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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金铃记gl-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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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
银锁掀开被子,拍拍床铺,道:“大师姐,快来睡。”
金铃想了一下,走到床边,顺从地窝进她怀里,闷声道:“小胡儿……”
银锁叹了口气,“大师姐,这其实是我的房间,你还记得吗?”
金铃道:“我当然记得,你记得我说过你不论到哪里,在床头摆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吗?我怎会忘了这里是你的住处……”
“大师姐……”
金铃抬起头来,微笑道:“而且这里到处都是你的味道,你自己闻不出来吗?”
“大师姐。”
金铃顿住,俄而轻轻嗯了一声。
“你心里着急,是不是?”
金铃轻轻点头。
银锁叹气道:“大师姐,你的冰心凝神,你的焚心诀都练到哪里去了?还有你教我的那些镇心理气的法门,又是管什么用的?”
金铃低声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怎能不担心呢?纵然情绪克制住了……”
银锁笑道:“大师姐莫担心,马已经备好了,是日行八百里的快马,从此处去旬阳,不过三四日。到旬阳换船,这等涨水的时节,最利顺流而下,又只要两三日便到襄阳,襄阳去义阳乌山均不过三百里,大师姐还担心什么呢?”
金铃深深叹了口气,抬头道:“你可知……我最担心的便是,见到师父之后,我二人立刻便要为敌吗?”
银锁见她如此模样,便是已敞开了心胸,那种即刻便要崩裂的感觉已经消失,叫她放心不少,是以笑着安慰道:“大师姐放心,我定会想到主意的,只要你不死脑筋要我命便成。”
金铃又埋进她胸前,笑道:“不是说好了,等你便成负心人再杀吗?”
银锁重重点头,紧了紧手臂:“大师姐可要说话算话,高抬贵手,饶我一命。余下的事情,就让我来替你想吧……你好好睡,睡饱吃好,才能早日夺回乌山。”
金铃深深叹息,已不知是何时开始,只要搂住这胡儿,便觉得莫名安心。
而银锁在她怀中,源源不绝地散发着温暖。
东边天上那个红红的太阳,每日每日照常地升起,金铃今日一醒,便看见东天青黄色的光,她叹了口气,不由得抱紧了银锁,银锁哼了一声,迷迷糊糊道:“大师姐,你醒了?”
金铃笑道:“醒了,太阳出来了,我们该出发了。”
银锁虽然答应,却更用力地将她箍在怀中,闷声道:“舍不得起床。”
“干什么舍不得?”
银锁撅嘴道:“入长安之前,走一千里都不一定能碰到一个人,那时真感觉身在光明之国,如今越往关内走,越觉得入了凡尘俗世,不得不顾及旁人,不由得束手束脚,一点也不开心……早知如此就把你拐去极西之地,再也不回来了……”
金铃捏了一把她的鼻子,取笑道:“如今你后悔无门,还是放弃挣扎,起床吧。”
银锁扭了扭,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爬出来,起来准备出发。
天空极其澄澈,蓝得发紫,靠近太阳的地方被烧成白色,就在秦岭之上,银锁两年没来长安了,初时尚觉陌生,按着地图走了一阵子,发现是曾经走过的老路,便放心□骏马驰骋起来。
这次从长安总坛带来的马已是上好的骏马了,银锁的马通体赤褐,只有天眼处长出一道纵长的白痕,而金铃的则是一匹黑骃马,天眼纯黑。
子午谷的那一头便是梁国地界,谷口有一关口唤作旬关,在关口处自然是有士兵盘查的,倘使带有货物,不免被人扒一层皮。子午谷这一侧亦是有关卡哨岗,幸而长安总坛与这里的人关系打得不错,银锁一句话也不说,连比划带写,就将金铃带过了关。两人走得远了,金铃才问道:“小胡儿,你干什么要扮小哑巴?”
银锁笑道:“我才不是扮小哑巴,我是扮小胡儿,我一句汉话都不会,鲜卑话也不会说,张口便是粟特话,那几个小兵怎么晓得我是什么人?”
“粟特话,我听过吗?”
银锁笑道:“若是在且末于阗多呆一阵子,说不定能听到,市集上的人说的不是波斯话、汉话,便是粟特话。粟特人多得是商人,商路上最多的就是他们……哦,阿曼和阿林侃都是粟特人。”
“那为何你们说波斯话?”
银锁笑道:“因为经文是波斯语写的呀,师父在翻译汉文经卷,你若改了主意,想皈依圣教,又不想学波斯话,就可以看师父翻译的经卷。”
金铃笑道:“不,我想学。”
银锁惊讶道:“为何想学?若是说通用的话,还是龟兹话和粟特话更有用些。波斯话要到更西的地方才有许多人说。”
金铃忽地跳到她身后,笑道:“我想试试用别种话同你谈情说爱,免得许多话我自己说不出口。”
银锁讷讷不言,蓦地涨红了脸,斥道:“大师姐欺负人,我会说这么多话,每一种话里的情话说出来都要脸红,大师姐却当是在说天书,肉麻的话张口就来,这还有公平可言吗?”
金铃浅笑道:“我喜欢看你脸红。”
银锁的耳根红了起来,小声道:“大师姐大骗子……我瞧你就算是汉话,说起肉麻的话来也毫不含糊。”
金铃笑而不语,银锁瞧她已不若昨日那般疲态,也就由着她欺负了。
两人日间在子午谷中赶路,夜间便宿枝干间,银锁小时候常有夜宿树上的经验,此时用出来,竟能让两人在树梢上摊出一片稍平的地方放帐篷,勉强睡个舒服觉,就让金铃觉得十分佩服,称赞道:“你果真是个小猴子。”
银锁笑道:“秦岭巴山一带山势高峻,却不像是祁连山那么高,如今春暖花开,子午谷中的毒虫猛兽全都跑出来了,还是睡在树上安全一些,否则你我二人就得轮流守夜了。”
金铃想了想,道:“我还是爱和你一起睡。”
银锁瞥了她一眼,道:“偏是你嘴甜!”
秦岭之高,金铃已深有体会了,在平地上看天上白云,总觉得遥不可及,但在山间谷地里抬头看天,却常常发现云雾撞在山尖上,甚或山腰上,天色也越来越晦暗不明,整日整日的阴着,两人已快要穿过子午谷。
“子午谷自古为兵家要冲,为何我们一路上几乎就没见到有人?”
银锁抿嘴笑道:“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探子不假,我们偶尔遇到的两三个路上走的樵夫,说不定便是斥候假扮的,但子午谷亦是个奇怪的地方。自古以来从子午谷北上的战役,就从来没有成功过,而山谷纵长,想要完全控制,十分不易,因此两国在此划界,两边各守一个谷口,中间反而成了谁也不管的地方。”
金铃默默点头,银锁续道:“但是旬关的路引我并没有,这等天下即将大乱的形势下,我们等会儿要走一条小路,将关口绕开。这次不带你进城玩啦,我们在河边等船,直接上路,好不好?”
“当然好……”金铃见天*暗,若是再耽搁,怕是要耽搁一整天,心知银锁为了她的任性要求,一直在上下打点,心下颇为感激,拉住了她的手。
银锁一路上都怕金铃的情绪不稳定,而陷入什么奇怪而可怕的走火入魔,故而十分紧张她的一举一动,“大师姐,怎么了?”
金铃浅笑着扭回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轻声道:“谢谢你。”
只见银锁领口处有淡淡的粉色露出来,不一会儿就红了整张脸,“大师姐……大师姐和我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这样我不高兴了。”
金铃点点头,正色道:“也对,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这么多夜,你尚有许多恩情要还我。”
银锁恨恨咬在她脖子上,又舍不得狠咬,只得来来回回地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征程
☆、第319章 入凡尘二
银锁对旬关前这一代复杂的地形倒是十分熟悉,曾经他们在这里强行运马上船;飞鸽传书也已将她们要来的消息传到了旬阳。旬阳当地的分舵并未传回额外的讯息;只有两个字“得令”。
周围黑了。水浪温柔地拍打着岸边;她们站的地方正是当年的临时栈桥,如今小小的湾岸外缓缓驶过一艘船;帆已全部降下,桨也收了起来,只由江水推着往下游去。
一艘小船划破宁静的水面;往岸边开过来。银锁拨开夜明珠;以手挡住;遮了几下,又将那匕首收起来。
俄而那小船上亮起了灯火。
先头一个高壮的大汉;背上背了一把极长的刀,竟然是熊鼎。熊鼎身后另外跟着一个汉人青年,这青年乃是小安手下的汉人青年之一,银锁之所以认得他,乃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将她和金铃在建业码头边的追逐说成是“良家子怒追负心郎”的人。
好像也……没说错。
她有点搞不清这是谁的船了,听见小船靠近,她又拨开手中的夜明珠,替小船引路。
那冲锋舟几乎冲上了河岸,熊鼎跳下来哈哈大笑,道:“小影王,我听说是你来了,连忙自己跟来了,怎么,就你们两个小娘子吗?”
银锁笑意盈盈地拱手道:“熊老大,别来无恙?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哦?你还有老熊的好消息?是什么?小影王快说来听听。”
银锁笑道:“将你逼得无处躲藏的阿支祁,做了商路上的盗匪,让我遇到教训了两顿,元气大伤,生死不明。”
熊鼎乐道:“小影王,当真看不出来,你竟这样有手段!他伤到你了吗?”
“小伤,已经好了。这位是我大师姐,”她拉了拉金铃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是她给了阿支祁一剑。”
金铃微微拱手,道:“阿支祁在我面前,被人砍了四刀,随后便遇到了黑风暴,想要活着,十分不易。”
“死了,哈哈,死了好!死了好!”熊鼎老仇人死了,自是十分高兴,然而他曾亲耳听到过陆亢龙和银锁说起大师姐,也曾间接参与了上庸的行动,心中却着实猜不透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从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到现在这般你侬我侬的地步的。
那汉人小哥倒是很麻利地跳下船,和那两匹马沟通一番,然后扯出一卷黑布条,将那两匹马的眼睛挡住,慢慢地拉上了船。那两匹马看不见东西,竟然就真的乖乖地站在原地,银锁拉着金铃跳上船,熊鼎吆喝一声,将这载着三人两马的船一口气推进水里,随即自己跳上来。
他落下之时,船只轻轻晃了晃,银锁赞道:“熊老大好轻功!”
熊鼎忙推辞道:“小影王可莫笑话我,谁不知你落在船上是半点声息都不出的,何苦来消遣我?”
“我哪有来消遣你,这回可真是不知如何说起,我本想走得悄无声息,但何以惊动了你这等大人物?这是你的旗舰吗?”
熊鼎笑道:“小影王跟老熊客气什么?我有事要去鄂州,可也是使了个障眼法才出来的,旁人不知道我在船上,你到了襄阳,下了船,可别告诉别人。这船是安船主的。”
银锁顿觉有意思,来了精神,问道:“竟又是小安?我走的时候也坐了她这艘船,回来的时候也是,当真巧了。”
金铃在旁安安静静,兜帽遮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那汉人青年见她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眼中又是一片淡漠,不敢同她说话,缩到船尾划船去了。
“小安”这名字金铃着实有些耳熟,最后想起是某天床帏密谈之时,银锁说她走南闯北,见过些女子相恋之事,天地之间不单单只有她们两人,当时便提过“小安”这个名字。
她微微有些兴趣,抬眼看着那艘点着灯火的船,想知道到底世间怎样的女子,才会去爱上小娘子,而非小郎君。但是天色实在太黑,船上的渔火越远越是昏暗,甲板上隐隐绰绰有几个人,看身形却分不出是男是女,更遑论看清面容。
幸而这段水路并不太长,那汉人青年摇着橹将人和马摆渡到船舷边上,银锁见那软软垂下来的绳梯,嘻嘻一笑,凌空跳上船舷,冲船上候着的人道:“不必麻烦啦,我自己上的来。大师姐?”
金铃看了熊鼎一眼,熊鼎忙道:“请,这里有我便成。”
她点点头,亦是一使力便跳上了船舷。那船只微微一晃,便止住了摇摆。
船上垂下来几条绳子,那汉人青年与熊鼎一道,先将船头船尾栓牢,又将两匹马也拴牢。
小安一声令下,冲锋舟“啵”地一声被拉离了水面,两匹马颇为惊恐,但有那汉人青年的安抚,好似也受得了这等对待。余下看热闹的人忽然哗啦啦地都站在了甲板另一端,没过多久,船被吊了上来,两匹马进了舱里。银锁一颗心放下来,笑道:“小安,你真有法子。”
小安笑道:“吴掌柜常要求运马,现在人人都有一手啦。你瞧阿香手上那个管子,倘若遇上马惊了,她就一管子吹过去,保证中了的马上倒下。”
银锁笑道:“那你还有地位可言?倘使你敢惹水沉香生气,她便一管子吹过来,你应声而倒,只能任她鱼肉。”
小安道:“除非她能一辈子用麻药迷着我,否则我起来定然第一个打她屁股。”
水沉香扑到小安背上,探头笑道:“小瞎子,你来啦!你走了一年了,我想死你了!咦,这个又是谁?难道是阿曼吗?不太像……”
银锁扭头看了一眼金铃,回头笑道:“她捂得这样严实,你竟能看出是不是阿曼?眼光很毒嘛。”
水沉香道:“那是自然,我看见她的眼睛了,不是蓝的,黝黑黝黑的,是不是他们汉人?”
银锁凑过去,轻声道:“大师姐,这是自己的地盘,你怎么还遮着脸?”
金铃笑道:“恐有异变。”
她拉下面罩,露出大半张脸,水沉香一见之下,睁大了眼睛,问道:“怎么是她?你终究还是被她追上了?”
银锁奇道:“咦,你见过她?”
水沉香道:“对呀,你有一天忽然跳到我船上来,不是给她追赶,你还说她是弱女子,不能还手,你就只有跑……”
银锁一把拉住她,“哈哈哈哈……阿香,天色不早了,有没有我的房间?”
她甚或没敢回头看金铃,只知道她静静地跟在身后,水沉香略觉奇怪,但还是引着她走进船舱,道:“还是上次的客房,让给你们啦,想要一人一间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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