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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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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一面走一面又道:“据讲只有死亡才能制止诅咒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嘴巴不被割掉,双手不被斩下,心肝不被挖出来喂狗,我只有赶快杀你。”

这番话说完,他距离宋妈妈已不足四尺。

他的手长尺八,剑长三尺,一剑刺出,现在已可以刺人宋妈妈的咽喉。

宋妈妈面都白了,嘶声狂呼道:“天咒你,咒你下地狱,上……上刀山……”

她还要诅咒,语声已抖得像弹琵琶一样。

常笑冷笑道:“也咒你死在我的剑下。”

这句话说完,他的剑就刺出。

毒蛇也似的一支剑,哧的射入了宋妈妈的咽喉。

一吐一吞,剑似蛇般飞回,剑尖上并没有血,一滴也没有。

宋妈妈的咽喉也没有血。

血还来不及流出。

她一声怪叫,整个身子猛打了一个大转,面向祭坛,枯瘦如爪的一双手暴张,抓向祭桌上那两个白烟袅娜的黑鼎。

那双手才沾上鼎边,她的人就已死狗一样倒在祭桌之下。

血,已从咽喉流出,淌下了她干瘪的胸膛。

没有人作怕,没有人表示惊讶。

常笑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王风亦没有表示,他的头早已偏开。

常笑杀人的时候,他的目光正落在那边的墙壁之上。

那墙壁之上的一样东西,比起常笑的毒剑,更令他惊讶。

漆黑的墙壁之上,赫然有半尺正方的一片灰白。

那灰白的墙上灯像画着些什么。

王风忍不住近去。

他的眼睛马上鸽蛋一样瞪大。

那半尺正方的灰白之上,赫然的画着一只鸟。

燕子的剪尾,蜜蜂的毒针,半边翅蝙蝠,半边翅兀鹰,半边羽毛孔雀,半边羽毛凤凰。

血奴!

莫非这就是那幅魔画之上神秘失踪的第十三只血奴?

那一片灰白约莫有三寸长短突出在漆黑的墙壁之外,王风抓着摇了摇,竞能将它从墙壁之上拔出来。

三寸之后还有甚大的一截,尽头却是半尺见方一片雪白,散发着清新的白粉气味,显然才刷过自粉不久。

王风捧着这方活壁,不由得怔在当场。

那方活壁拔出了之后,漆黑的墙壁之上便开了一个方洞,透着微弱的灯光。

从洞中望出,就看到血奴。

这血奴是人,不是鸟。

血奴正倚门而立,目光也是在门外,并未发觉身后的照壁之上已开了一个方洞。

王风往洞外望了一眼,再看看手中那方活壁刚粉刷过的一面,又看看画着血奴,原属于魔画一部分的另一面,不禁失笑道:“我还以为真的魔鸟作祟,原来是这方活壁作怪。”

一个声音立时在他的身后响起:“我早说过这个地方也许有些东西能够解开你心中的疑团。”

王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常笑在说话,他只有苦笑。

常笑又接道:“这个地方一直在黑暗之中,什么颜色的东西在黑暗之中看来都是一样,所以他们才会疏忽了,其实在你刷掉那边的魔画之后,他们就应该将这方活壁也削平漆黑,那即使我在这里大放光明,亦未必可以发现这个秘密。”

王风道,“也许他们真的疏忽了。”

常笑道:“听你说到魔鸟的笑声,我就已怀疑这面墙壁,那笑声怕不是出自宋妈妈的口中。”

王风道:“问问她就清楚了……”

话说到一半,王风连忙就打住。

他已看到宋妈妈死狗一样,倒在祭桌之下。

常笑笑了笑说道:“你可以问另外一个人的。”

王风立时想起了血奴。

这件事血奴是不是也知道?

常笑随又道:“要不是真的疏忽,他们可能因为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打点,无暇兼顾,这房子之内,莫非还有什么占怪?”他目光一扫,突喝道:“你们给我搜!彻底搜!”

他的命令迅速生效,十个官差几乎都马上展开行动。

对于这种事情他们已很有经验,不等常笑再吩咐,已分别奔去应该搜查的地方。

唐老大纵身一跳,跳上了祭桌,一脚将那盆魔药踢翻,反手撕了左面的一边神幔。

吱吱三声怪叫,三团黑影疾从祭坛之内飞出。

蝙蝠!

唐老大打了一个冷颤,双手腰间一抹,已各自扣了三枚蓝汪汪的毒针。

他的手又迅速挥出。

蓝针在灯光中一闪,三只蝙蝠又是吱一声,相继掉到地上。

唐门的毒药暗器,唐门的暗器手法,实在名不虚传。

他空下的左手,随即撕下还有的一边神幔。

明亮的灯光立时照亮了整个祭坛。

祭坛中,供奉着的,赫然是一个“发子鬼母”。

漆黑的木身在灯光下闪着乌光,九个形状各异,面目狰狞的鬼子,环抱着獠牙裂目的鬼母,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仿佛要择人而噬,有两个竟左右吸吮着鬼母的两个乳房。

雕刻的手工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九个鬼子,一个鬼母,十种表情。

无论哪一种表情都非人间所有。

看到这样的一个魔像,谁都难免会大吃一惊。

唐老大亦是面露惊惶之色,目光却不是在魔像之上。

他惊顾左右那两个白烟迷漫的黑鼎,猛可一声怪叫:“烟中有毒!”

“毒”字出口,他的人就从祭桌上栽翻,着地一滚,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瓷瓶。

他拔开瓶塞,倒了几颗白色的药丸,正要放进口中,一张脸突然分开了两边。

一把锋利雪亮的长刀闪电一样劈下,只一刀就将他的头劈成两边。

咽喉中冒出来的一声惨叫亦被刀劈散。

血怒激,唐老大在血雾中倒下。

董昌瞪着唐老大倒下,破声狂笑。

杀唐老大的人竟是董昌。

董昌的眼睁大,眼球中布满了血丝,整张脸的肌肉,都已扭曲,笑得简直就像是夜枭一样。

他面上的神情,你说有多残忍,就有多残忍。

刀已深嵌在唐老大的头内,他双手握着刀柄,好容易才把刀拔出来,已是汗流披面。

汗珠剎那变成了血珠,他才将刀拔出,就几乎已被斩成肉浆。

三个官差几乎每一个都砍了董昌四五刀。

刀刀及骨,他们本来是董昌的同僚,甚至跟董昌还会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却将董昌当做仇敌来对待。

他们的面上也是充满了残忍已极的表情,笑得亦是像夜枭一样。

他们已不像三个人,只是像三个疯子。

也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对待朋友,才会这样杀人。

董昌烂泥一样倒下,三个疯子亦有一个倒下去。

那个疯子还在笑,在他对面的一个疯子就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之上。

他竟然不懂得闪避。

剩下来的两个疯子随即亦相互砍杀起来,你一刀,我一刀,刀刀溅血。

除了这两个疯子,还有五个疯子。

唐老二算是比较清醒的一个,但挨了两刀之后,他亦都疯了。

十个官差本来都是好好的,现在竟全都发了疯。

三个已倒下,余下来的七个都已变成了血人。

一见血,他们更狂,一如嗜血的恶狼,野狗。

常笑竟由得这十个手下,这十个亲信自相残杀。

他实在自身难保。

他的面色苍白,盘膝坐在地上,混身上下都冒着白烟。

王风也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他手中那方活壁已落地,他的人亦坐在地上,满面汗落淋漓。

唐老大的确经验丰富,黑鼎中冒起来的烟雾果然有毒,而且是巨毒。

绿色的火焰熄灭之际,异香烟雾般迷蒙之时,毒已在房中飘开。

这毒,虽不是迅速发作,但一发作便不可收拾。

十个官差全都变成了嗜血的疯子,疯狂的相互残杀。

王风与常笑的修行不错,远在那十个官差之上,是不是就能将吸入的毒气迫出?

他们也许都有这种本领,却未必有这个时间。

一个官差已向他们刺了过来。

血的眼瞳,染血的刀锋。

首当其冲是常笑。

那个官差的眼中,却已没有这个头子的存在,一下过去,手起刀落。

刀未落,哧一声,毒蛇一样的一支剑已刺人了那个官差的咽喉。

那个官差立时气绝,刀势却仍未绝。

常笑怪叫一声,整个身子疾从地上跃出。

刀从他的肩旁劈下,他的人却从那个官差身旁掠过。

剑随势一转,“嚓”一下异响,那个官差的头颅飞人了半空,常笑却落在唐老大的尸身之旁。

他探手夺去唐老太手中的那个瓷瓶,倒出了几颗药丸,吞入口中,盘膝又坐下。

十个官差现在都已变成了死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坐下,都已很安全,不会再受到骚扰的了。

只可惜那十个官差之外,还有一个王风。

王风挣扎着,现在正从地上站起。

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满头汗水小河一样往下淌,牙紧咬,仿佛在忍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

一剎那,他紧咬的牙突然松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叫。

这一声狂叫就像是狼嚎。

午夜狼嚎本来就已够恐怖,人作狼嚎更令人动魄惊心。

漆黑的地,惨白的灯,鲜红的血,每一样的色彩都是这样的强烈,交结在一起,整间房子就在一种诡异绝伦的气氛之中。

非人类语言所能形容的那种恶臭已被浓郁的血腥味冲淡。

血腥味却令人恶心。

血中零落的尸体却已非恶心恐怖这些字眼所能形容。

烟雾更迷蒙,黑鼎裹在烟雾之中,祭坛上的九子鬼母,亦已在烟雾隐约间。

一个鬼母,九个鬼子,十张脸上仿佛都已多了一抹笑容,讥诮的笑容。

这地方简直已变成了人间的地狱。

王风就像是变成了地狱中的恶鬼。

看到染血的刀锋,浴血的尸体,他的眼就睁得更大。

眼球中已布满了血丝,突然落在盘膝坐在那边的常笑的面上。

又一声狼嚎,他俯身拾起了一把染血的刀,疾向常笑冲了过去。

常笑好在还没有入定,听见王风的嚎叫,他就已看着王风,这下看见王风执刀冲过来,赶紧就跳起身子。

唐老大那瓶药显然很有效,他不单是没有发疯,而且还很清醒。

一看见王风那个样子,他就知道这个人非独不能理喻,而且来势的凶猛,已不是他所能抵挡。

所以一跳起身他连忙向门那边冲去。

王风死追在常笑身后,分明又要跟常笑拚命。

在他清醒的时候,常笑都不肯跟他拚命,现在当然就更不肯跟他拚命的了。

也只有疯子才会跟疯子拚命。

王风现在已是个疯子。

门不知道何时又已关上,常笑冲过去,一脚就将门踢开个大洞,硬从那个洞冲了出去。

他根本没有时间将门拉开。

他才从那个洞口冲出,王风已一刀砍在门上。

一大片门板刀下碎裂,这一刀要是砍到身上,定然是血肉横飞。

王风第二刀第三刀跟着又砍下。

一连几刀,门便给他砍倒,他踏着碎裂地上的木块,冲出了房外。

看来他真的己发疯,如果他不是疯子,就算不将门拉开,也可以弓身穿过常笑踢开的那个破洞,他却只懂得用刀先劈开挡住面前的门户才出去。

到他出了这房外,哪里还有常笑的影于。

他立时变得仿惶无主。

他瞪眼望左,望右,望天。

冷月弓一样弯在天边。

他死瞪着那一弓冷月,突然,向月那边追出。

自古以来天上的月光在人们的眼中就有着一种难言的诱惑,在疯子的眼中莫非也一样?

月向西。

镇西是一个乱葬岗。

白杨荒草,寒蛩冷雾,乱葬岗就像个鬼世界。

风吹草动,就像是群鬼乱舞。

王风就在岗上停下脚步。

刀手在一个崩烂的墓前,他双手扶刀,一个身子仍是摇摇欲坠。

汗已湿透了他的衣衫,整个人仿佛都已虚脱。

他神态又变得仿徨。

那一弯冷月已被乌云掩盖,他已失去了目标。

乌云迅速地吞噬了漫天的星光,天黑如泼墨。乱葬岗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地狱。

风吹更萧索。

霹厉一声,暴雨突然落下。

王风草一样抖在风雨之中。

他混身水潺,头发亦已被雨水打散,人终于亦被雨水打在地上。

他躺着,没有动,却不住地在喘息。

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长空,照亮了整个乱葬岗。

闪电消逝的剎那,一个荒坟上突然冒起了一条人影。

雨夜乱葬岗,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又怎会还有活人?

莫非这就是坟墓中的幽灵?

又一道闪电。

这道闪电照亮葬岗的时候,幽灵已立在王风身旁。

幽灵蹲下身,伸出一双手,捏开了王风的嘴巴,另一双手却将一颗黑色的药丸拍入王风的嘴巴。

王风的眼睁着,眼珠子却动也不动,更没有挣扎。

他浑身已瘫软,即使幽灵将他抱入地狱,他也没有力量反抗。

其实他的眼睛虽然睁着,意识已消失,根本就已没有感觉。

幽灵也没有再将王风怎样,只是抬手一托王风的下巴,强迫王风将那颗药丸咽下。

然后幽灵就飘开,飘失在风雨里。

雨仍在下着。

王风躺在乱荒草中,就像是一堆烂泥。

也不知多久,他才从地上爬起。

他的面色更苍白,神态疲倦而讶异,张目四顾,仿佛要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这里的东面有一大片山坟,西面也有个乱葬岗。

他回忆着血奴的说话,突然笑了起来,喃喃道:“我现在莫非就在那个乱葬岗?”

他居然还能笑。

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人,胆子果然就比常人大得多。

常人在这个时候,在这种环境,相信走都已来不及。

他笑着又在地上坐下,双手抱着头。

他的神智虽然已清醒,但从挥刀追斩常笑之时开始,他就一直在疯狂的状态中。

良久良久他的头才抬起,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好厉害的毒药。”

他已想起中毒这件事,也许挥刀追斩常笑那件事,他都已想起。

他跟着就说:“我居然追来这里。”再想想,他又道:“那种毒药虽然厉害,似乎要人发疯,疯过一阵于,就没事的了。”

幽灵的出现,他显然根本没有印象。

“鹦鹉楼那边,不知弄成什么样子了?”

这句话出口,他便要跳起身子。

却就在这时,风雨中突然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马蹄声竞是向乱葬岗这边移来。

王风不由得一怔,要跳起的身子下意识一转,就伏倒在荒草丛中。

风雨声很大,他听到马蹄声的时候,马队已很近了。

来的是七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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