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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马戍凉州-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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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度尴尬地笑笑,拱手道:“梅朵大将军这几日休息得可好?”梅朵看看崔度,又将眼光移开。张议潮干笑了一声,道:“久闻日月双轮的威力无边,正好想用我的‘有’剑会上一会!”梅朵又瞟了一眼张议潮,问:“你是替我师父哥哥夺凉州么?”张议潮摇头。梅朵道:“那你是要帮小将军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商议好了,要一起上?”
崔度和张议潮对望了一眼,都不说话。梅朵道:“上古三大神兵,自从出世以来,就未曾齐聚过。‘有’剑是‘诸侯之王’;六神枪是‘兵中之王’;而日月双轮,是‘天地之王’。我爷爷老骆驼曾经说过,这三种神兵如果齐聚,就是一场灾难,不死不休的灾难。你们两人,都是我师父哥哥的兄弟,如果是单独一人和我的日月双轮斗起来,我还可以控制不伤害到你们,如果你们两个人一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张议潮豪爽地大笑道:“能看到上古三大神兵齐现,哪怕是今天命丧当场,也是值得的!”崔度也沉声道:“不错,崔某见识过你的‘日出’、‘日落’、‘月圆’、‘月缺’四招,却没见过你的绝招‘日月争辉’,岂不也是平生一大憾事!”
梅朵幽幽道:“很多事物,总是想像中的比现实中的美,何不就永远留着那个幻像……我以前也很想看连老骆驼爷爷都不会的六神枪六六三十六路枪法之外的最后一式‘六神无主’和‘有剑入无间’十二招外的那招‘若有若无’……可我现在又想,看过了,又如何呢。”
张议潮不答,从腰间,缓缓抽出那把长、宽、厚都异于普通的剑的“有”剑,拿着“有”剑的张议潮,才是真正的张议潮,在把“有”剑传给张淮深之后,张议潮就觉得,自己象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而如今,“有”剑在手,一切,又都回来了!
阳光下,崔度的马上,出现了一杆枪,一杆身上镂满了奇形怪状的瑞兽,神气十足的枪,一杆象他的主人一样,不该在人间出现的枪。
梅朵轻轻叹息了一声,神色平静地把双手伸入腰畔的鹿皮囊中。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就同时在她的手心中,开始旋转。张议潮无声无息地一剑,大气恢宏地刺向梅朵腰间,虽然那是梅朵熟知的一招“无中生有”,但,张议潮用出来,气势自是不同,梅朵月轮递出。崔度早知梅朵的厉害,直接就是枪身上“青龙”、“白虎”、“朱雀”三图如走马灯般明灭不定,攻守兼备的一招刺出,梅朵日轮递出。
远远地,李剑南听到了杀声震天。渐渐地近了,看到了义军正在热火朝天地攻城。李剑南的心中一沉,快马加鞭,义军中早有人认出了李剑南,一边大声喊着“李将军”一边围上来,李剑南问道:“是哪位将军在主持攻城?”众人答道:“是淮深将军!”李剑南放眼望去,已看到了张淮深正在护城河边指挥,李剑南催马来到张淮深身边,张淮深惊喜不已,李剑南不容他说话,问道:“我大哥何在?”张淮深道:“叔父正在东城门,会同崔度将军,拖住吐蕃大将梅朵!”李剑南眼前一黑,立刻拨转马头,绕向东城门。
梅朵立刻明白了崔度和张议潮的真正意图。如果不快些回去守城,凉州难保!
可是,“有”剑和六神枪共同施展时,一长一短,就仿佛天生有一种默契,让她的日月双轮处处受制。即使她知道崔度或张议潮下一招是什么,也无法提前出招加以克制。
“日落”之后,梅朵犹豫着,开始考虑重复第一式:月圆。而不是最后一式:日月争辉。她同时举起手中的日月双轮。
张议潮的“有剑入无间”也用完了第十二式。
崔度的六神枪六六三十六路枪法,也已尽数施展完毕。
张议潮改由双手握剑,举剑过顶。
张议潮手中的“有”剑忽然消失了,就在“有”剑消失的一瞬间,张议潮的剑向梅朵头顶落下。
“若有若无”……
梅朵心中一痛。想躲的,毕竟躲不了。该来的,总会来。
梅朵张开右手,日轮带着一道七彩光环升起到梅朵头顶,强光一闪,让天空中正午的太阳都为之失色。
在日轮的照耀下,张议潮本已“消失”的“有”剑从无到有,无所遁形。剑与日轮交接。被一点一点压向张议潮。
崔度无暇细想,双手握六神枪枪尾,将六神枪枪尖向天,伸直双臂,凝神,不动。六神枪上所镂刻的六个神兽图形明灭不定。然后崔度大喝一声,枪脱手,枪如神龙,摇头摆尾,游向梅朵。
“六神无主”……
梅朵张开左手,月轮带着一圈月晕升起到和日轮同样的高度,淡淡的银色的光华水银般泄下,仿佛月轮下的一切,都已进入静谧的月夜。而月轮的光华,宛似一个活物般,慢慢顺着六神枪,浸向崔度。
“日月争辉”……
李剑南和随儿同时发出一声惊叫。他们几乎是同时赶到了这里,同时看到崔度的“六神无主”。
李剑南和随儿,此时,也是“六神无主”。
李剑南下了马,先安慰随儿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劝他们三人分开,一定不会有事的!”随儿咬着下唇,睁着惊恐的眼睛,拼命点头。
李剑南抬步,他发现,自己很难靠近这三个人,有一股强大的气旋在将自己向外推。李剑南深吸了一口气,勉强迈了进去,全身的衣服都被鼓荡着。李剑南无法更接近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
李剑南后撤一步,身子旋了两个圈,停下,头上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梅朵双眸微闭,舒展着的两手微微颤动,面如淡金。
张议潮紧闭双目,面上泛着一层黑气,“有“剑在日轮映衬下,若隐若现。
崔度则面如白垩,睁着的双眼,空空洞洞,两手虚握着六个神兽图形明灭不定、不断跳动的六神枪,与月轮的光华相持不下。
三人的衣服,也尽数被汗水浸透,又被蒸出丝丝白气。
随儿看见李剑南为难的样子,轻叹一声,问:“是不是只要你帮任何一方,另一方就难以幸免?”
李剑南狠狠地皱眉,咬牙,点头。
然后李剑南道:“如果我哪一方都不帮,最后,他们三个,都会耗尽真力而死……”随儿只静静注视着三人,不看李剑南,也不说话。但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绝望。
李剑南却忽然舒了一口气,道:“随儿,直到现在,我仍然是那么、那么地喜欢着你,我见不得你伤心,崔度也是我的兄弟,我不会让他死。”随儿眼中的惊喜一闪即没,低头道:“我也不想你伤害梅朵姑娘,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又那么喜欢你……”李剑南面上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也当然不会伤害我的这个小徒弟,我宁可被伤害的是我自己,也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随儿诧异地抬头,看着李剑南,李剑南从腰间抽出剑——穿云剑,从背上摘弓——惊鸟弓,然后李剑南缓缓举起惊鸟弓,然后李剑南又高高举起穿云剑,将剑柄扣在了惊鸟弓的弓弦上,运千斤之力,吱吱嘎嘎,将惊鸟弓的弓弦一点点拉开——李剑南双脚踩地,头后仰、举弓、剑向天——剑是“穿云”剑,弓是“惊鸟”弓——他要用自己的“惊鸟”弓射出弦上的“穿云”剑——举“剑”射“天”!
随儿呆呆地低头看着李剑南的脸,李剑南也仰头看着她,一笑,道:“真希望能亲口喝你和崔度的喜酒……只希望你们忘了我,相亲相爱……告诉梅朵,把我带回日月雪山,我喜欢那里,我要在那里陪她一辈子,我答应过她的……”李剑南说完后,憋住一口气。随儿以手掩口,惊呼道:“剑南你——你不是要——”
李剑南弓如满月、剑似流星!
这一“剑”,借地之力,射向苍天。
穿云剑欢快地穿向云霄,向上,再向上。然后,越来越缓,终于,在空中折了一个弯,飞速向下。
剑尖直指日月双轮、“有”剑、六神枪这上古三大神兵的交汇处!
穿云剑落下,张议潮、崔度、梅朵各喷出一口黑血。
三人同时抬头。
穿云剑被弹到半空。
李剑南最后深深凝望了随儿一眼,含笑跃起。
半空中,握住穿云剑。
张议潮、崔度、梅朵都看着李剑南,口不能言,眼中,却全都是关切和拒绝——李剑南摇头,含笑。
然后,身向下,随穿云剑再次刺向日月双轮、“有”剑、六神枪这上古三大神兵的交汇处!
在剑尖刚刚接触到三大神兵凝结的气网时——李剑南猛地将穿云剑向上一提!
上古三大神兵所积聚的三大高手的内力,被穿云剑牵引着,将李剑南击得飞向半空,远远落下。张议潮、崔度、梅朵手中的上古三大神兵,也在这四人强大内力的来回拉扯之下,纷纷碎裂。然后,三人又各喷出一口鲜血,恢复了神志。同时,他们三人也听到了随儿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三人同时看到了远远的、躺在地上的、满身鲜血的李剑南……
梅朵推开随儿,跪在地上,将李剑南的上身小心翼翼地扶起。
梅朵不哭。不叫。不流泪。
只是用袖子,轻轻地,一点一滴地将李剑南脸上的血迹擦干,然后将脸贴在李剑南的脸上,呢喃道:“我们这就回日月雪山,我们在那里住一辈子,师父哥哥永远陪着梅朵……”说完,梅朵抱着李剑南,踉跄着起身,随儿欲伸手帮忙,梅朵忽然对她尖利地大叫了一声,随儿缩手。张议潮哽咽道:“梅朵姑娘,你也得让我们看一看剑南兄弟还能不能救啊,你不能就这么走!”崔度泪流满面地伸手去试探李剑南的鼻息,梅朵伸手,恶狠狠地推开他的手,脸贴在李剑南的脸上,道:“谁说我师父哥哥有事了?你们乱紧张什么!他累了,我要带他回我的日月雪山……”随儿扑倒在梅朵面前,抱住她和李剑南的双腿,无论如何不肯松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们再这样拉拉扯扯的,你们的李剑南可就真没救了!”
梅朵抬头,张议潮、崔度、随儿转身。
一个身高体胖,须发皆白,布衣革履,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站在他们身后。
梅朵尖叫了一声:“爷爷!!!”
老骆驼伸出双手,梅朵立刻把怀中的李剑南轻推给他,老骆驼将一只肥厚的大手,从李剑南的头顶、脑后、沿着脊椎到腰,又伸出另一只手,从头顶、脸、咽喉、胸、一直到腹,然后两掌轻轻对压,只听李剑南胸腹间一阵轻微响动,然后口一张,喷出一大块黑色的瘀血,梅朵拍手欢呼,老骆驼的面色却转为凝重,对崔度和张议潮道:“你们也来,帮我输些真气,先护住他的心脉!”崔度、张议潮上前,随儿也凑上前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剑南的眼睛,她多么希望,李剑南这时能睁开眼睛,对她笑一笑……
老骆驼道:“这世上也只有李剑南的这一式不顾性命的‘刺天’能解上古三大神兵的合击……幸亏李剑南刚才是在半空中受力,只是闭气了。而且他是在穿云剑第二下刺下时才受的这一击,那时你们三个已经收力了,纵是如此——唉!……现在的情形还是很危险,只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这时梅朵哭着道:“你说什么呀爷爷!我的剑南怎么会醒不过来!不许你咒他!你一定要治好他!”老骆驼郑重地点点头,道:“爷爷答应你,一定治好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纯白色的药丸,撬开李剑南的嘴,喂他服下。
马车就这样无休无止地走着。
离开凉州已经有三天了吧,在车上一直抱着李剑南的梅朵,早已分不清昼夜。她只是偶尔打个盹儿,然后就会惊醒,她生怕错过了李剑南醒过来的那一刻。外面似乎是黑夜了,梅朵将脸靠在李剑南的脸旁,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可是,刚一闭上眼睛,她就感觉到李剑南的身子在动,梅朵悄悄地张开弯月眼睛——然后——她就看到——李剑南微微睁开的、仍有些困倦的双眼——梅朵生怕这又是一个梦,只是直愣愣地看着李剑南的双眼,大气都不敢出,李剑南伸出手指,点了她小巧可爱的鼻子一下,又将手抚在她脑后的小辫子上,轻声道:“怎么,不认识师父哥哥了?”梅朵仍是呆呆地,不敢出声。李剑南唇角一牵,露出一个她在屏风缝隙中第一次看到他时的那个一模一样的笑容……梅朵轻轻掀开马车前的棉帘,对正在赶车的老骆驼悄声道:“爷爷,我的剑南终于醒过来了!”老骆驼头也不回,呵呵笑道:“我早就说过,有我孙女在,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月明星稀,顺着这一路的沙,踏着这初春的雪,再转过两道弯,前面不远,就是日月雪山了。
(全篇完)
《匹马戍凉州》里的年代和杜牧
文/睚眦魑魅魍魉
从文宋太和、开成之后到唐亡的七八十年,历史上一般称为晚唐时期。
这个时期,中央王朝在宦官专权、朋党交争的局面下势力日益衰微,藩镇势力日益强大。人民辗转在重重剥削压迫下,阶级矛盾发展到十分尖锐的程度。八七四年,终于爆发了黄巢起义。
从唐敬宗和唐文宗时期开始,唐帝国出现明显的衰败倾覆之势。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于斯之时,阍寺专权,胁君于内,弗能远也;藩镇阻兵,陵慢于外,弗能制也;士卒杀逐主帅,拒命自立,弗能诘也;军旅岁兴,赋敛日急,骨肉纵横于原野,杼轴空竭于里闾。”(《唐纪》六十)指出宦官专权,藩镇割据,骄兵难制,战乱屡起,赋税沉重,民间空竭。
这一切,加上统治集团的腐败,使唐王朝陷入了无法挽救的危机之中。
由于朝廷控制的州县减少,官位紧缺,朝中清要职位又为朋党及有权势者所据,一般士人在仕途上进身机会很少;由于科场风气败坏,许多出身寒微,拙于钻营的有才之士,在考场上长期受困,甚至终生不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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