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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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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发人缓缓的摇头,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人一样,“打从这件事一开始,你和镖局的人,早都应该自戕了。一个死定了的人偏偏不死,这不是浪费自己和别人的时间是什么?”

高凤亮惨笑,大刀一扬,道:“你来杀我吧!”

他的刀才扬起,言有信就在摇头,眼色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我想起了!”

唐肯突然大叫起来。

“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这一叫,使高风亮和披发人都莫名其妙,唐肯指着披发人叫道:“我见过你,就在牢里,你跟他们三个人和李大人的公子,想剥我的皮……可是,那时候,你的头发是——”

披发人淡淡地接下去一句:“白色的。”

唐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道:“对了。是银白色的。”

披发人,却反过来间唐肯:“那是什么时候?”

唐肯想了想:“早上。”

披发人唇上的皱纹向两颊振了振,算作笑容:“早上就是白天。”

唐肯仍不明白。

高风亮接下去说:“唐兄弟,你有没有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人,头发随着太阳升沉而变色的?”

唐肯立即道:“有,可是那位武林名宿,是白天黑发,晚上白头的人,而且那位前辈已死去好多年了。”

高风亮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名宿,不但没有死,而且随着年纪增进,武功增进,同时人心大变,性情大异,变成了白天银发,晚上黑,还活生生的在这里——”

唐肯惕然地望着披发人:“他就是——”

高风亮道:“二十年以前,他被人号为‘白发狂人’,十年前,突然失踪,直至七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诡测武功极高的黑发白头人,便是这位‘老虎啸月’聂千愁。”

唐肯怔怔地道:“他是?”

聂千愁问:“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

唐肯看了看天上的星月:“当然是晚上。”

聂千愁道:“那么我理应黑发了。”

唐肯还是禁不住要问:“你……你就是当年的‘白发狂人’?”

聂千愁道:“怎地?”

唐肯不可置信地道:“昔年的‘白发狂人’,何等狂,何等傲,但不欺弱小,只抗强权,行事乖桀,却除暴安良,当年连朝廷和‘绝灭王’等大力拉拢尚不得其效力……而今……怎么会——?!”

聂千愁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极复杂的表情。他听着,听着,忍不住喝了一声:“住口!”

他这一喝,听来也不怎么大声,可是在唐肯听来,心头一震,好像给击了一捶,搐痛了一下,四肢都发麻。

在这种情况之下,谁也不会再说话。

可是唐肯这个人脾气之拗执。性情之倔强,也到了极点,他强忍一下痛楚,即道:“以前我是打从心里敬重‘白发狂人’,我以为他傲然屹立天地间,不畏强权不怕死,谁知——”

聂千愁的身子神奇般波动起来。

他黑发波动的节奏像一种波涛的韵律,甚是好看。

然而他双目发出深山大泽里野兽般的寒光,令人如坠冰窖之中!

唐肯却不理他,迳自说下去:“——谁知今日一见,却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跟在狗官左右为虎作怅的可怜虫!”

高风亮见情势不妙,叱道:“唐肯——!”

唐肯把胸一挺,把声音调高,大声道:“什么‘自发狂人’,早死了还好!现在这个‘老虎啸月’算是什么?!就算是一掌打死我,我也不当他是东西!”

他说完了那句话,心绞如裂,终于忍不住嘴边溢血。

聂千愁黑发猬张,戟起又垂落,一字一句地道:“好,我就一掌打死你。”

唐肯一面吐血一面道:“好,你打,打得死二十年后一条好汉,打不死你姓聂的捏着鼻子遮颜面!”

丁裳衣禁不住尖呼道:“唐肯——!”

高风亮身形一晃,想拦在聂千愁与唐肯之间,力谋挽救。

可是,聂千愁已经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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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老虎啸月 第五章 老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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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的人贴着马背而驰。

马背上,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厉芒。

马冲向桥头。

待冲近时才看清楚马上的人挥舞着巨斧。巨斧在午阳下,像一朵旋转的银花,激荡的风声直欲绞碎人的听觉。

马蹄急雷也似的在桥墩弹响。

马已飞跃上拱桥。

飞舞的巨斧电般劈向冷血。

冷血仍立于桥中央,背向来马,屹立未动。

陡然间,鸟笼飞起。

鸟笼后打出一道镜光。

同时间,冷血的剑出鞘。

他的手也乍起一道夺目的白光。

鸟笼落地。

烈马已奔过桥心,驰离了拱桥。

马再骋驰约莫十来丈,“砰”地马上的人摔卞。

血迅速的染红了泥沙地。

途人惊叫,掩面而走。

拱桥上,鸟笼裂开。

鸟飞去。

拱桥上的人仍凝立着。

鸟笼不在了,鸟笼后的人本来戴着竹篓,现在竹篓裂开,露出一头白发。

白发人冷冷地道:“你进步了,我看错了。”回头就走。

阳光下,白发闪亮着几点血珠。

唐肯、高风亮、丁裳衣等为这一场决战而像被拉满的弩,绷紧得无可渲泄;唐肯第一个忍不住问道:“他看错什么?”

冷血望着聂千愁自发萧萧远去的背影。

“他看错了,三年前,我的剑,只攻不守,只杀人不留命;”他道,“没料到我三年后,用一剑引开他第一口葫芦的攻击,反击在马上狙杀者的身上。”

“所以,是聂千愁杀了易映溪。”

倒在血泊中的是易映溪。

“你胜了!”唐肯喜悦地叫道。

“不。”冷血坚决地,“他始终只发出第一只葫芦,还有两只,才是他的杀手铜。”

高风亮看了这一场决斗,只觉得自己过去意兴风发的决斗全像小孩子玩泥沙一般不着边际,有些颓懊的道:“那么,他为何不一并出手呢?”

“等更好的机会;”冷血双目仍望在聂千愁消失了的地方:“他一击不中,气势已弱,且受了伤;他要等更好的时机。”

丁裳衣问得更直接:“他不出手,为何你也不出手?”

冷血苦笑道:“那是因为我既无把握,同时也不想杀他。”他顿了顿,接道:“我只希望他不要杀你们。”

只听街道上一阵吆喝声,冷血道:“我们快离开此地,免惹麻烦。”

四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桥上只剩下一只裂竹篓、一个破鸟笼。

衙差和巡捕不久聚集在桥上。

又过了很久,衙差们都让出一条路来。

有三顶轿子,在一匹马的引领之下,到了桥上。

马上的是鲁问张。

他下了马,亲自掀帘,三个一老、一中、一少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鲁问张的神态甚是恭谨,连一惯喜用梳子理胡子也不敢拿在手上。

那鹑衣老人拾起了鸟笼、端详着。

那锦衣中年也捡起了竹篓,察看着。

老人抬头,跟中年人交换了一眼。

老人道:“是他?”

中年人道:“是他。”

白衣青年却负手看堤柳,神态悠闲、不理桥上的事,仿佛心寄燕子穿剪翩翩。

那些小市镇的衙役都不知道他们三人是谁,有的在喁喁细语。

“这三个家伙是谁呀?”

“我怎么知道呢?”

“我看他们来头不小!”

“怎么说?”

“连鲁大人也亲自为他们领路掀帘子,难道官位还小得了么!”

“这也是。”

“不管他们什么来路,看来都不顺眼。”

“你少嚼舌了,这三顶轿子可都是从李大人府抬出来的,这三个人,得罪一根头发都活不命长呢!”

“嘿,我就看他们不顺眼,装模作样的,尤其那年少的,邪里邪气——”

说这句话的衙役原本是这一带的地保,向来只有他威风的份儿,而今看到别人踩在他的地盘上,眼里可没瞧见他、不免要嘀咕几句,没料虽是低声说话,说到这一句的时候,那青年忽回过身来,向他一笑。

这衙役呆了呆,便没再说下去。

当天回家,这位衙役正在洗澡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自拔舌根而死。血,把木盆里的水染成胶红。

跨过不老溪,沿岸直上,已是申未时分,山边天易暗,马也疲了,人也累了。

溪旁却有一些茶棚,结搭着那些于草柴枝,丁裳衣忽然问:“要不要浸温泉?”

众人一愣。

唐肯问:“温泉——?”

丁裳衣笑嘻嘻的道:“有温泉,我一闻就知道。”她的笑靥变成了缅怀:“当年,我和关大哥,千山万水去遍,什么地方也跑过,有什么还不晓得的?”

冷血道:“好,”忽又道:“只是——”要是几个男子泡温泉倒无妨,现刻却有一个女子,似应有避忌。

丁裳衣笑了:“怎么男子汉大丈夫,比女孩子还作态!”说罢用手一指,只见那河床边有几个小潭,氤氲着雾气,壁上铺满了翠绿的青苔,映着潭水一照,更是深碧沁人。

丁裳衣:“那就是温泉,要浸,去浸,不浸,拉倒。”说着打开小包袱,取出一枝香点燃,然后插在一处石上,众人都觉纳闷,只听丁裳衣低声禀道:“大哥,我知道,你没忘记我,我也永远不忘记你。你在生的时候,到处拈花惹草,我也没为你守什么,你死了,我还活着,在没为你报得大仇前,我一定不会寻死的,你放心好了。”

说罢,拜了三拜,竟脱掉衣服,走向温泉。

丁裳衣脱去衣服的时候,二点也没有忸怩作态,就像卸下头巾,取下簪钗一般自然。

她用右手卸除左袄,这刚解衣的时候,腰带已经除掉了,衣衽松软地露出了一截肩膊,像涂上一层玉脂般的乳峰,温柔得像坐在火炉旁边望出窗外的雪峰,有一种寂寞的意思。

真正映着这恫体的却不是火光,而是水色,那幽异的绿意,映得她丰满的脸上有翠玉雕般的圣洁。

她在卸除左膊的衣衫,冷血只觉脑门轰地一声,不敢再看下去。

当她卸掉上身的衣衫,酥胸嫩乳陈现之时,高风亮也别过头去。

只有唐肯眼睁睁的看着。

他心里想:什么,她竟敢……又想:非礼勿视。我怎能看下去……可是又想到:丁姊也不怕人看,只要心无杂念,怕什么看?随后又想:自己整个身于热烘烘的,连裤子也绷紧起来,这不是有杂念是什么!想到这里,真恨不得打死自己,但又想,有邪念又怎样?这是正常的呀!这么美丽的胴体,又不是在偷偷窥视,明明想看,为啥这般虚伪,假装不看?!

一刹那间,他的念头千转百转,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望着丁裳衣的洞体。

她那白如丰脂般洁白的肌肤,白里透着红润,只一瞥间,她已浸在温泉里,让暖水拥浸到她的胸前。

她用手束起了后发,闭着双眸,她提起来的手势使得她腋下的雪肌,比温泉的烟雾还柔,那一双乳房更像精致的瓷碗的弧度一般匀美,也似白卵一般吹弹得破。

丁裳衣忽睁开眼眸,笑道:“我是江湖儿女,从不顾虑这些,你们可以说我不知廉耻,也可骂我伤风败俗,但谁洗澡都是脱光的,也没什么值得羞赦的事!”

丁裳衣径自舀水冲洗,十分陶然的样子。

这些人里,冷血武功要算最高,但他的心里像有个小孩在胸臆间狂擂,可能是因为他那一股力,那一道劲,是任何人所永远不能比拟的,只是他那更深沉的侠气,比男性的威力与魅力更深刻。

他突然除掉衣服,像野兽回到原始森林里一般自然,有力而强劲地跃入另一潭中。

浸在温泉里,热气蒸腾,他似驾御在热流中,全身感到舒泰。

丁裳衣向冷血笑道:“你这叫强忍,不是定力,这样子禁欲法,对你不是件好事。”

冷血冷不防一个女子竟会劈面跟他提性欲的事情,呆了呆,许是因为地底热泉涌侵,脸都红了。

高风亮长吸一口气,哈哈一笑,向唐肯道:“这样子的袒裸相对,我既不是君子,定力也不够,恕我不想出丑。还是你去洗吧!”

唐肯鼓起大眼,道:“我……”

丁裳衣笑了。她以肘部斜倚在长有青苔的岩石上,身上冷瓷似的白,樱唇鲜艳的红,令人耽心她如柔脂的玉臂怎支持得住这丰满的身姿。

“怎么你们男儿家那么罗嗦……”

唐肯怪叫一声,连人带衣服跃入潭中。

高风亮不觉莞尔,“你这算什么,投水自杀?……”

丁裳衣笑加了一句:“飞蛾扑火。”

唐肯湿淋淋的再浮了上来,脸上的须虬更加黑亮,发上还滴着水,隔着水雾看丁裳衣,那动人的身姿似只投影在水里,也会变成风情;就算在水里看见,也要化成欲望。

冷血浸在水里,忽然像回到了孩提,用手打着水面,溅起水花,好高兴的样子,平日充满杀气的脸上竟洋溢着一片童真。

丁裳衣笑道:“你们男子,大多顾忌……不痛不快的,真是自欺欺人。”

高风亮在岸上笑道:“丁姑娘,其实我们男人不好做,女子没有的问题,我们都有了。要想做就去做,痛痛快快,那只有罔视道德礼教,但道德礼教存在又是必须的,必需的,若要反其道而行,那又无异于禽兽了……”

丁裳衣笑道:“你说的是实话,但是做法很矛盾。”

高风亮苦笑道:“丁姑娘,我要是你,长得这般诱人,就不敢在男人面前——”

丁裳衣笑道说:“有什么禁忌的?难道留来裹在衣服里,到老太婆死去时才给仵工看么?”

高风亮一时无辞以对。

丁裳衣又道:“其实在野地山谷里,浸在温泉中泡泡,是一大乐事,抛开一切俗文,这样赤裸裸的,不也是件自然的事吗……?”

高风亮苦笑道,“我就怕——”

蓦地寒鸦掠起。

岩层上空蹲了一个人。

这黑影的姿势,是随时跃扑击下。

高风亮语言陡止,冷血也觉得顶上一黯,岩上有人!

但是他已脱了衣服,浸在潭里!

敌人就在他的头上。

敌人发出一声急啸,灰发一闪,斜掠越过泽水,扑向高风亮。

忽哗啦一声,水花四溅,冷血自水中拔起,水光中,镜芒一闪,自下刺向来人腹腔!

那人大吃一惊,没料冷血竟带剑下水,匆忙间一击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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