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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之羽翼-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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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句话成功地让小姑娘的怒容变成了笑颜。
“我饿了。”
她笑了：“格瑞特，你真是个吃货！”
她跨上单车，带着我向面包坊骑去。
“格瑞特，喜欢吃我做的面包吗？”
“喜欢。”
“愿意一直吃我做的面包吗？”
“愿意。”
“格瑞特，你要是异世界的王子就好了。”
这句话，我当时并没有听到，因为我已经在她的单车上睡着了。
第一部分 沉眠
天气开始转暖，我吃得少了起来，睡觉的时间明显增长。我知道，沉眠的时间快到了。小姑娘还是每天做好多好多的面包，一半给我吃，一半卖掉。小村里的人仍然是那么冷漠，终日听不到一句话。每天傍晚，忙完了活计后，小姑娘会带着我到那个山谷里，给我吃她实验中的生日甜品，每次吃完后都让我呼呼沉睡。
终于有一天，我知道我必须要陷入沉眠了。我感到很兴奋，因为我很快就会恢复力量。但我有些担心小姑娘，她仍然执著地相信她能用食物治好村里的人，却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可。
我应该报答她。虽然她只是个偏僻小村里的柴火妞，但，她侍奉了我这么久，作为一位高贵的王者，我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我们有一次坐在山谷中，我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说：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会封你做这个世界的女王吗？你会有自己的宫殿，所有的臣民都是你的。”
小姑娘点点头。
我将手掌放在她的额头：“那么，以龙之神祇的名义，你必将成为女王。”
小姑娘抓住我的手，有些惊慌：“格瑞特，你生病了吗？”
我摇摇头：“不。马上，我要陷入沉眠了。沉眠之后，我的力量就会恢复。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真的是所有世界的王者。”
小姑娘的惊慌慢慢地消失了，她看我的眼神中，又开始有种我似乎熟悉又极为陌生的东西。她轻轻抚摸着我的手：“格瑞特，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所有世界的王者……”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欲言又止：“因为……因为你吃东西的时候，就是有王者气象嘛！”
我点点头。这一点我倒从来不否认。
“你不要再想着去治那些人了，治不好的。”
——或许，在我历尽六道之后，我会找到她。我的心便会被填满，那时，这些人自然会得救。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治愈的可能。
“不，我一定能治好他们！”小姑娘眼神中的决绝，不容置疑。
我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小姑娘的头慢慢地低下来，她的声音变得轻柔：“很久以前，我遇到过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在山谷里采集浆果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怪物。它巨大而狰狞，想要吃掉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物，吓得转身逃跑。慌乱中，我兜里一只面包掉了出来，滚落到怪物口边，被它一口吞了下去。那不是一枚很好的面包，忘了放糖，甚至烤得有点焦，一整天都没有卖出去，是我准备留下自己吃的。奇怪的是，那个怪物吞掉面包后，就慢慢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没有伤害我。从那时起，我就相信，我的食物中或许有种神奇的力量，能给人安宁。我能降伏那个怪物，我也一定能治好村人们的病。”
可是，那不是病啊，那是神因不能得到挚爱而对人类的诅咒。
我沉默着。
“格瑞特，我能做出治愈他们的面包，是吗？我能治愈他们，然后，我们一起迎接异世界的王子，他会见到我，爱上我，不是吗？”
我嘴里嚼着今天的面包，这的确是很好吃的面包，但我无法相信它具有治愈人的力量。
“我的十八岁生日就快到了，如果到时候我还做不出那么好的面包……”
她的话语中有一丝哽咽。
我心底浮起一丝愧疚。这些，都是由我引起的，我不能看着她哭泣。我应该做些什么，至少，让她不要在十八岁生日的夜晚，仍相信童话的美好。
于是，我轻轻咬破了指尖。
“你能做出来的，你一定能做出来的。”
我将一滴血涂在她的眉心，在那里留下一枚红宝石一样的殷红。
那是我的血，龙的血，王的血，神的血。当闻到血的味道时，他的信徒将会陷入对他的狂热中。那时，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恢复了爱的能力。这个国度的人都深深崇拜着龙，他们一定会被我的血激发出热情的。
那样，她就不会失望，尽管之后她会发现那是镜中月水中花，但至少，在她的生日派对上，她不会失望。会有那么一刻，她会感受到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姊妹兄弟，全都回来了。拥有顷刻的幸福，就足够了。
然后，我就会从沉眠中醒来，给予她我许诺的封赏。
我微笑着看着她。她仰着头，有些怔怔地看着我。
“格瑞特，你说，当我做出最好的面包后，我的王子会出现吗？”
这个问题，她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一定会的。就算他不出现，我也会发布王的命令，用千军万马将他找出来。不过，你那时已经是女王了，你可以自己下命令。”
“格瑞特，你说，他能匹配上一位女王吗？”
“当然会了，要不，我封他做一位王子好了。”
小姑娘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不相信我说的话吗？这让我有点泄气。的确，一个只会躺在地上吃面包的人，很难跟所有世界的王联系在一起。我只想快些沉眠，好恢复力量，让她知道我并不是在说大话。
“格瑞特，那你还不快些离开我！你跟在我屁股后面，王子肯定会误会我的！”
她突然生气起来，狠狠一拳砸在我脑袋上。我抱着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火。
找王子就找王子好了，关我什么事？
可我实在太困了，没法反抗，老老实实让她狠狠揍了我一顿。
“我不要你了，你留在这里吧！”
她狠狠踩了我一脚，跳上单车，用力地蹬着，将我抛在了山谷中。
恰好，我本来也要回到山谷，进行沉眠。
我仰面朝天，躺在藤蔓中，望着天上那条缓缓旋转的河。云柱又开始沉降了，将整个山谷笼在一片朦胧中。我的爪子、尾巴慢慢露了出来，恢复成一条龙，将谷底占满。沉眠就要开始了。
要是小姑娘在就好了。闻着她身上面包般香甜的气息，我总能很快睡着。
她为什么要生气呢？
她不想要她的王子吗？
我胡乱地想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我睡着了。
第一部分 少女的心愿（1）
我一路狠狠地蹬着单车，奔回了店里。格瑞特没有跟过来，我有些烦乱地擦着桌子，开始做明天卖的面包。这对我来讲并不是难事，很快，面团、奶油、水果、蜂蜜就被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打又一打香喷喷的面包，垒在架子上。
我突然意识到，格瑞特不会再来吃我的面包了。这个想法让我有流泪的冲动，但我忍住了。
我停下来，掏出了那枚龙鳞，握在手里。
龙鳞并没有变成粉红色，我有些忧郁地看着它。难道一定要在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才会遇到那个来自异世界的王子吗？
我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
所以，我不能失败，我一定要治好这场瘟疫，我要让我的家人全都回来，整个村子重新变回那个温馨的小村，这样，我的异世界的王子，才会留在这里，才会真正地爱上我。
我笑了。
我更用心地做着面包。
第二天卖面包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跟往常一样，冷漠，僵化，一言不发。但出乎我的意料，他们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中竟然出现了光。那是我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光，曾几何时，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了。
“朵拉阿姨，这是您的面包。您家的小猫奥斯卡还好吧？”
“查尔斯爷爷，这个蒜香法式面包最适合您了。您可要趁热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路易哥哥，您今天买了好多面包啊。就送您一个甜甜圈吧。”
我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回应。也许，一遍一遍地殷勤地打着招呼，只是欺骗自己不是活在一个寂静的世界里吧。
惊喜，就在不经意的刹那，出现了。
“哦，真的很好吃呢，我很喜欢。”
店里的客人纷纷点着头，称赞着我的面包。我问一句，他们就答一句。尽管他们彼此之间还是不交谈，但，对我的话，他们终于有了回应了。
长久不说话，让他们的声调有些僵硬。但，已足以让我惊喜了。
我真的，已经做出了让他们喜爱的面包吗？
我终于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做出了他们喜爱的面包！
我欢呼雀跃着，手脚变得轻快起来，很快就卖光了面包。我将打烊的牌子挂在店外，开始为晚上做着准备。面粉、糖浆、干果、奶油、水果，我早就准备齐全了。终于，是将它们盛放成五层的皇室蛋糕的时候了！我能想象到，在夜晚的星光下，它会有多美丽，村人围在它周围，品尝着它，他们失爱已久的心被彻底治愈，他们流着泪品尝着它的美味。村子中心的广场上，碧绿的天空打开一线，投下异世界的辉光。我的王子就站在这光芒里，将手伸向我，脸上的笑容让人意乱神迷……
他会喜欢我的蛋糕吗？会喜欢这个重新变得温暖的小镇吗？会喜欢我绣着薰衣草的围裙吗？
我禁不住笑了，兴奋地抱着面粉桶，来到了村子正中心的广场上。
天上的云河缓缓流动着，布散着朦胧的绿光。今晚的光格外清澈、通透。天上的星星静默不语，四周除了虫鸣，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是个跟往常一样安静的夜晚，每个人都在家里安睡。
我奋力地制作着蛋糕，在烤制好的厚厚的胚子上抹上奶油，装点上各式各样的水果，而后，再用奶油挤上各样的花，便形成了蛋糕宏伟的外形。我将蜡烛插在上面，一根根点燃。五层的蛋糕，就像是一朵巨大的烟花。
我合着双掌，站在它旁边，深深吸了口气。
诱人的甜香有着让我炫目的幸福感。
它一定非常好吃。甜美、松软、温暖，就像情人的吻，能治好任何一种疾病。
第一部分 少女的心愿（2）
我用木勺撞向了广场上的大钟：“都来吃蛋糕啊，好香好甜的蛋糕啊！”
我一遍一遍地喊着，将沉睡的人们惊醒。他们从各自的小院里走出，聚拢在蛋糕的周围。
“真是好香的蛋糕啊。”
“仅仅只是闻到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想尝一下。”
他们赞赏着，纷纷点着头。
我拿起了刀子，将蛋糕切成小块，微笑着递了上去：“不要客气，请尝一下吧。”
他们接了过来，在我满含期待的眼神里，吃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真是太好吃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有生之年，能够尝到如此美味，真是幸运啊！”
能得到这么高的称赞，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眼巴巴地问：“能感到什么吗？”
“哦……能感到很香的奶油，还有很甜的糖浆，有蓝莓的味道。”
我有些失落：“不能感觉到更多的东西吗？”
他们都摇着头。
可能是吃得太少了吧，我又切了更多的蛋糕递给他们。
“真是太好吃了！”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在有生之年，能够尝到如此美味，就是幸福啊！”
蛋糕，逐渐被切完，吃完。他们交口称赞着，但我突然发现，他们的称赞声，是那么机械，那么冷漠。就像是一台留声机，反复播放着早就刻下的音轨。
我心中泛起一阵恐惧。
难道，难道他们没被治愈吗？我有些慌乱起来，紧紧地逼问着。
“难道仅仅是好吃吗？你们有没有感受到一些不同的东西？”
村人们全都露出了费解的表情：“什么东西？”
“就在心里面，那种暖暖的、很兴奋很温柔的感觉，就像是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的感觉……”
村人们看着我，表情渐渐变得迷惘起来：“暖暖的……感觉……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第一次，他们互相询问起来。
“你能感觉到吗？”
“不能。”
“你能感觉到吗？”
“不能。”
“你能感觉到吗？”
“不能。”
于是，他们全都笑了起来。
“世上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吧。”
他们笑得很大声，冰冷的笑声在碧绿的星光中凝结，就像是一只只冰锥，钻入了我的心。
我有些惶恐地叫了起来：“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当初生的孩子第一次对你们露出微笑，当邻家的少女在午后走过你们窗前，当年迈的父母在村庄尽头向你们挥手告别，你们心中就没有感受到过吗？”
村人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可那感受又是什么……”
我大声地回答：“那是爱。只要真正活过，就会感觉得到！”
村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全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歪着头看着我。星光变得阴沉起来，他们像是一个一个剪影，飘荡在我身边。
“爱？那是什么？”
他们窃窃私语，渐渐地，我的心跳越来越急，我心中生出一种恐惧。
如果，如果所有的人都不再记得爱了，我的王子，还会出现吗？
只有我记住的爱，还是爱吗？
“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你们该记起来的！”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心却越来越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甜品不能治愈他们？它能够治愈那么强大的怪兽，为什么不能治愈他们？
为什么？既然我不能治愈他们，为什么他们在我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却又开始说话了？他们明明开始喜欢我的面包了！
我痛苦地掩住了脸。
也许，所有传说都是骗人的。一切童话最后都只是谎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治愈的良方，也没有什么来自异世界的王子。我没有感染瘟疫，只不过因为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当十八岁生日的夜晚过去，我就会走向成年，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迟早也会和他们一样，麻木、冷漠。而后，我会忘记这个幼稚、荒唐的夜晚。忘记曾经的心动，忘记曾执著相信的童话。
我即将与我生命中最后的爱擦肩而过，再也不会重逢。
那一刻的情窦初开，我再也不会有，而梦想中的他，也再也不会对我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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