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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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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迟贤长笑着手要离弦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扑了过来,牢牢扯住迟贤的裤子。箭脱弦射出,却偏了准头,射倒我右侧的两个番子。
是刘旮。先前见他倒在血泊中,我还道他已死。在他一扯之下,迟贤的裤子刷的掉下,露出了里面的裤头。迟贤急的赶忙扔下手中的弓箭,伸手把裤子拉起。刘旮早被一旁的番子拉开,迟贤怒气冲冲抽出弯刀,嗤的刺入他腹中。他双手用力,刀锋在刘旮腹中一阵乱搅。刘旮面露痛色,口中鲜血直涌。他满眼哀伤的看着我,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迟贤的一阵狞笑声中,他头一歪,软软倒了下去。
店内的火不知怎的没一会儿便猛烈烧了起来,巨大的火焰爬上房脊,店内充满了滚滚浓烟。一些番子开始大叫着扑打身上或身旁的火。
我呆呆看着迟贤,身体忽冷忽热,好不难受,落红剑却变的冰凉冰凉的,好像手中握的是一块千年寒冰。
视线开始变的模糊,一阵眩晕中,我恍恍忽忽看到迟贤提起刘旮的尸体,提刀在他腹中一阵乱捅。而在他的头上,一块滋滋燃烧的巨大横木慢慢裂开,在我渐渐变黑的视野中,终于轰的一声砸下。
落红剑啪的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去,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隐隐约约传来迟贤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十一章
5
十一
在东厂,只有疯子才和我形影不离。
但是现在多出了个路方。
她一脸冰霜的跟在我后面,也不言语,就那样死死跟着我。
疯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拔出残钩剑威胁道:“滚开。”
路方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道:“你得教我练剑。”
我上下打量她几眼,对疯子道:“把剑放回去。”
“跟我来吧。”
东厂后方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松林,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总喜欢来这坐会儿,有时为散心,有时也练练剑。
来到林前,我对路方道:“把你的剑给我看看。”
她想了想,还是把怀中的剑递给我。
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软剑。
我伸出两指夹住剑尖,用力向下一拉,剑吃力弯成一圈弧形,再稍加点力,剑砰的一声从中裂断,地上便多了几截废铁。
“一把破剑。”我冷冷讽道,要不是因为雍孟恒,我才懒的搭理这个心高气傲又冷若冰霜的女人。
“你…”她双脸憋的通红,怒气冲冲对我吼道。我微抬头看着她,满眼不屑。她咬咬嘴唇,却是不语,跪下身去将那些断剑拾起,一双大眼睛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不就是一柄破剑吗,有至于如此上心?这种剑在东厂几乎遍地都是。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布将手里的几截断剑包好,然后一个人走到一株大松树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垂着头似乎在默默擦着眼泪。
我啧啧嘴,看看疯子,疯子也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对他说道:“咱们也坐会去。”
疯子点点头,和我找到一块大理石坐了上去。
一时无语。疯子问道:“现在该干嘛?”
我看了看似乎还在嘤嘤低泣的路方,对疯子道:“先看看风景吧。”
“看风景?”疯子摸摸后脑勺,傻愣愣的看着我。
烦闷。对着一颗小石子发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的呆,耳边还在传来令人心烦的哭声,我终于忍不不住了。女人怎么这么会哭,还没完没了。我拉拉昏昏欲睡的疯子,道:“吵死人了。你去让她闭会儿嘴。”
疯子扒拉着脑袋懒洋洋道:“干嘛要我去。你上去给她胸口捅上一剑不就结了吗。”
同样是女人,也没见过鸿荟和观音哭过鼻子。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爬起来走过去,对路方道:“不要惹我发火。晚上给你弄柄好剑成吗?”
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抽泣道:“我不要。”
“那你想干嘛?啊?”
她咬咬嘴唇,道:“我要你道歉。”
“什么?”我一下子没听明白。
“道歉。”
她加重了口气。
我愣愣的看向疯子,疯子也愣愣的看着我。
要我道歉?别说是她一个黄毛丫头,就是对雍孟恒做了错事他也没让我道过歉,不过他一般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揍人。
我冷讽道:“就你也配?”
她看了我一眼,红红的眼睛泪水涟涟,嘴里“呜呜”的更大了,眼看就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
我冷不丁大吼一声。她吓的一楞,紧咬着嘴唇,鼻子一上一下的抽动,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算我对不起了,真是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蹦出这一句。她还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清清嗓子,换成一副威严的口气道:“起来,开始练剑了。”
她拍拍屁股爬起来,擦干眼泪,对着我哽咽道:“我没剑了怎么练啊?”
我看了一眼疯子,一脸的苦相。疯子无聊的倚在石板上,望着天空发呆。
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细长的枯枝,道:“就用它吧。”
路方一脸不满的说道:“你背上不是有两把剑吗,先给我一把。”
可能是看到我双眼中慢慢涌出的寒意,她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闭了嘴。
我身上除了佩剑狂龙外,还背着蔡何的古越剑。半年前有一次一个婢女私自拿起古越剑擦拭上面的灰尘,正好被我撞见,我想也未想当场将她杀了。为了防止再有人碰着这把剑,从那以后我便一直把它背在身上。
我强忍没有发火。路方小心翼翼的接过枯枝,轻声道:“可以开始了吗?”
我点点头,道:“可以。听雍主管讲你以前也是干杀手这一行的。”
她嗯了一声。
我仔细打量了她几眼,道:“那先杀个人给我看看。”
“什么?”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疯子。”
疯子闻声走了过来。
我指了指疯子和他手中的残钩剑,对她说道:“把他杀了。”
路方一脸惊异,看了看手中又干又瘦的枯枝,道:“你说让我杀他?”
我冷冷一笑,道:“你小心点,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疯子侧身挡在我们中间,我慢慢走到一旁,路方高叫了一声“等等”,但疯子已扬起残钩剑。
路方看着寒光万点的残钩,满脸的恐惧,慌乱的后退几步。
我有些生气的大叫道:“临阵对敌最大的忌讳便是未战先退。你是一个剑客,应当亮出自己的剑。”
路方争辩道:“我手里只有一根细棍,哪有什么剑?”
她说话时疯子已低吼一声扑了过来,路方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用手中的枯枝去挡。疯子剑未至,剑气先到。枯枝嗤的断成四截,残钩剑长驱直入,砍向她的额头。
我急叫道:“闪啊。”
路方脸色惨白,面对疯子来势凶凶的残钩,她早就吓的心惊胆战,还哪有心思去逃,或许说根本没机会逃。疯子的剑太快了,快的让人看不清剑的来路,如此短的距离,想要从他的剑下逃脱,无疑是痴人梦话。
我很清楚,疯子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他一旦动了杀念,就算他面前站的是雍孟恒,他也照杀不误。
就在那万根银钩即将钻入她的额宇间时,我出手了。狂龙剑贴着她的额头插进去,挡住了残钩剑的万均之势。激荡的剑气打散了她的发髻,几缕被绞断的秀发顺着她苍白的脸庞滑落。
她回过神来,看了我一眼,不知是感激还是埋怨的眼神。
我抽回剑,道:“如果你的对手掣的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兵,你的剑就是一根不堪一击的枯枝。所以,你要学会怎样避其锋芒。”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了嘴,默默的拾起另一根树枝,将上面的杈枝一一折断。
我淡淡地说道:“当你把它当作一把剑的时候,它就是一把剑。”
她抬眼看了看疯子,轻声道:“来吧。”
疯子道了声“没意思”,懒洋洋的持剑刺来。
路方咬咬牙,闪身堪堪避过。但疯子回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树枝。她的身形一滞,疯子对着她的后背毫不客气就是一记重踢。路方啪的摔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我直到她身边,冷声道:“起来。”
没有反应。
铺满针叶的腐土地上,慢慢涌出一股血红的细流。
疯子将剑插回鞘内,走了过来,道:“怎么,这么不经打。”
我颇有些埋怨道:“你那一脚不该用那么大的力。”
疯子诧异的看着我,道:“你怪我?”
我叹了口气,道:“找人把她抬回去吧。”
疯子笑道:“你也会心疼人?”
我懒得应他的话,将她扶了起来,看她手里还握着那根树枝。我握住另一端想把它取下来,却发现她纂的异常紧,我稍用点力,树枝啪的断开,她掌中还牢牢握着另一半。
看着她紧闭的双目,我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一丝愧疚。我不免一慌,赶紧将她松开。
疯子看了看,道:“也不是什么重伤,现在天色还早,甭管她了,咱们好久没一起练剑了,先过几招吧。”
我站起身,拍拍袖上沾的一些细屑,道:“那是可以,不过不能像上次那样斗红了眼,差点要了我的命。”
疯子细笑不语,我只是自顾自整理衣衫。
松林中平地起了一阵大风,满林的针叶簌簌落下。疯子慢慢收敛了笑意,双瞳中映出虎狼一样的凶光。
狂龙剑猛吟不止,我右手缓缓纂紧剑柄。
“来吧…”
话一出口,风便停止了。漫天的飞叶没了风的阻挠,悠闲的一片片飘落。
我松开了握剑的手,疯子眼中的杀气迅速褪去。
因为一个人出现了。雍孟恒。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路方,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
我应道:“练剑时不小心受了点伤。”
“还没死吧?”
“没死。”
“没死就好。”
他转头对后边的几个厂卫道:“把她抬回去。”
两个厂卫走了过来,一人抓着一只手腕,让她下半身在地上一路拖去,就像是拖着一具尸体似的。
我心中不经意闪过一丝淡淡的不忍,但瞬间便恢复了平常。
雍孟恒道:“今晚亥时,来大堂议事。记得带好兵刃。”
说完他便走了。隐隐约约,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东厂有一间大厅,是专们议事所用的。东厂的事务一般都是由雍孟恒一人决定,因为魏忠贤的大多精力都花在朝政上,他平常不会过问东厂的事。东厂日常琐事都由雍孟恒全权作主,所以议事堂根本不怎么用,除非是遇什么大事。
疯子拍拍我的肩膀道:“继续吧。”
……
戍时刚过,我和疯子等六人跟着雍孟恒来到议事堂,却冷不丁看到路方也来了。她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我来了,理出不理把头捌向一边,鼻子似乎还恨恨地哼了一下。
议室堂内坐满了人,都是些东厂的头目。我一进来,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很严肃。所有的人都不说话,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杯茶,但没有人去碰它。
魏忠贤端坐在正前方的一尊太师椅上,依旧是手中一杯清茶,有滋有味的一口一口细细喝着。
雍孟恒作了一揖,找了个近前的位置坐下,我们几人自觉的站在他的后面。
魏忠贤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雍孟恒,道:“老雍啊,人齐了吗?”
雍孟恒站起身四处望了望,欠身道:“禀督主,都到了。”
魏忠贤一仰头将杯中茶饮尽,一旁的侍卫赶忙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
他伸了个懒腰,看看门外漆黑的夜幕,道:“她怎么还不来?”
雍孟恒又起身道:“要不再派人去催一下?”
魏忠贤动动身子,换了个看起来更舒服的坐姿:“不用了。这小妮子,一直就爱让别人等。”
雍孟恒卑躬道:“这些年过去了,督主还是喜欢唤她小妮子。可是岁月蹉跎,人心不古,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
“别说了。”魏忠贤似是有些不悦。雍孟恒见状不再说下去,退到椅子旁坐下。
“知道等的是谁吗?”法师一脸兴奋的在我耳旁低声道。
我疑惹的看着他,正想开口问,却猛的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无一例外射向黝黑的门外,每个人的脸都绷的紧紧的,甚至有人纂紧了腰间的兵器。
门外的黑幕渐渐淡去,露出了两个削瘦的身影。
一股淡淡的幽香逼近,我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清新无比,竟是忍不住又深吸了两口。两个人走进大堂。只见她们均穿着紧身的长衫,一人鹅黄,一人素银。两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块深色的面纱。
“她们其中有一个是萧媚儿。”
法师在我耳边的低语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的确,能亲眼见到东厂或说甚至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萧媚儿,谁能不兴奋。只可惜,除了蔡何,这天下任何一个女子我都不会感兴趣。我只是对法师淡淡说道:“是吗?”
东厂第一杀手萧媚儿,我所感兴趣的;只是她被传的出神入化的武功。
魏忠贤坐直身子,笑眯眯的对身着鹅黄的女子道:“小妮子,你终于来了。”
“你还是那么好的眼力,不管怎么着都能被你认出来。”
黄衣女子道。她的声音比较成熟,似乎已有将近四十的年纪。这不奇怪,我自幼便听说过她的大名,现在算算也有这等年龄了。
魏忠贤又道:“你身旁那位,就是你所说的花费了十来年心血培育的得意传人是吧。”
黄衣女子扬起右手掠掠头发,道:“你不是说有什么大事要商议么。怎么,可以开始了吗。”
她的手很美。除了美,我已想不到其它的词汇来形容。我没读过多少书,雍孟恒曾为我们请了一位私塾先生教了些三字经之类,大概学了三年不到,那位老先生就不见了,当时好像是被我们七人给活活气走的。后来我问雍孟恒先生哪去了,雍孟恒笑而不答,但没隔几天,我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一件破旧的长衫,是先生常穿的那件,只是上面沾满了血迹。
魏忠贤笑道:“你俩别愣着,坐啊。小妮子,杂家可还记得你爱喝江西产的雨前茶。小德子,快把茶奉上来。”
一个小太监弯腰快步走上前来,双手端着一碗茶水,奉到她的面前尖着嗓子道:“姑…奶奶请。”
她接过茶水一仰头喝干。她奉还茶杯,咂咂嘴道:“这茶怎么有点怪。”
魏忠贤道:“不是茶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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