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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 作者:叁仟ml-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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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没灌温泉水,你想泡,就得回一趟芬兰灌了水再出海。要我说,还是‘学老头子们钓鱼’比较好,这边的鱼大,钓起来像跟它拔河——”
  
  “好!”汪顾不等师烨裳说完便拍着床垫一下坐起来,“那咱就钓鱼!”
  瞧她这么海皮的样子,您千万别误会她是热爱钓鱼。毕竟她亲妈那关于爱好的遗传基因乃是显性,她必须要照单全收的——搞来搞去,到头还是师烨裳钓鱼,她烧烤,与张蕴兮有所不同的是,在烧烤之余,她会给师烨裳添乱,或者叫。。。支持师烨裳钓鱼。
  
  海钓是个考验耐心的体育项目。有时钓上一条鱼花费的时间比国手下一场围棋的功夫还长。师烨裳受“老头子们”影响,满算得上个中高手,如何调饵,如何打窝,如何选钩,如何缠线,只有她懒得做的,没有她不会做的。赶上今天她心情挺好,从头到尾无需假手船员,汪顾光是观摩她调饵就花了两个小时,等到她正式甩钩准备钓她的第一条鱼时,汪顾已经吃过两顿饭了。
  
  “师烨裳,你这是何苦呢?拿个虾挂钩上能钓到就钓到钓不到拉倒呗。”汪顾大惑不解地掰下一块夹着香肠和奶酪片的麦麸面包塞到师烨裳嘴里,一边看她嚼,一边看她收缩鱼线,专心致志地调整渔浮位置,“我看电视上人家海钓就只甩跟鱼线下去,不也有鱼?没你那么自找麻烦的。”
  
  河钓必须打窝,海钓有时不必。打窝是为了大范围散布诱饵香气,进而把附近的鱼吸引过来,刚好今天风平浪静,这么做还是有必要的。但师烨裳并不打算跟汪顾解释这些,只叫她去把烧烤炉架好引燃,没鱼先烤肉,总之别来闹她。
  
  “你昨晚没睡好,要么进去睡会儿吧。”汪顾临走,她加了这么一句。说得云淡风轻很无所谓,就像当年两人还是上下级关系时,让汪顾去替她杯咖啡。不过汪顾就是汪顾,还是汪顾,即便她把这句话吼成“你他妈的昨晚闹腾现在给老娘滚回去再睡过别来吵老娘钓鱼”,汪顾也能从中体会到她深邃的爱意,继而溜溜地又回到她身边,鞍前马后服侍得样样周全。“师烨裳,我抱着你,省得一会儿钓上大鲨鱼来再把你拽下去。”遂从后拦腰抱住。个不要脸的又把脸丢了。
  
  师烨裳很无奈地回头看她,刚想告诉她自己用的是小钩小饵,就算把钩打横过来也不够给鲨鱼当牙签的,却谁知汪顾早已跻身啄木鸟之流,她刚回头,一溜轻吻便从她脸颊一直吻到唇尖,她笑着要躲,汪顾就流氓般地把手盖到她心口,威胁与暗示同时存在的手势时轻时重,逼得她只能乖乖就范。
  
  “注意素质呀老兄。”终于等到汪顾过足了干瘾,她才得以消停,向后拱了拱背脊,她想让汪顾放开自己,可惜被对方婉言拒绝,“冷,抱着你暖和。”师烨裳心想北欧北部就没有个不冷的时候,难道人人都要挨在一起工作?但终究,她没说出来——此一时,岁月静好,何必锱铢必较地坏了气氛。何况汪顾怀里确实暖和。站在风能展旗的甲板上,有个能陪吹风,能暖后背的伴侣,所谓游艇的意义对她师烨裳来说,也不过如此了。
  
  一时有鱼吃钩,汪顾乐得叽哇乱叫,师烨裳忙着收线还要担心她被鱼甩到脸,赶紧让她闪开。岂料这尾鱼虽说个头不大,肌肉倒委实不少,简直是鱼中的史泰龙,凭师烨裳一己之力险些就被它拉到海里去,必须与汪顾四手共勉方才与它斗足几十回合。“汪顾,你闪闪,这种鱼没那么好脾气。”师烨裳在竿头趋于平复时低声对汪顾道。
  
  汪顾不听劝,非要逞英雄替师烨裳收线抬竿,结果鱼出水时还像死了似地没啥动静,可一到该抓它卸钩的时候便火速翻生,汪顾以为一斤鱼十斤力的箴言唯有在水里才能兑现,依旧不管,踮起脚尖伸出双手握住鱼身——鱼受了温度的刺激更要做拼死一搏,八九厘米长的一截鱼尾巴毫不怜香惜玉,啪啦啪啦冲着她那张东方美女的小脸就开始扇,直扇得她节节败退,身体都要站不稳,到头还是师烨裳看不过去了,摸出衣兜里用来切鱼线的双面三角刀,几个箭步欺到汪顾面前,自下而上一刀子捅进鱼腮里。鱼,当即吐水而死。汪顾却被鱼和师烨裳吓得半天也回不过神来,还是呆呆地捧着鱼,瞪着眼,任由凉津津的鱼血顺着右手虎口往下淌。
  
  “喂,被鱼打傻啦?”师烨裳钓鱼,但怕鱼,平时摸都不摸,所以也不敢去接下她手里的死鱼,只把手放到她眼前晃,“快把鱼丢掉,脸上流血了。”
  
  那么强壮的鱼,屁股自然又翘又有弹性,换言之,它的尾鳍绝不是乱盖的。汪顾被它连扇八九下之后两边嘴角,颧骨外侧和鼻翼都有细微划伤,六条针鼻子宽窄的道道里渗出血液,其余只是略有红肿。汪顾素来自恋,本来还该演戏似地思想麻木好一会儿的,一听见脸上流血就立马回魂了,“啊?流血了?”她弯腰把鱼放到一旁的水桶里,两手鱼血混海水,摸脸也不是,不摸脸也不是。
  
  师烨裳捯饬半天鱼竿,手也不干净,贸然摸她不得,也是有些犯急——鱼的皮肤上都有粘液,有些粘液甚至会引起急性过敏,一般渔民被鱼刺破手都必须马上把伤口内的残血挤出来。。。师烨裳的思想是直的,笔直笔直的,她若不想算计谁就绝不会拐弯,故而她想不到可以用冰桶里那几瓶烈酒给汪顾的伤口消毒,只想到要把受到污染的血液清除。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这雷人的一幕:
  
  在汪顾错愕的目光中,师烨裳皱着眉头捧住汪顾的脸,踮起脚尖,吻住了汪顾嘴角的伤口。
  伤口发烫,她的唇却冰凉。一热一冷一对比,愈发将汪顾的惊魂未定刺激成魂飞魄散,“我、我只是被鱼打,不、不是被蛇咬。。。”她站得像根木桩,两手贴着裤缝,像极了武侠片儿里被美女勾引着的一干少侠。欲迎还拒地憋了老半天,她没头没脑地又憋出几个字来,“呃。。。谢谢。”
  
  师烨裳从不随地吐痰,此时含了一口污血无处倾倒只好拉着汪顾去到一侧围栏边,把嘴里的血抿进海里,而后照是不管不顾地向吸血鬼学习。
  
  好容易把汪顾脸上的伤口都清理一遍,她满意地在汪顾耳下拍了拍,什么也不说,转身,走到船头,拾起鱼竿,又要去钓她的笨鱼。
  
  汪顾的伤口早就不疼了,但她没有立马撵上前去纠缠于师烨裳。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师烨裳兴致盎然地倒腾渔具;看着师烨裳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笑笑,再转回头;看着一个几乎要与海天溶为一色的身影帅气地把鱼钩甩出去。。。看着看着,她那满怀怜悯的眼泪便蓦然涌了出来。
  
  没有她陪在身边的师烨裳,竟是那么淡然地孤独着,而不是幸福着。
  
  




死气沉沉

  距离地震发生第六天,二零零八年五月十八日,端竹所在小镇的生存状况出现了明显下降。几个卫星村的饮水井在接连不断的余震中相继倒塌,暂时没倒的也皴皴泛起黄泥,一桶水打上来泥比水都多,有时候可以沉淀过滤,有时候则由于水泥混合体黏性太大根本没辙。卫星村民之前一直支持着镇里的人的生存,到了这时,他们自然要仰仗镇里那口用水泥砌的大井,而镇民也是纯朴,没人预料得到用水人口激增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一天,很好,村民取了水还顺便帮着镇里救灾,至于吃食,多煮一点就是;两天,还好,米面不够了村民应该会赈济些来;到了第三天,镇长开口跟村民要支援,可村民谁也不肯就范。因为通往外界的路也被山石切断了,他们看不到明天,不知政府救援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就绝不可能把家里仅存的口粮拿出来分享。
  
  镇上的粮食所本来按规定必须储备有可供应镇民消费半月的粮食,十二日下午镇政府派人去查的时候还是合乎要求的,甚至还有富余。十三日,富余的部分尽数消失,十四日更是被其内部硕鼠侵吞得不满要求库存一半。镇政府火速发出专员镇守粮仓,然而到了十五日老祖宗说的“监守自盗”成为现实,专员与粮食所的职工甚至不惜被剥削公职也要往自己家里存粮,镇中富余的大户也纷纷掏钱效仿——只有那些纯朴而热血的镇民们还傻傻地相信着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存在,或者说还相信着别人和自己一样,都不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干一些贪赃枉法的龌龊事。
  
  今天,救援还是没有来,交通和通讯也持续地中断着,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气温升到三十度以上,所有的尸体都在不同程度地发臭,许多被压在废墟下的人也因高温脱水接连死去,成为新的尸体,延续尸臭的来源。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和老人即便饮水食物充足也容易生病,于是镇上两间药店和一家兽医店被砸,但想也知道,能抢出来的药品寥寥无几。
  
  恐慌心态被压抑到一定地步,终于爆炸。人性一到这时,就再也光辉不起来了。
  
  端竹在郝君裔处几乎把人性的善恶都看了一遍,隐隐约约的也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但他们暂时还不敢打开藏在登山鞋里的发报器,因为监视目标尚未明确,他们不知道哪一台收音机前的哪一个老特务会接收到他们发出的求救信号——他们的任务,一是保全自身,二是找到目标。只要还能活,那么不管活得多么艰难,他们也算完成了任务一。至于任务二,如果必须用人命来确保成功的话,他们只能看着旁人死去,毕竟救人不是他们的任务。也不能“顺便”成为他们的任务。唯有在对任务有利的情况下,他们才能“顺便”救人。
  
  时至早上五点,他们已在小镇待足六十个小时,阶段性成果是。。。全无收获。前几天被伪装成MP3播放器的信号探测仪没有在方圆十五公里范围内接受到任何特殊信号,到这会儿已经没电了。镇上唯一一部燃油发电机由于缺乏燃油无法运作,就更令他们在侦查方面由困境沦落为绝境。
  
  “没电其实更好。这样搜索范围小,看谁更执着电力来源或仍然保有电力来源就行。”围蹲在一棵遗世独立的大树下,对着一碗照得出人影的“粥”,端竹感觉很熟悉。这是他们的早餐,吃过之后,他们要继续装出救人的样子,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用电池供电的东西都可以产生直流电,我想这值得我们留意。”与其它人因设备失效而绝望的态度不同,端竹反倒认为现在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机会:发报器材就算再小再隐蔽也需要靠直流电源产生易于调整的电磁波。无间道里的经典场景在这样一个男人们尽数脱得只剩内裤的地方必然无法复制。但山寨手机,古早的俄罗斯方块机以及一切可以长时间维持电力的设备的持有人都可以列入考查范围,而且从原则上说,电动石英钟表可以排除在外,因为没有哪个特务会傻得成天对着块表琢磨引人怀疑。
  
  但一行五人中能像她这样在饥饿中保持周全逻辑的并不在多数,确切地说,只有她一个。“可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找到人就先饿死了。”她那位同行的女同胞一口一口,很珍惜地喝着米汤。端竹看那米汤清晰倒映着玫红色的霞光,心想如果有单反,拍下来,也许能拿去参赛。“端竹,你不怕吗?”她抬头看端竹,端竹一笑,把碗底的米粒倒进她碗里。
  
  端竹知道,这位刘姓女同胞家境中产,本着舍身为国的远大抱负,她提交申请并最终通过考试进入了这间大学。在她的理想里,舍身不外一死,自然也做好了当江姐的准备。只是她万没想到007里拍的全不是真的。什么帅哥什么跑车什么酒店一概浮云,到她这儿,饿死才是为国捐躯。她还没摸过枪啊!监听也只学了小半。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再说饿死给国家抹黑,会不会连烈士证也不发?
  
  “放心吧,我们饿不死,救援只要能到县就会很快到镇。震区这边没几个县,就算抢不通路,也可以空投物资。再不济咱还围着山呢。”端竹站起身来,朝远处山峦一抬下巴,“喏,他们能把兔子卖到两百块一只而不是两万块一只就说明兔子还很多。兔子还很多就说明无毒野菜还很多。”刘姓女生顺着她的视线一瞧,果然有猎户拎了几只兔子进镇叫卖,情绪便随之安定下来。其余几人虽不说话,可看她们女生都淡然如斯,再想想要死也是这俩瘦巴巴的女生先死,就都收了怕死的心,有所保留地投入到伟大的救人事业中去。而端竹一手有伤,没人需要她搬砖,她恰好趁这空档四处逛逛。
  
  镇上人在地震中死了四分之一,还没确定死没死的不算在内。端竹将湿条拧成卷,虚虚地塞在鼻孔里借以吸收腐尸之毒,然而七点之后,阳光变成不透明的乳白色,无风,尸臭味更重,又酸又黏的熏得她十分想呕——她这边想呕,路对面正有人在呕。一个中年孕妇捧着大肚子,脏兮兮地弓在一根只剩下半截的水泥柱旁,呕一下,身子就抖一下,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看起来十分痛苦。
  
  “阿姨,你没事吧?”端竹走上前去单手扶住她,脸上百般热情,心里却是相当麻木,“您怀了孩子,还是呆在家里或者山上比较好,免得中暑呢。或者您要去哪儿?我扶您过去吧。”她生怕对方就是自己在寻找的目标,所以故意不去阐述尸臭的危害,只当自己是个屁事不懂的娇学生,堵住鼻孔只是怕臭,不是怕毒。
  
  孕妇在端竹的拍抚中逐渐止住呕吐,慢慢将扶肚子的手转移到腰后,费力地直起身子,继而满眼含泪地冲端竹虚弱笑道:“我要去跟政府拿米,还要拿水。。。”
  
  “那我可以替你拎水吗?”端竹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笑得单纯无害,真像个热爱助人的大学生,“虽然我只有一边手能用,不过力气不小的。”
  
  在搀扶的过程中,她将孕妇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心中有个疑问——除非是丧夫又丧父,否则在一个家庭里,这种花力气的活儿怎么会让孕妇干——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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