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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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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在薛霭房中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几个人进了内院。
薛霭在房中坐了一刻,等常安回来他问道:“方表小姐回去了?”常安偷偷打量薛霭的脸色,回道,“送回去了,方表小姐还赏了小的一两银子。”
“即是赏你的,你就收着吧。”薛霭神色愉悦,“大老爷可回来了?”
常安点头:“方才小人回来时正好碰见大老爷。”又问道,“您要去见大老爷吗?”
薛霭摆摆手没有说话,常安则小心的关了门退了出去,薛霭在房里看书直到天色渐明他才惊觉又过了一夜,他揉了眉心正要喊常安,薛镇扬却是心情很好的进了门。
桌子上未熄灭的油灯,自己的长子正伏案而坐手中的书未落,显然是一夜未眠,薛镇扬眼中皆是满意,道:“废寝忘食是好的,可也要劳逸结合,不能伤了身体重生在美国!”
“父亲。”薛霭站了起来让了主位给薛镇扬,又喊常安倒茶,问道,“父亲难得休沐,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就是想歇着也没这个闲情逸致。”薛镇扬端了茶啜了一口,视线就落在案面上翻开的《论语》,页面间隙细致的做着笔记和注释,他面色和绚,问道,“在看论语?夏阁老给你的题卷你看完了?”
“是!”薛霭在对面坐下,回道,“几位前辈的题卷悉数看完了,也做了时解,虽有政见不同之处,但不可否认皆是难得一见的好文。”
薛镇扬捋着长髯,满意的点着头忍不住的赞扬自己的儿子:“你能在饱读诗书后不骄不狂已经是难得,就连为父当年都没有你这般沉着。”
薛霭抱拳感谢薛镇扬的夸赞。
薛镇扬却是问起前些日子宋弈和祝士林来的事情:“听说两人避开了蔡彰和徐鄂连午膳都没有用便走了?”
“是!”薛霭在对面坐下,简单的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出去后在宋九歌寻的一家菜馆中吃了饺子,随后宋九歌依旧出城往北而去,而祝休德则是回了家。”
薛镇扬闻言眉梢微挑,薛霭见父亲露出沉思的样子,就话锋一转说到朝政:“……夏首辅致仕的传言渐甚,莫非严怀中已是按耐不住?”
“冰天雪地每日府衙都会报上冻死人数,少则十几个,多则几十人……朝廷库银本不宽裕,若再抽调银响设祭坛只怕是雪上加霜,夏首辅又怎么会同意。”薛镇扬离了坐椅,负手在房里跺了几步,又在窗前停了下来,灰褐色的长衫衬的他清瘦精干,过了片刻他出声道:“严怀中向来以圣上的决定马首是瞻,他什么也不用做,只等夏阁老和礼部几位大人在开朝后上劝解疏后,他再顺势挑事引起圣上不满即可。”
可是,就算知道严怀中的打算,夏阁老也不得不这么做,他一生清廉又以犯颜直谏而闻名朝堂,这个名声是美誉却也是负累。
路有千百条,可是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薛霭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说起宋弈:“当日圣上寻宋九歌去西苑询问他关于祭台一时,宋九歌顾左而言他,看似表态实则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话,不但如此第二日他就以生病为由去怀柔家仆府上养病,一走数十日未归,以儿子看来宋九歌此人不但聪明且心思深不可测。”
“那又如何。”薛镇扬听懂了薛霭的话,重新坐下望着薛霭,“他是初生牛犊,近年在行人司走动得了一些圣上的看重,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薛镇扬所指的是名声和百姓的仰望以及期待,宋弈年纪轻又刚入朝堂,当然是没有的。
“夏阁老如今年事渐高,把声名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你让他闭口不言装聋作哑,只怕他做不到!”薛镇扬摇摇头也露出无奈的样子,薛霭却是道,“儿子不赞同父亲此言,宋九歌虽是初入朝堂,可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便已得圣上器重,圣上许多事都会问过他的意思,可见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他请休回家说明他已经了解圣上的性子,这件事没有回转的余地,所以他既不反对惹得圣上不快,也不支持引起朝中诸臣不满,实为明智之举。”
薛镇扬打量着自己的儿子,他今天的话似乎比平时要多很多,奇怪的道:“宋九歌此人前途不可限量我与夏阁老也曾议论过一二,只是你今日特意点出他解析一番,是为何意守望黎明号。”意思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薛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将幼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大周若能留住夏阁老,乃是大周之福百姓之福,断不能如此轻易退让呈了小人的势,如今朝堂想要再出一个宋临安,再出一个夏阁老还有多少可能,所以儿子的意思,夏阁老绝不能致仕。”
薛镇扬腾的一下站起来,望着薛霭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让夏阁老不顾名声向圣上服软投靠?此事绝对不可行,这往后朝中同僚要怎么看他,还有何威信可言。”
“父亲误会了。”薛霭解释道,“儿子的意思是以退为进。”
薛镇扬微微一愣,心里飞快的转了几遍,顿时就明白了薛霭的意思,他是说让夏阁老表面以全力以赴赈灾为名对祭台之事退让一步,祭台之事稍缓先以赈灾为重……私下再态度谦卑的告诉圣上,只要圣上愿意稍缓修建祭台,让户部喘息一时,他愿意募集十万文银帮助圣上修建祭台。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圣上只要能修,对于他来说是二月动工还是四月动工并无大碍,最多到时候多调遣些工匠加进速度即可,与之相比反而是一向举着圣人先祖牌子不将他放在眼中的夏阁老服软让他更有成就感。
“此计善。”薛镇扬情绪外露的抚掌而笑,对薛霭道,“我儿青出于蓝,将来成就定能超于为父。”
薛霭惭愧,却又不能解释这个方法不是他想到的,如果说了父亲就会问出自何人,他就不得不说出方表妹……父亲会怎么看方表妹他大概能猜到,所以断不能让父亲知道。
“只是。”薛霭说着微顿犹豫的看着薛镇扬,“只是这十万两银子夏阁老大约是没有的,这件事儿子没有想好!”
薛镇扬哈哈一笑心情很好的拍了拍薛霭的肩膀:“只要夏阁老同意,这件事为父信手便能办妥。”还是和薛霭解释了一遍,“大家私下凑一凑不成负累,即便无人肯出我们自己掏这荷包也是值得的。”凤阳巡抚年事已高,顶多再熬个一年半载就要致使。他在京中十几年实在是厌倦了,一旦夏阁老离开他也无望再挪动,莫说一品大员就是再挪一级也没有可能,所以如果能在夏阁老致仕前拿到凤阳巡抚的位置,他也能去做个几年的封疆大吏,实实在在的为百姓做些事风光几年,他此生也别无遗憾了。
薛霭目露崇拜,点头道:“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薛镇扬很高兴长子能信服崇拜他,负手道:“还有三日时间便要开朝,此事耽误不得,我即可便去夏府与阁老商议一番,若此事能成你功不可没。”说完便打算走了,“和你母亲说一声。”便开门而去。
薛霭送至门口待薛镇扬带着焦安和焦平离开他才微笑着进了书房,坐在书案前他眼前就浮现出昨晚幼清坐在他面前,带着小心和谨慎的言谈,这样的方表妹真让他意外,也让他欣赏。
幼清并不知道薛霭已经说服了薛镇扬,坐在智袖院里听陆妈妈和方氏说薛思文的事情:“二老爷就带着三小姐去了武威侯府,不知道怎么说的,总之今儿一早刘大夫人贴身妈妈就来了,奴婢猜测八九不离十是来劝说二太太的。”
“二叔这个法子好,釜底抽薪。”薛思琴满声的赞扬,“咱们态度鲜明,二婶又没了娘家的支持,她再不让文姐儿进门可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更何况只是多了一个女儿,二叔可从来没有说将文姐儿的母亲一起接进府里来。”
“接进来才好呢,那女子如今年岁不小了,可还能绑住二老爷的心,可见也不是个蠢笨的,如果能进来咱们可就真的省心了穿入中世纪。”陆妈妈笑眯眯的说着,只觉得大快人心似。
方氏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你们啊……”却也没有再说出反对和心软的话来。
“太太。”春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满脸笑盈盈的,她一进门众人都闻了一股浓浓的香味,不同于府里寻常食物的香,这个香浓烈又陌生,大家不由都看着她,春柳就道,“大少爷身边的常安送来的,他说大少爷特意去望月楼买来的,说给太太还有几位小姐尝尝鲜。”
大家一愣,方氏喊春柳过来:“是什么东西让我们尝尝鲜,你打开看看。”
“是!”春柳将食盒放在桌上开了盖子,方氏和陆妈妈就探头去看,两个人脸上都露出好奇的样子,陆妈妈更是指着盒子里的东西道,“这黑乎乎的一整块肉,香到是香的很,可就是瞧不出是什么肉!”
薛思琴和幼清不用看光听陆妈妈说就明白了里面是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薛思琴忍不住笑了起来,和陆妈妈解释道:“是牛肉,西域那边的吃法,将一整块新鲜的牛肉用酱料腌好架在炉子上烤,边烤边涂牛油和酱料,就成这个样子了,虽看上去粗糙的很,可据说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陆妈妈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是不是崇文门外新开的那个什么望月楼?”薛思琴点头,陆妈妈就笑看着方氏,道,“大少爷可真是孝顺,还知道买回来让您尝鲜。”
陆妈妈这么一说,薛思琴就不敢再往下说了,赶忙朝幼清做出个噤声的手势。
幼清失笑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把文茵和三丫头都喊来,中午都在我这里用膳,也尝尝这西域手法的烤牛肉。”方氏也显得很高兴吩咐春柳,“让厨房捡着几位小姐才吃的菜做。”春柳应是,方氏又想起薛潋,“他昨晚闹到宵禁才歇,这会儿也不知道起了没有,你去看看,若是起了就让他一起过来吃饭。”
等中午的饭菜摆上桌,周文茵和薛思琪以及薛潋都来了,大家在次间里落座,方氏望着身后布菜的陆妈妈:“都是一家人你别忙活了,和我们一起吃。”几个小辈都点着头,薛思琴更是把椅子挪了挪让春杏重新加个椅子进来,陆妈妈笑着在方氏身边坐了下来。
“这是望月楼的牛肉?”薛潋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好东西,“谁买回来的?还真有点本事,这大上午的就能买到。”
薛潋话落众人一愣,方氏好奇道:“买个牛肉还能费什么力气不成,你说的就跟去悬崖上取下来似的。”薛潋露出一副你不知道的表情来,道,“这望月楼古怪的很,一天像这样的牛肉只有六十八份,还要提前几天预订,否则你就推一车银子去人家也不卖给你,我们昨天还在说望月楼的牛肉,可惜没有想好提前预订,否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定很别有情趣。”
“整日想着胡闹。”方氏笑着斥责薛潋,却也被他的言论惊着,“你这么说这牛肉还难得的很。”又笑道,“可你大哥早上去轻易就买回来了,他可不会为了吃个东西提前几天去预订。”
“大哥买的?”薛潋顿时讪然,大哥到真的不是为了吃个新鲜就费心思的人,他忍不住露出赞叹的样子,“大概是大哥认识那里的掌柜走了后门,下次我们想吃就拿大哥的名帖去。”话落喊春柳拿刀来,“你们吃,今儿我伺候你们!”
待春柳拿了刀叉来,薛潋挽着袖子大动干戈似的切着肉块,又一一分在各人盘子里。
周文茵望着盘子里的牛肉,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起来,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唐朝大宗师。
等用完了饭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散了各自回去,周文茵托颊坐在炕上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桌上的翻开的书页,半安给她添茶小声道:“小姐,您说大少爷真的认识那个望月楼的掌柜吗?”又道,“二少爷当时买来时可是足足提前了五天才订到的,大少爷一早去就买到了,可真是厉害。”
薛霭不善交际,望月楼的掌柜听说是个西域人,说话都听不懂,薛霭和他能有什么交情,周文茵秀美深锁的回道:“兴许那掌柜也是读书人和表哥投缘也未可知。”
半安闻言又悄悄打量了一遍自家小姐的面色,眼睛一转笑着点头道:“奴婢也觉得是。”
周文茵抿唇笑了笑,可笑容不过一刻就收了回去,她意兴阑珊的道:“半安,你说广东现在是穿着夏衣还是冬袄呢?!”
原来小姐是想家了啊,半安松了一口气,道:“大概是穿着夏衣的吧,夫人来信不是说那边热的很嘛!”又道,“不过奴婢还是觉得冬天应该有个冬天的样子,要不然四季混乱分不清冬夏多没有意思。”
周文茵把书拿了起来,好像又没有兴致看,半安就没话找话说:“早上刘大夫人的贴身妈妈来了,中午还在这边用的午膳,您说是不是来劝二太太的?”周文茵神情终于正了一些,道,“这件事是大舅母布的局,即便二婶今天不同意,明儿也会同意,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半安听着一愣,道:“大太太布的局?!”她满脸惊讶,“那咱们……”
“这件事不要再说,你吩咐房里的人,往后府里的事不准她们议论,若是让我知道了定不会轻饶。”周文茵声音严厉,“我们不过是暂住,府里的事不要掺和,免得到时候陷进去,两面都会得罪人。”
半安俯首应是,周文茵却是百无聊赖的起身站在床前望着高高围墙外露出的青岚苑的屋顶,过了许久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是非之地,若非因你,我又怎会继续留在这里……”她说完长长叹了口气。
半安心疼自家小姐,就想着法子:“听说大少爷昨晚看了一夜的书,要不然您炖盅安神的汤送过去,这家里又精力想着他的人,也只有您了,若是您也避而远之,大少爷可就真的没有人照顾了。”薛霭身边有小厮,府里有婆子,方氏每日都会让陆妈妈去问一问,母子也每日见面,不但如此,就连薛镇扬也会每日问他功课,怎么可能没有人照顾,半安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周文茵心情好些罢了。
果然,周文茵笑了起来,望着半安道:“你要得空便就炖了送过去,何必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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