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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刀江湖载酒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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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疯狗肉的老头子,一个对人生见解偏激,神智错乱的女人;或者是一匹突然脱缰发狂的怒马,也可能是一间迷漫浓烟的炕房,生老病死,诸般怨恨邪恶;而雪亮的钢刀快剑,都具有同一效果,分别只在有形与无形罢了。小媚,现在你明白了么?”觉得身上出奇的寒冷,紫凌用力贴紧谢青,声调都有些走音了:“大概明白了吧……青枫,活得好无趣碍…”谢青枫轻声道:“人生也有它美好亮丽的一面,小媚,得要看你从什么角度、站在什么立场去看它,不过,在‘北斗七星会’里,恐怕你难以察觉……”紫凌烟好半晌没话,后,她是一激灵,凄惶惶的道:“我得走了,但青枫,万一发生间题,要怎么通知你,和你联络?”谢青不慌忙的从衫内腰带上取出一只六孔竹哨,哨子只有三寸长,笔管粗细得那么一小截,他递给紫凌烟,微笑着道:“我会一直守侯在你们老窑附近,通到危险,你就吹这只哨子,然后,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我以什么方式来援救你,但请相信我,我绝对尽心尽力,而且,就在你身边!”激动的拥抱着谢青枫,紫凌烟身子微微颤抖,禁不住哽咽起来:“不止在我身边…,青枫,你还在我心里,永远都在我心里……”冷清的河面上,忽然有一团团的涟漪扩散,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孤伶伶的掠着河水飞过,大寒天里,形单影只,越显那等空茫无奈。
紫凌烟凝视着鸟儿化为一点,十分伤感的呢喃着:“我觉得……我好像这只鸟,天地苍茫,竟有无处容身之感……”谢青枫道:“既然心里有我,就不该觉得孤单无助,小媚,放宽心,一切我来担待!”万般不愿的离开谢青枫怀抱、紫凌烟站起身来,依依难舍的道:“辰光不早,青枫,我真得走了……”谢青枫的笑容显得牵强僵凝,他霍然起立道:“你向东边走,我往西边去,小媚,然后我们结成个圆,在圆心里相会;不必回头,因为面朝面碰上比来回张望来得实际。”于是,两个人分向而行,双方背影逐渐远去,果然都没有回头,谢青枫说得对,依依回首盼顾,怎此得面朝面的再会?小河河面上,仍然烟生水寒,两岸的衰草,也像更瑟缩了,天色尚未近晚,山野林间,幕蔼又已沉沉,仿佛漫漫雾气,又若一片轻纱笼罩,阴冷潮湿中,另泛着一股看不见的肃煞之气。
在这里,似乎随时随刻,都有这么一种令人感到闷滞的压力存在,那情景亦都不变,总是迷蒙得看不清人的心、人的性。一切都似隔在恍惚之后…
紫凌烟回来的时候,出乎她意外的,是二哥曹又难早在路口等着了。
抛链下马,紫凌烟任是心如小鹿乱撞,表面上却仍沉得住气,她随手将缰绳绕在手指,如平常那样嘻笑不拘。
“原来是二哥,大冷的天,二哥不在屋里烤火纳福,却跑来外面吹风受冻,怕是这几天闲慌了吧?要不要妹子陪你玩儿局牙骨牌?”曹又难望了紫凌烟一眼,宽大的黄脸膛上不露丁点表情,他冷漠的道:“我是来等你的,七妹,老大已问过你几十遍了,如今情势不好,你反倒朝外跑得勤!”紫凌烟笑遭:“横竖没有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到外面我乐子散散心,还莫够闷气的。”顿了镇,她扬起眉梢问:“老大这么急着找我干嘛?可是前些日那桩公案有了什么新发现?”曹又难生硬的道:“不错,我等在这望快有两个时辰。就是奉了老大之命,专侯着你传达这个消息。”
心腔子猛然收缩,紫凌烟反倒倩笑如花:“真有这么急切法儿?还劳驾二哥顶着满山寒气到路口来等?其实我早一步知道,晚一步知道都不要紧,凡事有你们几位老哥拿主意,都是一等一的高招,该怎么办还错得了?”曹又难的眼神冷沉幽蘧,实在看不出他肚皮内有什么玄机,招招手,他道:“我们走吧,七妹!”紫凌烟牵着坐骑,刚想循着山路往台地小红楼的方向走,曹又难已抢前一步,横拦在马头之前,他伸手朝着左边那条小径一指,漠然道耳:“从这里去。”
紫凌姻脸上的肌肉刹时僵硬了,但又立刻恢复如常,她故意装出于副讶异之态:“这望是去哪儿?二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何去?”曹又难似是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也等着她有此一问,顺水顺流的道:“在家里不好行事,老大特地找了个窝,大伙都在等着我们商议正办,到了地头,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有此一举了,七妹,这边走。”家里为什么不好行事?行什么事?山林之中凄风寒雾,却偏偏挑在那种不适宜的地方商议“正办”,又是为了什么理由?这桩桩不同寻常的举止,再加上曹又难守侯路口的离奇行为,骆孤帆焦切的催询,种种般般串连起来,便凝结成了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阴影罩上紫凌烟的心头,隐隐中,她已经有了东窗事发的预感。
尽管明知事情不妙,她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形态反应,表面上丝毫不露痕迹,曹又难走在前面,她牵马跟在后头,两个人都沉默着,她特别把脚步放轻放柔,表示自己的底气十足,心境照旧开怀松快。
大约走出了里许路,前面疏林子里已露出一角残缺的槽脊来,紫凌烟晓得那是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住在山上这么些年,她只来过此地一次,算是相当陌生,莫非北斗七星会的成员们便选择在山神庙里商议“正办”。
曹又难头也不回的朝前走,脚步移动的方向,果然正是林间那座山神庙!一只乌鸦突兀从林梢飞起。振翼斜掠而去,都种刺耳的“哇”“哇”叫声,好一阵子还回荡不散,让人听在耳申,越发觉得兆头不佳了。于是,山神庙到了,这是广座不大的庙宇,相当破旧,几呈半坍的状况了。
庙门是启开的,因为根本已经没有庙门,前殿中深幽暗黑,阴沉诡异,如果在半夜三更来到这里,还真说不准能遇上鬼呢!曹又难往颓塌斑驳的石阶边一站,朝庙里伸伸手:“七妹,先请!”
随手抛掉缰绳,紫凌烟大大方方的拾阶而上,待她剧刚进入落叶灰沙及鸟鼠粪便遍布于地的前殿里,四盏气死风灯如斯响般像变戏法一样齐齐燃亮,晕黄的灯光摇晃着,反映在残倾的神坛上,流转于坛后缺了半片脑袋的泥塑山神像上,也炫花了卓立周围的五张人脸。不错,正是“北斗七星会”其他的五位仁兄骆孤帆、胡双月、沙人贵、公孙玉峰。以及山大彪。
气氛很凝重,不,不止很凝重,简直就是僵寒、是森严、是冷酷,迎着五个人十道如刃锐利的眼神,紫凌烟几乎连呼吸都窒噎住了。曹又难缓步跟入,背负着手走到门侧,看他是随意闲立,其实他站立的位置,正好是拦截出人的关口如果有人企图逃逸的话。
紫凌烟自己也知道脸上强扮的笑颜有些生硬了,她却尽量在笑:“几位老哥都在这里呀?有累各位久候,实在不好意思,只因我不晓得会临时有事,才溜出去逛了一圈。”五个人都没有说话,包括曹又难,也好像忽然间变哑了。
紫凌烟故做迷茫状,她茫然巡顾,放轻了音调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劲了看各位老哥的神情,像是发生了大灾祸……”骆孤帆一声不响,只朝公孙玉峰点点头,这位“北斗七星会”的智囊人物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定定的望着紫凌姻,似是要洞穿紫凌烟的心底隐密…
血刀江湖载酒行……第四章 飞索渡命来
第四章 飞索渡命来
强颜一笑,紫凌烟嗲声道:
“哎呀,五哥,这是怎么了?干嘛老用这种眼光瞧着人家?瞧得人怪不自在的。”公孙玉蜂却板着面孔,冷冰冰的道:“七妹,我问你,你姓什么?”一颗心顿时扯紧了,紫凌烟立觉口干舌燥,全身透寒,皮肤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她又笑了一声笑得如此干涩沙哑,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像是在和一股无形的力量挣扎着:
“我姓什么?五哥,你不是在说笑话吧?相处这许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姓什么?”公孙玉峰阴沉沉的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倒也说他不定,七妹,请你但白相告,你确实的姓氏为何?”紫凌烟的嗓门提高了:“我姓紫,五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公孙玉峰严酷的道:
“在姓紫之前呢?在姓紫之前你姓什么?”紫凌烟抗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姓紫就是姓紫,一直姓紫,姓氏还有随便更改的么?”回兴看了骆孤帆一眼,公孙玉峰摇摇头,骆孤帆沉咳一声,缓缓的开口道:“七妹,你最初的姓氏,换句话说,在你十岁那年以前,大概不是姓紫,而是姓常吧?”公孙玉峰适时加上一句:
“常遇安的那个常。”紫凌烟的面庞刹时一阵惨白,身子也大大抖动了一下,她慌乱的道:“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不姓常,我姓紫,我从来都是姓紫……”公孙玉蜂冷笑着道:“好在十六年不是个过于漫长的辰光,你们当年。泗水集,的街坊邻舍尚未死光死绝,而常遇安在‘瑞昌县’衙门中的老同僚办大有活存至今且记忆鲜明的,把这两头一凑,便凑成了一段湮失的过往,凑出了姓常的那桩家变旧案,七妹,亦凑出了你,当年的常凌烟,如今的紫凌烟。”紫凌烟强待镇定,任是身子在不停的抖索,唇角禁不住连连抽搐,她仍然试图辩解:
“这是哭天的冤枉,是含血相喷,五哥,就算我以前姓常,也不能肯定上次出事的买卖就是我使的鬼,姓氏算一个符号,并不保证某人的行为!”公孙玉峰寒着脸道:
“你不但姓常,更是常遇安的亲生女儿,除了你与常遇安有这么一层深切渊源之外,我们六个同他完全边都不沾,七妹,而事情出了,必有因由,要说凭你父女之情,毫无嫌疑,试问谁人能信?”紫凌烟:
“我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当晚还有四哥与六哥在,你们可以问问他二位,我曾否放水。曾否循私?”
哼了哼,公孙玉峰道:“这只能说你扮得像、装得真,但却洗脱不了你的犯因!”紫凌烟有些激动的叫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如果泄底的人是我,为什么我会人在当场?动手揽事的那一个又算什么?四哥六哥能够证明,我根本不认识对方,和他们一样全然陌生,我与那人之间的拼杀,亦同四哥六哥一样的卖命?”
沙人贵、山大彪两个人全木着脸孔,没有任何表示,因为他们早已表示过了,并且他们的表示亦早被驳回来了,所以,他们知道不必再多此一举,业经“北斗七星会”老大裁决的事,便毫无商虽的余地,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已算成为定数!公孙玉峰当然不会再去询问沙人贵与山大彪二人,他甚至连看他们一眼都没有,管自转述早先已经做好的结论:
“七妹,多说无益,事实俱在,铁证如山,决非空口强辩便可推职卸责,任你舌灿莲花,也掩饰不了你的既定罪行;当场你的卖力拼打,说穿了无非是故作姿态,瞒人耳目罢了。常遇安是你爹,一旦生命有危,你想设法救他必属当然。至于不曾由你亲自动手救人,一则是你要避脱嫌疑,再则亦恐力有不殆,而凭你在外面的人面交往,亦难说找不到一把好手相助,人若有心,便早有备。这不是什么稀罕事……”
紫凌烟又气又惊又悲愤的叫道:“五哥,这算是‘北斗七星会’对我的判决?公孙玉峰重重的道:“正是!”紫凌烟咬着牙道:
“你们只在断章取义、穿凿附会,完全是扑风捉影,一厢情愿的想法,难道你们就丝毫不注重我的解释,不理会我的申诉?”
公孙玉峰硬梆梆的道:“我们早将事情真相调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七妹,你那番花言巧语,就收着吧,任何虚词,都不能推翻已成的事实!”
霍然转向骆孤帆,紫凌烟昂烈的道:
“老大,你怎么说?”事情就是骆孤帆裁定的,他还能怎么说?这位当家瓢把子形色肃穆的道:
“没有冤枉你,七妹,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紫凌烟垂下头去,良久,才仰起脸来,这垂抑之间,表情竟变得出奇的冷淡:“老大,不留有回转的余地了?”骆弧帆道:“你知道我们的传统,何须再问?”
紫凌烟容颜黯消的道:“请问老大,待如何处量我似乎也早就商议定了?”
骆孤帆平淡的道:“本来,这出卖组合。背叛帮目的罪行,实无可迁,理当凌迟碎剐才对,但念在手足多年的份上,我们免去你如此重罚,七妹,我再叫你一声七妹,你就自己了结吧。”身子又是一颤,紫凌烟喃喃的道:“为北斗七星会卖了这些年的命……想不到竞落得这个下场…”骆孤帆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形色逐渐狞厉起来,公孙玉峰立刻叱喝:“时辰不早,七妹,你就快请上路吧!”紫凌烟慢慢的转动身躯,尽量使自己的正面脱离这六位阿哥的视线,但在情绪的营造上,却以迟缓的动作、绝望的神态,展示出她这生死一刻间的沮丧与悲戚,她希望能给六位阿哥一种错觉,挣扎后趋于认命的错觉。
十二道目光随着她的身形移动,十二道目光里固然迸着警惕,不过磋叹的成份大于警惕,这座破落的山神庙就像是天罗地网,是一口埋骨的瓮,他们不相信能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获得任何逃生的机会。
悄悄的,紫凌烟己将斑竹哨凑上嘴唇,气死风灯晕黄的光芒只映出她模糊的身影,而取哨人唇的举动有若抹泪的幽婉,因此,当那一声尖锐清亮的哨音破空扬起,其震撼的力量,就像是响起连串的焦雷。骆孤帆等六个人仅在一刹的惊悖之余,反应即已来到,简直快得无可言喻只听到一响脆落的破碎声,四盏气死风灯陡然全熄,大殿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他们六个人赶忙低促呼应,纷纷站定位置,凝神戒备,尤其是曹又难,他紧守门口,厚重的双掌蒲扇般前后斜伸胸前,慎防突变。
但是,大殿中却沉寂如死,没有一丁一点的动静,紫凌烟方才站立的位置,也黑幽幽的看不清切,像是有人、又似无人。骆孤帆憋不住了,抽出火折子“喷”声抖亮,青红色的苗焰闪晃下,哪里还有紫凌烟的影子?公孙玉峰移目四顾,赫然发现屋顶上开着一个圆洞,不消说,人已从洞口中鸿飞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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