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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皇帝-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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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后的万历,眼神变得凶狠难堪,朱常洛提出的这个问题,就好象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缠着手头拮据的父亲,要他买下一两银子一个的包子,可想而知那位囊中只有几个铜板的父亲是何等的心情。
事实上万历固执的不想认为自已就是那位拮据的父亲,无独有偶的是朱常洛也不愿意认为自已就是那个要包子的孩子,对上万历恶狠狠的目光,朱常洛笑得如同蒸破了皮的包子,馅都快蹦出来了。
“启亶父皇,儿臣知道原因,两个字,银子!”
脸色很难看的万历重重哼了一声:“据朕所知,造一艘二千料三桅战船耗银至少十万以上,你若是细读成祖实录,当知从永乐元年到十七年止,造海船共二千七百多艘,耗银何以千万巨!这才有了大明水师海国赫赫雄威!红口白牙用嘴说来容易,你当银子是吹吹风便可以聚拢的来么?真是稚子之见!”
对于万历的冷冷讥笑,朱常洛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万历说的确实是实情。盛极一时的大明朝历经几代传到万历一朝早已衰败,祖上传来的不是底子厚实,而是寅吃卯粮的亏空。他查过户部,就以万历十九年一年国库入银才二百多万两,这些钱听起来不少,但是对于一个偌大的国家来说,想要对付着过个日子或可将就,但也绝谈不上宽裕,一旦有个旱涝雪灾,或战乱平叛,这点银子就如同一颗石子掉进了水里,估计也就能听个响。
“水滴石穿终有时,有心铁杵可成针!只要父皇相信儿臣,将这件事交给儿臣去做,儿臣保证三到五年之内,必将建立一支属于父皇的万历水师,重现七下西洋或许差些火候,不过……”朱常洛的手再度点到太明混一图东方,眼神变得冷厉冰寒:“灭了这个祸患,倒也不是不可能!”
朱常洛的回答显得成竹在胸,在见到他手指点到的方向时,万历脸上的悻悻然之色倏然变得郑重。
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愿意当亡国之君,没有人愿意看着自已的国家衰败,万历不上朝,不代表他不爱国。
……万历水师?不可否认的是朱常洛的话深深的打动了万历的心,以于他的心情轰然掀起轩然大波,苍白的脸上现出一片古怪的潮红,声音变得低沉热切:“想要朕相信你,先说出你的想法来。”
要说先前还认为是朱常洛的一时热血冲动,如今得到确认后万历是真的有些吃惊……这个儿子诸多异于常人之处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七岁离奇出宫去辽东平败了建奴,去年宁夏平叛啺荩俚浇沾⑽恢看谓倌阉寄芑瘴模南瘴玻糁凰灯疽桓鲈似且参疵馓G浚氲秸饫铮蚶难鄣缀鋈簧疗鹨坏莱懔业墓狻
朱常洛笑了一笑,口气平静又自信:“父皇若是相信我,儿臣明日要在慈庆宫见一个人。只要见过了他,咱们大明半支水师的银子或许就有着落,重现千艘战舰万帆竞发固然还须时日,但是解了迫在眉睫的岌岌可危却是没有问题。”
被这个儿子抛出一次比一次大的海口砸得有些头昏脑涨,万历觉得自已真的要疯了,明明不相信,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期待,万历悲哀的觉得自已真是昏了头了,强行压下心绪激荡:“你已是太子之尊,要会见什么人,还要得到朕的允许?”
朱常洛没有任何迟疑,含笑躬身道:“不敢隐瞒父皇,儿臣想要在慈庆宫见的人,是佛郎机人。”
“噗……”方才万历激动了半天,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刚端起的喝了第二口茶还没咽下,再度喷到了地上!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万历直接把手中茶杯砸到地上了,伴着一声脆响,万历恶狠狠站起身来,伸出一支手点着朱常洛:“你可知道从世宗皇帝时起,就已订下严禁佛朗机人踏入京城的祖规了么?你好大胆!居然……敢私通佛朗机人?”
这一声砸得如同一声惊雷,守在门外一老两小三个太监一同惊跳起来,黄锦老脸变色,急得直跺脚,嘴里直嚷嚷:“坏了坏了,这是怎么的说,怎么好好的就恼了?”
王安和魏朝面面相觑,除了急得团团转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一地闪亮碎瓷,朱常洛脸上挂着的全是无辜的表情:“父皇错怪儿臣了,祖训儿臣不敢违背。不过儿臣认为,时移事易,凡事都要有变化穷通之理,一味死守不变,到头来只会做茧自缚。”说到这时顿了一顿,变成小声嘟囔:“再说儿臣也没私通,如果儿臣私下要见早就见了,也不会来乾清宫和您请旨了。“对于他的狡辩,万历怒火愈帜:“闭嘴!祖训岂敢违背,若是传了出去,被一众言官知晓,你这太子还做不做了!”
奇怪的抬头看了万历一眼,原来以为他暴跳如雷是因为自已违了祖训所致,万万没想到却原来是为了自已着想,这个意外之极的变化,让朱常洛顿觉温暧入骨,两眼中不知不觉有了些晶光闪亮:“父皇不必担心,祖训固然不可违背,但也不是一成不变,皇爷隆庆开海设港,不也是违了祖训所为么?”
这一句反问登时将了万历的军,一时间瞪目结舌,噎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事实确实如此,正德嘉靖两代先帝对于海禁有着极为严厉的规定,隆庆开海确实是大大的违了祖训。
“狡辩,你皇爷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你怎么敢与之相相提并论!”口气依旧强横,可是脸上的表情早已和缓,朱常洛笑嘻嘻道:“好教父皇得知,如果儿臣将某样东西卖给这个佛朗机人,换来咱们大明的五年税银,您觉得是见还是不见哪?”
———
坤宁宫内一如往日不变的低调,自从二月二宫变以来大变频生,保受打击使王皇后的精气神一直没有恢复过来,更让她难过的是每次去太后的慈宁宫请安时,十次倒有九次吃了闭门羹。明知是太后因为那次的事恶了自已,王皇后不敢心存怨怼,不管太后是如何冷脸冷情,依旧风雨不误的晨昏定醒。
脸上虽然淡淡恍若无事,可是心里郁闷终究是难以排遣,每日只得寄情于笔墨。没进宫前她就有才女之名,书法造诣极高,今天兴致忽来,提笔写下一幅副,一气呵成,毫无滞窒,自觉心头块垒消了不少。
耳边传来脚步声响,王皇后头也不抬,只顾欣赏自已写的字,直到鼻端传来茶香沁脾,以为是新来的大宫女红袖,不以为意道:“放下来便出去吧,去叫苏姑娘来见我。”
茶是放下来了,可是人却没有动,反倒是不言不动的静立一旁默不做声。王皇后心情便有些不悦,拧起眉抬起头一看,见一个人好似天上吊下一轮月,清清冷冷的站在自已身边,正一脸惊喜的盯着自已方才写的那幅字看个不停,可不正是自已要找的苏映雪。
王皇后笑道:“你个死丫头,没事倒吓了本宫一跳。”
苏映雪展颜一笑,顿时飞起一殿清光丽影,恋恋不舍从书案上挪回目光,忽然盈盈一礼:“臣女有一请求,求皇后应允。”
到现在为止王皇后这辈子就看两个人顺眼,一个是是朱常洛,第二个就是苏映雪。
见她有事求自已,连忙伸手扶起,正色道:“本宫与你情份不浅,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本宫能做的到的一定帮你。”
见皇后说的郑重其事,苏映雪倒有些不好意思:“娘娘写的这幅字,字好意境更好!字里行间饱含真知,若不是久历世事,如何写得出来,映雪实在喜欢的紧,厚着脸皮想请娘娘赐下,不知娘娘舍不舍得?”
王皇后见她郑重其事的相求,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居然只是求她的一幅字,不由又是笑又是叹,嗔怪看了她一眼:“你这样喜欢,本宫还有什么舍不得,拿去罢。”
“无不可过去之事,有自然相知之人。”苏映雪喜不自胜,忙不迭伸手拿起来,眼神带彩恬然出神,口中默默诵道……忽然觉得这句话好象写的就是自已,眼前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脸一红,如同春色一片。
王皇后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容光丽色,艳丽不可方物。既便是她身为后宫之主,见惯无数后宫佳丽,见了苏映雪这般颜色,也是赞叹不已。忽然触动心事,心里一动,缓缓道:“本宫落难孤独,得亏有你前来陪伴,没想到一见投缘相得,本宫很感激你。”说到这里王皇后目光慈爱,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心里那个念头越发强烈:“你今年也有十四岁了,这女儿家好时光也就是那么几年,春光韶华,流水日月,却是蹉跎不得。”
从那幅字上收回眼神,苏映雪讶然看着皇后,听得出来这些话中有话,似乎意有所指,连忙谦逊道:“臣女命不好,自幼失了父母,幸亏遇上太子,为父母报了冤雪了仇,又受皇上大恩,能够进宫陪在娘娘身边,日夕受您教养,臣女这一生已是别无所求。”
王皇后禁不住失笑:“死丫头,本宫可不敢担误你的青春。”说完这一句后笑容敛去神情变得郑重:“苏丫头,本宫今天有几句心腹话要对你讲,你不可害羞避嫌,好好的听着,要认真的选。”
第239章朝见
从乾清宫出来的朱常洛,与前些天焦急难熬相比,就好象一个人身处幽暗曲折的山腹,经过一番曲曲折折的弯弯绕绕,终于发现了尽头处那一丝闪动的亮光。朱常洛的脸色明显有些疲倦,可是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心结放松后的释然。
王安与魏朝对视了一眼,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王安喜眉笑脸的凑了一上来:“太子爷,您出来就好,刚刚可吓坏奴才了。”
见他活泼泼的满脸喜气,让人一见就心生喜欢,惹得朱常洛莞尔一笑:“让你担心了,走吧,咱们回宫去。”
忽然身上一暖,朱常洛愕然回头,却是魏朝将一件斗篷披在他的身上,“已经入夜啦,太子爷小心不要着凉。”
直到这时,朱常洛才发现天色已暮,游目四顾见各宫已经点起盏盏灯光,暖风夹带着阵阵花香吹动衣袂发梢飘飘飞扬。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殿下,已是亥时了。”
没有想到这一番长谈,居然不知不觉的过了这么久,不管怎么样,总算一切顺利的通过了,朱常洛点了点头,带着魏朝王安信步由缰往南行来,尽管很想劝一句太子殿下用銮驾或许可以走得快些,可是王安毕竟还是个很有眼色的人,看看太子正在专心致志的出神,聪明的王安觉得自已还是闭上嘴不要打搅为妙。
忽然眼前现出一队人影憧憧,看方向正往自已这面而来。魏朝连忙快行几步,低声喝道:“前方来得是那位贵人,太子殿下在此!”
声音虽低却极清楚,夜色中清析无比的传来了过去,前面那行人马上停了脚步,人群分开,一个素淡的影子如踩着风般飘了过来,侧立在路旁一株柳树下,柔声道:“臣女苏映雪,从坤宁宫来,无意挡了太子殿下的路,还请不罪。”
柳丝被风轻轻卷起,无尽轻柔舒缓,而人却象夏夜昙花,肆无忌惮绽放的灿烂绚目。
对于苏映雪,朱常洛一直很客气,停下脚步:“母后可还安好,劳苏姑娘捎句话,这几天我一定去坤宁宫请安。”
苏映雪一笑如花绽放:“太子监国理政诸事纷杂,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一时分不开身也是有的。不过太子来坤宁宫,娘娘肯定会开心的很。”
朱常洛点了点头,眼光在苏映雪身微一流涟,夜风之中衣袂轻扬,比之上次相见身形似乎又清减了一些,“一入宫门深似海,因为母后的事苦了苏姑娘了。明日我办完事,就来见母后,到时会求她放你出宫。”说罢歉意一笑:“深宫之中,自不由已的事很多,苏姑娘再忍几天吧。”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苏映雪神情有些局促,抿了下嘴唇,张了张嘴,正待要说不说的时候,魏朝凑上前来:“殿下,您这一天也累着啦,要不要奴才去给你请銮驾来?”
一不小心又被这个家伙抢先说了自个的话,王安又是气又是急,不甘落后的上前一步:“殿下,明天还要见莫公子呢。”抬头看了下天色,朱常洛拍了下额头,开心笑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好久没有莫兄,别说我还真是想死他了。”
“果然晚了,不必銮驾,我们走回去罢。”说完对着苏映雪一笑,:“不担误苏姑娘休息了,风寒露重,一切小心。”
黑暗中朱常洛没有发现,在听到莫兄两个字后,对方一直浮在脸上的温柔瞬间化成僵硬。夜色深暮已看不清神情,但是眼底的光在这一刻瞬间闪亮,好象是满天星斗的璀璨星光,在这一刻尽数融进了她的眼中。
凝视着朱常洛一行人渐行渐沓的身影,苏映雪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才坤宁宫那一幕……
王皇后也不她叫起来,眼眸在她身定了一瞬,一本正经道:“你年纪已经不小,生得颜色好不说,偏偏又是个玲珑九窍玉人,本宫一见你就喜欢,从心讲本宫是不愿放你出宫的了……”本来一直在怔怔倾听的苏映雪,听到这里时,好象听明白了什么,一下子脸变得通红,王皇后又叹又笑:“哎哟,瞧这小脸皮薄的呀,且别慌,听本宫把话说完。”
苏映雪只觉得从脖子到脸,一路火辣辣的烧得慌,垂了头跪在地上,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只听皇后接着说道:“上次睿王选妃,本宫的意思你是懂的,可惜偏偏被李家小姐抢了个头筹,那姑娘虽然也生得好,可惜年纪大了太子几岁,不过谁让他们有婚约在前,也只能罢了。”
听得出皇后语气中的几分不满和遗憾,苏映雪怔怔的听着,心底不知为什么居然生出几分欢喜。想起前些日子,御花园中那如火如荼的身影和盛气凌人的气焰,盘旋在脸上红潮瞬间退去,眼底深深浅浅的有光闪烁。
“今天本宫和你说个实话罢,本宫给你想了两条路,事关你的终身,你好生听着,好生选择。”
苏映雪身子一颤,连忙伏低身子:“臣女洗耳恭听娘娘吩咐。”
王皇后正色道:“一条是太子妃位已定,按祖制尚缺一良悌。”苏映雪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砰砰的好象快要蹦出嗓子眼,正在患得患失不知所措的时候,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当年择选睿王妃的时候,你的意思本宫也看出了几分,今天本宫还是想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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