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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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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慈不予置理,在壁角下打坐,如同老僧入定。

“艾爷,你不替钱宏才九个人设想?你忍心令他们死得这般残忍?”

魏三爷指着那几个饿倒在栅门下哀求厉叫的人们。

“你不必浪费鼓簧之舌了,他们是你们的人。死活与我无关,在下不杀他们,已是天大的思典了。他们做了在下的陪死鬼,宁王的爪牙听到消息,请问有何后果?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怎下教人寒心?他们还肯替人性全无残害子下的宁王卖命?哈哈哈!在下巴不得你们多放些人进来饿死呢!”他泰然地说。

“你难道不替自己打算?”

“千古艰难惟一死,在下这几年来,已和死神结了亲,早晚要相聚把盏言欢,死尚且不惧,何惧饥渴?告诉你,在下确是替自己打算,必要时宰你们的人,饥食生人肉,渴饮生人血,尚可支持三五天。哈哈!”

钱宏才已成了个僵尸,吃力地在他面前跪伏狂嚎:“艾爷,你……行行……行行好,答,答应了吧……”

他一脚将钱定才踢翻,冷笑道:“在下行行好,第一个被宰了吃的人将是你阁下。”

钱宏才一声狂嚎,昏厥了。

他由于脚上用力,突感心头一痛,只觉一阵恶心,右腿右手一阵痉挛,内脏在收缩,痛得他大汗彻体。

孙茂盛可怕地喘息着,突然睁大着布满红丝的怪眼,挣扎着站起,喘息着像头受伤垂死的野兽,张开双手向他扑来。

这瞬间,他不自觉地大叫:“我知道了,这……这是……”

孙茂盛就在这瞬间扑到,疯狂冲来。

他向后倒,双脚同时踹出。

孙茂盛一声狂叫,反向后倒,恰好倒在钱宏才身上,身躯一翻,猛地抱住钱宏才的大腿,张开鲜血成痴的嘴,拼全力便咬,可找到一顿美食了。

钱宏才怎吃得消?疯狂地挣扎,两人滚成一团,也抱住孙茂盛的左腿,口一张一合,硬咬下孙茂盛一口肉来。野兽似的吸吮伤口流出的鲜血。

两人神智已乱,疯狂地扑来、嘶咬、叫号,展开了可怕的搏斗。

一名脚步散乱的人,扑向刚站起的艾文慈。

艾文慈一把将那人抓住,大喝一声,奋全力将人向后猛带。

那人身不由已向前冲,“砰”一声重重地撞在铁栅门上,脑浆飞溅,溅在惊呆了的魏三爷的脸部与胸际。

魏三爷被钱、孙两人互相咬噬的可怖情景惊呆了,脑浆溅到,吓得发出一声厉叫,扭头狂奔,撞到两名仆人,饭菜撒了一地,杯盘全碎。

两名仆人如见鬼魅,爬起来没命地飞逃。

艾文慈重新坐下,神情有点异样,以手掩面痛苦地自语:“我已找出了体内的毒物,但出不去又能怎样?”

他心乱如麻,直至傍晚时分,方下定决心付道:“我可不是大丈夫,不用计较是否守信,千紧万紧,性命要紧,明天暂且答应他们,出去再说。”

人,除了那些真正的忠臣烈士古圣先贤,没有谁能愿意断送自己宝贵的生命,绝大多数的人,都抱着好死不如恶活的态度,去面对残酷的人生,含羞忍辱委屈求全,但求保全性命。他艾文慈已是个朝廷钦犯,恶名狼藉,死,替何人尽忠?替谁守节?如果他守信,恐怕有一百条命也丢光死绝了,大丈夫不轻言诺,便得有不轻言诺的条件与环境,不然便是自欺欺人。

对方的条件并不苛,只要他答应人伙便可平安无事,为了活下去,他考虑应允了。

可是,当夜有了变化。

由于钱、孙几个人耐不住饥渴而自相残杀,而他对魏三爷所说的话确也有份量,对方为了迫他一个人人伙,而忍心置九名亲信爪牙于死地,后果确是十分严重,免死狐悲,物伤其类,其他的爪牙,岂能不寒心?

不另作打算才怪。

三更正,万籁俱寂,栅门与窗口,不时传来警哨走动的轻微脚步声。

室内焕热末消,没有灯光。有三个死人,血腥令人作恶。其他六个人都昏厥了,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浑身软绵绵,力道全失。

“噗”一声轻响,声音传自栅门外。

是拳着人体的声音。

中原一剑与几位朋友,几乎搜遍了吉安城每处可能藏身的地方,分头监视几座老牌大药店,得不到任何消息,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在山东曾获艾文慈相助,保住了性命的四海狂生,也出动了所有的朋友,缉拿钦犯艾文慈,二千两银子的重赏,值得冒险。那晚在百花亭,四海狂生与七位朋友向人屠乌治忠坐索刘六,宁王的爪牙毒龙柳絮截住突下毒手,艾文慈临危示警,杀毒龙柳絮救了四海狂生,并未留名,四海狂生并不知救应的人是艾义慈,难怪两人曾在饭店朝过相,但并不知身份。

官府虽奉命重给艾文慈的图形公示榜文,但对捉拿艾文慈并不热心,未抱有任何希望,官样文章而已。

有异声发出,艾文慈心中一动,猜想是中原一剑到了。赶忙强打精神徐徐站起,拔出匕首戒备。

果然不错,栅门白影一闪,“咋喳喳”一阵轻响,白影以无坚不摧的宝剑,砍断了两根铁条低叫道:“艾贤弟,快出来。”

他大喜欲狂,强提真力奔近破栅低叫:“是葛大哥吗?”

“出来再说,脱身要紧。”

五更切,两人在城东一座破屋中盘坐在地,地上摆了一壶水,一盆清粥”

他不再客气,先喝两口水解渴,迫不及待地将一盆清粥灌入腹中,方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凄然地说:“两世为人,一生中第一次尝到这么可口的清粥。葛兄……葛大哥,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贤弟,这就见外了,自家兄弟,何必说这些话呢?”葛廷芳拍拍他的肩膀,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

“大哥怎知道小弟被困?先期准备了清粥……”

“呵呵!你忘了愚兄是本地人?昨天才听到消息,可把我急坏了。”

“那魏三到底是不是宁王的走狗?”

“正是宁王派在吉安敛财的人,宁王筹措军饷,除了压榨当地官府小民以外,分两方面敛财,一是文来,派人开钱庄收富豪的合伙钱,放高利印于钱剥削穷人。一是武来,派人假扮强盗打家劫舍,劫掠库银。吉安的负责人秃龙,邵阳湖附近的府州是飞天夜、扬清、杨于乔、凌十一。

广信抚州一带,是闵念四、吴十三、王儒。”

“大哥任令他们在家门附近横行霸道?”他愤愤地问。

葛廷芳淡淡一笑,苦笑道:“愚兄有家有小,而且颇有名望,为各方所瞩目,怎敢妄动?宁王早已留心愚兄的举动,曾经派人下书警告,不投效不勉强,但决不许管他们的事,不然以屠城作为报复,抄愚兄的家以儆效尤。你想,我能怎办?今晚事非得已,贤弟的事我不能不管,所以冒险将你救出,不敢将你带回家中藏匿。贤弟,风声紧急,你还是早回赣州吧。”

“小弟明天有一天半天逗留,事毕便走。”

“愚兄能替你办事吗?”

“这,恐怕不行,小弟是来购药的,有些药连郎中也不知其名,必须由弟亲自采办了。”

“那……要担风险哪!”

“听说知府伍文定是个好官,不会容许魏健在大街撒野,料也无妨。

再说,小弟不会会再上当了,任何人也休想在大街上拦截我。”

“这……我就放心了,记住,愚兄在你附近暗中保护,你可放心办事,万一有意外愚兄自有道理,早早将事办完,届时我送你出城。”

“大哥请回府,以免大嫂担心,并请大哥代小弟向大嫂请安,日后有机会,当专诚起府拜望了。”

“贤弟元气未复……”

“这倒不须挂念,小弟只是缺乏饮食而已,有水米入腹,康复甚快。”

“那好,愚兄走了,务请小心保重。”

“谢谢大哥关怀、小弟不送了。”

葛廷芳离座出屋而去,艾文慈倒头便睡,一觉香甜,直睡至日色近午。三天三夜的饥渴炎热折磨,几乎将他击倒,如不是早有准备泰然自若稳度难关,可能早已发狂,可知他所受的痛苦是如何严重。但半天的休息,他已恢复了不少元气。

这期间,寄宿在城南神冈附近民宅的四海狂生,正与五位朋友午膳,一面商量打听消息的事。

五位朋友中有三位是本城的地头蛇,可是,他们得不到丝毫消息,没有人曾经见过榜文上所描绘的人,更不用说叫艾文慈的人了,本城姓艾的屈指可数,江西地境姓文的少之又少。

正商议间,一名仆人人厅奉上一只果盒,察道:“有一名小厮送来一张名贴,一只果盒,嘱面交张爷,请张爷点收。”

四海狂生张明一怔,接过果盒放在桌上,上面的名帖只写了四个大字:知名不具。他打开果盒,脸色一变,向主人问道:“这是什么人送来的?王兄,快将送盒的人留下。”

“禀张爷,小厮送了便走,没留一话。”仆人欠身答。

这是一个四格果盒,里面分别盛了四样物品:红枣、于梨、生姜、芥子。

主人伸手接过,脱口叫:“早(枣)离(梨)疆(姜)界(芥),这是警示。”

“不错,有人要赶兄弟走了。”四海狂生淡淡一笑说,又说:“这人不俗,里面没附有断头折肢纸人,总算留给兄弟三分情面。”

四海狂生张明,在江湖上名头极为响亮,黑道朋友畏之如虎,尤其是通缉榜上有名的人,莫不闻名丧胆,见影心惊。他以猎取榜上有名赏格高的通缉要犯为乐,是白道高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艺臻化境,精明机警,不仅朋友通天下,与官府也有往来。当然,他并不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高手,但他的师兄河南汝宁赵福,可是当代的一代白道之雄,谁不知汝宁赵褐是少林长老普光的俗家堂侄?江湖朋友提起追云拿月赵福,莫不推崇备至,赞誉有加。赵福本人年约半百,并不吃江湖饭,为人四海,家道殷实,仗义流财,豪爽好客,排难解纷为人正直不阿,极罕人望。不时在江湖走动,遍访名山胜境,结交的朋友,皆是当代豪杰名宿,不轻易得罪人,但管起事业可不怕对方是何许人,连早年横行江湖两大邪魔之一的碧湖老妖,也让他一两分,避免与他冲突,深怕因此而引起少林弟子的仇视。

四海狂生接到果盒,猜得出用意,却不知送盒人是谁,这“知名不具”令人无从捉摸,他久走江湖,足迹遍天下,朋友众多,仇家也不少,怎猜得出哪一位知名仁兄做的好事?

主人王兄取过名帖,说:“兄弟用这张名帖去查查看,也许可从笔迹和名帖的出处查出些许头绪来。”

“不用了,这是坊间极为普通的名帖,两文钱一张,查不出什么来的。”四海狂生端详着名帖泰然地说。

“那……张兄如何打算?”

“兄弟不会被人吓走的。”

“这个……”

“这人八成儿是艾文慈的朋友,而且是消息灵通手面广的人,不难查出这人的下落来,从这人身上,定可找出艾文慈的藏匿处所。”

“张兄认为,艾文慈定然在本域潜伏吗?”

‘正是此意。”

“咱们……”

“咱们留心些,安排金钩钓金鳌。”

“如何着手?”

“兄弟不离开,自有人找上头来,抓住这个人,哪怕他不吐露口风?

咱们立即准备擒捉找上头来的人。相烦王兄费神,去查一查那位送果盒小厮的下落,可能有少许帮助,但希望不大。”

众人着手安排,重新通知仍在各地查访的朋友注意。

人幕时分,艾文慈踏入了东大街最大的一间药店济安堂,往柜面一靠,向一名中年辈柜伙计说:“老表,劳驾去取文房四宝来,我要捡二十余味药材。”

“请至内柜,敞号设有郎中。”店伙含笑向里指引。

内柜坐昔一名夫子,用昏花老眼不住向他打量,默默地将单方纸推过。他取了笔,说声多谢即席挥毫,一口气写了二十余味药。老夫子接过单方,指手划脚地说明哪一种不是药,哪一种缺货哪一种份量似乎不该用得那么多,哪一种毒性强不宜与某种药合用等等。

他不加解释。含笑称谢,然后将单方交柜,向伙计交待道:“没有的药也就算了,另加的几味听我口头交代。”

结算药钱,他留下单方而去,另找第二家药店。

店伙正困惑地与同伴推敲单方的用途和那些古怪的药名,店门先后进来了,两个中年人,先进店的人突然伸手取过单方,咧嘴一笑道:“敞同伴把单方给忘了,在下替他带回去,谢谢。”

后进店的入,也扭头便走。

艾文慈藏在对面的屋角下暗影中,虎目炯炯留意店中所发生的变化,一面将买来的药品,留下几味需要的药材,无用的打散抛入他中。

“好家伙,果然有人跟踪,不知是何来路。”他盯着取定单方的人喃喃自语。

他在那人身后十余丈紧跟,身后十余丈却又有人跟着他。夜市刚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面的店铺灯火通明,但两侧小巷甚多,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

街道并不宽阔,最繁荣的东大街也宽不过两丈余,那些小巷更是狭窄而幽暗。尤其是那些火巷,虽比小巷宽阔些,但风火墙甚高,却又缺少灯火,人行走其间,像是行走在幽冥路。八月初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暗淡,对面不见人。

取得单方的人,追了许久还不见艾文慈的身影,似乎十分焦急,不时举目向前张望,排众急走。

后跟的另一名中年人,在三丈后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接近一条火巷口,后面的中年人脚下一紧,到了取得单方的人身后,突然伸右手一塔那人的右肩,左手后发先至,一指头点在那人的背心上,顺手将人挽住,笑道:“老表,可别走错路啦,这边走。”

那人已浑身发僵,不敢不听,被扶持着进入了火巷,眼前一暗。

走了四五十步,四下无人。取得单方的人开口软弱地说:“朋友,亮万。”

中年人止步,将人向壁根下一按,笑道:“你自己不先说,岂不是太瞧不起人吗?”

“在下陶新。”

“我叫张三,后面还有一位叫李四,单方先给我。”张三一面说,一面从陶新怀中掏出单方纳入自己怀内。

“阁下要单方何用?”

“你要来何用?”张三反问。

“你……你知道留下单方的人是谁?”

“在下正要问你呢?”

“阁下可知陶某的底细?”

“哈哈!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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