘殇算她损失钱财的帐不可。
这一次,亦苒儿也学乖了,在仙儿的帮助下,挑了一处美人最为密集的桌子挤进去。反正最近侧君苑不差吃不差喝,她来,不过是来过过场子罢了。
放眼四周,正上面是墨尘殇的王者之位,不出所料,空空如也。左边是她们这些美人的位置,微风袭来,满腹胭脂香。亦苒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右边是各路王公大臣,一片肃杀严谨之气。亦苒儿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一个合眼的帅哥,个个比墨尘殇还老。
不一会儿,墨尘殇便携着慕容暄从凤拟殿下门口款步而来。
亦苒儿随着各路王宫大臣、各宫美人站起身行了一个礼,坐下。再一个抬头,墨尘殇已经高高坐在他的王者之位,黑色眼珠轻轻掠过左面一排又一排美人,似乎在找什么人。
亦苒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仙儿,我们走吧。”若不是玉公公宣布只有参加了年夜之饭,禁足之令才得已解除,打死她也不会过来。现在,她一看到墨尘殇,两腿就不由自地打摆子。
“会不会太早了,主子。”仙儿抬起头,注意到高座上的王上已经注意到这边了。
“玉公公只说参加了年夜饭便可解除禁足之令,又没规定要呆多久,走吧。”亦苒儿站起身,捂住通红的鼻子,也不知道是哪位美人身上的胭脂过期了,害得她一直喷嚏不停。看都没看墨尘殇一眼,猫着腰钻出层层人群,悄悄溜出了凤拟殿。
回去侧君苑的路上,天又开始起起了小雪,一层一层,夹杂着雨水从暗黑的苍穹扬扬洒下。亦苒儿的膝盖因为上次一跪,落下了病跟,一受凉,便会旧疾复发。只好在仙儿的搀扶下找到一处凉亭,想等雨小了再回去。
亦或是命中注定,亦苒儿刚一坐下,远远地便看见走廊近尽走出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矮一点的手中提着一个灯笼,看着眼前一大片梅林感慨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年的梅花开得格外好。”
“是啊,犹如那年,好快,已经十一个年头了。”
听到这声音,亦苒儿下意识抬了抬头,入目是一件月牙长袍,裙罢刺绣着几把墨色的瑶琴,正是从琴。
现在亦苒儿一见到墨尘殇身边的人,第一个反映就是转身离开。
“如果冉冉姐还在的话,今晚又该是另外一番场景了。”提着灯笼的女子满脸神伤,说完,放下手中的灯笼,随意折起凉亭边的一枝梅花,细细打量起来。
听到“冉冉”二字,亦苒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拉着仙儿躲在假山之后,仔细扑捉着外面的声音。
丛琴似乎是轻叹了一声:“不要提了,如果冉冉还在,殿下又怎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到宁愿殿下尽早放下以前。”
“大姐,三姐,我四处找你们,你们竟然躲这里偷懒来了。”
亦苒儿悄悄探出脑袋,来者是丛画,一脸的小女孩娇态,与在亦苒儿面前的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好了,这就来了。”丛琴弯腰提起一边的灯笼,还不忘小声对一旁的女子叮嘱一句:“丛书,记住,千万不要在丛画跟前提起这事,她一直都不知道冉冉的事,况且,她的心思,你我都是知道的。”
丛书点了点头,两人一道朝丛画走去。
仙儿扶着亦苒儿从阴暗处走出,一脸地疑惑:“主子,你听懂她们讲什么了吗?”
亦苒儿摇了摇头,同样一脸疑惑:“没有听懂。”但是有一点,她敢肯定,“冉冉。”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一位于墨尘殇而言非常非常特殊且重要的女子。
所以,有些梦,或许跟本就不是梦。
回到侧君苑,亦苒儿早早就睡下了。半夜,她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挣扎了一会儿,睁开双眼,那温暖的怀抱正停在自己身后,张开嘴,一声尖叫被身后的人伸出手睹住了。
“今晚,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他问,话里带着叹息。
亦苒儿闻到那股子熟悉的龙延香,双腿真的不由自主打起摆子来,“你……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可是除夕之夜,他不去陪自己的王后,来她这冷火秋烟的侧君苑干嘛?难道半夜来袭也能成瘾?
“睡吧。”墨尘殇轻叹一声,掰平她倦缩在一起的双腿。
其实也没什么,一场大的变故近在眼前,朝中的慕容一族牵一发动全身。他忙得焦头烂额。想起她带给自己的安心,便令玉公公以解除禁足之令为诱饵,逼她去参加年夜之饭,只是想见见她。
只是,另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到凤拟殿,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看着慕容暄与那些美人刻意迎和的笑容;听着百官们或虚伪或奉承的话;台上一片歌舞升平,台下一片祥和宁静。他突然觉得好笑,这里面,有多少人用尽了心思想要取得他的性命;又有多少人的微笑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刀。
那一刻,他坐在世人仰望的位置上,心灵深处突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
一直等到晚宴结束,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她一面?他知道上一次膝盖上的伤一定伤到她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安静乖乖呆在仙君苑,那怕有禁足之令约束着;他更知道慕容暄现一定已经注意到她,只因他多给了她几记青眼……一旁的丛琴递过来一个黑色披风,然后服了服身:“殿下,奴婢先告退了。”
四个丫鬟中,丛琴是最了解他的。
亦苒儿背对着墨尘殇,感受到他不胜平缓的呼吸,身体微微侧了侧,反而被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她听见自己的跳一阵高过一阵,想起上次两人间的争执。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只好放弃挣扎,已经做好了失眠整夜的打算,岂料听着听着他一波又一波沉重的心跳,脑海渐渐放松,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房外,细雨白雪中,丛画一身耀眼的红色披风,安静伫立在侧君苑的大树下。她的手中还握着那个他经常吩咐她为亦苒儿准备膳食的四层食盒,盒盖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白皑皑的雪。她想起几个月前,亦苒儿因关进暗室感染伤寒的那个夜晚,她也是听丛他的吩咐来调查亦苒儿,却正好撞见他翻窗而出的身影。她的恨,在那个夜晚开始生根,又在这样一个雪夜下,因看见他推门进入亦苒儿的房间时开始萌芽。
作者有话要说:
☆、鸿门之宴
新年第一天,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房间;洒在她旁边空无一人的床单上,那个人已经走了。
昨晚的相拥而眠或许只是她的黄梁一梦。窗外,有积雪融化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抚上身旁的位置,就算是有了阳光的普照,它依旧冰冷得可怕。
外面响起敲门声,是易儿。说是王后趁新春佳节之际,特地在凤拟殿里摆了几桌宴席,请美人们过去一叙。
易儿不过双十年华,与仙儿的活泼可爱相比,显得格外阴沉寡言,整个人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老成气息。不知为何,亦苒儿心里对她莫明有些设防,就好像小鹿一遇到危险就会习惯性的竖起自己的两只角,是一种自然本能。
亦苒儿本意是不去的,但人家好歹是个王后。况且易儿还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那表情仿佛在说:主子,你若不去倒霉的就是我了。
赶到凤拟殿时,慕容暄就坐在客厅上座。旁边分别站着两位绿衣丫鬟与一位棕色长袍嬷嬷,大厅中央摆着一个紫木圆桌,桌子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应有尽有。除了亦苒儿外,并没有第二位美人。
亦苒儿突然想起“鸿门宴”这三个字,下意识转过身就要离开,已经晚了,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连易儿也阻挡在外。
“苒妹妹这是做甚,为何见到本宫拔腿就跑?”慕容暄站起身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看到亦苒儿的背影时,脑海一闪而过昨晚跟在墨尘殇身后看到的一幕,眼神里浮出一股嗜血般的恨意。
十年来,她那么曲意逢迎、委曲求全;想尽办法引起他的注意,了解他的心意,他却从没施舍她一个正眼。从他偶尔一闪而过的眸子里,甚至还带着厌恶。十六年前的那场相遇,他只知道冉冉为他倾了心,却从不知道,冉冉的身后还有一个她,同样沦陷于他对幽黑的双眸中。
后来冉冉走了,冉冉终于不在了。她在父亲与哥哥的帮助下成了他的后,他却在新婚当夜离宫去了烟花之地,她等了一整夜,也哭了一整夜。第二日醒来,见到的是铭钉大醉的他,口里叫着“冉冉,冉冉……。”
从那以后,她成了母仪天下的后,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开始为他选拔一披又一披绝世美人,然后在他面前将她们折磨至死。她以为这样,他会看到她,那怕是为那些美人心痛,可是,她忘了,他跟本就没有心。
亦苒儿见慕容暄只是征征站在原地,像是在看她,又想是在透过她回忆一些痛苦的事,双眸盛满妒火。她知道,女人的嫉妒犹如蛇蝎,随时随地给你一击,都有可能致命。可是,自她进宫到现在连墨尘殇的一次“雨露”也没有受过,慕容暄应该不会拿她开刀。想到这里,亦苒儿勇敢地抬起了头:“王后娘娘今天找臣妾过来,有什么事?”
“没事,苒妹妹就不能来陪陪本宫坐坐?”慕容暄坐回上座,反问一句。见亦苒儿只是发呆,又热情招呼着:“苒妹妹,站着多累啊,坐吧。嬷嬷,为苒美人盛上本宫平日里最喜的玫瑰莲子汤。”又对着一旁候着的棕衣嬷嬷道。
亦苒儿没有说话,端端正正坐在慕容暄对面。敌不动,我不敌,敌若动,我就跑。
慕容暄又开始走神,不动声色观察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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