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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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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一直隐在一旁生怕恪宁出事的阿奇,急忙冲了过来,用身体挡住恪宁。逐渐熟悉白锦衾这个人之后,阿奇已经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她一直护卫恪宁,即便,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为了恪宁安危,她不会退却。
  
  “跟我走!”白锦衾无视于阿奇的紧张,仍然冲着恪宁说,“你呆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你以为藏起来,你就不是京城的话柄了?那些所谓的皇室贵戚就不会在背后议论你了?你就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了?”
  
  “人这一生,所行所好都不能如自己心愿,最后还落得幽居一隅,了此残生?你对得起自己吗?”
  
  恪宁看着他双唇一字一句如索命一般刀刀刻在自己心上。她怎么会不知,怎么会不晓,自己不过是逃避者,是不想承认如今的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是胆小鬼,是懦夫!
  
  “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若不是我们福晋宽仁大度,你早做了鬼了!还能有命活生生站在这里?”阿奇怒道,亮开架式,就要动手。
  
  “阿奇姑姑,你这样咄咄逼人,是做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吗?你主子有今天,难道不都是你害的?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不错的?”
  
  “你!”阿奇周身一凛,战战兢兢的回头看向恪宁。恪宁却并未因这一句话有什么反应。只是直愣愣的盯着白锦衾。“福晋,您要听我说……”
  
  恪宁就像没有听到他们对话一样,看着白锦衾,又像是看着更遥远的一处地方。
  
  “锦衾,带我走!”
  
  话如梦呓,颤动的不过是一时心尖上的痛楚。离去,或许是比逃避更加彻底的诀别。这疯狂的念头一旦涌上心,就像潮水一般将她堙没。
  那双苍白消瘦,骨节尽露的手,一旦被他拉住,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认识阿奇如何阻拦,白锦衾犹如水波中的银鱼跳跃,又似灵猫翻身,剑势奇异脱尘,不过十几招便将阿奇逼入死角。阿奇依然不肯放弃,却听恪宁猛地一声喝道:“阿奇,退下!”
  
  “福晋!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错!你和他出走,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阿奇“扑通”跪在恪宁脚下,凄凄艾艾道。
  
  “谁说我要出走了?我不过是想出去看看。我不是私奔,更不是偷情,我是要正大光明的走出这上善苑,我要去看看我没见过的世界。去见见我没见过的自己。”她说着脱开了被白锦衾紧抓不放的手。
  
  “锦衾,随我来。”说着也不顾阿奇,径自向前。
  
  “福晋!四爷他……”
  
  “你尽可以和他说,想怎么说都成。”
  
  ……
  
  街上热闹非凡。即便此时这个国家南有水患,北有干旱。对于那些富人们来说,照样还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恪宁随意的游荡,从来没有这样无拘无束的在人流中穿梭。时而停在街边小摊旁,看着小商小贩们往来忙碌。饿了就随意找一处地方坐下,要一碗山西凉粉,爽滑可口,透着平凡实在令人愉快的味道。
  
  “夫人?难道你在家里,都是吃不饱的吗?”锦衾看着瘦弱的恪宁大口吞咽食物的样子,一脸惊诧。恪宁没理会,见天色渐晚,本想回去。忽听前面一阵喧嚣,仰头一看,却是许多衣着华丽的豪富公子纵马驰骋。也不管街上许多平民百姓,飞扬跋扈的扬长而去。
  
  “他们都是要去哪里?竟然这么匆匆忙忙?”恪宁问锦衾。锦衾俊目微挑,一脸不屑道:“还不是因为今日是十五,识芳阁那里有些好戏上演,这些粗鄙之人就赶着去了!”
  
  “识芳阁,那是……”恪宁刚要问,忽然明晰了。冲锦衾一笑道:“他们是粗鄙之人,那你这个方外高人若是没去过,又怎么知道有这回事呢?”
  
  “我即便没去过,识芳阁是京城最大最难入得的烟花之地,是个人都知道。也就只有夫人您这样深闺中人才没有听说过!”锦衾语气里的不满跃跃而出。对恪宁说他也曾染指那种去处甚有微词。
  
  “既然那地方有这么大的名气,你也没去过,我也不曾听说,不如我们今天就去瞧瞧?反正,我也真是不曾到过那种地方,这辈子至少也要见识一下!”恪宁兜手扔下一串钱,径自就往前街去。这识芳阁乃是京城香艳行当中的后起之秀。尤其是一到初一十五,那等有上乘姿色的姑娘们才会露面。这两个日子里更是偷欢买醉之徒们流连忘返之地。
  
  恪宁锦衾悠闲的踱步到此,但见宾客往来,络绎不绝。恪宁只瞧那些翩翩佳公子们的衣着打扮,便知个个都是非比寻常。恪宁也不犹疑,迈步便进得门来。之间那些招呼客人的清一色是相貌清俊的丫头小厮。再看里边雕栏画栋皆是上等楠木所制,香罗粉帐又都是江浙一带的极品绫罗。即便恪宁出身不凡,见得这些,也不由得心中暗赞!
  
  他俩挑个角落的桌子坐下,立时便有几个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围拢过来。这些人虽然识得各色人等,今天却实在是被这两个人惊艳到了。把那平日里傲慢之气都收敛了,只在一边伺候赔笑。锦衾一眼都不想多看她们。恪宁四下里瞅了瞅,幸好不曾有什么相熟之人,这才放下心来。见锦衾将身边的几个姑娘都打发走了,不禁失笑:“你这个人真是无礼!佳人又怎可唐突呢?你都不懂怜香惜玉!”
  
  锦衾不答腔,默默执起那玉壶,自斟自饮。恪宁闻那香气,正是上好女儿红。不禁自己也斟了一杯,却只是品那香气,并不饮。
  
  从他们所坐之处,恰能见中间搭起的一座小小戏台。几个青衣小倌演那《思凡》一出。未等演完,便有客人向台上掷些散碎银钱。哄她们下去。这是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美妇人,举手示意道:“诸位恩客,莫要着急。进而咱们这里最好的姑娘都会一一出来与诸位相见,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诸位可是着急不得的!”说着但见后面帷幕缓缓开启,许多窈窕身影鱼贯而出,摇曳生姿。不消说她们的姿容了,便只是这身形就以使人神魂不附了!鼓乐声响,众女起舞,当中领舞之人更是犹如敦煌壁上的飞天仙女一般,一时间,罗裙交织,天魔声裂,坐中人皆如痴如醉!
  
  虽然几番歌舞都赢得阵阵喝彩!恪宁看多了,也觉得索然了。待要起身离去,却听台上琵琶调弦之音。众人立时安静下来。连锦衾也顿了一下,抬头寻那调弦之人。但见帷幕又起,却又放下一段纱帐。一女子置身其中,影影绰绰,若隐若现。此刻众人皆屏息凝神,即便是银针落地,也听闻的到。
  
  帐中女子先奏了一曲《江南好》。曲罢,她却并未停住,指尖微调,将清角转入变宫。一段引子之后,只听她轻启朱唇,唱道:“春从何处来?拂水复惊梅。云障青锁闼,风吹承露台,美人隔千里,罗帏闭不开。无由得共语,空对相思怀。”
  
  那不分明的容颜映着满室红烛之辉,更显得那女子莫测遥远,令人望而兴叹。而这歌声低回婉转,幽咽动人。虽听上去有些平淡,但细微处用情细腻,感人至深,更令人叹惋。这一曲实在令恪宁太过意外。想不到这烟花之地,还能听到这样的仙乐佳音。恪宁只管自己呆想,其他人早已喧哗一片,纷纷向台上投掷银钱。更有甚者将那随身佩带的珠玉宝器也毫无顾忌的送与她。只听一旁的美妇人道:“诸位,云姑娘今日只能献艺至此。哪位若还想听,只能待下个月初了。来,云儿。”她回身一唤,那女子果然轻移莲步,出的帐外。她微低着头,不太看得清楚面目。只听她娇声慢语道:“云衣这厢先谢过诸位了!”说完一躬身,便要退回去。
  
  “姑娘且慢!”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二楼上传下来。“不知如何,姑娘才能再为我等弹唱一曲呢?”此人话一出口,众人皆往二楼雅座上瞧去。但见一年轻公子于珠帘之后负手而立。恪宁看不清他面目,但这声音,身形,都让她觉得十分熟悉。那叫云衣的女子也是一愣,随即抬头望去。她这一抬头,台下众人立时便是一阵骚动。只见她年纪不过豆蔻。光滑细腻的额头与柔润的鼻子连成蜿蜒的曲线。媚眼如丝,波光流转。唇边略有一丝笑意,神情却又是万分淡漠。似是多情实则无情。
  
  “这位公子,若要云衣再弹一曲,只需付些银两。云衣可为公子一人弹奏!”
  
  “呵!”那人闻听此言,拊掌而笑。“我当是怎样,原来不过是要些银子罢了!那也容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出银子,你奏与众人听,更是一段佳话了!”说着一抬手,旁边随从立刻跑了下来寻那美妇人道:“姑娘尽管开价便是,我们爷请诸位听曲儿了!”
  
  那美妇人自然乐不可支。而云衣姑娘的面上却有了凝重之色。
  
  “公子既然如此豪爽。云衣不敢怠慢。若公子愿出一千两银子,云衣便为众人演奏!”
  
  此话一出,众人又立时静了下来。这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难道那个人竟愿意吃这个大头亏吗?
  
  “好。”那人想都不想道:“一千两就一千两!”随从立刻掏出一张银票压在那美妇人手中。云衣也大感意外,复又抬头瞅瞅那年轻人。
  
  锦衾在恪宁身后一直一语不发,此刻忽然轻哼一声:“这些人自以为是豪客,其实不过是些搜刮了民脂民膏的无耻之辈!”
  
  恪宁也不说话,只看那云衣如何应对。
  
  云衣不慌不忙道:“公子如此瞧得起小女子,小女子万分感激。所谓千金易求,真心难得!这钱小女子不愿收入私囊,我将它尽数捐给苏浙水患的灾民们,也是略表自己的一点心意!”
  
  此话一出,连恪宁都感意外。想来那年轻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不顾身份,掀开珠帘,凝眉注视着那小小女子!恪宁一旁瞅见他面目,暗道:“果然是他!”身子不由向后退了退。锦衾察觉,轻声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恪宁转过身来,“我们回去吧!”
  
  




听风

  夏夜的风送走了日间焦灼的热浪。天空朗朗,几颗星子摇摇欲坠。时而还有入夜才开的花的芳馨阵阵。恪宁却无暇顾及这一切。步履匆匆,任身后明媚的容颜逐渐显出薄怒。
  “你就用走的,明儿早晨也赶不回上善苑!”
  恪宁煞住脚步。回头看看他:“你不是说只要我想回去,你立刻就能送我回去吗?怎么现在才知道为难?”
  
  “女人心海底针!一时要看热闹,一时突然就说要回去。你倒是看见了谁,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没什么人,我只是想回去!”恪宁不再理他,继续向前。却被锦衾挡在街口。“不过是见到了熟人,你就怕得恨不得挖地洞逃走?”锦衾低着头,逼住她的目光。“是觉得他们看到你和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在一起,让你失了颜面身份对吧?”
  
  恪宁眸光一闪,冲着锦衾苦笑了一下。“我如今都已到了如此境地,还怕没有人在背后说我的什么闲话吗?只不过故人面不愿见,往事也不愿再提而已!”
  
  锦衾冷漠的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原来还是在逃避!不过也是个懦夫!”
  
  恪宁自嘲的一笑:“重新开始?开始太多次了,然而结局都是可笑的,所以,开始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此,不去开始,就成了逃避吗?”
  
  “夫人,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所有的苦难,都是因为那个人。你只要离开他,你就可以完全从痛苦中解脱,你再也不用背负这一切!”
  
  恪宁沉默的望着那双对于她而言,太过美好的眸子。他太年轻,什么都不懂。
  
  她缓缓张开手,眼神有一丝莫名的沉醉。“你知道,我感觉到了什么?”
  
  锦衾一愣,看着恪宁奇异的举动,没来由的和她一样,悄悄伸开手指。夜风柔和调皮的从他们指尖穿过,缠绕着,久久不曾离去。
  
  锦衾呆了一阵儿,忽道:“是风。”
  
  “你能躲得开那风吗?”
  
  “就算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得开风啊!”
  
  恪宁敛去笑意:“那个人于我,就像是风。是这无处不在的风;这虚无缥缈的风;这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梦里的风。无法捕捉,也无法逃脱的风。
  
  锦衾傻傻的看着她,心里却在暗暗回味这句话。她只是给他淡淡一笑。那夜色如此美,却也抵不过她这春风般的一笑。而春风转瞬即逝,那微笑却经久不去,萦绕心头,是见了绝对不会忘记的。
  
  ……
  
  “福晋”背后一声轻唤。换做过去,恪宁会觉得万分安心,而现在只是觉得尴尬。
  阿奇单人独骑,从茫茫夜色中赶来。
  
  恪宁一直隐隐的怀疑着。自己和胤禩的那件事,就是阿奇告诉胤禛的。并且,绝对是以一种误会的眼光去表达的。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是阿奇越来越明显的惊慌失措,以及锦衾话中之意,所有的怀疑已经成了逃不了的成为事实。但是恪宁宁愿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无论阿奇是因为护卫她的本意还是另有内情,她都不能也不敢再探究下去。
  
  “福晋,奴婢寻了您一天了。望您赶紧赶回府中。四爷在等您!”阿奇焦急的话中竟带出了多年不见得蒙古腔调。
  
  “等我?”恪宁其实并不意外,但她必定装作有意外的样子。
  
  “看来,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你的风马上就吹过来了!”锦衾在身后冷冰冰道。恪宁回头看他,但见他向前努努嘴。果然,远处的大道上,隐约有许多人向这边来。“阿奇姑姑!你每次都很及时啊!”锦衾补上一句。
  
  恪宁脸色紧了紧。转身走到锦衾身边。阿奇一见,慌忙道:“主子,您不要再任性了!万岁爷敕封四爷为雍亲王的明谕,明儿个就会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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