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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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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王静在那儿,李鳄泪由始至终,未曾正式望过他一眼。他是名动八表的捕王,因人皆不识是他,所以谁不觉意他的存在。他站那里,有种深沉的悲哀。冷血感觉到了,不过这悲哀之外似是有一种更深沉的遽动,冷血就不了解了。
轿子队伍走了好一段路,在轿旁的“福慧双修”还互观看,弄不明白:——那明明是一个除此眼中钉的大好机会!
李福、李慧是李鳄泪的义子,两人武功都由李鳄泪亲身指点,李府之中,以聂千愁武功最高,但最贴心的是这李福、李慧,其次轮到言氏兄弟和易映溪。
在轿里忽然传出了声音:“你们都觉得奇怪,是不是?”
李福、李慧惶惑的对望一眼,感觉到轿中人仿佛能洞透他们心中所思似的。
“我也想杀他,”轿里的李鳄泪发出一声叹息,“只是,我才拿到他的剑的时候,旁边那个痨病鬼,突然发出比剑气还要凌厉的锋芒!”
李福、李慧大吃一惊,没料到那个看来毫不起眼的褴褛老者竟有那么大的威胁性!
“我纵能一举杀掉冷血,但是,不一定能制得住这两人联手;”李鳄泪仿佛很惋惜,“没有把握的事,我总要等待时机、等到更有把握的时候才做。除非……除非是逼不得己……希望这逼不得已的日子永不要来临。”
“其实‘老中青’主要是负责取回骷髅画,上头派了一个人来,这个人才是四大名捕的死敌。”李鳄泪的声音在微微颠簸的轿子里显得很恍惚:“这个人除了奉命杀叛死贼外。必要时,还可以把四大名捕逐一自世间消失。”
李福失声道:“捕王?”
李慧接道:“李玄衣?”
李鳄泪道:“便是捕王李玄衣。我接到线报,李捕王已逼近这一带……”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低沉得只有李福、李慧两兄弟听得到:
“……其实我刚才也不想动手,因为,我带来的人那么多,难保没有一个泄露出去说:冷血是我杀的,这样,我不但要受到各方面的指责,而且,还会引起诸葛先生对丞相大人起疑心,预早防范,这叫小不忍大谋则乱。”
李福也用一种很低微的声调问:“这些人不都是忠心耿耿效忠大人的吗?”
李慧亦用细微的语音道:“谁有异心,请大人指示出来,我俩兄弟先把他剜心剖肺!”
李鳄泪淡淡地道:“谁是卧底,我不知道,但卧底想必是有的。诸葛先生的心腹,不也一样安排了我们的人吗?以诸葛先生的智慧,不可能完全没有安排的。要做这些事,可以暗的来做,三几个人来做,不然,我们只干掉他一个手下,却落入人口实,乱了阵仗,那就化不来了。”
以李鳄泪与“福慧双修”的功力,说话要只他们三人听到,那就决不会有第四人听见;纵然有“第四人听,”也不敢听。
李福李慧听得又敬又佩,齐声道:“是。”两兄弟心中都同时想到:政流斗争汹涌翻沉,但有李大人在后面罩住、傅丞相前面指示,他们一定能官运亨通、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稳操胜券的。
李鳄泪的心里却在寻思:那个痨病鬼是谁?那个痨病鬼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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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捕王·冷血·捕快 第五章 雨打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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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肯才叫了一声半,已给高风亮捂住了嘴,然后皱眉厉着眼问他道:“你这样大呼小叫,再有办法也没机会用了。”好一会才把手自唐肯嘴上移开。
唐肯讪讪然地:“对……对不起,我……”
丁裳衣问:“你有办法?”
唐肯道:“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跟小心、小弹弓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有次想躲起来几天吓大人一跳,所以便邀成二叔等帮忙,挖个大洞,骗说是用来避暑的,然后自己去把洞底掘开,跟后院假山的枯井洞连在一起……”他兴奋他说下去,“只要我们能潜到后面的芭蕉园去,我们就能偷进镖局后院!”
高风亮哼了一声:“小心他们太顽皮了!成师弟常给你们骗得团团转,真是——”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抑不住奋悦之情,连声音都稍微轻颤。
丁裳衣偏着头问:“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唐肯即答:“我看见你,想起她——”忽住口不语。
其实,唐肯的确是看见丁裳衣那像薄瓷制的脸颊,那在雨丝里的玉玉寒意教他想起来出门前的一幕:
那也是个雨天。过两天他就要跟局主押镖出远门,晓心掇弄着辫子,忽问:“唐哥哥,你走后,可想我不?”
唐肯跟晓心自小玩到大,没提防她这样问,不涉其他,只笑道:“想,想死了。”
晓心用手一拨,嗔道:“你都还没有走,怎知道到路上心里还有个我。”
唐肯一怔。平时跟她玩闹惯了,不知道女孩儿家有这样的心思,便认真的说:“晓心,我当你蕊谝亲妹妹,怎能不想你。”
晓心甩开他的手,扭扭捏捏地道:“什么哥哥妹妹,我可不是你亲妹子!”
没料这一句倒真个伤了唐肯的心,因为他在神威镖局,从小熬起,到如今虽是个镖头,但自知卑薄,身份地位绝配不上跟局主的女儿称兄道妹,便道:“我知道我不配,你以后别来找我玩乐便是了。”背过身去,有点蹭蹭蹊蹊起来。
晓心急得顿足道:“哎呀,你这个人怎么——?”绕到唐肯面前摔开辫子,脸颊红扑扑他说,“我们年纪也不小了——”声音低了下去,混在雨丝里,迷迷不清。
唐肯不大高兴他说:“是呀,年纪都大了,我不该跟你这样没上没下的。”
晓心跺了一跺脚,秀眉迅速蹩了蹩,敢情是太用力脚踝发疼:“你这人是怎么了?人家是说,你对人家怎么样?”
唐肯犹如丈二金刚搔脑袋:“我对你很好哇!”
晓心长长的睫毛在长发微飘里对翦着许多梦意,噘着嘴儿说:“你去跟爹说呀。”
唐肯呆了一呆,问:“说什么啊?”
晓心怪白了他一眼:“说你心里的话呀!”
唐肯恍然,哦声连连地道:“就是说这件事呀——”他一副光明磊落坦荡无邪地道,“我们像兄妹般好,你爹早就知道了。”
晓心一时却要恨死他了。“你这个笨驴。”她侧身向着他,望着那绵绵寒寒的雨丝,瓜子心儿般的玉颊就在那时候像柔和的灯光刚透过白色的纱罩,粉粉胜雪。
唐肯看着有点朦朦:“我是笨驴,但,我……”
他摊摊手无奈地问:“你究竟要我向局主说什么?”
晓心幽幽叹了口气。她从来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女孩,今儿忽然正正经经幽幽怨怨地叹气,唐肯只觉心里一紧,又一阵茫然。
随后晓心用尖尖秀秀的手指遥指绵密的雨丝里那黑深的后院:“那儿有一个洞,能通到外面去,是你和我挖的——”
唐肯讨好他说,“小弹弓也有份挖。”
晓心白了他一眼,又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唐肯觉得心里有一股寒意。
晓心那时候说:“你要是负了心,那土里,就埋着个我,我就埋在里头。”说罢就走了,只留下深深的清香,在雨夜冰寒的檐前凝留不去,唐肯这才知晓心她曾经着意打扮过。
自此后,唐肯就没有见到晓心。有次听到局主夫人跟成勇成二叔说:不知为什么晓心老是在房里偷偷饮位……他听后也没敢去找她,但心里扰扰烦烦的,也不好受。
此刻,他因瞥见丁裳衣沁沁泛泛如白梨花般的玉颊,看到雨丝,想起晓心,便念及那洞口,这下道了出来,心下总是怅然不乐,思想起以前在掘地洞时曾掘到一具尸体,晓心不知会不会……?越发担忧起来了。
然而他的确是因为了裳衣而想起高晓心,才记起那儿时挖的泥洞。
丁裳衣默默不语,脸上似笑非笑,也看不出是高兴抑是不高兴。
高风亮却勃勃地道:“有地洞那就试试吧。”
三人冒着雨,先后窜入后街废园的芭蕉林里,他们头上都是肥绿黛色的芭蕉叶,雨点像包了绒的小鼓捶在叶上连珠似的击着,听去声音都似一致,但其实每叶芭蕉的雨音都不一,有的像玻璃珠子落在布绷的鼓面上,有的像雨打在皮制的旧帐篷上,有的却像撒娇女子的抬拳无力的捶在情人的胸膛上。大芭蕉叶和小芭蕉叶声音不相同,泛黄的蕉叶和深黛的蕉叶声音也有差异,芭蕉长得高矮不同,声音也别有异差,打在蕉蕊和香蕉上更是另有韵致,仔细听去,像一首和谐的音乐,奏出了千军万马。
丁裳衣忽道:“很好听。”
唐肯讨好地:“我以前常听的。”
丁裳衣偏首道:“跟谁听?”
唐肯为这问题吓了一大跳,但看去丁裳衣脆玉似的脸,并不像有愠意。
高风亮问:“洞在哪里?”
唐肯用手指了一指道:“在那儿。”这一指,刚好一道霹雳,天地问亮了一亮,唐肯有些错觉以为自己一指惊动了大地,又怕洞里有不幸的事,打从心里乱了出来。
可幸洞里虽然多处坍下泥块,但依然畅通,除了几条翻腾的蚯蚓,连地鼠都躲进土里。
三人从泥洞里冒出来,就是枯井,枯井上罩着盖子,三人攀爬上去,顶开木盖子,赫然见到一个人,举着柄斧头,当头砍下!
那个人,眼睛直瞪瞪,看着他们,就像见鬼一样!
然而他的斧头,就像乌云里的霹雳一般,厉莫能御,势无可挡!
高风亮是三人中武功最高者。
他也是第一个自枯井口冒出来的人。
那见到鬼似的人一斧砍下,他及时抓了井边一口旧砖,往上一架!
“喀哧”一声,砖裂为二,斧继续劈下!
高风亮左右各执裂砖一端,用力一拍,以砖口裂处分两边夹住斧身!
斧身被夹,分寸不下!
那见鬼般的人怒叱一声,自腰身掏出另一记斧头,又待砍下!
这时,唐肯已看清楚了来人,他失声叫道:“勇二叔!”
那好像见鬼的人顿时住斧,喃喃地道:“鬼……?”
高风亮松了砖头,长吁一口气道:“我们不是鬼。勇师弟,是我。”
勇成呻吟了一声,丢掉斧头,眼泪籁籁的流下来,跟雨水已混在一起,抱住高风亮,紧紧地抱着,大大声地号啕了出来!
高风亮等在勇成引领下,进了厢房准备先换过湿衣才见人。一路上勇成道出他们走后的“神威镖局”。
“你们出事后,有人怕受连累,已走了一部分;后来官府查禁,又走了一半的人。”
“这也难怪他们;”高风亮叹道,“这飞来横祸,谁也不想沾着。”
“不沾着也罢了。等了十数日,一些忠心的镖师,为生活所逼,也等不下去,都一一离去。黎镖头却连络了剩下的伙计们,弄走局里的储金,另外挂起了‘虎威镖局’的名号,还到处谤言,说您,说您……”
“说我什么,”高风亮苦笑道,“他高兴,都让他说好了。”
“他说您强横专霸,独行独断,又说您好色败行,勾结贼匪……”
高风亮憋不住了:“我是这局里的负责人,遇事怎能不作决断?!逢场作戏,我也算略好渔色,但这样就定一个人重罪,哼,哩。哩!”
“所以局里走的走,散的散……”
“夫人呢?晓心和杏伯他们……”高风亮紧张地问他。
“他们都健在。”勇居低声答。这一句答话,令高风亮和唐肯大为安心。
“小弹弓呢?”唐肯问。
勇成一声重哼:“那家伙真不长迸,此情此际,他竟跑去讨公门饭吃去了。”
唐肯脸上抹过一片失望。高风亮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那也由得他。”不过,他心里也若有所失:因他也一样看好“小弹弓”这个孩子,并向来心存把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丁裳衣忽道:“怎么你乍见他们的时候,好像见到鬼一样呢?”
勇成望望他们三人那张泥脸,苦笑道:“这几天,外面盛传你们已经……已经在牢里被绞杀了……”一个传说已死去的人物,突然在大雨天时分,已经是惊云密布的院子中,一口古井里出现,怎不把人唬了一跳。
“这些天来,黎镖师带了三四个人来,大吃大喝,骚扰不堪,鳌镖头劝他们不听,还遭他们杀害,另外小蜻她……”
唐肯关切地问:“羞是晓心相当要好的玩伴。
“……被那几个衣冠禽兽奸污了。”勇成痛心疾首地道。
高风亮怒叱道:“禽兽!”
勇成忙嘘声道:“别响,他们还在东列将相楼中。”
高风亮怒道:“他还来做什么?!”
勇成耸耸肩道:“他来威迫夫人,把神威镖局交给他管理,把晓心许给他,他便会替神威镖局发扬光大——”
高风亮气极:“他敢!”
勇成淡淡地道:“他当然敢。他一直都在做着。他还一直向嫂夫人逼问一件事物——”
高风亮仍怒冲冲的,皱眉问:“啥事物?”
勇成也有点弄不清楚的神情:“他们在找……好像是一快布,一快裹尸布。”
高风亮莫名其妙:“裹尸布?”
勇成道:“好像是师父遗体的裹尸布。”勇成跟高风亮是艺出同门,他们的“师父”自然是“神威镖局”的创办人高处石。
高风亮奇道:“他们要那……裹尸布来做什么?”
勇成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要得很急,不择手段,大事搜掠,掘洞翻土,掀箱倒柜的,像找不到那块布誓不甘休似的。”
勇成问:“师父的殓布究竟有什么秘密,致令黎笑虹和官衙的人再三逼问?”
高风亮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丁裳衣问:“官府的人也问起这张殓布的事?”
勇成点头道:“每次问起,都是大官,后来有个姓鲁,听说是四品官,用上了刑,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又何从起?他倒相信我们说的不假,终于还是放了回来。”
丁裳衣又问:“怎么外面死寂寂的没有一个人?”
勇成道:“其实,外面常有一干人伺伏着,他们没发现罢了。至于其他的人……”他历尽沧桑似的一笑,“明天就是纳第二次税银的时候了,十家倒有九家交不出来,怎么不死寂一片,镇民都把怨气归在我们失镖的头上来,我们一上街露面,石子箭雨似的飞来……”
高风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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