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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出书版) 作者:武和平-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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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坑口,捞上了尸体被媒体一曝光,马上就是震惊全国的爆炸性新闻,我们都是些臭鱼烂虾,你巨区长可是前程无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全市和金岛的形象考虑,事情闹大了,会摘了一批官员的乌纱帽,说不定还要坐牢,到那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我听了后气急败坏,说祸是你闯下的,你说咋办?这时候他倒镇静多了,说:这太简单了,现在你就下令,八层以上,筑墙抽水;八层以下,全部封死。
我说,你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他说,这叫保活不保死,保大不保小,绝不能让死人拖累活人。井口一封,你抢险的大功告成,我们也平安无事了。无非是花些钱,几个工队都是临时拼凑打工的外地人,凭过去的经验,给个万儿八千的丧葬费就不再找账了,只要把几个工头打发好,给足堵口费,就没有问题。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我已经没有了退路。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已经和他连在了一起。
接下去,首先是封锁消息。我命令干警在大猇峪拉上警戒线,新闻记者和无关人等不准进入抢险区域,然后向刘玉堂副市长汇报水势已得到控制的情况。之后我吃住在抢险工地,和工程技术人员坚守在八层平巷,用了上百吨水泥,筑起了两米厚的水泥墙,历时三个昼夜,终于挡住了渗水。当天市委发来贺电时,我也晕倒在坑口边上。
之后,我成了靠前指挥、成功组织抢险的英雄,孰不知,我已经成了千古罪人!我晚上常常从睡梦中惊醒,仿佛看到死难的矿工从污浊的深水中醒过来,一个个伸出双手在我面前哭诉,睁着愤怒的眼睛向我唾骂。我才真正知道,什么叫良心谴责,什么叫把灵魂押给了魔鬼。我疯狂地工作,是为了赎罪,内心却十分虚弱和恐惧,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把爱人、孩子送往国外,为的是让他们脱离这梦魇似的生活。这六年来,我像一个被追逐的逃犯,随时准备着戴上冰冷的手铐,在监狱内度过我的余生……
录音戛然而止,会场一片寂静。袁庭燎摆摆手,示意严鸽继续放完录音,严鸽把磁带翻转,巨宏奇的声音又接了下去:
孟船生真不愧有偷天换日的本领,事后有人写信向上反映事故存在的重大疑点,省里专门组织了调查组,经过广泛的走访调查,查阅大量相关资料,得出的结论是否定的。定性为采掘过程中发生的岩石裂隙涌水现象,并非严重的冒顶透水事故。随着919坑口内的积水全部排空,调查组在八到十平巷的采空区和堵水墙处详细勘查,没有发现矿工的尸体,甚至连残存的衣物也找不到。据被调查的矿工讲,由于是涌水,地下水是逐步上涨的,他们接到紧急通知后,都安全撤离了掌子面。我的心情也由此稍稍平复,幻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封尘这段可怕的记忆。
但是事与愿违,矿区不断流传坑道内有数量不明的民工被封闭的传说,有人反映夏季的坑道里有一股腐臭气,还有人见到过从井底外逃而出的幸存者。更为可怕的是,围统这场事故的知情人一个个神秘地死去:赫连山和柯松山的矿坑道与鑫发矿坑道相连,双双死于非命;赵明亮和马晓庐是最先赶到现场的乡干部和警察,一个死于车祸,一个畏罪自杀。我推算,总有一天这个幽灵也会叩响我的家门。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在公园恐吓我,并在我面前枪杀了一条狗。我明白,这是一次先兆。我曾想向组织报告,又担心东窗事发——我已经被他们套牢:在鑫发金矿入了暗股,经济上给人抓了把柄……就在他们逼我跳楼,制造自杀假相时,是公安局的曲局长保护了我。可救我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了戴罪之身,真是生不如死……
谁都没有说话,在一片可怕的沉寂之后,刘玉堂发了言。
“对于919井下的事故问题,事后省市组织过认真的联合调查。这次事故给我们带来的教训不少,如井下安全施工的问题,外来民工的管理问题,更重要的是黄金生产的秩序问题,这些都是我们这次整顿治理的重点。至于刚才巨宏奇提到的事情,仍然是道听途说的东西,缺乏有说服力的依据。金岛的问题由来已久,错综复杂,不能排除他和别人利用这一事故搅浑水,一到关键时候就掂出来做文章,来干扰当前我市的中心工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拿得出919坑口出现矿难的半点人证物证。靠分析、推测,特别是单凭巨宏奇这样一个腐败分子提供的情况,来推翻我们一级政府向上级的报告,未免就太不稳妥了。”
司斌说:“问题虽然复杂,我看解决起来并不复杂。按照玉堂刚才所说,关键是要抓证据。我同意由司法介入,矿管部门配合,重新组织调查,做出能够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结论。”另外两位副书记也支持这一意见,最后由袁庭燎书记拍板,他的态度坚决、果断,大大出于严鸽的意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当年我当市长的时候也听到不少有关坑口透水的舆论,我们不能置群众的反映于不顾,要实事求是嘛,对此事务必彻查!根据大家的意见,可考虑由刘玉堂同志主抓,严鸽同志协助,抽调矿管、安监、国土资源部门的精干力量立即开展调查。但是我要强调,调查工作一定要讲求方式,内紧外松,要讲大局,讲稳定,严防发生意外。”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
“月初滨海大道的通车剪彩仪式,祁连同志要求如期举行,隆万民书记也要在这一期间到金岛调研,届时还要争取他能参加这次仪式。我这里还要强调一个原则,那就是保密,关丁巨宏奇一事,他在公安局的保护下未受任何损伤。但是我们对外的口径不变,这是出于侦查工作的需要,仅限于我们在座的这个范围。”他停顿了一会儿,特别加重了语气,“这保密不是神秘,公安工作要绝对置于党的领导之下,偏离了领导,就容易出差错,我们的同志一定要记取‘文化大革命’中‘踢开党委闹革命’的历史教训,不能背着党委政府搞侦查,不能搞先斩后奏,争取在一周之内完成事故的复查工作!”

守候在岩洞附近的邱社会待到下午,也不见黑衣人归窝,他登时焦急起来,回忆起刚才那奔腾呼啸而过的野猪群,明白是国际狩猎俱乐部的成员在这里围猎,而且按照规定,只准捕杀体弱老病的野猪,因此要靠当地群众的协助哄赶。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了主意。
身着警服的邱社会很快找到了当地村民委员会的小组长,让了烟,邱社会说要征求一下当地群众对自然保护区工作的意见。村组长就叫了十几个刚才参与围猎的后生,大家便七嘴八舌提着意见,发起了牢骚。
一个红脸膛的汉子说,《野生动物保护法》俺们贯彻拥护,退耕还林这政策也不赖,可这钱老是不到位,买粮食都成了问题;还有一个豁牙的小伙子说,野生动物要保护,是这个道理,可这野猪这几年繁殖太快了,要是再不让捕杀,成片成片的庄稼毁了不说,还钻到炕头上来,把娃娃都吓出病来了。长着络腮胡子的村民组长一根接一根抽烟,提了一个邱社会也搭不上茬儿的问题。他说:这野猪吧,外国人交钱就能打,咱只能眼睁睁看这畜牲祸害人,法律上规定遇到坏人流氓还能正当防卫哩,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你当警察的说说该咋办?邱社会说,大家提这些问题,我会向上级反映,可是,法律还得贯彻执行。今天巡山检查,我就发现了一个大捕兽夹子,夹了一只山鹿,这可是违法的,我就是要查清这个案子,你们可要配合呀,组长连忙摆手说,这不会是咱村里人干的,要么是外地的偷猎者。邱社会说,听说这里出现了野人,会不会是他干的?村组长刚要说话,只见村主任进来了,原来他正在和外国人谈围猎费用。
领来的外国人在一旁嘟嘟囔嚷,显得很兴奋。村主任身后还带了一个会些英语的女高中生过来。女孩子坚持让对方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手里还拿了一本厚厚的英语字典。经过一番生翻硬译,女孩介绍说这个斯克特先生是爱尔兰人,他表示明年还要组织更多的倶乐部成员到这里来,这里的野猪做标本很好。
外国人看到邱社会,跷起大拇指说:还有警察先生在这里,太好了,我要告诉你,我见过野人,这些我将写在我的游记里。邱社会听了高中生的翻译,兴奋得两眼放光。向高中生说,你问他什么时候见到过野人。
高中生问:“When did you see the caveman?”
“Yesterday。”老外眉飞色舞地介绍。
邱社会终于弄明白,是昨天傍晚下过雨的时候,迷失方向的老外看见野人带着一个野孩子,帮他从山崖上用藤子吊下行囊来。
“你看得清楚吗?”
“很清楚的,晚上他一身黑皮,毛茸茸的,胡子很大很大,小孩子像只猴子,上树很快,可以荡秋千。”女孩子把他说的译在纸上。
邱社会看目的已达到,郑重其事地对村主任说:“就是这个野人,我们已经追踪好几年了,他不是野人,是杀过人潜藏在山区的流窜犯,上级要求我们把他抓获,能不能组织群众协助一下?”
“啊?!可是这么大的保护区,怎么找呢?”村主任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邱社会说:“那小孩儿受了伤,不会逃远,你们就用轰野猪的办法协助一下,我已经请示了上级要给你们支付酬劳。按照公安部悬赏,抓一个追捕的逃犯,要奖给一万元。”邱社会说着又向村民们散了一把烟,把口袋里另一盒中华烟全给了村主任。
村主任想了想,对组长说:“这样,二虎子,晚上原班人马,加上基层民兵,在几个峪口都布上人,从外到里,打大包围,先趟上一遭,夹子、绳网都扎上,逮个活的支持公安同志。”
邱社会说:“你们设布袋阵,我在袋子口的裂隙涧等着,今天我观察过,那一定是他出没的地方,你们要多准备点儿人,补助问题,先给你们这五千元,事成付另一半。”
村主任听了很高兴,连忙让众人做熟了野猪肉,热情款待邱社会和那个爱尔兰人。
日暮时分,黑衣人才从一个树洞中钻出,像只被追逐的野兽在丛林中急急穿行。一天多来,他已经感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不仅是那个神秘杀手,而且还有另外的人在身后跟着他。因为他那只不离左右的大山猇也被人捉了去,没了狗,他等于半聋半瞎的人。
罗江突然看到了一辆宽大的绿色越野车停在林中的一小片空地上,车门半开着,里边空无一人,但是其中有他和孩子特别需要的东西,就在方向盘旁边,放着矿泉水、食物,还有一个手电筒!
他穿过草丛,像猴子似的钻进了车内,把水和食物拎了出来,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再进去拿手电。等身子刚进去,却听到车门一响,门自动关闭了。他赶紧去掰车门,刚一探身,就被人从身后拧住了双臂,一阵疼痛,使他跪了下来,脸趴在黑皮车座上。
“不要喊,罗江!是你哥哥让我来的,你必须按我的话去做,否则就没命了!”
那人黝黑的脸膛,额头裹着绷带。他向黑衣人出示了一张带有银白色警徽的工作证。罗江意外发现,自己那只大山猇也在车上沉睡不动,显然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
黝黑脸膛的人向外边吹了声口哨,罗江看到,树后走出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来。他的怀中,正抱着自己熟睡的儿子小黑蛋儿!
天已完全黑下来,山风阵阵,由于没有星光,丘峦和树丛像幢幢山精树怪一样张牙舞爪。山野之中,罗江看到有星星点点香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便断定那里埋伏着人,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他穿行了几个地方,发现每个山口都有人影晃动,并且清晰听到村里人在敲锣集结,有人在大声布置着任务。只听一个粗嗓门儿在喊,今天搜山,抓到野人有奖,放跑了要罚,记住要抓活的!有的村民喊,猎枪收走了,野人反抗怎么办?那就提上赶山棍子,五个人一伙,轰到裂隙涧就算,留给警察收拾他!
十几个搜索队陆续进了树林,打着手电,擎着火把。罗江把小黑蛋儿绑在背上,那只大山猇紧跟在他的后边和村民们捉着迷藏。到了茂密的林边,他隐在一丛枞树后边,想趁夜色逃回到自己的洞窟中去,那里是任何人也跨越不过去的断崖。
他思忖了一下,想好了主意:首先把大队人马引开,引得越远越好,然后瞅准人数较少的一伙,有意暴露,让他们走上歧途,然后再甩掉他们。
罗江跑到一处割过庄稼的地面上,那里正堆着秫秸秆,便拿出火机点着,火光在山坡上烧起来。转眼他又点着了另外几块山坡地的干秫秸。原来准备包围他用的山柴,现在反被他所利用。追捕的村民担心火堆引起山火,纷纷上前扑打,顿时分散了力量,追赶队伍减少了人数。
罗江趁着混乱,向山上跑去,一路敲锣的村民迎面走来,他跳伏在草丛中,只听有人说,那边有火光,快向下边走,野人肯定跑到那里去了。五六个人呈扇面向下冲,其中走在右边的慢了一步,和罗江只有几米远,罗江算好对方步子,在他刚一迈腿,一只脚的重心刚刚离地时,罗江猛一伸腿绊倒了对方,那把手电也扔出好远。随着一声惊叫,手电已经握在了自己手中。
众人闻声立即向手电的方向扑来。罗江撒开了大山猇。
邱社会已经稳稳地把大口径猎枪架在一块山石上,腰间插着一把装满子弹的大号加拿大,这是他在黑市上买到的。听着远远近近的锣声,他知道深涧那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留下的口子唯有此处,不禁为自己今夜导演的这一幕得意起来。
他期待已久的那个该死的猎物终于出现了!
从裂隙对面的坡地上,一个手电光一起一伏地闪烁,像是野人匍伏穿行,寻觅着回洞的路径,他背上背着的黑糊糊的东西,那一定是那个可恶的小黑孩,很快这一切又隐在黑暗之中。亮光一闪,就见那条大蛇似的老藤开始晃动起来,野人手攀着藤条腾空而起,邱社会瞄准猎物和青藤,扣动扳机,将塞满枪膛的弹药狠命轰爆过去,紧接着又抽出腰间的加拿大,将弹匣中的子弹悉数搂出,枪声响彻了四野,伴随着一声古怪的呜咽声,闪动的手电顿时熄灭。良久,听到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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