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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 作者:江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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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上 沈雁林梦回荒馆,何燕常夜访桃源
沈梦至今仍记得他初入教时,前去服侍何燕常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在教主宫中留宿,白衣被尽数扯碎,衣上遍染层红。教中之人私下里议论之时,都以为他如何的不懂事,才会将好端端的一桩情事,弄得如此惨烈。
其实,所有的人都想得错了。
那一夜,何燕常当真并不曾对他怎样。
他忍着羞耻,面见何燕常,求此人宠爱於他,於他,不过是无尽羞辱的开始罢了。只是,令他胆颤心惊的那一夜,却迟迟不曾来到。
在那之後,赵灵命他等了数日,终於才说,“你今夜前去侍奉教主,若是侍奉得好了,自然留你在教中。”
若是侍奉得不好了如何,却丝毫不曾言说。
也是赵灵,吩咐人替他沐浴更衣,尽心妆饰,事无巨细,都一一吩咐尽了。
沈雁林见他年纪尚轻,一副纨裤子弟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轻轻摇动,心中便十分厌恶,又想到自己迟些要去做什麽,只觉着这宫中之物之人,竟然无一不令人作呕。
赵灵犹如审视一般的将他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才说,“教主天生便喜爱美人,你生得好,教主心里自然有几分爱你。只是你此番前去,休要作态拿乔,不然惹得教主心生厌烦,宠爱便不能长久。”
也不知是为了教他死心塌地的前去侍奉,还是怎的,赵灵顿了顿,却又同他说道:“你知教主如今宠爱之人是哪个?此人姓黄名谌,原本是山门前一个扫径的童子,只因教主宠爱,替他拜在曹真门下学医,如今在教中,哪个不敬他几分?你须得懂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沈雁林在心中冷笑,恨得几乎想要把这人碎尸万段,却只是低头忍耐,一言不发。
赵灵细细的审视他半晌,终於满意,这才吩咐了人将他小心送入教主宫去。
沈雁林入教不过数日,从来不曾在夜里来过教主宫,那时宫殿重重,都模糊在夜色之中,只有天边几颗星子,遥不可及。
他低头而入,慢慢的走了进去,只觉得浑身僵硬,微微颤抖,竟是止也止不住,於是深恨自己无能。
何燕常闲散的盘腿坐在矮榻之上,手里拿着一个细白瓷瓶,正在细细的观瞧,见他低头而进,白衣散发,便轻笑了起来,招手唤他上前。
沈雁林心中倍觉羞辱,却又不能不从,便咬紧了牙关,满面通红的走了上去。
何燕常抬起手来,正要扯开衣襟,沈雁林心中大惊,不想这人竟会色急如此,便不由得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几步,脚下险些踩空,居然被何燕常伸手紧紧的抓住了。
何燕常见他犹如惊弓之鸟,便把他朝前一拽,这才笑了起来,半真半假般的说道:“胆小鬼,我是教你过来帮我上药,你跑那麽远做什麽?”
沈雁林抬起头来,见他敞开衣衫,心口处果然有一道伤,一时哑口无言,又羞又窘,恨不能夺门而逃。
何燕常见他微微颤抖,双手紧攥成拳,便慢慢的收起了笑意,凝神看他片刻,才说:“过来,你替我上药,我明日里便教你一套剑法。”
沈雁林吃惊的抬头看他,彷佛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麽。
何燕常便说:“若是唤曹真他们来,又要絮絮叨叨说半天,我实在不耐烦听了,你过来替我把伤药抹上。”
沈雁林咬紧了双唇,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终於下定决心走上前去,从他手里取过瓷瓶,颤抖着拧开了。
何燕常胸前的伤处已然结痂,但是方才一动,便又渗出血丝来。沈雁林便是年少,却也知这伤口极深,只是手头却没有布巾。他想了想,便把外衫脱了下来,两三下便撕开了,然後又问他:“??不知教主这伤,可曾拿酒杀过?”
何燕常一直都在凝神看他,饶有兴致的看他脱了衣衫,又看他将新衣撕开,此时听他这样问话,终於笑了起来,说:“不曾。”
沈雁林转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後才又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囊,将酒倒了出来,浸湿了软布,在他伤口上轻轻擦拭。
何燕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见他双眉紧皱,彷佛极认真的一般,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我还以为你有多识时务,却原来是你这样方正的性子。”
沈雁林被他一看,就觉得浑身发冷,想起留南山中,这人也是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心里一堆火发不出去,却又丝毫不敢得罪於他,便顺口说道:“我只愿教主享齐天之福,拥四洲至美。”
只是说完之後,却又白了脸。这分明是赵灵那个无耻之徒的谄媚之言,他怎麽也说得出来?
何燕常见他说出了这样言不由衷的话,眼底都是止不住的懊悔,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道:“沈公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赵灵他说这话,是让我干你。你说这话,却是什麽意思?”
沈雁林的脸色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终於低下头去,双眼紧紧的闭住,轻声的说道,“教主何必要取笑我?难道这天底下向教主进谗献媚的,还少我一个麽?纵然我蠢笨了些,远不及赵公子善解人意,也是真心真意要服侍教主的。”
何燕常似笑非笑的看他,只说:“既然如此,那便快替我上药罢,这酒烈得很,杀得我疼。”
沈雁林抬头看他,心里明明松了口气,却并不大明白他为何把这一节这样轻易的就揭过了。
沈雁林把沾了血迹的软布扔至一边,将他伤处都拿酒杀得尽了。这才取了那瓷瓶,将细白的伤药小心的倒在他伤口之上,然後一点点的用手指抹好,最後才将他的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何燕常看他片刻,突然问他:“你今年十四?”
沈雁林的手抖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白,却倔强的说道:“回教主的话,雁林今年十五了。”
何燕常“哦”了一声,才笑了,说:“若是寻常人家,便可以定亲了。”
沈雁林的脸色终於变得煞白,在他榻前跪倒下来,颤声说道:“雁林情愿服侍教主。”
何燕常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颊,似是叹息,说:“你倒是很会讨人喜欢。”
沈雁林低头伏在他面前,胸口紧得几乎不能喘息,彷佛施舍的一句话,令他无比的羞辱,却又彷佛如释重负的一般,交杂在一起,竟令人不能分辨。
他的脚下,都是那件被撕碎的白衣,零落满地,还染着层层的血迹,竟然显出一种诡异的暧昧来。
何燕常将衣衫的胡乱拢了拢,打了哈欠,然後同他说道:“你今夜就陪我睡罢。我说一个剑诀与你,明早起来你再背与我听。”
沈雁林连忙站了起来,紧随在他的身後,朝起居之处走去了。
一路上香烛低烧,殿里明光摇曳,人影映在宫柱上,看起来倒有几分奇异。
何燕常一只手揣在怀里,彷佛在按着伤口一般,面上虽然没有什麽神情,唇角却微微的翘起。沈雁林紧紧的走在他的身後,也不知怎麽,似乎觉着这人彷佛有些愉快。
殿外走廊下,蓄满了水的太平缸里生着一朵朵的白花,夜里悄无声息的散着诱人的暗香,不知不觉间,便弥漫得四处皆是。
沈雁林走在这个一教之主的身边,心里充满了惧怕和绝望,不知这一夜究竟会是如何,可又不免存着一线微薄的期望。
这个人是声名显赫的圣天教教主,江湖上多少人都曾慕名前来,却都战败而归。
沈雁林低着头走在他的身後,屈辱的想着,他若是肯教我剑法,便是当真服侍他,也没什麽。
二 中
只是那一夜,却与他所以为的,大不相同。
何燕常的确是搂着他上了床。
沈雁林浑身僵硬,犹如石头一般,动也不敢动。他纵然年少,却也知道这是一件极没有男子气概,极屈辱不堪,极低贱卑微的事。
他想要这一夜尽快的过去,却又害怕自己不能讨得何燕常的欢喜,那种屈辱和不甘重重交叠,几乎让他无法喘息。
可是一切,却都和他想得不大一样。
何燕常只是在他耳边念过了四句剑诀,然後笑着问他,记住了?
沈雁林怔怔的看着他,何燕常捏住他下颌,亲了亲他的唇角,似笑非笑的低声说道:“你若是记住了,我明早起来教你,如何?”
沈雁林低头下去,片刻之後,却又抬起头来,倔强的说道:“雁林想要服侍教主。”
何燕常“呵”的一声笑了出来,摸了摸下巴,似假还真的同他说道,“可我如今是心有馀力不足啊??,不如,还是等我伤养好的吧。”
沈雁林心中无比焦急,眼看着何燕常宽衣躺倒,闭眼翻身,彷佛当真就要睡了的一般,却不知所措,连自己应答的对与不对,好与不好,都丝毫无法分辨。
他想要讨好何燕常,想要这人替他解毒,庇护他,让他能够活下去,能够报仇雪恨,能够做到许多如今的他遥不可及的事。
可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如何如青楼女子一般的去讨好一个男人。
他浑身颤抖,想要试探般的去搂住何燕常,可是手伸了出去,却又犹豫了,放了下去。
何燕常似乎是觉着伤口疼痛,仍用手按在心口之上,沈雁林紧紧的看着他的手,慢慢的涨红了脸,然後一横心,便低头下去,闭着眼亲上了他的手背。
何燕常睁开了眼,凝神看了他许久,才说:“你知道在留南山上,我为甚麽要把你比作宝剑麽?”
沈雁林的脸红一阵儿又白一阵儿,留南山上,纵然他才十四岁,却也知晓人事了。何燕常看他的眼神那麽的肆无忌惮,毫不遮掩,让他浑身发烫,犹如针芒在背的一般。
何燕常见他面上露出羞愤之色,便笑了起来,手指抚过他的唇,然後才说:“你改个名字罢?”
沈雁林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无缘无故的提起此事来。
是他的名字不讨这人的喜欢麽?还是这人不想因留他之事徒惹是非?
何燕常伸手抚过他的发,低声问他,“你想叫什麽?”
沈雁林看着他的眼底,又是那种压抑的,却又莫名熟悉的欲望,犹如之前在留南山上,那个梦魇一般的白日,生生的灼痛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沈雁林缓缓的闭上了眼,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便说:“雁林清早做了一梦,梦见教主很是喜欢雁林。”
说到这里,他便睁开了眼,望着何燕常,说:“教主,雁林从此改名叫沈梦好麽?”
何燕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可唇角却带着笑意,一把将他拥入怀里,在他耳畔轻声说道:“怕什麽?你既然自甘堕落,送上门来,我岂有不要的道理?”
沈雁林止不住的轻颤,伸手就要去摸何燕常的胸口,何燕常却将他搂紧了,半压在身下,笑着在他唇边说道:“你就这麽想要讨好我?”
沈雁林又羞又窘,又气又怒,手停在半空,却再也不能向前丝毫。
何燕常撩起他略带湿气的长发,见他薄薄的耳廓都因为羞愤难当而红得彷佛擦了胭脂一般,便说:“你明早剑舞得好了,我明晚就要你,如何?”
沈雁林震惊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何燕常呵的笑了一声,亲了亲他发烫的耳廓,然後心满意足的一般,打着哈欠,竟然翻身去睡了。
沈雁林僵硬的躺在他身旁,那一夜竟然都没有睡着,只是反覆的在脑海里背着那四句剑诀,想着手里若是有剑,要怎样起剑,走剑,收剑,竟然痴痴的想了一夜。
或许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那麽的迫不及待,那麽的想要被何燕常干,想要得到何燕常的宠爱,犹如一条狗,犹如一个真正的男宠。
可是在那一夜,在最初的那一刻,他不过是恐惧罢了。
他就彷佛一个将要溺水的人,看着一个浮木,便想方设法的想要牢牢抱在怀中,哪怕被刺得浑身是血,疼痛难当。
他只是,只是??好像终於找到了一个藉口,一个可以让他不再那麽鄙薄自己,不再倍觉羞辱,不再那麽的恐惧的藉口。
那一夜,他安静的躺在何燕常的床上,轻轻的呼吸着,在低摇的烛光里看着壁上悬挂的那把宝剑,想着睡前何燕常许诺了要教他剑法的事,竟然是无比的渴望,想着天若早一些明,太阳早一些出来才好,他几乎恨不能此时此刻便走下地去,舞起剑来给这人看。
他在留南山里见过何燕常的剑,那剑光如雪,如雨,如昙花,美得令人窒息,竟然没有丝毫的破绽。
他爹曾赞过他,说他是天生练剑之才,可他看了何燕常的剑,却震惊的几乎不能言语。
那时,所有曾教习过他的剑师在他心里,都彷佛成了一个个荒唐的笑话。
他不知这世上还有谁能破何燕常的剑。
他曾想,若是爹的武艺有何燕常的一半,又怎麽会被人杀害?
所以那个清晨,当何燕常终於呻吟着坐起身来时,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就跑下床去,迎着晨光,赤脚走下阶去,用尽全力去舞那四句剑诀。
他身上仍是入睡前穿着的短衣,一夜都不曾换下,此刻穿在身上,已经有些皱了,何燕常似醒非醒,眼神朦胧,随他走出门来,看他起势舞剑。
他舞毕,将剑收起,手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汗,心跳得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的一般。他太害怕了,怕他领会得不对,剑法使得粗陋,会被这人鄙薄。
何燕常一只手揣在怀里,似乎仍在抚着胸口的伤,看了他片刻,终於笑了出来,问他说:“好孩子,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天生便是练剑的料子?”
霎时间,他的眼底便涌出泪来,止也止不住,竟然站在庭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便是那一夜回到沈府,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他也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可此时此刻,就在这个令他倍觉羞辱的男人面前,在那个六尺见方的小小庭院里,在那微微发冷的晨光之中,只为了那麽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像一个懵懂的幼童一般,哭得浑身颤抖,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二 下 微H
何燕常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他其实不想哭的,尤其是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哭,可眼泪不停的落下来,怎麽拭也拭不乾,眼前永远是模糊的,让他惊恐了起来。
何燕常轻而易举的从他紧握的手里取过了那把宝剑,看了看他,突然笑着说:“就算是被人夸了,也不必高兴成这个样子嘛。”
他愣了一下,然後抽噎着抬起头来,试图看清这人脸上的神情。
何燕常用手胡乱的抹掉他脸上的泪痕,然後说:“哭得这样难看,便不是美人了。”
他突然生气起来,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我,我才不是美人!”
何燕常哈哈大笑,拉住他的手,将他抱了起来,低头看他,柔声的说道,“那也好,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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