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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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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阻住他。

“孩童之话最是真实可信,皇上,您再问奴婢还有什么意义呢?”

“无论别人说什么, 朕只会信你一人所说。”

“您说信我,却仍要奴婢死,奴婢知道伴君如伴虎,可,奴婢不知,为何不能光明磊落赐死?而非要选择暗地里处置呢?”我抬起眼眸,凝着他,语音平静

“朕要你死?”他一字一句说这句话,眸底的阴霾转为震惊后的酷寒,那样的寒意,多望一眼,便会将人的心冰住,但我还是望着他,慢慢地,在眸底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烨,”我轻轻唤出他的名,看到他眼鹿的酷寒骤然因此化了些许暖意,他的手在那瞬间分明更紧地扶住我,心底有些许欣喜,是属于谋算得逞的欣喜,但同时,纠结漫上的,是淡淡的不忍,因为淡,所以我强自镇下心神,依然继续以最温柔的语音说出最毒恶的话语:“不然为何萱滢会用剑伤奴婢?倘若不是被人所救,您现在就已称心了吧。”

“是萱滢伤你?”他的眸光中添了浓浓的杀意。

“或者,不该说是伤,是杀。如若不是十六王,奴婢不可能逃出生天,也不可能看到——”我适时收住话语,细忖他的反映。

“你看到什么?他刻意略过天灏救我,始终,他的皇弟在他心中,那目的举止,如刺嘎喉,除非不去念,念及,就是痛。

“奴婢不愿说。”

“朕说过,在朕面前,无需自称奴婢。”

芊妃,从你动了要伤害无已之念开始,就逼到我必然不能容你。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天烨心中如今的位置,纵然,我心中对他,已全无当日的感情,但,我还是要伪装出看似无情却有情的举止言行。

后宫中,假借帝王之手除去你要除的人,才是最高的上策。

只可惜,宫中困束的后妃在日复一日的争中,早就忘记,这最初也是最终的保障。

“我今日看到什么并不重要,我的命早该在八年前就去了,可我还是放不下……”我低垂眸华,语音中带着哽咽:“我射杀两位皇子,罪无可恕,你若还念着昔日的情份,旦请赐我一死,也算对今口之事有个交代!”

“朕八年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下你, 今日就更不会让你死!”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朕不会让自己再失去你第二次!”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宸贵妃再次怀上你的子嗣时,我竟会嫉妒她,本来,我一直以为,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可以做到淡漠自如,可,在昨天,还是功亏一篑。我甚至想,如果我们的孩子,当年,不是因我残忍的割舍,如今也该和玄景差不多大了,但,今日之事,却让我有了一些庆幸,庆幸我们的孩子终于不必以垂髫之稚,去陷入更为残酷的争斗中。”轻声软语,里面蕴着几多真心,我无法分辨,我只知道,这些话,凭天烨的睿智一定辨析出话外之音,这已足够。

“此事与玄景有关,对吗?”

“烨——”我轻轻的喟叹,犹如月华般清冷,“太子之位,储君之争,生于帝王之家,幸,也是不幸。”

我看到他眸底的失望,那么深,那么真的浮现,但,未待他再启唇,殿外忽然响起顺公公仓促尖利的通报:

“太后驾到!”

云雅太后此番匆匆从紫禁赶到南苑,想必是不会放过这个除掉我的最好契机

我没有离开天烨怀抱,这样地倚靠,让我可以有勇气去面对云雅太后,这个西周最尊贵女子口中一切犀利的话语。

而他,稍稍怔了下,也未松开拥住我的手。

这样的相拥,在此时,我已没有顾忌。

殿门开启,云雅太后肃穆的容颜出现在那里,一身绛紫凤纹的袍衫,在殿内不算太亮的烛火映照下,泛出一种涩暗的光泽,一如她台着愠怒的凤眸深出的意味。

“皇上!你真让她迷了心窍?竟琏铭儿的生死都不顾?”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愠怒使她看来并不再象以往那般从容淡定,反而,有阵脚大乱的前兆。

借着低首,我隐去唇边不屑的弧度。

树欲静风不止,心欲宁而争不休。

天烨,伤我至深的人,却也一直是,可以保护我周全的人,就如同此刻,我倚在他的怀里,陡然发现,其实,楚楚可怜,低眉顺目的样子,更加能坦然活于这深官尔虞我诈中,只可惜,这真谛,我到今时今日才领悟。

“母后,此事,请容许儿臣亲自彻查。”

“彻查?哀家不知皇上的彻查是否又是一拖无期!皇上,玄铭他——”太后手捂住胸口,喘出一口重重的气,方道:“已然不治!”

什么?!玄铭死了?我没有料到,年仅七岁的玄景射出的箭竟如此精准,德妃当年,临死前的嘱托,我始是有负,或许,早在那时,她便已预料到,失去母亲的孩子,在宫中要生存是多么的不易,哪怕可以平安地长大,却随时会死于一场意外,而, 这场意外背后的阴谋, 往往是不为人知的狠绝。

天烨拥住我的手忽然变得无力,仿佛不同存在般虚无,我没有抬首看他的表情,只更紧的偎依在他怀中,这举动,自然引起云雅太后再次地不容:

“皇上,你素日清明,但,为何几事只要涉及这女子,便如此地蒙蔽慧眼?难道,安陵氏真是我们赢家最大的劫难吗?!”

“母后,朕自有分寸,此事,与她无关!”天烨低声,但坚定地道。

“玄景亲眼所见,岂会有假?倘若不是平湛候及时赶到,哀家恐怕玄景也遭了她的毒手!”

“母后岂可听信一面之词?”

“玄景不过七岁的孩童难道还会说诓不成?”

“朕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母后依此来断定她的罪,是否太过武断?一切还是等无忆醒来再说。”

剑拔弩张的局势,却被殿外一男子声音轻易化解:

“何必等到无忆醒来,本王也知道此事的真相。”

我轻抬水眸,看到,天灏嘴边嚼着一抹笑意,从殿外徐徐迈进,余光晚到我蜷缩在天烨怀中时,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凌厉。

“天灏?”太后的带着疑惑,不解地望向他。

“射杀两位皇子,是皇兄身边的萱滢所为,萱滢同她一样穿着素青的宫女衣裙,玄景故才认错。”他指着我,语气极淡,甚至带着一冷漠,但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肯定。

“萱滢为何要对两位皇子下毒手?”太后更加不解。

“因为,心有不甘,因为,怨恨积蕾,更因为,她得不到皇兄的垂怜。”他嘴边的笑意转成别样的涵义,眼神锁在我的身上,我别过螓首,不再去看他。

“天灏,兹事体大,你能确定?”云雅太后望着她的另外一个儿子,眼里,是更深的痛绝,她知道,天灏素是护着我,只是没有想到,本来可以轻易除去我的一次机会  又被他所破坏。

“儿臣亲眼所见,自然不会有假。”他顿了一顿,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道:“儿臣本想趁着湖光山色,邀她共赏美景,却未想到,皇兄的宫女竟极羞涩,为躲儿臣,避进围场,但,倘若不是这般机缘巧合,儿臣又怎能看到萱滢行凶呢?

“顺公公,哀家问你,你当时同平湛候一同前去,是看到萱滢还是她手中拿着弓箭?”

“母后,行凶者,难道必须手持凶器才算是行凶吗?”天灏抢先顺公公一步的反问,无疑给顺公公最好的台阶可下。

“启禀太后,奴才只看到安儿从地上捡起弓箭,并未看到她射箭时的情景。”顺公公自是领会天灏的意思恭顺地道。

“哀家倒不明白,按你所说,想必被时也在一边,但,为何,平湛候和顺公公都未曾提及呢?”

“母后,儿臣追着这名宫女——安儿,到围场深处,才发现,萱滢正被继续刺杀已然受伤的玄景,故儿臣上前阻止她时,她眼见不敌,遂弃箭而逃,儿臣仅顾追凶,其后发生什么倒是不知,刚听下人提及,方知,平湛候和顺公公误抓了无辜者,如斯,儿臣又怎能置身事外,容这冤情继续呢?”他念到安儿两字时,语意莫测深浅。

“那萱滢此时在何处?”

“儿臣虽追上她,哪知她负隅顽抗,终自坠崖下。”

萱滢死了?天灏的话语中,人命,仿佛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般轻松,若干年后,我才发现,人命对他来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他看着生命的调零,从来不会有一丝地动容,那份冷酷嗜血,与天烨冰冷外表下的温善,是完全不同的。

“你——”云雅太后脸色微变却是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天灏的轻描淡写,与此时殿内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终于让她开始无法克制情绪,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天烨已悠悠启唇:

“母后,此事,儿臣定会查明真相。小顺子,送太后往明官正殿歇息。另传楚瑜,拨一队禁军明日往十六王所说的崖下寻得萱滢。”

“奴才遵命。”

“皇上,这名宫女在此事未查清前,亦不可留于此,以免危害龙体。来人,替哀家把她押往黑房。”

黑房本是南苑用来安放活捉猛兽的笼牢,太后的意思,怕不仅是羞辱于我这般简单,在黑房,我若死于意外,也是一种完美的交代。

“慢!”天烨阻住太后身边那几个嬷嬷,道,“昭阳官的宫女,并不隶属六宫,如何处置,也是朕亲自发落,还请母后,勿违列祖留下的宫规。”

“好,好,很好!”云雅太后似未料到天烨会这样公然违逆她的口谕,毅然回身,迈出殿外。

“皇凶,果是不负美人恩。臣弟明日会带禁军找到那处悬崖,请皇兄安心。”天灏淡淡的笑意里含着凛寒,那‘安心’二字,更是加重语音。

我不禁回首望向他,正对上他的眼眸,他深深地望了我最后一眼,随即,走出殿外。

穿殿而过的风让我裸露在外的腿,感到一丝沁骨的冰冷,我稍稍移动,想让残存的裙裾遮住呼啸的风,可,终是徒劳,碎缺的布,怎么能抵住风的无处不在呢?

一如,心若残缺,则,再怎么伪装,都不可能以完美的样子呈现。

小允子将殿门关上,不再有风,可,为什么,我仍然没有办法感觉到温暖,哪怕在他怀里,此时,我依然手指冰凉,心里也苍涩到觉不出任何滋味。

萱滢死了,我该开心才是,所有的罪名由她来背,又可救我的无忆于是非之外,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也算是,对她曾经的所为,做一个了结。

但,我的耳边,反复出现的,是客栈中,她为我挡去滴血罩时的声响。

无论我伪装成怎样的冷漠狠毒,原来,终究没有办法,只记得一个人的坏,而忘记她的好。

所以,我才会割不断和天烨丝丝缕缕的牵缠,才甘愿,让自己,用恨,或者是其他的名义,来一步步演到不可回首的迷惘。

他松开拥住我的手,负手背对于我。

手臂的伤痕,血已凝固,素青上,褐色的血渍,如同腐败的花蕊,僵硬成没有生气的枯瓣。

“皇上——”他背对着我,不辨神情,这一瞬间,他的寂廖,清楚地映现,颀长的背影,矗立在烛台下,影子,随着烛焰微微晃动,摇曳得连帐慢上都笼了晦暗的憧影。

“你的温柔背后,每次都隐着另外的目的,是吗?”他的声音,不真实地,虚幻地传来,原来,他一直都懂。

睿智如他,我的几窍玲珑心,又怎能藏匿到不为他所看透呢?

“既然你都明白,我还能否认吗?”恢复清冷的语气,无求于他,我的温柔便会吝啬得给予,真的是这样吗?

“朕信你说的每句话,哪怕温柔的背后,是毒鸠,朕也会饮尽。”

他徐徐说出这句话,八年前,他所说“女子的美貌果真是致命的毒药。她很聪明,但,朕却不会去饮那噬骨乏鸠。”这言犹在耳,难道,八年,真能改变;或者说,他一直心底都是这么认为呢?

反咬住下唇,齿根和樱唇相互给予的疼痛,让我不会流下泪来,不能说话,因为, 不知道怎样去回这句话。

这样的话,要用多少深情浇灌才能绽出真实的芬芳?既然有这么多深情是存在的,又为何,可以用伤害来做最终的诠释?

我真的不明白,昔日灭我一族的男子,是此时深情款款以待的君王。

帝王之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亦最不可能长久的,但,天烨予我的,即便是隔了八年,却让我,更真切地读到,其间的深情。以至于,我开始怀疑,八年前那场绝杀的背后  是否另外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第105章 共君此夜鲛绡透

他往殿外走去,突然间,我不愿一个人,面对这寂冷的空殿,哪怕,这里,在他的庇护下,依然是周全之地,可,我不想今晚,一个人数着更漏,等到晨曦微露。

“烨——”轻唤出声,但,请他留下的话,终是说不出口。

殿外,传来肃穆的钟声,昭示着皇长子玄铭晏驾的事实,我看到他,在月华披笼一身的清冷中,不易差距的微微震了一下。

但,没有停下向殿外慢慢走去的步子。

在这一刹那,我急走几步,至他身后,素手从他身后,紧紧将他拥住,螓首贴在他宽广的背部,我听到深沉的叹息声,从那里溢出。

他身为君王,继位十余年来,子嗣一直单薄,今日,玄铭又离他而去,纵然,他对德妃没有感情,但,毕竟玄铭是他的孩子,为人父,他又怎可能,不伤怀呢?

可我,还利用他对我的深情,去谋算他仅剩的皇子——玄景,只为了,让我的无忆可以平安成长。

我的自私,在经过这么多年宫延生涯后,原来,也是这么残忍深刻。

“不要走……轻轻低呓出这三字,心中,有什么东西骤然松开,如果,一定要背负所有的悲伤过往,那么,今晚,容许我暂时地遗忘,就当作,我人生最后对于自己的一份宽恕,一丝奢望。

十年,当我发现,积蓄的感情,不会因任何恨,或者殇所改变时,我就明白,只有伪装冷漠,才是唯一的救赎,但,这样的伪装,在今晚,轻易地在他的叹气声中被粉碎。

或许,明天,当第一束晨晖映进我的眸底时,我又必须回到绝情忘心的样子,但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此刻,我不想离开他,哪怕,他的手心寒冷依旧,哪怕,他的眉心蹙紧依然,可,依在他身边,哪怕最后只这一晚,已足够我用余下的一生来凭吊,来遗忘

他停住步子,手覆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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