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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谐关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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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吻我的额头,连唇瓣都在颤抖,他不停告诉我:“会好的,别怕。”可他自己是那样的害怕,眼睛都失了光彩,我眼泪不自主地往外流,不因为不间断开始折磨着我的疼痛,撕裂一般的疼痛,而是因为秦讼。
手术室的门将他与我隔绝,我此生都将无法忘记他的眼神。我从没有那样强烈地感受到他的爱,这一刻,恐惧代表着全部的爱意。
手术间的灯光比外头的还要亮,医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似乎就是,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一刻我竟然想自我嘲笑一下,笑这生活狗血得如同八点档剧情,朋友变情人、意外怀孕,再然后是——意外流产。可我怎么牵扯得动我的唇角,那里的肌肉好像已经承担了千斤的重量,这不是在夸张,我就是这样觉得的。
我整个人都僵硬着,没法动弹,呼吸机给我氧气,而从静脉注射进去的麻醉药水在夺走我的思维。
麻醉药让我睡得很沉,我做了很多个梦,梦见了好多的人。秦讼、他的父母、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孩子。在此之前,她只是化验单上的一个既存事实,一个悄无声息在我肚子里长大的小生命,直到她出现在我的梦里,一个漂亮的宝宝,有着和秦讼相像的眼睛,裹在粉色的襁褓里,冲我咯咯咯地笑。我给她唱摇篮曲,即使我根本不知道摇篮曲是什么调子,在梦里我唱得很自如,只我唱着唱着,宝宝却在我怀里消失了。我四处找她,可环绕着我的只有黑暗,我不知寻了多久,又徘徊奔跑了多久,直到黑暗中出现一抹亮光。
我是突然醒过来的,所以睁开眼后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逼得又顷刻半眯起来。点滴瓶已经不在了,可是筋脉里的粗针头还留着,似是预备为了再一次的输液,我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力气,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孩子没了。
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我还是依旧偏头避开了阳光。秦讼此刻从病房的洗漱间走出来,似乎是刚洗了把脸,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我们的目光在半空相撞,他的脚步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到我的身边,坐下吻了吻我的额头,我闻到他衣服上残留的烟味。
他起身按了铃,而后在我的床边坐下。单间病房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我晓得现在是必须面对的时候,可实际上,我并没有准备好,或者说,我没有时间准备。
在医生来之前的几分钟里,我体会了真正意义上的相顾无言。
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命运怎么就那么乐衷于偷袭,在你马上就要得到快乐幸福的时候,突然从背后给你一闷棍,把你敲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而你连竖它中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去扼住它的喉咙。
幸好医生来的快,给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而后说,手术顺利,目前的情况也不错,需要在医院再住上四五天观察,没问题就回家调养。我非常厌恶这个带着眼镜的主治医生,或许是因为他冰冷的语调,又或许是他真正从我的身体里拿走了我的孩子。可要如果是那样,我该恨的人还有许多,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虽然手术很顺利,但毕竟对身体有伤害,要是还想要怀孕的,就一定要注意调理休息,以免引起习惯性流产。”医生最后叮嘱了几句就带着跟班走了,秦讼一直把医生送出病房。
“爸妈他们察觉了吗?”等秦讼转回身来,我才终于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我只说你是受凉加过度劳累,你进手术室后……我给他们报过平安。”他的嗓音是沙哑的,走到在我一步开外的地方,垂眉看着我,“他们不知道。”
我此刻想要去握他的手,可手指只轻微挪动了一下便停止了动作:“对不起,秦讼。”
“别想太多了。”他俯身搂住我,亲吻我的发鬓,然而,有一刹那,我感到他的气息变了,变得让我有些陌生。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他怀里大口的呼吸,带着一种吸一口少一口的奇怪想法。
“秦讼。”我将我的唇贴在他的耳廓,拼了全力去说:“我不想这样,可我谁都不能责怪……我甚至不能告诉他们,说有人害死我的孩子……他们……他们承受不了。”
“我的,我们的……”我揪住他的衣衫,控制不住自己发抖,我又一次开始缺氧,张着嘴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氧气似乎使我更为需要的东西。
我觉得耳鬓有些濡湿,可那不是我的眼泪,它们的主人此刻将我深深地吻住,我从他的身上汲取着赖以身存的氧气,还有力量。
这之后,秦讼几乎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医院和我父母两头奔波。而这两处,他都需将自己的难受和痛苦藏好,表现出万事顺利,一切都好的假象。每当他微笑地出现在我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是又一次被人割了一刀,不深,却重复着旧的伤口。
我想要回应他一个微笑,想要好起来,自己去面对家中的混乱,承担起我应当承担的责任而不是让秦讼替我抗下所有。可是我的表情肌似乎在那一次手术之后就不再发挥作用,那个压制着我唇角的千斤的重量非但没有消失,甚至更为强大。而我每晚都会梦见我的宝宝,咯咯咯地朝我笑,然后,然后我醒来,回到现实里,我竟然悔恨到想割开自己的皮肤,用我自己的血去偿还我的一念之差。
当五天后我将出院的时候,医生说我有抑郁症倾向,我并不感到惊讶,自然也无法展现出什么表情。但秦讼的表情却很生动,他在医生走后坐到我的身边,并不是安慰我,而是命令我:“舒昕,你不可以这样。我也没办法再承受了。”
我乖巧地回答他:“我会好的。”但时不时在我耳边响起的婴儿的咯咯声让我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果然,在回到公寓后的几天,我开始半夜起床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每当秦讼被我吵醒后来扶我回去,我都会极力忍着不告诉他,我听见宝宝的声音了,我知道那是幻觉,可这幻觉那么真实。
我想命运大概觉得一闷棍还不够过瘾,所以决定再多给我来几棍,想把我打傻了。
不过,我不会让它得逞的。
作者有话要说:舒昕怎么感觉有点精分的迹象?但我的女主肿么可能这么弱!
最虐的地方莫过于即使叔伯们有责任,却也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在目前的情况下,觉得一下把这两只都虐得有点惨了…………
38第三十八章
38
曾经在我生命里有两样东西是不可或缺的;一是美食,二是吐槽。它们是我怎么都无法摆脱的魔障。
可现在,我突然就摆脱它们了,突然就沉默寡言了起来;突然就对原来疯狂热爱着的各色甜品拥有了神奇的抵抗力。甚至;好像原先所有对我有吸引力的东西,突然都不复魅力。
我晚上常常惊醒,让秦讼很担心,他决定趁周末带我出去逛一逛;散散心。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最爱的吃甜筒的季节已经到来;不管抹茶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总之每次遇见都是必须尝一尝的。
于是,当我们经过一家冰激凌店的时候,秦讼特意买了一支甜筒给我。巧克力的冰激凌打着卷顶在甜筒上,那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人没有食欲。我拿着它看了片刻,又抬眼去看秦讼,他瞅着我,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类似期待的神情。
虽然我知道如果我表现出喜爱,会让我眼前坐着的男人感到些许安稳或是欣慰,可我真的忍受不了这只甜筒散发出的微甜的香气,它们让我有些作呕。最终我还是忍着厌恶尝了一口,凉凉的甜味化在嘴里,果然……让人倒胃口。
我趴在一边的栏杆干呕了许久,秦讼一直扶着我生怕我不支倒下,我那时候确实狼狈得要命,生理的反应大得让我的眼泪往外拼命地挤出。等我止住了恶心的感觉,也用纸巾将自己的唇和眼擦干净后,我发现自己在呕吐时抓着秦讼的手已经用力到留下了痕迹,可他一声不吭。
这不是秦讼。秦讼是那个连席梦思都要和我计较的人,是毒蛇到让地球人都汗颜的外星种类,可他现在也开始变得安静,好像我一样。
这一认知让我觉得胸口很闷,也很疼。
于是我说,近乎央求:“秦讼,我们回去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天下起了大雨,毫无征兆的。雨像黄豆那么大,倾盆地倒下来,砸在车窗上没命似地“噼噼啪啪”,我几乎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这些声音让我极度地不舒服。这很奇怪,好像整个世界就在手术的那一瞬间开始和我作对,无论是晴是雨,都让我无所适从。
出院后我一直住在秦讼的公寓,今日却让他开回我那里去,秦讼或许想问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我的公寓物业相对而言管理不是最好,地下停车库时常没位子,何况秦讼这样的外来车辆,于是只好停在地面。
外头的雨势不减,秦讼本嘱咐我先别开门,他先去后座拿伞。可我并没有听他的,直接推了门出去,毫无知觉地就往家门走。大雨顷刻就将我浇了个透,秦讼关门见我已在雨中,三两步上来将我拉住,撑起伞,吼道:“舒昕,你疯了吗?”
我木然地看着他,他的吼声极大,让我的耳膜都震颤。我想他似乎终于无法压抑。
可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迈开步子,他用很大的力气将我拉回来:“我知道你每天晚上夜醒过来在房间里找孩子,梦里也都在叫它,可接受吧,孩子没了。”
我拨了拨头发,朝他笑笑:“你在说什么?”
秦讼一手捏着我的下巴,认真地看着我,指间打颤:“我们已经失去了,既成事实,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舒昕,你说你会好好的,可你在做什么?”
我拍掉他的手,力道很猛,秦讼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抱着自己的脑袋,觉得它嗡嗡地让我没法思考,我朝秦讼摆手:“别再逼我了,我不想想起她!可她一直一直出现在我的脑袋里,好像,好像在怪我不要她!我不是故意不去护住她的……虽然,虽然我曾经有过这个念头,可是……可是……”
“什么念头?”秦讼问,他的声音低沉让我的心更加乱。
我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只能掉头奔像大门,可颤抖的手根本无法按出正确的密码,秦讼撑着伞走到我的背后,我僵直地立在那里,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键,我听到“啪”一声,铁门的锁开了,可我却没有拉开。
他从身后将我抱住,伞落在脚边的那一瞬,我亦泪如雨下。
“告诉我,你是想嫁给我,也是想要那个孩子的。”他在我脸侧耳语。
我的手抓住铁门的把手,却只听得锁扣再一次落上。
“打不开了。“我呢喃,偏过头,“秦讼,打不开了。”
秦讼将我的身体扳过来,铁门的凉意渗透潮湿的衣衫传递到我的皮肤上,让我头皮都发麻。
“舒昕,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个孩子?”
我视线模糊,早已看不清他的神情,我想起自己被推倒的瞬间,我本可以护住我的孩子,可是那一刻我犹豫了。在这个时刻,我是没有办法告诉父母我怀孕的消息的,这一场家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可是我的肚子等不起。这个孩子是我一切烦恼的根源,如果没有它……这个想法仅仅是一念之间,可正是这一念之间,我失去了保住它的机会。它的生命体征本就微弱,任何的撞击它都承受不起,我是清楚的。真正撞上的一瞬间,后悔立刻就抓住了我,可那时候我就知道,晚了,已经晚了。
我捂着自己的眼睛,连指缝都渗出泪,我知道即便我不开口,秦讼也已经明白。他握着我的手渐渐松了力道。我的身体沿着铁门慢慢地滑落下去,甚至忘了此时此刻的场景简直就是所有烂俗电视剧中悲伤的标准镜头。
漫天的大雨,后悔哭泣的女人,和沉默站立的男人,多么值得唏嘘。
可当我成为这一切的主角,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大骂这破剧本,说我要的不是这样。这是生活,我跳脱不出来,因果都是单程的旅途,倒退不回去。
“起来吧,地上冷,你身体还没好。”良久,秦讼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我由着他将我带上楼。
打开房门后,我进屋,他却止步在了门外。
他的手拂过我湿透了的发丝,他的眼神我无法读懂,可我缓不过自己的呼吸,心如刀割的疼,也莫过如此。
“洗个澡,早点睡觉……我明天来接你。”他说完,又顿了一会儿,最终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我立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站了许久,直到身上凉透了,一阵阵的疼痛将我拉回现实,我才转身将门阖上。
可我一低头,就看见摆在玄关的情侣拖鞋,我回到卧房,看见墙上我们的照片,越来越觉得难以呼吸。
不是没有经历过感情伤痛,也不是没有撕心裂肺地和某人分手过,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我愧疚到无以复加,难过到没法呼吸。我预想过和秦讼分开,只是远不会料到是如此。我能接受我们的感情无疾而终,能接受爱情从我们之间消失,但我接受不了现在的情况,我怀着二十万分的愧疚和恐惧。
我冲了澡,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秦讼不在,我更害怕做梦,梦到我的孩子。可后半夜,我开始觉得身上发冷,头晕晕乎乎的,我意识到自己开始发起高烧,于是重新裹上衣服,去了医院。
整夜我独自一人在医院打点滴,直到次日天亮,遇上来当班的宋思哲。
似乎每次和这位医生的相遇都巧合得有些狗血,可对我一个情绪几乎崩溃的人来说,狗血与否已毫无意义。他与我打招呼,我也只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他略带关切地询问,可他的白袍只让我想起手术室里那不带感情的医生的声线。我恨透了医院,一刻都不想多呆。我是拔掉点滴跑出医院的。
之后打了辆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看了一眼时间,知道应该和秦讼一起回我家。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安慰我的父母,陪他们去见叔伯,帮忙操办那些三七四七的事宜。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到,我不想看见那些伤害我孩子的人,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秦讼。
看着手背上冒出的血,我用纸巾捂住,司机开始不耐烦,我终于还是告诉了他自己公寓的地址。我想即便我千万个不愿,也不该躲在秦讼背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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