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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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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姐姐!”云衣看不过眼,拉住凤儿冲她笑道:“你这酒喂我一口可好不好?”凤儿猜到她心思,一时俩人都变着法儿逗弘时,不理胤禵了。胤禵略微有点意外,猜想是自己多日不来,云衣和自己弄个小性儿为的是给自己脸色看,倒觉得她天真可爱。他便独自在一旁自斟自饮,任她们打趣弘时。弘时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今天算是被胤禵诳来的,他又生性顺从,不敢违抗胤禵,只好硬着头皮应付。胤禵喝了几口酒,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向弘时笑着说:“好侄儿,你猜,我在此地见过谁?”
  
  弘时被云衣,凤儿逗得晕头转向,忽然被他一问,好不容易有话可说:“想来肯定是个男人了,该不会是哪位小叔叔?”他被自己的话逗得一笑,眼睛眨眨,长长地睫毛在灯光下扑闪出孩子般的美好。
  
  “偏就不是,是个女的!”胤禵一仰脖,喝下一盅女儿红,扭头对弘时道:“是她!”
  
  “她?她是谁?”弘时不解,连云衣凤儿也正了颜色问道:“真有女子也来过此地?”
  
  “就是你们府上没了踪影的那个她啊!”胤禵大笑道,“难道你以为你阿玛能把这事瞒住?”
  
  弘时脸色一僵,竭力装作不懂他的意思。胤禵将脸凑过来道:“别自做聪明了。你阿玛把人弄丢了对不对?因为要抓白千一,还真是有本事!他还真以为能一手遮天呢!害的……”话到这了,胤禵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害的她不知道是生是死,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受苦呢!”
  
  弘时还想掩饰,但见胤禵脸色极难看,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你乱讲些什么?看把人家吓得!”云衣起身取了一壶花英酒又帮弘时斟上,那酒是刚刚热过的,接过酒杯,弘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阵暖意。少年的心瞬间多跳了几拍。他低头抿了一口,却再没有勇气抬起头。他只看到递过酒杯的那只手,柔白细嫩,在灯火初上时,闪耀着晕人的光泽。在他心意慌乱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起身离开他,踱到窗边胤禵身旁去了。
  
  “你怎么?”云衣躲在烛火昏暗的角落里,悄悄扯了扯胤禵的衣袖,“什么人让你这样子?”
  
  胤禵愣了会儿神儿,心情似乎又好了些许。“我该往好处想,或许她只是不喜欢这里,所以决定不再回来了。”他的语气多少有一点点落寞。
  
  “原来真有让你牵挂的人,我还以为十四爷是铁打的心肠呢!”云衣俯身探头出去,见窗角积了许多柳絮,便轻呼一口气,吹得那柳絮四散飘摇,无处可寻。
  
  “有首曲子叫《红墙柳絮》,你可还记得?”胤禵忽而道。
  “记得,你教我弹的。你说是和最好的琴师学的。怎么了?”云衣假作无意的闲聊,心里却在留意胤禵说的每句话。
  
  “可惜。”
  “可惜什么?”
  “再也听不到了。”胤禵叹了口气,转头看着院墙外的斜街。街上人来人往,车马穿梭如织。
  
  云衣见胤禵不再说下去,小心翼翼试探道:“难不成是,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胤禵听了这句,冷笑道:“你多虑了,这柳枝可不是我的,我也不怕谁去折!”
  
  那远处街上因临近烟花之地,天虽晚了,但依旧灯火通明,缤纷斑斓,倒是十分好景致。胤禵沉默的看着夜景,忽然一顿,注视着街角的一个素衣人,他本就目力极好,狠狠盯着那人片刻,突然他抽身向后,像鱼一样钻下楼去!云衣被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弘时在旁也愣住了,紧跟着也下去了。
  
  胤禵也顾不了许多,直冲到街上去,向刚才看到那人的角落去,却未见踪影,他举目四望,见那人与另一人正急匆匆离开。他刚想追上去,却不由得犹豫了。弘时追过来,他赶忙阻住他。弘时看他面色慌乱,也向那方向望去,但见隐隐约约两个人影一晃不见了。弘时虽未看清,到底小孩子性子急,便想追过去,被胤禵反手拽住。
  
  “十四叔,那不是八叔和……”他话已出口,方醒悟这是天大的事,断断不可胡说。胤禵面如寒霜,定了定神儿,才开口:“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说,我就不说你和我来这里。记住,”他攥紧弘时的手,“千万不能露出一个字。”
  
  天色一下变得十分陈黯,在明灭飘渺的灯火下,弘时怯怯的点了点头。
  
  




梦醒

  惨白的日头,低低的悬在东边,车轮辘辘,碾压在坚硬的土地上。偶尔有早起的庄稼人赶着牲口从这辆并不华丽但包裹严实的马车旁路过。马车行进的十分缓慢。车夫嘴里哼着小调,时而无聊的望望天。车里的人也显得无精打采。中年妇人闭着眼睛,唇角干燥,面色苍白。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蜷缩在一角,身上裹着一件半旧的大氅,似乎是睡着了。不一会儿,年轻人唇边微微动了几下,像是梦呓。旁边的妇人睁开眼,伸手抚了抚他额头,不觉紧了下眉头。那年轻人似乎觉得了,猛然睁开眼,盯着面前惨淡的容颜,那眼神一开始是迷茫的,但随即清冷起来,随手一抓便摸到身边冰凉的利剑。妇人完全都未察觉,那寒光刺眼的剑锋已横在颈前。
  
  “你用不着时时拿出这把剑来提醒我,你不用剑,我也逃不了。”恪宁看着近在咫尺的犀利,幽幽的说。
  
  “我并不是要把它用在你身上的,我只是,害怕你离我太近……”锦衾无力的看了看恪宁,不由自主的摩挲着手中的剑。
  
  恪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看他,“那你想用哪种方式杀了我?”
  
  “你想我杀了你吗?”
  “事到如今,你能忍受我活在世界上吗?”
  
  “我这把剑是传世名器,数不尽的岁月,它身上裹夹着数不清的亡灵。如果能死在它的剑气之下,也是一种荣幸。”
  
  恪宁呆呆望着这剑,“我没有这种荣幸吗?”
  
  他很虚弱,白千一死后,他劫持了恪宁,不准她离开自己半步。但是不久他就生病,他本以为自己控制不了恪宁,恪宁一定会找机会逃走,但是某一天她离开了一段时间又回来,结果他们就轻松避开了城门守军的盘查,从已经几度戒严严禁随意出入的北京城逃了出去。锦衾有时候不敢由着自己想象恪宁为何要这样做,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还在自己身边,剩下的一切都不重要。他恨她,但他决然没有勇气杀了她,他只想让她痛苦一些,这样才能使自己害死哥哥的心好过一点。可他又知道自己的虚伪,这种虚伪让他饱受煎熬。
  
  他持着剑的手十分小心翼翼,其实他心里,是很怕伤到她的。僵持了一会儿,他突然上前轻轻将一个吻印到她额头,这动作猛然惊动了恪宁的心。她对他的举动有点惶惑,但其实她是想让自己不要懂得。
  
  他的吻滑落下来,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声音因为发烧和脆弱而颤抖着,“若我真能杀了你,那就好了。因为你,我背叛了整个家族,是我杀了我哥哥,我是个凶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那太过美好的面孔贴着恪宁的面颊。他持着剑的手也逐渐虚脱无力。终于滑落。他们只是这样无声的相互偎着。很久,久到时光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吱呀声,冗长而耐心的响着,十分单调,十分神秘。
  
  恪宁觉察到胸口的濡湿,是婴儿般纯洁的眼泪。她希望自己并没有被感动。但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将他拥进自己怀里。她那并不算温暖也不有力的拥抱。她默默承受着他落在她颈间的细吻,那些碰触充满了胆怯的热情和真挚的爱,只是,这爱又被愧疚撕咬着。他的手已经抛弃了剑,试图抚摸她。很幼稚的动作,颤颤巍巍的试探着。恪宁没有抗拒,他太年轻,太美好,太具有诱惑性。任何人都难以抗拒这一瞬间的痴迷与贪恋。
  
  他细长的手指一步步的探入,解开了她胸前金丝扭花的盘扣,露出雪白的,保养的极光滑幼嫩的肌肤。她并不像她自己想象的那样苍老。他像只小猫一样一寸寸舔舐着她的耳垂,浑浊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扑到她嶙峋的锁骨上。他的手法一点也不高明,他的企图也都很明显。可是她却沉醉了。年轻男子炽烈的情火在逐步的点燃她沉睡已久的悸动。理智似乎正在离她远去。他抚上她柔弱的胸膛而她正沁入在她一生中所体验的那些极巨的痛苦之中。他笨拙的动作令她有种蒙昧的快感。何不就此沉沦,坠入无望的深渊。
  
  她随他倾倒在狭小的马车里。她尝试要回应这样滚烫的欲望。他身上的热度渐渐烧的她慌张失措,猛然间她的手指尖触到了一丝寒冷,冰与火的极大反差令她陡然惊醒。那剑尖刺破了她的皮肤。她睁开眼,看到锦衾湿热虚弱的面容,他也停止了动作,双眼无神的望着恪宁的脸,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的力量,伏在恪宁身上,他好像被噩梦缠绕着,又像是病人绝望急促的喘息着。恪宁费了很大力气撑起上半身,托起了他的脸,那样清隽的一张脸,烧得通红。他的身体没有规则的抖动。但他的一只手依然紧紧攥着恪宁的一截衣角,死死的不肯松开。
  
  恪宁翻身将他抱在怀里,能感受到他通身不正常的热度。他似乎还能知道这温柔怜惜的怀抱属于谁,用极大地力气把身体缩进她的怀里。他们的马车刚刚出了直隶地界,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恪宁尝试抓了几付发汗调养的汤药,又将锦衾安置在一家安静的小客栈里。锦衾服了药后一直昏睡不醒,恪宁也一步没有离开。恪宁知道他是因为白千一的死而有了心病。本来此时正是自己逃离的最佳时机,她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在这个陌生的小村镇中,她只有默默守护着他,像是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而白锦衾也确如一个孩子一样的依赖着她。他找到了比武力更有效的办法来留住她。他甚至已经不愿意自己好转。即使每一日都在对兄长的内疚和对她的依恋中煎熬着。
  
  恪宁知道朝廷会在哪些地方设下埋伏专等锦衾落入圈套。而自己只要还没有离开他,他就不会有事。她并不是准备就此离开再不回去,但她要为锦衾做好最妥当的安排,她要他万无一失,要他再不受到任何伤害。天高路远,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助她。
  
  他们临近归化城时,已是春末。边塞孤城正是风季,道边的柳条不过刚刚抽绿,但也到底有了些春的味道。恪宁许多年前到过此地。一直为这辽阔浩瀚的北境风土而深深痴迷。这一路上他们低调而艰辛的行走,她时常神色疲惫,但却坚定不移的遵从自己的选择。等到了目的地之后,才偶尔有激动兴奋的情绪。她还记得玉泉的水,甘甜清冽。而那附近有家面馆,老汤的香味令人留恋不舍。没想到那家铺面还在,已经换了年轻的掌柜,生意依然红火。他们便在这附近停留下来。
  
  初一十五,这里会有盛大的集市。从关内来的汉人,和从俄罗斯带了皮货的蒙古商人在这里互通有无。每逢大集,人群熙攘,喧嚣鼎沸,十分热闹。时而还有家境富足的汉家女子们套了车到那阴山脚下踏踏青。真正的蒙古少女们是极其大胆的,常在荒原上赛马。摘了山野间不知名的野花,扎成一捧,或是挑几只簪在鬓上。那些草原上鹰一般的男儿会在辽阔无垠的月光下唱起长调,与恋人们互诉衷肠,以解相思之苦。
  
  恪宁任马儿在野草地里撒欢。自己独自在一片乱石堆上坐着。这里的情景,时常让她回想起阿奇。阿奇是个地道的蒙古姑娘。她不会讲什么,甚至连汉话也讲不顺。她只会为主尽忠,当然也包括阻止她认为不该发生的事情。这么多年,时间久的连恪宁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年,阿奇来到了她的身边。她自己也忽略了,忽略了阿奇作为一个女子最灿烂美好的那些时光。她不曾好好为她打算过,这是她一生最对不起阿奇的地方。如果阿奇始终不曾离开过这片草原,或许现在依然是个快乐而自由的女人。
  
  锦衾捧着一大把的黄色小野花,那些花只如天上星星般大小,漫山遍野的开着,像无拘无束的孩子。
  “给你这个。”他只是把花递过来,嘴角轻微的笑了一下,似乎为这样简单寒微的小礼物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恪宁接过了,低头去嗅那花的清香,不知名的花,不知名的气味。“如果我和你说,我奢求的,不过就是这个……”她陶醉了,陶醉于这个少年,只对与她一个人的迷恋,只给她一个人的信赖。
  
  他探过身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他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过火的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觉得异常的温暖,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
  
  “你,什么时候回去?”锦衾忍耐了很久,终于憋不住开口问。
  
  太阳已经深深沉入了远山之间。低空中晕染着暗黄的余晖,昏星已渐渐升起,像一盏孤独的掌在天涯客心中的明灯。耳边还恍惚飘摇着老阿爹酒后微醺的牧歌,恪宁知道,他还是会问,并且心如明镜。
  
  “你原来并不希望我留下来?”
  
  “因为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是个执迷不悟的女人。”锦衾说。“虽然我拥有的那些片刻都很快乐,但我,想做个能为你着想的人……”
  
  恪宁没有回应。没有得到过自由的人,谁也不知道那种幸福,但如果这自由与幸福本来唾手可得却强迫自己去放弃,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夜越来越深,草原上寒气颇重,恪宁准备起身回去时,锦衾笑着央求她再留一会儿。草原的夜空果然比繁杂的城市更纯净。四周寂静无人,仿佛能够听到星月间的暗语。“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求了谁把我们送出京城的?”
  
  “你为什么这么问?”恪宁转过头,正对上锦衾黑玛瑙一般的眼睛。像夜空一样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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