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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魂山之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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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笑,靳百器展颜道:
“要是我连这点涵养都没有,以你的莽撞来说,老早就被剥皮了。”
这时,崔六娘若有所思地道:
“说到匡复基业这一层,二当家,你脑中是否有个大略的腹案?”
范明堂随声道:
“崔大娘这一问,也正问到我们大伙的心里,二当家,垛子窑被破,兄弟们流离失所,已有一段不短的辰光,虽说眼前承蒙崔大娘收容,更且诸般照顾,到底还是寄人檐下,不比自己的堂口来得心安理得,何况血仇未报,积怨难平,活着也活在耻辱的煎熬中,什么时候才能行动,是所有兄弟日夜悬挂的头一桩大事,二当家,我们宁愿战死,也比这种虚茫等待的日子要强——”
崔六娘忙道:
“范兄弟,你可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撵你们的意思,我只是和各位一样,把鹰堡的再兴看做自己的希望,期盼贵组合早振声威,扬旗天下……”
拱拱手,范明堂道:
“大娘多虑了,我是就事论事,大娘待我鹰堡兄弟仁尽义至,无微不至,若是还有猜疑怨恨之心,我们兄弟还能算人么?”
崔六娘道:“言重,言重,范兄弟不曾误会就好,否则岂不冤死老身我了?”
靳百器看着范明堂,用一种沉思中的语调道:
“明堂,崔大娘的问题,与你们大家的希望,也正是我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日子来,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此一目标盘算,无时无刻不承受其中的压力,你们急,我又何尝不急?但焦急没有用,草率行事更容易遭到败运,我们一旦反扑,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同境况而言,失败的意味,便是灭亡。”
范明堂严肃地道:
“我们完全听从二当家的指示行动,死而无怨。”
靳百器缓缓的道:
“在‘鹰堡’破堡,我突出重围的当夜,我曾站在山下,面对堡中熊熊的火焰,四溢的鲜血起誓,我们一定要回来,一定要重创基业,恢复昔往荣光,如果活着回不来,就算聚魂也要聚在‘鹰堡’的废墟残垣间——”
范明堂动容道:
“是的,二当家,如便我们回不去,聚魂也要聚在我们的老堂口……”
胡甲竟然有些声音哽咽:
“那是‘血魂山’,是‘血魂山’啊……”
吸了口气,范明堂喃喃地道:
“我知道山上的每一道岭、每一座岗,我数过几遍峰顶,熟悉山上那些树、那些石、那些流泉,甚至连天空的云朵飘过山端,也变得亲柔和煦,与异地所见的云朵不一样了……”
靳百器沉沉地道:
“还有山上的人,明堂,山上的魂,他们正浮晃于你所熟悉的山野林泉间,眼巴巴的等着我们回去,或是人回来,或是魂归去。”
点点头,范明堂哑着嗓门道:
“我知道,二当家,我知道……”
拿衣袖轻拭着眼角,崔六娘深深叹息:
“说起来,老天又何其不公?像各位这等的血性汉子、豪迈男儿,偏偏就遭到如此蹇运,反看那些牛鬼蛇神、鸡零狗碎,却人模人样在那里趾高气扬,横行霸道,事情要不有个伸张,这人世间还像个人世间吗?”
胡甲独目圆睁,暴烈地道:
“事情不但该有个伸张,更得有个报应,不拿‘大龙会’的人头生祭‘鹰堡’忠魂,不用他们的腥血来洗除他们的罪孽,这口怨气又如何咽他得下?!”
范明堂咬牙道:
“就快了,老胡,这一天就快了!”
靳百器慎重地道: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该怎么行动才有较大的胜算;先时崔大娘问我可有大略的腹案,我可以告诉各位,不但有了腹案,而且已经做过细部的分工,也就是说,凭我们目前的人手,各个担负的任务及目标,我亦都分配妥当,现下所等待的,只是适切的时机而已。”
范明堂不禁振奋地道:
“二当家,机遇乃由人创,我认为越早动手越好,如今兄弟们士气高昂,斗志旺盛,正是军心可用,再等下去,反倒泄劲!”
靳百器颔首道:
“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至少须等我的伤势痊愈,临阵上场才不会给你们加添累赘,这点时间,相信兄弟们还能等吧?”
不待范明堂回答,崔六娘已接口道:
“当然能等,二当家,你们这一窝子人,全得靠你来调度遣使,带头领先,单凭他们几个,恐怕承担不了如此大任,天生什么料就是什么料,强拿廖化做先锋,岂不砸蛋?”
崔六娘是实话好说不好听,声声入耳之下,范明堂和胡甲虽然心里不受用,这却是铁打的事实,要不服气也不行,否则,真把指挥全局的责任扣在他们头上,哪个孙子王八蛋才敢承当!
靳百器目光投注在身上的伤处,双眉微皱,神情略现焦虑,似乎也巴望着伤口快快长合复原,将他面对“血魂山”所发过的誓言应验。
第39页
三十九
第十二章虎帐谈兵
这是“三叠岗”大寨的“聚义厅”,建筑的格局及用料固然陈旧粗糙了点,但却整洁宽敞,别具一种肃穆豪犷的风味。
厅里厅外,禁卫森严,“鹰堡”的兄弟加上崔六娘的若干手下,将四周的把守得有如铁桶,而偌大的厅堂内,仅有不多的几个人围坐成一圈,反显得这座大厅更为空荡开阔了。
坐在厅中的人是靳百器、孟君冠、徐铁军、苟子豪、阮汉三、范明堂、胡甲等“鹰堡”的首要人物,当然,崔六娘也不能不在座。
这样严肃的场面及气氛,他们聚在此地自然不是闲聊,不但不是闲聊,明确的说,乃是讨论一桩事关生死存亡、牵涉多少人命的正举——商讨“鹰堡”反扑“大龙会”,如何雪耻复仇的会议。
靳百器面容冷凝,神态更是深沉,他首先朝着孟群冠发话:
“老孟,你是本组合的‘总提调”,请你详述本组合所有的生财来源、往还对象、以及仓储地点,叫大伙心底先有个数。”
孟君冠干咳一声,提高嗓调道:
“回二当家,我们‘鹰堡’除了在山下‘乔家庄’有百顷良田的地产之外,分别于‘近安城’有一家客栈、一家酒坊,‘王头集’一家酱园,‘白马坡’三幢仓房,‘吴县’县城两处赌档、一家粮行,而‘吴县’到‘乔家庄’的专包生意,乃是与曹大头曹志的‘福字骡马行’合伙,由他经营,我们护路,每月实收规银五千两,整个生财,也就是这么些了。”
点点头,靳百器道:
“据最近的消息,这些生财目前的情况如何,你再向大家仔细说说。”
孟君冠苦笑道:
“‘大龙会’那干狗娘养的,这次卷袭我们‘鹰堡’,显然早有计谋,并经过周详的策划,他们在行动之先,也已把我们各处的地盘范围、生财所在调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一等攻破我们堂口,连半天也不延宕,立时就分别派人接收这些买卖房产,连曹大头那边都不放过,将我们的规银权益整个移转过去,可以说搜干刮净,将我们扫地出门,那怕残羹剩饭亦不留下一口……”
胡甲第一个起了肝火,他“虎”声从大圈椅上站起,涨红着脸孔道:
“那些地方我们都派得有人在负责管理,我们的人呢?莫非全是些傻鸟白痴,就眼睁睁的任由对方强取豪夺而不加抗拒?”
孟君冠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
“你问我,叫我去问谁?又不是我一个人守在那些地方,事情出了,有啥法子?”
摆摆手,靳百器平静的道:
“胡甲,你且稍安毋躁,大势所趋,连总堂口都破了,守在各处生财的弟兄独木如何支倾厦?据我所知,他们有的确曾抗拒,并殉难多人,有的却仓惶逃走,弃职不顾,但抗拒也好、弃逃亦罢,在那种情形下,想要保全买卖决不可能,我们为尽责死难的兄弟哀悼,并唾骂弃逃的一干懦夫,然而,事实都须正视——‘大龙会’已侵占了我们的一切,我们现在是一无所有了!”
胡甲又悻悻的道:
“二当家,曹大头受我们‘鹰堡’照顾了十多年,吃饱捞足之余,不料却这般低三下四,没有骨气,竟半点情份不念,说换主儿就换主儿,此等杂碎,岂能不给他重重教训?”
靳百器道:
“胡甲,这件事,我并不责怪曹大头,至少,我不认为该给他惩罚。”
怔了怔,胡甲又气涌上头:
“这是什么道理?”
靳百器道:
“像我刚才所讲的道理一样——大势所趋,他除了低头认命,还有什么其他的路走?你们都知道,曹大头本人的武功不高,身边又没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角色,‘大龙会’兵临城下,凶悍如虎,曹大头抗不了,打不过,俯首称臣之外,就只有自己上吊,所以,他的处境,我以为无可厚非。”
胡甲气愤的道:
“人挣一口气,佛挣一炉香,要是我在他那种景况之下,宁肯拿根绳子上吊,也决计不受‘大龙会’一干王八蛋的凌辱!”
微微一笑,靳百器道:
“曹大头不是你,胡甲,所以他不会上吊,好死不如赖活,人都有这种通性,而曹大头更有许多活下去的理由,我们就不必加以深责了。”
一屁股坐了回去,胡甲犹在兀自咕哝:
“操的,这个曹大头,只要被我碰上,少不得要给他几下大耳括子!”
崔六娘似笑非笑的瞅了胡甲一眼,慢条斯理的向着靳百器道:
“我说二当家的,事情大伙都已经清楚了,下一步,该谈谈怎么应付啦。”
靳百器道:
“如今我们外面所有的生财买卖,全叫‘大龙会’给把持住了,原先的管事者,也由我们的人换成了他们的人,我想,头一步行动,便是先下手夺回我们这些产业,在四处城镇,分四组同时反扑!”
胡甲一听可乐了,他磨拳擦掌,眉开眼笑的大声喝彩:
“好,好极了,二当家,我可得派上一份差事,杀他一个满堂红!”
靳百器严正的道:
“你会有差事,胡甲,不但你,我们每个人都有差事,而且,不止一件,希望所有兄弟都能全力以赴,为‘鹰堡’尽忠!”
这时,孟君冠插嘴问:
“有关行动细节,及各项进行步骤,二当家是否已经计较妥善了?”
靳百器道:
“大致上也已就绪,不过,有些地方还得同大家再商议商议,兄弟们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集思广益,才能使整个计划更为完美。”
捻着自己的络腮胡子,范明堂朗声道:
“二当家,请示下二当家拟定的计划,以使担负任务的兄弟先行了解状况。”
靳百器沉着的道:
“计划并不复杂,危险性却极高,任务分配下去,各位兄弟千万细加揣摩,谨慎行动,所有的步骤都是环环相套,互为关连,希望大家都能依计行事,以免影响全局……”
崔六娘笑道:
“我们二当家不止功夫好,心思更细,真个称得上是文武全才,别说‘鹰堡’的匡复要靠他,将来我老婆子还得指望他呢。”
人过于世故圆滑也不见得太好,崔六娘这一番夸赞,多少带有几分肉麻的味道,当然不会有人明指,靳百器亦只当做不曾听到;他目光灼亮的巡视过每一张面孔,然后,才放低了声音道:
“我们这次的主要攻击目标,是放在‘吴县’县城,因为我们在那里的生财较多,当地环境亦较复杂,这一路人马,便由我亲自率领,范明堂跟着我,另外大头目郑祥松、金秀领二十名兄弟随行——”
胡甲急忙问道:
“我呢?二当家,我去哪里?”
靳百器道:
“别急,有你的一份——‘近安城’我们有两处生意,由孟总提君冠为首,胡甲为副,大头目缪康领二十名兄弟跟随行动;‘王头集’的一支,请崔大娘带头,大头目洪琛领二十名兄弟为辅,‘白马坡’那边,由六翼负责,大头目庞腾蛟带二十名兄弟随行;我们须提前出发,各到当地埋伏,大家务必估准时间,在同一时辰施实霹雳手段,对敌痛加歼杀!”
孟君冠算算人数,道:
“二当家,我们兄弟还有近四十名未派上用场,不知二当家是否另有差遣?”
靳百器答非所问的道:
“各位,‘大龙会’的‘先斩手’卓望祖,自从来归我方之后,已经与兄弟们相处了一段日子,你们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大伙彼此互视,还是胡甲首先开口:
“我觉得,老卓人蛮不错,豪爽、坦诚,是个性情中人,尤其对‘大龙会’深恶痛绝,恨之入骨,倒是我们一个好帮手!”
范明堂比较小心的道:
“卓望祖人是个好人,可以结交,不过,他到底出身于‘大龙会’,且为‘大龙会’中颇居地位的刑堂‘先斩手’,是否能无条件的加以信任,还要看二当家对他有什么打算而定。”
胡甲瞪了范明堂一眼,沉声道:
“老卓还会有什么问题?范胡子你他娘刑堂的差事干久了,总是疑神疑鬼!”
范明堂笑了笑,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胡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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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靳百器接上先前的话题道:
“不错,我是要派给卓望祖任务,我们其余的四十名兄弟,就由卓望祖带领,分组守伏于‘吴县’城外三条必经之路上,以便监视‘大龙会’援兵的动静;卓望祖在‘大龙会’耽了很长段时间,地头人面都熟,只要对方的人马一出现,他立刻就能辨认得出,这桩差事,我想他来担任最为适当……”
范明堂道:
“二当家,你看不会发生漏子吧?”
靳百器摇头道:
“不会,明堂,当一个人真正恨的时候,那恨是发自内心,露自本性,和假装的截然不同,卓望祖对‘大龙会’的恨正是如此,他的怨恚与悲愤,恐怕比我们更要强烈!”
范明堂看看胡甲,胡甲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他只有捻着胡子笑道:
“既是二当家信得过,我自然没有意见,其实,卓望祖这个人也的确不错——”
一直只听不讲的‘黄鹰’苟子豪,眉下聚着一片阴影,似乎心事极重的开口道:
“二当家,上次我们到‘栖凤坡’办的那件事,不知二当家心里是不是有了谱?”
靳百器的脸色立时僵凝了,他咬着下唇,好一阵子之后,始缓慢的道:
“你是说,夫人的事?”
苟子豪道:
“二当家表示过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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