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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妙玉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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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玉问道:“你说他家也不要了?他可是娶了妻有了家室?”
  她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为人妾室的,便是为人正室,也断没有容他三妻四妾的道理,晴风倒忘了,此刻便迟疑答道:“有是有,娶的,是……”
  妙玉也不问,晴风又道:“娶的是沈家大小姐,还有,邢姑娘”
  听了这两个名字,妙玉怔住——想不到他们成了夫妻,口里念道:邢姑娘……
  晴风脑子里还在滴溜滴溜转着,她倒不是说漏嘴,提起邢姑娘来,好叫妙玉生了醋意,生了争强好胜的心出来,或还可能心意回转,此刻见妙玉发呆,只当她动了心思,只又怕她灰心,便又好言道:“虽娶了两房,可都是不合心意的。再说,这不都是因为你怄他么?所以他灰了心才……”
  可妙玉冷笑一声,道:“他既是这么不尊重的人,我又何必呢。”晴风还要替冉竹生说几句话,妙玉却摇头儿道:“这个人,再不许提起了。”抬手儿指了指说:“把香点上罢,还用从前的。”
  晴风点了香,便出去了。在外头站了会子见灯仍是亮着,照出妙玉的影子来,似乎是在写字儿。听亦尘喊她,才觉身上凉,便赶紧回屋去了。
  “可还是愁着影丫头的事儿?”晴风见亦尘直身坐在灯前,手里捏着原挂在剑柄上的穗子,中间一个翡翠平安扣已然有了裂痕。
  亦尘摇头道:“你们若是有玉姑娘一半持重我便不愁了。”
  晴风恼道:“你若是有别人一半痴心我便放心了。”亦尘还没明白自己怎么又说错了话,手里的穗子便被抢了去。
  “一块碎玉,总是当宝贝似的拿着做什么。”晴风就手将穗子扔到了火盆里,亦尘伸手便拽出来,却有东西飞出去——这玉扣沿着原来的裂痕干脆断为两半了,无奈道:“你跟它置什么气。”这穗子不值什么,玉扣却算是祖上留下来的,如今毁了,亦尘虽心疼,却也没再抱怨,倒让晴风后悔起自己莽撞来,将玉收了用帕子包住放到了枕下,或能想办法修补修补。
  “索性扔了吧。连姓都丢了,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亦尘说的是真心话,晴风只当他怨自己,便撒娇卖俏温言软语的,倒哄得亦尘红了脸。二人和好如初,共枕同衾,计议起明日的事来。
  只要妙玉走了,他们躲出去避避风头,若影深居简出,不让人瞧见就是了。等此事淡了,自然还是从前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大隐于市,却落寞如在无人乡野……
  鸡叫了头遍,亦尘晴风便赶紧起来了,晴风进了西厢,妙玉却早不在了,桌上一张旧纸,晴风忙叫亦尘来看,“已回南,勿念。”
  “就这么一句?”这算什么话?晴风翻了床帏桌案,再没有一张纸了。

☆、繁华落尽各奔前程   痴心不忘晚来半步

  话说二人见了妙玉的留信,晴风道:“咱们也不能久留了。”
  亦尘扶她回房,回说:“你身孕才刚三月,咱们不宜颠簸远行。”
  晴风笑说:“我这是母凭子贵?不管是从前做人家丫头,还是现在做人家老婆、嫂子,都是一样的劳碌命,几时还娇贵起来?孩子既投在了我肚子里,哪里怕颠簸?”
  亦尘心里嘀咕“又要招出她一车话来,从前爽利的人如今尽爱絮絮叨叨起来”,嘴里只道:“我先去茶庄看看。”
  晴风点头儿望他走了,便回屋将些细软收起来,直到日上三竿若影仍是睡着,也不好叫她,自己靠在榻上倒又困了,不觉睡着了。
  街市上仍是如常,卖果蔬的,卖早点的,布庄子、米庄子,车水马龙,热气蒸腾,谁也瞧不见谁的苦,谁也不见谁的乐,各忙各的营生,通街看去,倒一家人似的。亦尘小心走在其中,到了离茶庄三五丈远的地方,便不敢再走了,正打量着茶庄子四周,肩膀上忽被人拍了一下,倒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冉竹生!
  “你到了自己的店门前怎么只顾站在外面……”
  亦尘忙拉他到偏僻处,才说:“你怎么来了?”冉竹生欢喜说道:“我听说从王府跑了一位侧妃,你快告诉我可是妙玉逃出来了?”
  亦尘无奈道:“你消息倒是灵通,只又晚了半步。”
  冉竹生急问:“怎么?”
  亦尘只得如实告他:“昨儿你走了她来了,今儿她一早走了,说是回苏州去了,你才来了。”
  冉竹生怨道:“你们如何不留住她?罢了,此刻我就去追她,或能赶上。她是走水路还是旱路?”
  亦尘想起当年送妙玉来京路上的事,便道:“这倒不知。她坐不惯船,只怕是旱路。”
  冉竹生听了便说要走却又不迈步,温温吞吞,似有许多话又不开口。亦尘想他是有什么难处不好开口,便问:“你我虽未深交过,可心里也算是挚友了,有什么话说罢。”
  正是,守着荣华浑不觉,弃了绫罗着布衣,才知寒门身心苦。冉竹生心里只想着寻回了妙玉,待她回心转意,这遭苦处也便不算什么了。可是如今,寸步难行,不能回家,京中又无好友,只好腆着脸面向他开口了:“我……亦尘兄可否借我些盘缠。”
  难怪他连身上穿的戴的都换了丢开了,必是典当了去。亦尘忙将褡裢翻下来,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拢共五十两银子,都给了冉竹生。
  “多谢亦尘兄。冉某改日定当悉数奉还。”
  亦尘也不闲言,只催他快快走了。自己在原处又守了半个时辰,见无异动才离去了。他本应是直回家里去,却大着胆子往琮王府去了。
  只不想,妙玉急着回南,竟走了水路,倏忽几日便到了苏州。
  从船上下来,入了苏州城。妙玉一人在街上走着,看看从前的旧景,繁华的、落寞的,再不看怕是没时候了。玉府早易主,玉昔缘再不能近半步了。正在那里伤感,见这府里侧门抬出一顶小轿,不过走了几十步远,轿夫便推说崴了脚,要让坐轿之人步行离去。里面的人出来,裹足小脚,施朱傅粉,流苏髻,遍插金银花饰,摇摇欲坠。尚未走远便听轿夫嘀嘀咕咕:“青楼里出来的还做什么假正经,才从老头子的淫窝里出来还不许别人看一眼?便让你走回去让众人看个够!”此女子只作听不见迈着小步从妙玉跟前走过,妙玉才认出是梅姨娘的丫头隐儿!顺口便叫了一声。
  隐儿抬头看,眼前这人不正是玉昔缘?又惊又愧,不觉道:“小姐。”
  “你怎么?”
  隐儿笑笑:“一回京便被哥哥又卖了,仍是惹祸生事,盘剥我才能度日,只好再偷偷跑了,不想辗转又回了这里。”
  妙玉心中五味杂陈,隐儿三言两语却是多少悲苦离合,不知这世间如何自处方得安生。隐儿见妙玉怔怔的,只道:“太太的陵在城外,惠儿姑娘还守在那儿。”便走了。
  妙玉见她远去,向人打听了路,乘了一顶素帷小轿便往城外去了。
  颠颠荡荡地走了二三里地,妙玉掀开帘子瞧地方近了,便叫人落了轿子,小心迈步出来,随身带着一个缠枝牡丹罐。
  抬眼便是一处陵园,妙玉抱紧了罐子,轻迈上台阶,叩了门。不多时便有人出来,老门“嘎吱”一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姐姐站在眼前,布衣粗服,梳双髻,戴帽箍,乌压压的一身衣裳,叫人险认不出来这便是李灵均的丫头,惠儿。
  虽是多年未见,从小攒下的情分,却是什么时候再见都不会生分的。
  惠儿盯着眼前的人——小姐不似从前,峨眉淡扫,双目如雾,一双眼飘飘忽忽,身子瘦弱更是飘飘拽拽,一副小脸儿叫她不禁心疼地哭起来。妙玉却不哭,倒有怅然之态,淡淡说“先带我去看看吧。”惠儿听了便关好大门,引路走去。
  一进门抬头见是大殿,直通了二门,二院当中一个青铜贮焚香炉,正面便是祠堂。右手一个小门儿,惠儿指道:“住人的小院儿。”妙玉点点头儿,继续往里走去。过了祠堂,忽见风吹松柏,小道两旁石像林立,树木葱茏,松骨铮铮,柏耸入云——正面便是玉家坟茔了。丈余的石牌立在眼前,其后的土馒头里却是空空如也。妙玉将罐子恭恭敬敬放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脸上冷冷的,心中不由得想:自己竟连一处死的地方都没有,姓了二十几年的玉,却入不了玉家的土馒头。父母近二十年的缘分,却都客死异乡,一个,尸骨无存,只能将些衣冠葬在这里;一个,总算是落叶归根——也是也不是,细想起来,女人多是浮萍,原有的根早断了,这里的残线,姑且认作是根罢了。
  “此事算是了了。”松柏呜呜咽咽的,吹着冷风,妙玉的声音似有似无。
  惠儿将她扶起,道:“小姐不必伤心了,择个日子将太太老爷合葬了,也算全了小姐的孝心了。”
  “嗯。”
  妙玉起身,惠儿才见她脸上并无一点泪痕,仍同方才刚见时一样,不起波澜,叫人只想敬而远之。二人沿着旧路出来,穿过走廊进了小院儿里。入门儿一座石屏,转身过去见一院的花花草草生得繁茂、修得又精致,妙玉不觉多看了两眼,惠儿笑说:闲来无事便专心在这上头了,这里头就它们最有生气了。
  “你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总不能一辈子守在这里。”
  二人说着走进了屋里。
  “做戏要做全套,那年也是为着叫人信服,才守在这里。做戏尚且如此,如今太太真真儿归了位,我哪有就走的道理?”
  因不知妙玉来,这里还是灰锅冷灶的,现成的茶水都没有,惠儿叫妙玉坐了,自去烧水烹茶。妙玉见榻上零落散些针头线脑,便在床边坐了,手一伸不觉探到一样硬物,顺手拿起来看,原是一柄鱼肠短剑!

☆、浮华落尽后   自有晚来福

  却说妙玉无意摸出一柄剑来,不禁感同身受,孤身一人由京城到苏州,素装清容,一路以谨慎之心行事,拼死之态度日,所幸并无差池。可想惠儿姑娘孤身一人守在陵中是怎样的日子了。思量间,惠儿已端茶进来了。
  妙玉问道:“你这是防贼的?”惠儿笑收了剑,说:“虽说这墓建得省俭,只怕有眼错胆大的进来,也好有个预备。”
  无个家人依傍,又无个男子庇护,生时难易相同,活法却大异。惠儿一心为主,有些话恐不好说出来,妙玉便问道: “郁公子求你你为何不应了?他倒是一个好人。”这都是玉家败落前的旧事了。惠儿顺嘴说道:“老爷原来不好吗?”妙玉怔住,父母的旧事,不好再提,又问道:“他可还是等着你的,你便忍心看他苦等?”惠儿笑说:“没什么忍心不忍心,过上一二年,对我这份心死了,娶了别人,还不是一样?” 
  “你何苦呢?”
  “我倒是不苦,你们这些动了情的才苦。”
  此话一出,妙玉忽明白醍醐灌顶四字!眉目散开,长叹一口气,惠儿倒是有慧根的。
  惠儿自悔失言,怕妙玉伤心,又说道:“这里不是小姐住的地方,太太还存了一些体己钱,小姐若是往金陵去,也带着,将来好做嫁妆;若是一时不愿去呢,咱们便买处小院儿,再买两个丫头。玉家没什么人了,远些的亲戚走动走动,将来也算有个娘家人了。”
  妙玉淡淡笑说:“你只替别人想着周到事。你自己心里就没个念想?”
  谁能没有念想?没念想无牵挂便不愿留恋这世间诸事了。惠儿道:“原来的念想是太太,如今,不还有小姐吗?等到小姐嫁人,我还伺候小姐,伺候到小姐做了太太,做了娘,做了老祖宗,直到百年……”
  妙玉听着,心里可怜起惠儿来——她原来不是看得通透,只是怕了做妻做母的身份,一辈子,总是做个丫头为别人活的命。自己是经了事的,该争的也争的,该得的,却是得不着了。
  惠儿是看着别人的事,量自己的命。
  冷风吹进来,惠儿才想起来一扇窗还开着,忙去关了,不经意将窗外伸进的半朵梅压在窗中了。妙玉看得真切,却再无怜花之心——花如人,生得鲜艳夺目的,枝高花硕的,便早早被风刀霜剑斩落了;生得默默无闻低眉顺手的,慢慢枯了,也是随风随土化了,明媚几时终究是凭着风雨的。这心思越想越沉,惠儿的话一点儿没叫她生了入世的心,反叫她看穿了世态,再无牵挂了。
  妙玉嫁琮王爷的事惠儿一点不知,如今只当她还俗回来,要正经过活,自己便已在心里盘算许多。苏州城再无亲近了,独有沈家,虽不是亲戚,于玉家却是大恩。便道:“小姐回来了,也该亲自登沈家的门去拜拜。”惠儿全不注意妙玉色白如艾,如花的年纪生出些夕阳之征来,听她说“今儿我乏了,也不便贸然直去。你先去一遭吧,我明儿再去。”
  惠儿也不及多想,便伺候她躺下睡一会子。自己换了粗布灰衣,自驾着一辆小驴车往城里去了。
  几个丫头,独有夏晴风在京中了。只是那日,亦尘在王府后门守了半刻,见拖出来一具尸首,草席裹着,可看得出是个身姿娇弱的丫头——只怕是因妙玉若影出逃引出来的事,便也不敢大意了,携妻子带手足匆匆逃出去了……至此不知他们是怎样的日子了,或颠沛流离,或再得安身之所,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去了。
  倒是惠儿,不曾离开苏州半步,此刻进城到了沈家。
  苏州城有位沈郎中,却不是沈孝慈,而是沈知愈。进了沈家医馆,见仍是沈知愈坐堂,抓药的却是香怡——此刻正闲着,抬头恰看见惠儿进来,忙转出来迎上小声笑说:“嫂子来了?”
  惠儿怒道:“死蹄子!我可没功夫同你磨牙,小姐还等着我呢。”
  香怡也不恼,急问:“小姐几时回来的?她怎么不来?”惠儿回说:“才刚到了没一会子,也乏了,明儿再来。”香怡叫了学徒的小伙计来抓药,欢喜道:“那我一会子与你同去,看看小姐。”惠儿摆手儿说:“罢了,她素来不喜人多,如今更是,冷清逼人,连我都不曾说几句话。也或是心中郁结之故,等她好了再去吧。”香怡挽着惠儿往自己屋里去了,边说:“也好。”
  惠儿闻不惯这满院子的药气,进了后院,仍是药草香气,直进到屋子里,才觉清爽不少。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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