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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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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典故吗?”
“典故……”我只知道意思,不大记得典故了。
“汉人的成语,不是总有典故的吗?这个词一看就是化用典故而来的。”李悠很较真。
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把典故给想起来。但又实在不想在某人面前丢面子,就自己胡乱编造了一段,以为能忽悠过去。
谁知,某人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淡定地下了结论,“半碗水。还不如我。”
我怒了。
我怎么说也受了山神十来年的汉文化熏陶,被一个连“双宿双栖”都不知道的家伙嫌弃,面子上肯定过不去。所以我拉着李悠开始谈古典文化,从孔子到老子,从老子到庄子,两个人也从桌子上到地上,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床上。
最后,孔孟老庄都没怎么聊到,反倒是被某人狠狠地反教育了一顿。
什么谦虚是一种美德,什么要敏而好学云云。
我被某人反教育得□。但可恶的是,完事了以后,某人不让我碰他,急急地披上衣服,就沐浴去了。
来王府这么久,我从来都是在房间里沐浴的。小东会派人把木桶和沐浴用的东西送来。可李悠的沐浴地点,好像一直是个秘密。
晚饭的时候,李悠因为要处理公文,没有来吃饭。我就好奇地问小东,“你们王爷都躲到哪里沐浴呀?”
彼时屋子里站了很多人,一听我的问题,都在窃笑。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小东哈哈笑了两声,解释说,“王爷有自己的浴池。不喜欢外人打扰。”
“露天的还是封闭的?”
小东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是封闭的。而且有人把守着出入口。”
“啊,这样,也太谨慎了吧。”我在心里惋惜。如果是露天的,本公主哪天心情好,还可以去偷窥一番。反正他都被我看光光了,亲光光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一个大男人,还能比我吃亏?
小东凑到我面前,突然说,“王妃知道炎凉城的几件宝贝么?”
一听说有宝贝,我马上来了精神,“都是什么,说来听听?”
“别的,王爷以后都会慢慢告诉您。小的只跟您说这炎凉城的第一宝。估计王爷肯定不会告诉您。”
“哦?”
小东顿了顿才说,“炎凉城的第一宝就是,王爷的身体。”
“噗……”我一口气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出来了。“你,你开玩笑的吧?”
小东严肃地说,“小的很认真。王爷的身体,至今为止,恐怕只有王妃您亲眼见到了,亲手碰到了。别人可是近不了王爷身侧的。所以炎凉城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说王妃的坏话。王妃应该比小的更清楚原因。”
乖乖,当然清楚。敢情我把他们的第一宝给独霸了,他们不卖力地诅咒我已经算很客气了。
还是赶紧转移话题。
“小东,我好像都没看见陆有之?”
“他去照看秦将军了。”
我站了起来,“秦尧已经醒了吗?我去看看他。”
李悠对秦尧还不错,安排的客房是王府里的最上房。我去的时候,陆有之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秦尧看到我来,撑着身体就要起来,我连忙走过去扶住他,陆有之就醒了。
“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听小东说秦尧醒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果然一过来就看到你在偷懒。”我揪他的耳朵。
秦尧看我一眼,我会意,对陆有之说,“小陆子,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小陆子连忙退了出去。
秦尧还是要起身,我按住他,“不用在意。这里不是赤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身上有伤,还是好生休养。养好了好回赤京去。”
秦尧终于不再坚持。
“公主,臣把火石给您的时候,来不及言明,给您添了麻烦,还请您恕罪。”
“哪里。要不是你把火石拿出来,我们估计都死在刘岩手下了。”
“公主,恕臣直言。根据这几日的明察暗访,臣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陇西王确实训练有军队。只不过,这军队的地点很隐蔽,平日里也全部是封闭的。”
我沉默。父皇的担忧果然是真的。但我内心还在为李悠辩解,也许这军队,只是为了对付安西都护府,并不是用来对抗朝廷。
“公主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
我一愣,“这是国家大事,为什么要问我怎么办?”
“臣出发离开赤京以前,皇上秘密召见过臣。他说公主有仁心,仁者无敌,但谋断稍欠,更缺乏处事的经验。若臣感到迷惘难辨,可以替他给公主这个机会。皇上说,哪怕是不成熟的建言,也要臣采纳、照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上说,公主若说不知道,就让臣等到公主知道为止。”
知女莫若父。父皇在为我选择了李悠的同时,也为李悠选择了我。
原来,他许我一生所能够看的风景,并不是什么小女儿家的风花雪月。也许是家事,也许是国事,也许是天下事。这才是他把调兵令给我的真正用意。
我辞别了秦尧,从房间里出来,小陆子一声不吭地跟在我的后面。
他八岁的时候,被父皇赐给我,从此一直跟我形影不离,十年光景。
“小陆子。”
“是,公主殿下。”
“如今朝中的局势,你替我分析分析。”
“奴才只是宦官。依照我朝的规矩,宦官不能言政的,公主。”
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这又不是在赤京,我赦你无罪。但是你要敢说谎,你就自己去找小东,领五十个板子。”
小陆子怯怯地抬头看我,然后闷声说,“奴才愚见,太子一旦登基,王氏将被连根拔起,在朝中再无立足之地。而谢氏虽然是我朝第二大家族,但谢太傅年事已高,谢侍郎资历太浅,不足以与霍氏抗衡。”他顿了顿,见我盯着他,才吞吞吐吐地接着说,“太子,本性温良,就算登基为帝,只怕也会受霍氏操纵。如今,能与霍氏相抗的,只剩下陇西李氏。”
“所以?”
“公主,您饶了奴才把,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小陆子跪下来,把头磕得闷响。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心烦意乱地挥手,随意坐在廊下。
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复杂?父皇,您为什么突然扔给儿臣一个这么大的难题,这是考验,还是您的试探?
前尘
我坐着发呆,用我那一向只思考怎么捣乱的脑子冥想父皇出的难题。
鼻子里灌注着大漠干燥的风,满满的都是白日里太阳留下的味道,与赤京的风很不一样。
不知怎么的,在这样一个时候,我忽然想起赤京来。
想起赤京五月里棉棉的日光,还有热闹的马球赛。以前的我,总是会在看台上手舞足蹈地给谢明岚喝彩。那个时候,爱还朦胧得像是紧闭的花苞,也许所有的感情,不到盛开,就不会有明艳的色彩。
还有南湖的赛舟,几条船,几个风雅的文人,有时候还会带上赤京里的花魁。
岸上的人吆喝一嗓子,那舟就纷纷冲出去了。
五颜六色的横在湖里,说不出的好看。
我闭着眼睛,思绪飘出去很远,嘴角不知不觉地就有了笑意。
然后有一个人在我旁边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啊!”我立刻清醒过来,侧头看过去。李悠正学我仰着头看天空,纯净清透的表情。小陆子跪在一旁没有声音。
我瞪小陆子。
“你瞪他干什么?是你自己太沉醉于回忆,没有听到我们来。”
“我们?”
“是啊,我们。”李悠抬手向一侧,我这才看到走廊里面满满当当地站了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男人。有老有少,有美有丑,看不出来历。
“他们是?”
“他们是王府里,各房的管事。你来了之后,一直没时间带他们过来跟你打招呼。记住他们的名字,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以后这个家交给你来当,用点心吧。”他轻轻敲了敲我的头。
然后那些人就逐个过来介绍自己。
账房,马房,内务房,珍宝房,农房,商房……我从来不知道,一个陇西王府,居然有这么多的部门,简直和朝廷的三省六部一样。
当最后一个人走回队伍里面去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都是小星星。
李悠挥了一下手,那些人就全部退下去了。
我抱头,“驸马,好多人,我实在记不住啊!”
李悠揽住我的肩,眼角有淡淡的笑意,“你以为这陇西王妃是这么好当的?一点一点学起,不会的我教你。或者,问外公。”
“说到外公,我好像很久没看到他了。”
“诺力受伤,外公回突厥去看他了。”
“外公住在炎凉,还是住在突厥?我觉得外公比你长得像突厥人。颧骨很高,鼻子也很高。很帅气。”我仔细打量某人的脸,认真地说。
某人明显不高兴了,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很丑?”
“说实话嘛……外公比较帅。”
他看我一眼,站起来就走。我连忙拉住他,讨好地说,“唉,你别生气啊,好不容易才陪我坐一会儿呢。你比较帅,你全天下最帅,好了吧?”
他盯着我,深棕色的眸子,印着月亮的轮廓。
我叹息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多少因为今天父皇和秦尧的话,对他有些愧疚。我们是夫妻,应该对彼此坦诚,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瞒着瞒着他。虽然,他也有事情瞒着我。
“小陆子,你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退下去,不要妨碍我跟驸马。”
“是是,奴才刚才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奴才这就走。”
见小陆子掠过长廊,我抬头看李悠,“驸马,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们来一次很坦诚很坦诚的对话,好不好?”
“恩。”
我拉着他,与他相对而坐。我用自己的手掌,对着他的手掌,然后认真地说,“我问你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如果你不诚实,老天作证,我会遭到报应。”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目光清冷,“不许这样说。”
我握住他的手,眼眶有些湿,“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不是因为跟父皇谈好了条件,也不是因为我是公主。”
“因为你是你,别的都不重要。”
“那么……”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知道,你为什么训练军队。”
他的手僵了一下,表情紧绷起来,目光也移向别处。
我伸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闪躲。
“驸马,我很认真地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有什么误会,你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你说过的,与我同在。那么同样的,我也会保护你。”
我不知道怎么抚慰他,就凑过去吻他。他没有躲开,而是伸手环住我的腰,放任我。
我像小猫一样挂在他的身上。笨笨地,害羞地碰触他。
有时候,总觉得在他面前,自己还像一个小孩子。说要保护他的话,实在是幼稚可笑。可是我极其喜欢他听了我的话之后,露出的温柔眼神。就像他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一样。
“暖暖。停下来,很痒。”
“啊?”这个人,太破坏意境了吧。
他抵着我的额头,“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
他牵着我走过长廊。地上的月光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缺漏,就像是一段完整的故事。有时,我看着他,总会有一些恍惚。上天把他打造得很美,却把我打造得很平凡,他好像不应该属于我。
他推开一个屋子的门,里面没有点灯,很黑。
我站在门口,他走进去,把屋子里的蜡烛逐一点亮。当暗黄的灯光把墙壁照亮的时候,我愣住了。
那面墙上贴了满满的画,画的都是一个小女孩。很小很小,或笑着,或撅嘴,站着或躺着,活灵活现。
我不禁走到画前,轻轻地摸着画上的女孩,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好像认识她。
李悠从身后抱住我,“暖暖,你都忘了吧?”
“什么?”
他轻轻地哼起一首歌。
“蓝蓝天空,太阳公公,小狗追着小蜜蜂。
夏天的风吹着我走入梦中,我看到七彩的天空。”
记忆中的旋律像是纷至沓来的纸片,我忍不住跟他一起唱了起来。
“绿绿的松,白白蓬蓬。空气中有香香的梦。
夏天的风吹着我走入梦中,我看到月亮婆婆笑了,我做着甜甜蜜蜜的梦。”
我记得这首歌,还有模糊的旋律,但我记不起李悠,怎么也记不起来。
“画上的小女孩是我吗?我们很早就认识吗?”我抓着他的手臂问。
“是你,我确定是你。”李悠亲吻我的脸颊,“你说过,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保护我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话都说不清楚。所以不记得了吧?我只听到有人喊你暖暖,却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后来,你离开得太匆忙,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赤京人。”
我望着墙上的画,喃喃地说,“你确定是我吗?真的是我吗?”
“是的。”
这个故事应该不短,却被他省略了许多。偏偏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又不想多谈的样子。
我要开口,他却摇头,“不要问。如果不记得了,就当我们重新认识了一次。”
说完,他很正式地走到我面前,用汉人的礼节说,“你好姑娘,在下李悠,陇西炎凉人。身上有一半突厥的血统。已婚,谢绝爱慕。”
“噗”,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还会说俏皮话。
“谁稀罕你啊,还谢绝爱慕。白送给人,都没人要。”
“不一定。”
“谦虚是一种美德,懂不懂?”我戳了戳他。他很认真地点头。
然后我们相视而笑。
是啊,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人生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我曾经说过,长大了要保护他的话吗?难怪,他记了我这么多年。
我记得,谢明岚也曾经说过,长大了要保护我。因为这句话,我幼小的心田里涌出了一股温泉。我记得他很久,也许就跟李悠记了我很久一样。在孩子缺乏安全感的世界里面,这是一句比千金还重的誓言。
李悠娓娓动听地说,“我怕忘记,每一年都画你。只要想起你,我就还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把我当成眼中钉和怪物。”
“眼中钉?怪物?驸马,你在开玩笑吗?”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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