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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纪事-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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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她还没死,朕不能就这么把她葬了——”胤禛和陈润林说着,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宁儿,依旧握着她的手腕。
“皇上,格格生前也是个爱美的女孩子,如今能在这个时候去了,总也不辜负了她的好模样——”陈润林说着轻轻分开胤禛的手,“您放手罢——”
“不!——”胤禛推开他用身子护住宁儿的身体,“我不放——”泪水一滴又一滴。
“皇上!您难道一定要等她变成一堆白骨您才肯放手吗!”陈润林忽然严厉起来。
胤禛呆愣在那里。他只是一刻不停的把持着不多的相守,却没有想过这种坚守,最终会毁了他对宁儿的思念——看着宁儿一点点香消玉殒,化成腐朽的尸骨堆,难道是他想要的结果?
“皇上?”陈润林察言观色的看着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了效果。
“宁儿——”胤禛把宁儿的手轻轻的放回身边,又捉起来,然而终于犹豫着再放回去,泪如雨下,“朕,对不住你——”话到这里说不下去,伏在她心口悲声良久,起身扶着床栏,哽咽着,“传旨——厚葬宁儿——”
“出殡的事你帮忙多看一眼,我这里有个知会就是了——”胤祥很诚恳的看着陈润林,“若不是你,皇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缓过这一劫——”
“我是想帮忙,宁儿究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能亲手送走她,我心里总算有个交待——只是——”陈润林顿一顿,“我不过是个大夫,插手这样的大礼,只怕未必合适——还是您——”
“哎——这你就甭操心了——”胤祥拍拍胸脯,“礼部和宗人府我来转圆,你的为人这些年我和四哥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只管放手办事就好;这些天积压下来的事情多的很,我能腾出一件是一件,就当帮我忙了,啊?”
“十三爷,多谢了!——”陈润林行了一礼。
“一旦出了门,一直往南,一路马不停蹄,不要回头!——记住,不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再回来!——”陈润林简短然而语重心长的告诫。
穿着粗布衣衫,黑斗篷下清亮的眼睛担忧的看着他,扶着他的手,仿佛在说,“可是,我走了,你——”。
“不用管我,我是官场宫里混惯了的,总有办法脱身——只是你,怕是从此要受苦了——”陈润林笑一下,有些苦涩。
她眼睛里闪着泪光,轻轻摇头。所有爱的人都已经化为尘埃,她心想自己这样与死有什么分别?!这样想着,她低头轻声啜泣。却发不出声音。
“别这样!——”陈润林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包着她的手镯和项圈,“这个是他留给你的,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哥哥,亲哥哥,你还有亲人,等着你去找他——”
愣一下,不明白。她的哥哥不论死活都困在这座方正的红墙之内,天涯海角,哪里还会有亲人呢!
“我来不及解释,总之你记住,你不再是格格,但你还有亲人,还在等你,无论如何,这世间还有人值得你为他活着!——”陈润林一口气讲了很多,紧张的看着她,“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都妥当了?”胤祥看着陈润林带回的办事细则点头道。
“都是按规矩来的,只是皇上叫厚葬,又不能很离了格,宁儿是和硕公主,这次办事按得固伦公主的规格,也已经很尽了礼节了——”
“好啊,这次事情办的顺利,回头再和四哥商定了记你的功劳——”胤祥看着他,“这些日子我看四哥始终不曾展颜,宫里说皇上总也没睡过囫囵觉了,半夜醒了常常悲戚不已,——再么就是拼了命的看折子——每天就只进一碗薄粥——这怎么能长久呢!”胤祥说着唉声叹气。
“我回头再煎药调理吧——只是,这心病恐怕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陈润林说着却鬼使神差的想着她不知现在走到哪里了。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宁儿读着手帕上的题诗,又看看那支红玉手环,和自己的项圈,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两样东西。
“你还有一个亲人,他也在苦寻你的下落——”
——陈润林的话又浮上心头。
“什么意思——我明明所有的亲人都在宫里,哪里会有人在民间找我的下落呢!——”宁儿困惑不已。
她起身想告诉车夫拿些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她愣了一会儿,指了指水囊。
她再也不是格格了,甚至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连哭都出不了声音。
“格格?——”她忽然一惊,心里闪过一个霹雳。
“她或许,根本就不是格格?!”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然而冷静下来,仔细的琢磨陈润林的话,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她怎么会有一个亲人流落民间!她转着那颗珠子,看着那方手帕,手里的水囊一歪,把水泼在了手帕上。
渐渐的,题诗的墨迹旁露出淡淡的墨痕。
宁儿看到了那两个名字。
她紧盯着这几样东西,脑子飞快的转着,几乎无法控制——她不是格格,她——
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皇阿玛,或许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那么——
胤禩,便不是她哥哥,胤禛,也不是。
那他们——
她快疯了!
她想下去,对,就是这样,他们或许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妹妹,才敢如此放肆的表露着对她的憧憬——
不!——
怎么可以!
她才是唯一不知情的傻瓜。
她几乎痛心的要晕过去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
116
116、 更生 。。。
宁儿拍拍车夫的肩,示意他停一停。
“不是说了要马不停蹄一直往南吗?现在刚出香河,真的要停下?”车夫回过头,摘下一直遮面的黑面巾。
天微微露出亮光,宁儿借着熹微的晨光看清了他的脸。
原来是他!
——就是那晚把她从火海里带出一条生路的陈砚君。
“是你?——”宁儿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无奈的握着自己的喉咙——陈润林说,那个伤口实在太深,伤了喉管,只怕今生今世她再无可能开口。
她拉起陈砚君的手,在他掌中写下一个问句,“怎么是你——”
陈砚君看着她,“陈大人叫我做的事,我不问原因,只知该竭尽全力——”
宁儿看着他,忽然明白,她还是有太多事情不知道,看不透。从服下那碗其苦无比的药开始到莫名其妙的出了宫外,她只是大概的猜到陈润林,还有别的什么人在悄悄的计划着,不只是留住她的性命,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什么。那个失去胤禩的夜晚除了悲痛,于她还有更加混乱的含义和内容。
灌下那碗昏昏沉沉的药水前,陈润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转达着胤禩的遗愿:她要离开,必须离开;没有为什么,只有怎么做。
她其实宁可不活。但是胤禩要她活。没有胤禩,她该怎么活,她还没想过。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亲人,从前的苟活只是为了能和他一起,为了未来的离开和厮守,现在呢?
就为了陈润林那日那句不明不白的“亲哥哥”?!
“到哪里——”她的指尖在陈砚君宽大的手心写着。
“不知道——”陈砚君沉吟一会儿,“南边——越远越好——”
“皇上,再进一点儿东西吧,您这么耗着是跟自己较劲啊!”贺永禄苦劝道。
“朕真的很饱了,”胤禛满面倦容的抬头,“你们都下去吧,朕这会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等等——”胤禛忽然又叫住他,“朕,想——再看看宁儿——”说完也觉得有些荒诞,又摇头,小声说,“算了——”
“皇上!”贺永禄果真吃了一惊。
“当朕,什么都没说罢——”胤禛垂下头去。
“也许——”贺永禄沉吟一下,“也许,皇上还可以到格格原先的屋子里看看——”
“照您的意思,这屋里头的东西,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动过——”贺永禄小心的推开房门,“连屋里的点香的规矩也都和从前一样,白天一把丁香羼甘草,夜里是半打茉莉羼甘草——”
胤禛默然踱进屋子,步子很轻,像是怕打搅了屋里的人。
果然,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暖香,冲进人的心脾,仿佛挽着宁儿在怀里嗅见她衣襟上的甜美。“朕,想一个人坐会儿——”胤禛轻抚着身边的每一处细节,回头向贺永禄道。
胤禛极轻的踏上脚踏,侧坐在床沿上,他不忍心然而残酷的记忆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就是在这张床上,他最终也没留住她。
他犹豫一下,轻轻倒在她的枕上,床褥很厚身子微陷,他侧脸伏在她的枕上。
他强迫自己只想宁儿还叫他哥哥的时候。
宁儿踮起脚去嗅那杏花,红香飘漫天的时候。
宁儿开玩笑在他辫稍打结的时候。
宁儿赤着脚靠在他身旁的时候。
………
他陷入一种自我的幻觉,无数闪光的回忆连成一条片段飞速的光带闪过他的眼前,他浮起一个长久的微笑。
但是回忆也就只有这些了。宁儿的冷眼和拒绝,其实才是他生命的绝大多数。
他勉力回忆,却越发记不起她的言笑。
他攥着枕头,恨自己不争气的记忆力——又徒劳的挣扎着想要把那些美好的拉的再慢些,再长些。
甘草和茉莉渐渐浓密的湮没他,带着疲惫的挣扎和零星的微笑,他昏然睡去。
“下来歇会儿吧——”陈砚君撩起车帘,伸手扶宁儿下车。
“车子出了点问题——”陈砚君看了看车子的底部,过来抱歉,“恐怕晚一天上路了——”
宁儿只点点头。
“吃点东西吧——”陈砚君指指前方一户人家,拉着宁儿的手领她上前去。
宁儿挣开了他的紧握,矜持的跟在他身后好几步的距离。
“你放心,我绝不会害你,”陈砚君顿一顿,顾自上去敲门交涉。
“这个给你——”临睡前,陈砚君忽然敲门又替她抱来一床被子。宁儿摆手,可是陈砚君不由分说替她垫在了下面。又将带来的干净床单铺好抻平,解下随身的荷包掏出几星沉香锭压在枕下褥角。
动作娴熟的活像个丫头。
“早一点睡吧,明早或许可以多睡一会儿——我修好了车子就来叫你——”
宁儿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己究竟是怎么被弄出宫来的?
她躺在枕上,嗅着有些久违的味道——胤禩身上曾经抹不去的香气——她知道毓宁已经死了,她还活着,那么胤禩——
会不会也还活着?
她心里嗵嗵一阵狂跳。如果,这是胤禩的计划,那么,他们一定有一天会见到——
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了,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惊愕。
可是如果不到了最后,又怎么可能把那些信物交给她?
胤禩是死了,一定是的,不管她愿不愿相信,他今生不会再跟她相守了。
宁儿趴在枕上哭起来,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哭不出一点声音,她抚摸着喉颈的那道伤疤,哭的昏过去。
“来,陈大人吩咐给的药,趁热喝吧——”自打出城,每天早晚陈砚君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按方子煮上药,亲自捧来给她。这天傍晚,又烧了药汤来。
她摇摇头,不肯再喝。
“怎么了?”
宁儿在他手心写,“苦——”
“对你的伤有好处——”陈砚君很包容的笑笑,“现在伤情还不很稳定,一路上又辛苦,陈大人怕再有意外——”
宁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用树枝在地上写,“我哥哥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砚君接过她手中的树枝,缓缓的写,
——你想知道什么
——他叫什么,在哪里
——江南,陈砚君言简意赅。
——我呢?我是什么人?
陈砚君沉吟一会儿,——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人
宁儿揉了揉眼睛,伏在膝上啜泣着。
陈砚君犹豫了一下,扶了扶她的肩头。
——等你找到亲人,想做什么都好。
陈砚君在地上飞快的写着。
“皇上?”贺永禄看胤禛歪在案旁,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拼命的克制疲乏和痛苦。“歇一会儿吧——再过一会儿就要上朝了——”
“朕就快看完了——”胤禛擦擦额上的汗,指指桌上最后一摞折子。
“皇上!您这样会累坏的呀!——”贺永禄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哀求。
“退下!——”胤禛只撇给他两个字。
看着贺永禄退下,胤禛觉得一阵空茫。这么多天来,唯有一刻不停的批写着奏折,才能集中全部的精力,才能麻痹一种悲痛——深切的悲痛,宁儿带走了他一半的心肝,痛不欲生。
“四阿哥,求您了,别再这儿跪下去了——”
“不关你的事——”弘历跪在宗庙里,面无表情,“皇阿玛让我跪,我不能抗旨——”
“今天朕不用膳,不必传了——”临下朝,胤禛只跟贺永禄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这怎么能成呢!”贺永禄一惊,“您已经连着三天只睡一两个时辰了,还不用膳进补,这——”
胤禛不理他,径自走进了书房。
贺永禄看着胤禛的神情,忽然记起,当日是初八,宁儿去世整整一个月了。
看着宁儿彻夜明亮的灯,知道他在那里素服枯坐。
钮祜禄氏咽下一个无法言说的悲哀,她知道此生,那个曾经的四爷,永远都不能再是她的了。
“三天后,我们就到南京了,”隔着车帘笼,陈砚君轻声跟宁儿说。
“不再往南吗?”宁儿递出一张条子。
“我在这里有个朋友,我们可以暂且安顿下来,一边打听消息,也等你的伤都痊愈了,我们再继续往南。”
——好,都听你的。
“你看,陈大人的药还是很管用的,这些天,伤口淡了许多了——”陈砚君背过身去一边熬药一边跟宁儿说。
宁儿轻轻掀起衣领,轻轻搽着药膏,的确,不仔细看,脖子那道很深的刀伤已经淡的接近皮色,不仔细看,几乎觉察不到。
宁儿想,太医院的确是有许多奇方,这样深的一道疤痕,居然可以调理的这样好,她挽起衣袖,看了看自己原先割破的手腕——那里的暗红色刀痕也淡多了。
宁儿掩好衣裳,忽然记起,多年前,韩元复曾经用药替她脱去了额上的那粒胭脂痣;调养出她不需脂粉的好脸色,教她用茶油把头发梳顺,教她如何说话才既不违心又不得罪人——
——总之,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当年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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