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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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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闲聊一会儿,天色已暗了。宴席直到戌时才散了。王府的夜晚又恢复了平静。
  
  晚上胤禛歇在重秀的房中,这是恪宁预料到的事情。她一直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但是梦里边,弘晖娶妻生子的样子还是一遍遍的浮现出来。她和她的孩子,居然分别了那么久,久到在那甜美的梦境中她竟然认不出儿子的模样了。她惊醒,犹如刚刚脱离濒临死亡的深渊。
  
  宽大的床,只映射着她的孤独,想要战胜一个人的恐惧,她唯有把心填的满满的。
  
  翌日,新妇来给长辈敬茶。恪宁接过盖碗,先扫了苏乐一眼,见她面色如常,行动举止一丝不乱不慌,心里很满意。似乎胤禛对接儿媳妇这碗茶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恪宁道:“怎么转眼间,咱们都要老了……”
  
  恪宁扑哧一乐。因为最近胤禛总是念叨着老,这是男人怕老的表现。
  “我不老,我可是借着你的光才老的。”她故作愤恨道。
  
  胤禛涩涩的一笑,不再接话。恪宁冷眼瞅着,弘时和苏乐相处还算融洽,看不出什么不妥当之处,心里稍稍平缓些。忽而想起一件事,便问胤禛:“是你请了内务府的员外郎吗?”
  
  胤禛微侧了头,似是在回忆,良久方才说:“你说鄂尔泰吗?倒是有这么回事。怎么,哪里不妥?”
  
  “没什么,我请了人家的夫人来,偏你又请他,好像我们是各自为政似的,让人家笑话!”恪宁笑道。
  
  “哦!”胤禛语气一变,笑着说:“我就说你眼光再也不错的。那个鄂尔泰是个又臭又硬的老家伙,年前他在内务府竟敢在我面前打官腔!不过他倒是挺投我脾气,我想不差个人去请,他自己一定不会来。听说他家里的夫人倒是极有见识的,想来你此前也识得她?”
  
  恪宁笑笑不答。胤禛又道:“前儿我想着,弘历弘昼年纪也不小了,该请位西席来启启蒙才是。”
  
  “你想用这个人?”恪宁问。
  
  胤禛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说:“还没定下来。”
  
  恪宁摇摇头:“此人学问本事倒是有些,只是资历尚浅。再说,我觉得,他不适合做教书的师傅,倒更该多担些难办的差事历练历练。给孩子们开蒙,适合找位稳妥又风趣的先生,也不能太狷介了,脾气得好,尤其要有办法对付弘昼才成,这孩子,眼瞅着都要上房揭瓦了!”
  
  胤禛低着头听着恪宁这一番话,忽而笑道:“看来,你是心里有了谱了是不是?”
  
  恪宁随手拿起一旁的针线,边看花样子边说:“我觉得镶白旗的福敏也很不错。听好多人说,他这个人学识渊博,人也宽厚,尤其是特别会讲故事。孩子们见了他一定欢喜的不得了!”
  
  胤禛手指节扣扣茶碗,又说:“你倒是虑的周全了。竟比我想的还早些!”
  
  恪宁微微得意:“那可不是,等着你为孩子们想到了,那两个小的又该管不住了!”
  
  他两个边笑边闲聊,从不曾如此随性过。本来是大好的天,忽而外面就起了一声惊雷。恪宁抬起头望望外边的天,诧异着:“这才几月!不知道今年雨水多不多。可别影响了南边的收成!”
  
  胤禛正要说话,外边同恩轻咳了一声,道:“爷,宫中有信说,西北起战事了!”
  
  此话一出,胤禛恪宁俱是一惊。胤禛“腾腾”两步迈出门外:“宫中来人了吗?”
  
  同恩一顿,小声说:“只有人报信说拉藏汗向朝廷求援,准噶尔的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这怕是没多久,就该请王爷进宫面圣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四老了老了,越来越像个孩子。




如意

  “朝廷要打仗了。”恪宁心里暗暗盘算。胤禛入了宫,不知道多久回来。她自己坐在窗根儿下,有点惴惴不安。新荷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茫然无助的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叫了她。恪宁转过头,像是从梦中醒来。
  
  “福晋,蘅庆祥有消息来,说牛老板今晚有急事,须与您当面相商。”新荷语气轻飘飘的,悬浮在空气中。
  
  恪宁方才有些疲倦,本想躺下歇歇。但这么多年她和蘅庆祥之间的关系从无旁人知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若没有大事,牛老板不会急着要见自己。她搓了搓手心里捏着的迎春花瓣,将它们揉成晦暗的一团。嘴边露出浅浅笑意:“那你就去安排吧,说我今天要回娘家去看看。”
  
  新荷下去安排。恪宁往日要单独出外,都是托词回娘家,其实回了娘家就会换了衣裳换了马车从旁门出去。这回也如法炮制。
  
  待到了约定的钓月楼,底下人见没什么异样,才请恪宁和新荷下了马车。钓月楼是蘅庆祥的产业,不过规模不大,算不得京城一流的大买卖。但好在隐蔽私密,所做的菜色及其精致,又布置的十分典雅,不是一般人可入得的去处,往日都是牛老板宴请贵客的地方。偶尔有几次,恪宁与牛老板见面会选在这里。
  
  这一日,钓月楼前门庭有些冷落,但平日也非人声鼎沸之所,所以恪宁也没当回事。一进门,有伙计招呼,直接将她们迎上二楼雅座。推门而入,但见牛玉声牛老板正坐在八仙桌旁,却是形容委顿,满面愁色。
  
  “牛老板,你一向可好!”恪宁张口笑道。
  
  牛玉声抬头见是她,惊得下巴几乎没掉下来,一个劲儿摆手,慌得话也说不出来,
  
  恪宁好生诧异。新荷在一旁笑道:“哟,阿爸,您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新荷是牛玉声在归化收养的弃儿,所以一直按着蒙古人的习惯叫他阿爸。
  
  不等牛玉声回答,却听背后一人笑道:“不用牛老板的名号,只怕请不来贵客啊!”
  
  新荷吓得忍不住尖叫,恪宁也吃惊,但不等转过身,光是听那个声音,她也知道是哪个了。
  
  胤禵斜倚着门框,微风拂动着他耳后散落的一些发丝,显得他越发风流倜傥,落拓不羁。
  
  可是他在心里却完完全全是个追名逐利的俗人一个。恪宁在心里笑道。
  
  “四嫂没想到是我吧。”他语气温柔,如风一般吹到恪宁脸上,带着浪荡子惯常的那种轻佻。“我也实在没想到会是四嫂!”
  
  恪宁冷笑一声:“不知道十四叔怎么在这里,想见我的话,何不去我家中一坐?”
  
  胤禵走到桌边,撩袍角大刺刺一坐,又抬手请恪宁坐,好像他是此间主人一般。恪宁强忍着心里的焦灼,移步轻轻坐下。
  
  “不知,十四叔选这么个地方,用这样的法子诳我来,到底为了什么?”
  
  胤禵端起茶杯又抬头端详着恪宁,像品茶一样品着她的五官。他这时想,原来有的女人虽然老了也还是耐看的。
  
  “四嫂小的时候最疼我不过,如今不该见我有难就袖手旁观吧?”他嬉皮笑脸道。
  
  “你有什么难?我能帮你自然会帮!”
  
  胤禵点点头,笑着说:“就知道四嫂历来爽快,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主儿!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放下杯子,那眼风在恪宁脸上一绕,撇嘴笑笑:“我想和四嫂借点银子花花。”
  
  “哼!”恪宁冷笑:“谁不知道,十四爷有几处上好的庄子。又是买卖又是地的,怎么跑到我妇道人家面前哭穷来了?”
  
  胤禵脸一拉,眼睛眯成一条缝,冲着恪宁说:“四嫂你这就不对了。我与四哥乃是一母同胞,你只处处维护四哥,难道就不疼我这个弟弟吗?您是个财神还这么小气,就别怪我在四哥面前诉苦去了!”
  
  要挟!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要挟!恪宁与蘅庆祥的关系在胤禛面前是瞒得如不透风的墙一般。胤禵这个人,恪宁心里有数,是个说到做到的狠角色。他如此,就是已然知道了恪宁最大的秘密。恪宁此时是没有别的办法的。
  
  “你想要多少?”恪宁知道此借是定然有去无回的,不妨明着说。
  
  胤禵得意的笑笑:“我从牛老板这里已经借了五十万两,我也不为难四嫂,不如也借我这个数?”他抬手伸出五根手指。
  
  恪宁气的火往上撞。五十万两岂是小数目,并非她拿不出,却不肯受这窝囊气!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哪家的姑娘值得了这么多银子?”
  
  “四嫂你有所不知,十四弟我过些日子就要去大西北受苦了。四嫂您难道眼睁睁看我受苦吗?再说,要是在那边真遇到什么好姑娘,我也得备些拿的出手的东西讨人家好儿不是?”
  
  恪宁一愣,心里打了个突。难不成,这胤禵要带兵去西北不成?她一犹疑,胤禵更是料她心虚了,便得寸进尺道:“怎么了,四嫂舍不得我走?”说着手往恪宁手上一搭,恪宁“倏”的收回手,冲着胤禵道:“听说西北的姑娘爽直的很!十四叔须得小心不要肾亏了!明日会有人把银票给你送去的。你如意了?”
  
  胤禵满意一笑:“四嫂可别着恼。总比您这事儿被四哥知道了要好!他要是知道了,管保把你整个身家都讨要了去,四嫂该庆幸才是。”说罢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待他走了,牛玉声“扑通”跪在恪宁面前,恪宁慌忙搀他。牛玉声执拗着不肯,叹气道:“都是我,被我手里的一个混账骗了许多年,昨晚上他喂了我几口不知道什么药酒,就把许多话套了出来,给小主子添了这个大麻烦!”
  
  “无妨!”恪宁心里虽怨他轻信他人,但嘴上还是劝慰:“牛老板不用愧疚,我自有办法,不能让我们白受了这口恶气!你只管回去将你手下人好好肃清。至于你说的那个内鬼,怕已是跑了。你想法子把他给我揪出来,再查查有没有与他相关的人,到时候你自去处置,不能留有后患!我这里你无须担心!办好你的事,做好你的生意。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他胤禵去了西北,未必有好果子吃!”
  
  她既是与牛玉声说,也是暗示自己,强压着这股子火气,匆匆回府。刚进了院子,当地立着一个着青衣的妇人,恪宁一见又是一惊。只觉得怎么一天之内出了这么多事!
  
  原来是兰贞抱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一见恪宁回来,赶忙的上来磕头。
  
  恪宁愣怔道:“你怎么回来了?”
  
  兰贞久别京城,此次回来又是欣喜又是受怕。此时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一时也呆住了。恪宁一把拉起她,见她怀里娇儿正甜甜睡着。忙声悄声问道:“这是你和老戴的孩子?”
  
  兰贞红着脸点点头。恪宁忙吩咐人们去收拾屋子给兰贞。自己拉着她进屋,新荷在旁帮她抱着孩子。
  
  “你怎么突然一声不响的就回来了?”
  
  兰贞愣了愣,道:“四爷来信,听说我们有了孩子,就要奴婢回京城来,说是方便照看奴婢和宝儿!好让戴铎安心为朝廷办事!”她指指孩子。原来孩子小名叫做宝儿。
  
  “奴婢一听戴铎这么说,就给您来了好几封信,怎么您没收着?”
  
  恪宁摇摇头,看了看兰贞,又看了看孩子,心里忽而明白了。她并不说话,只是伸手摸着茶杯的沿子,微微的有点烫手。
  
  兰贞一琢磨,也明白过来。低声道:“是不是四爷,已经怀疑奴婢了?”
  
  恪宁眼神有些发滞。她这一天太累,实在很想要自己什么都不再去想了。可是眼前一团乱麻又让她怎么都理不清楚。
  
  “他不是疑你,就是对戴铎不放心。把你弄回来,断了我的眼线,又可以挟制戴铎。何乐而不为?”恪宁端起茶抿了一口,心中一阵泛苦。
  
  “四爷,还是对您这么不放心吗?”兰贞小心翼翼问。
  
  这也正是恪宁自己心里最不安生的地方。这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她的生活都平静的令她自己不敢相信了。会不会突然就出什么事?平地一声雷,她最受不得这个。
  
  “他现在忙着西北的战事,想必没工夫搭理我们!你既然回来了就留下来好好帮着我,等日后戴铎有了更好的功名,宝儿也长大了,你再回他身边一家团聚。”
  
  兰贞苦笑一下,慌忙又掩住,另起话头说:“刚才主子您说起西北战事,奴婢此前就已听说,四爷千方百计的想着要让年羹尧做陕甘总督,管着通西北的要塞。您说,是不是四爷早有安排了?”
  
  恪宁手一抖,听兰贞话里的意思,胤禛谋划这西北的事情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她自己一丁点的苗头都没看出来?
  
  原来如此。
  
  她忽然又想起刚才被胤禵讹了银子的事情。心头猛然一喜,忙对新荷笑道:“你再派人去牛老板那里,就说我说的。让他命咱们南边各省的买卖都赶紧囤粮囤药。还有,漕运那边必须打好关节,这几个月一定有大生意可做。哼!他老十四讹了咱们的银子,我会从老八老九在南边的那些大商号里一点一点的扣回来!等朝廷钱粮吃紧,他带兵在西北被陕甘总督制住的时候,我看他带着那么多钱去哪里吃喝玩乐!他那点银子,能筹来粮草救急就算不错了!咱们这回指定是有得赚没得赔!”恪宁提笔在书案上摊着的宣纸上提笔写了张字条,写完了顺势将那笔一丢,溅起几痕墨迹,好生激扬!
  
  “今日我恪宁这口闷气,就让明天的年大总督替我出了吧!”
  
  ……
  
  “上善苑的夏初季节是极美的。京郊其他达官显贵们的园子虽然大多富丽堂皇,却都比不得这里的好!”
  
  “这里是佟皇后未竣工的旧园,万岁爷亲赐的!”
  
  小丫头们围着云衣唧唧喳喳的夸口,云衣却只是呆坐着,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池水,碧波荡漾,已有小荷刚露尖尖角。
  
  小女孩子们高兴了一会儿,见这个长得极美的姐姐还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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