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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与村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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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闲情逸致,也确实是尹郡王的风格。赵瓦站在原地,几乎要被滕久的魅力折服。
  滕久从他腰间拔出佩剑,就如之前年少练剑那般,行云流水地开始舞剑。他颜好,身正,腰细,腿长,舞起剑来比宫廷的舞娘还要惊心动魄,柔情里又有男子的俊气。
  看到他舞剑,赵瓦终于完全确定面前这位就是与他在宵衣殿一起长大的郡王公子。
  赵瓦忽然激动地绕着梅林跑起来,他越跑越快,到最后几乎是踩着梅枝将梅林都跑了一圈,身姿翩然,然后又跑到有些错愕的滕久的面前,一向木讷的表情消失了,眼睛都变得亮晶晶,额角有细细的汗水,“陛下,您是陛下?!啊,太后娘娘竟然真的让您成了陛下,您自由了,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去面对所有人,不用装疯卖傻,不用遮遮掩掩,您成为了天底下最自由的人!”
  几乎语无伦次,滕久见他由衷地高兴,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得到自由,在赵瓦看来比成为皇帝还要值得庆幸。他自由了吗?他望了望这片宫殿,成为皇帝,他不过是从小囚牢来来到了大囚牢,到处都是拘束。
  有一年冬天,滕久听说玉兰殿的梅花开了,他偷偷跑出来,却正遇上当时已经是皇帝的储久带着苏苕妃子来梅林赏花。他不敢被别人看到,只好躲在一株梅树上等着他们离去。
  哥哥的宴席就摆在梅花树下,那天刚刚下过雪,一片银装素裹,仿佛成了琉璃世界。梅花树下一片欢畅酒饮,哥哥喝得兴起,拔剑起来就开始剑舞。当时宴饮的都是储久少时玩伴,他们现在都成了朝廷栋梁,年轻人同聚一堂,个个都是风流人物。
  唯独滕久只能坐在梅花树上,羡慕地看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欢笑饮酒。
  哥哥的酒量极好,舞剑也舞得满堂喝彩。苏苕妃子眼睛里都是深深的崇拜与爱慕,年轻官员脸上露出的是由衷的佩服与敬畏。那时候的储久正是少年得志,疾病尚未到来。
  而滕久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脸庞一片雪白。他坐在梅花树上,被储久看到了。他的肤色太白,就像梅花树上的积雪。储久慢慢抬起剑,似乎将自己的弟弟看成了雪白的梅花妖。
  滕久一身雪白长袍,墨发披散,他见底下的人陆续发现自己,连忙像受惊的小动物在梅树间窜来蹿去,想要逃出梅花林。远远地,他似乎听到了女子被惊吓到的尖叫声。梅花树上的积雪被他踩得七零八落,他衣襟上也沾了几片花瓣,
  他跑得梅花园门口,就看到赵瓦气喘吁吁地来找自己。“郡王,您快回去,太后在殿里找您呢。”滕久在梅林里被吓到了,这回倒是乖乖地跟着赵瓦回到了宵衣殿。
  走在路上的时候,滕久就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像哥哥那样在梅花林里邀请好友喝酒,喝得高兴,便起来舞剑,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多年后的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梅林里。但是那年舞剑的少年却不在了。
  “赵木头,我现在是皇帝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跟我切磋吗?”滕久收敛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
  赵瓦挺直后背,又开始紧张。自己现在面对的可不再是郡王,而是实权在握的皇帝陛下。但是看到滕久有些紧绷的脸,这么多年来的心疼又涌上来了。他就像一个孤僻的孩子独自长大,即使他阴阳怪气、变幻无常、喜怒不定,赵瓦都认为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
  有谁会受得了一出生便生活在不能见光的环境里?
  “陛下愿意,赵瓦奉陪。”他似乎看到滕久又露出以前纯真的笑容,不谙世事。
  永远这样快乐下去多好,没有烦恼,没有权谋,没有争斗……
  ***
  远远地,一辆朴素无华的坐撵慢悠悠地移过来。
  苏长久站在一块高地上,只看见坐撵纱幔后坐着一个淡紫色宫裙的女子,侧影美丽安静。坐撵去往的方向明显是玉兰殿。她踮着脚尖,几乎是目送着它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踪影。
  远处的白塔正在这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钟鸣声。
  坐撵上的许昭容猛地听到这凄凉的钟声,手里攥着的绢帕一松,随着冷风吹到了外面。她撩起纱幔,问外面随行的宫女,“今日可是修媛娘娘出殡?”
  小宫女低眉顺眼地应道:“是的,娘娘。”
  许怜樱微微怔愣了一下,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转头,我们不去玉兰殿,去看看修媛。”身边的宫女面有难色,“娘娘,她现在已不是修媛,出殡的礼制也是按照普通宫女来安排的。按礼,您不能纡尊降贵前去。”
  见昭容去意明确,宫女只好传令下去,让侍从转了个头,前往东清殿的方向。
  走在路上,宫女又小心翼翼地看了许昭容一眼,觉得今天的娘娘有些奇怪,往常的她都是最遵守规矩的,太后娘娘的命令从来不会违抗。今天去往玉兰殿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春宴去处理一些事情。
  现在忽然被打断计划,宫女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唯恐被太后知道了,怪罪下来。
  许怜樱表情淡然,搁在膝盖上的手却微微蜷缩起来。毕竟江修媛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当修媛被苏苕妃子栽赃陷害,她没有出言相助,许怜樱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今天就当是送她最后一程。
  “木寇,不用担心。太后责问起来,你便说是我良心不安,一定要去。”她见自己贴身宫女木寇满脸紧张不安,便出言安抚她。木寇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欲言又止。
  自己家的娘娘就是一根筋,要么不说话不行动,一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太后娘娘也拦不住她。
  因为辰居殿是内殿里建筑得最高的宫殿,苏长久沿着小道一路爬坡上去,转身,又看到了那辆去而复返的坐撵。因为好奇,苏长久终于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站在原地又去目送这辆步撵了。
  捧在手里的梅花枝因为被她遗忘,只能独自在风里颤抖花瓣。
  身边有三三两两的宫女走过,她们也看到了那辆朴实无华的步撵。小声地一路议论着,有几句飘到苏长久的耳里。“昭容娘娘最近的风头似乎要压住苏苕妃子了,陛下竟然都把春宴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难怪这几天老是看到昭容娘娘走出宵衣殿,以前,她都是陪着太后吃斋念佛的……”
  “嘘,你不知道啊,其实陛下早就有意自己这个小表姐,只是苏苕妃子醋劲大,拦住不让去。”
  苏长久听了这段八卦,又忍不住听下去,就悄悄地跟在她们不远不近的后面。
  “现在陛下好不容易病愈了,也许觉得人生太无常,便想满足自己心意,以前从来都不肯选秀,今年却答应了举办春宴,唉,以后我们宫里进了美人,就热闹了。”
  “怎么,你不高兴?热闹多好,苏苕妃子一个人独占陛下,大家心里都不服气呢。以后要是来了个美人,迷走陛下的心,气死她!”
  话未说完,身旁宫女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别乱说话,现在陛下最喜欢的还是苏苕妃子。”
  眼看她们就要转过头看四周有没有闲杂人等,苏长久连忙躲在一株树后面。等她们走远了,她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去看那辆步撵,早就不见了踪影。
  苏长久举起手里的梅花,看了看嫣红的花瓣,惋惜般地摇摇头,“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忽遇

  “可怜什么?”树上忽然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
  苏长久放下手,抬头就看到树上正坐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之所以说他吊儿郎当,是因为他衣裳不整,头发也是松松地束着,一只脚搁在树枝上,另外一条腿就垂下来,在空气里慢悠悠地晃着。他整个人都靠在树上,像懒瘫了一样,眼睛微微眯着,正盯着苏长久看。
  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很像是现代人近视眼没有戴眼镜,然后很努力地想看清楚对方。苏长久伸出手朝他晃了晃,“你看得清楚东西吗?”
  他竟然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奇怪,我眼睛好好的,为什么看不清东西?”他笑完后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树上,云淡风轻的样子。苏长久这才发现其实他的眼睛有点大,有点萌萌的感觉。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眼睛真的没有问题,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你看,那里有场好戏。”他似乎也忘记问苏长久方才在可怜什么了。苏长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辆步撵中途停下来,似乎是被谁拦住了。
  步撵颠簸了一下,坐在上面的许昭容表情淡淡的,心却陡然跳了一下。隔着淡色的纱幔,外面站着的宫装女子清楚地映入她的眼眸。木寇已经顾不得刚才是否惊吓到了自己的主子,慌忙向这位不速之客行了个礼。
  苏苕妃子笑得很温煦,“木寇妹妹,何必这么多礼。你家娘娘这是要去哪里?”她身边只带了个贴身宫女杏儿,看样子不像是专门来找许昭容唠家常。木寇面色却是一紧,不敢说许昭容这是去给修媛送最后一程。
  “苏苕,不如上来一起,姐姐带你去个地方。”许昭容撩开纱幔,面色淡淡的,语气却很坚定。她已经伸出手,要邀苏苕一起上步撵,同坐着去东清殿。
  苏苕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没有将手递过去。她勉力笑了笑,“听说陛下将春宴的事情交给你办,你怎么还不去玉兰殿看看。那些新移来的花可要你过目一下,毕竟太后娘娘的喜好你最清楚。”
  “春宴的事不迟,况且玉兰殿有尚花女史在料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许昭容见她迟迟不伸手,只好默默地缩回自己的手,但是一双幽黑的眼睛固执地盯着她看。
  苏苕妃子见她固执如此,只好提起裙摆,上了步撵。坐在许昭容身边,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看外面的风景,“怜樱,你今天怎么有兴致邀我一起?”
  许昭容坐得端端正正,面上不苟言笑,轻轻地说道:“我们去东清殿。”
  ***
  等苏长久转过头,树上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连带着,她手里的梅花枝也被顺手牵羊拿走了。
  好快的手!苏长久望了望四周,这是一片高地,四处望去竟然也看不到方才那人的身影。苏长久微叹了一声,认命地沿着下坡路往梅林走去。她生怕尚花女史转头找不见自己,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的时候,苏长久只见飞扬的梅花瓣里有刀光剑影闪过。她惊得站住,舞剑的是好久不见的滕久。他舞起剑来浑然忘我,身姿矫健漂亮。
  梅林好像下了一场梅花雨,细细碎碎的花瓣落在滕久散开的满头青丝之上,落在他飘然起飞的衣襟上,落在凌凌的剑刃上。他穿梭在梅树之间,雪白的脸庞上没有多少表情,眼睛却很幽亮,带着凌厉的剑气;嘴唇很嫣红,潋滟如盛开的火莲。
  他横卧在树枝上,以剑支撑身体,头低下,再起身,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
  苏长久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琉璃世界,面前这个男人也不像是凡尘俗子,他舞着剑,高蹈出尘,将万丈红尘抛之脑后,遁入世外桃源之中,没有人可以冒犯他一丝一毫。
  莫名地,一股淡淡的悲伤袭上长久的心头。她从来不是伤感的人,面对春花秋月也没有诗人的敏感与怜悯。但是看到滕久的剑舞,她看到了这份飘逸里隐藏的凄美感。好像这是一场哀悼舞,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在剑舞……
  飘散的梅花瓣里,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谁都忘记说话了。
  苏长久刚想抬脚走过去,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滕久身后跑过来一个带刀侍卫,他一下子就冲到滕久的面前,拔刀面对苏长久,“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自闯入梅林?”
  见苏长久愣愣的模样,又看到她穿着一身宫装,赵瓦眼睛一瞪,“哪来的宫女,如此无礼,见到陛下也不见礼。”滕久闻言,走上前一步,眼睛却看着苏长久,似乎对她接下来的反应很感兴趣。
  苏长久站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她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有促狭,“滕久,别闹了。这里是宫廷,这些话吓唬我就算了,要是被别人听了怎么办?”她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对赵瓦手里明晃晃的刀视而不见。
  赵瓦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宫女,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头看来一眼滕久。却看到自己主子脸上正带着莫名的笑,他安抚一样看过来,示意他稍安勿躁。赵瓦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无形的默契早已有十成。虽然心里还有些迟疑,赵瓦还是收了刀,默默地退到滕久身边,准备陪着他演戏。
  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演戏过。赵瓦一想到那些往事,头皮隐隐有些发麻。
  苏长久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她先斜眼看了一下赵瓦,然后又看了看滕久,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知道了,这是你的哥哥吧。你们兄弟俩怎么不像?”
  赵瓦听了,头皮再次发紧,静等滕久的神回复。滕久开始还有些诧异苏长久怎么会这么问,苏长久见他迷惑的表情,好心提醒了他一下,“你忘了?有个晚上你心情不好,问了我一个难题……”她很努力地提醒他。
  是了,那天他被哥哥那些妃子缠得烦了就跑出来,结果好巧不巧遇上了她。他就问了她关于怎么处理哥哥女人的问题。回想起来的滕久脑门隐隐有些疼。当初他怎么就问了她这个傻问题?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做过更加无厘头的事情。
  “他是我的义兄。”滕久拍了拍身边赵瓦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着,“他最近刚刚当上带刀侍卫,就喜欢玩这些刺客来袭的游戏,希望刚才没有惊吓到你。”不等赵瓦反应,他又做了个介绍的动作,“来,赵瓦,认识一下,这是太医院的女官,苏长久。”
  赵瓦别别扭扭地做了个揖,“在下赵瓦,见过姑娘。”
  苏长久也回了个礼,然后很认真地跟他说道:“以后还是不玩这种游戏的好,要是被真的皇帝听到了,你岂不是连累了滕久。”她看了看四周,见梅林被他们方才舞剑弄得花瓣纷纷,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花瓣。她“啧”了一声,“你们怎么把这里糟蹋成这样,要是被尚花女史看到了,恐怕你们难逃责罚。”
  她说着,便自顾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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