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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骨 作者:陈小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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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芒听着远处判官殿的铜漏声咚的一声悠长沉重,正中心脏般痛不可抑,抬起头,暮光四合,海月清光。
诛心
凤双越回到府中,却未见到季复生回来,心里空落落的颇觉不安。
难道他还在五行山?莫不是跟那猴子玩疯了心,忘记七日之约了罢?
看来日后只该守着顷刻须臾也不分离才好,凤双越念及自己这般强烈的独占欲,不觉失笑。
暮色中但见寝居外高大的紫芝桐树枝叶繁茂,已结满桐花,摇曳婆娑,硕硕华华。
凤双越仰头看着,想起大雪山上那株青桐自开天辟地以来就生长于冰天雪地间。天下之事,总没有尽如人意之处,雪山的青桐虽是不惧三尺渊冰千里素雪,却也从未开过桐花结过梧子,而此处的桐树花开之时,唯愿无霜雪与子解千年,但又怎能白露不生朔风不至?
一时诸多滋味无以遣怀,信步走进寝居,挥手点亮明灯,只见床上凌乱的放着一堆衣物,心中登时一喜,看来季复生已然回来过,床上之物正是他换下的玄色劲装。
而一杆七尺银枪也随随便便的搁置在床前,仿佛是被匆忙撂下,不禁摇头微笑,季复生一直不擅打理屋子,自己收拾了,他还要经常冷着脸表示不满意……真的是有些惯坏了。
感慨间觉察到气息波动,凤双越一回头,见季复生已跨入室内,一身茜素青的束腰长衣,少见的飘逸潇散,颇令人眼前一亮。
又见他手中握着一只细长弯曲的海螺,忙问道:“去大珊瑚礁了么?”
季复生触及他如常宠溺深切的温柔目光,恍了恍神,低头不经意的避过:“你怎么知道?”
凤双越顺手拿过那只海螺,海螺色作芽黄,弯如新月,一道青黛细线起伏绵延,绕过整个螺身,没入螺口:“这是月钩螺,只有海底最深处的大珊瑚礁旁才有。”
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螺身传来夜雨打琴弦的寂寞声响,凤双越道:“月钩螺这道黛色可做画眉用,若是对着螺口说话,音留螺中,可封千年。”
季复生奇道:“是么?我倒不知它还能封音,就是看着不似寻常海螺,有趣而已。”
这是他第一次对凤双越说谎,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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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凤双越独自回到槐真府,半躺在美人榻上,还斟了一杯琼浆慢慢啜饮,打开螺口,悠悠的听里面封存了千万年的海浪涛声。
听了很久很久,在已经习惯了绝望的淡漠心情下,终于听到了季复生低不可闻的一声“双越”,但除了随后的一缕似有似无的叹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留下。
那时凤双越一颗心已化琉璃,本是无喜无悲无情无欲,但听到“双越”的那一刻,却还是不堪承受的抬手捂着胸口,阖上眼睛静待那阵酸涩痛意极缓极慢的铺延掠过。
良久,凤双越将这只月钩螺贴身藏好,带回了狮驼国,狮驼国天气特别的好,响晴薄日,秋高气爽,凤双越直奔寝宫,将这枚月钩螺压在了自己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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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双越随手放下月钩螺,眼眸流动着异常华美的光芒:“复生,明天这个时候,阴阳二气瓶便会大功告成……天诛破解之后,你最想去哪里?”
季复生想了想:“我要去人界,找一个最热闹最繁华的城市住下。”
凤双越沉吟片刻:“东胜神洲正处乱世,战事频仍民不聊生,要找个太平优渥的城镇可不容易。”
见季复生热烈的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期盼之色,凤双越立时笑了,柔声道:“不过既然你喜欢……也许我该在西牛贺洲建个狮驼国?”
季复生笑道:“好啊,不过不必把城中活人全都吃光变成一座鬼城,那可就和地府一样没什么区别了,我要一个真正的人界繁城。”
凤双越略有不满:“只有低等妖族才以食人为乐,你是在侮辱我么?还是说你见过我吃人?”
“见过……而且经常。”季复生一语双关,唇角绽放的笑意居然有几分罕见的风流,低低的声音清透而蛊惑:“做吧。”
说着拉开凤双越的衣带。
凤双越的里衣是稍重的云锦银灰,衬得胸口肌肤更显瓷器一般的色泽华贵,逐渐luo露的身体线条精悍而强健。
季复生极少如此大胆主动,凤双越看着他漆黑明澈的眸中自有情深不可诉,心中欢喜之余竟隐约生出一种惶惶不安,仿佛如此良宵如此情愫,却是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逝水无归了。
怀着这份莫名的思绪,凤双越的动作比平日更加珍惜呵护,双手褪落季复生衣衫时,如雏鸟羽毛的轻柔。
季复生攀住他的肩,半身撑起,嘴角勾了勾,牙齿咬住他颈窝细腻紧实的肌肤,舌尖灵活得像一条小蛇,却没有任何一条蛇能有这种丝滑柔嫩的触感,凤双越一个激灵,下腹涌起一簇热热的火苗。
季复生在他颈侧低声笑着,呼吸暖洋洋的,海浪般轻拍着他,凤双越敏感的耳垂处渐渐燃起了一条线,浩浩汤汤从下颌到喉头延伸至下腹甚至脚趾,浑身如浸热水,正舒服畅美之际,季复生一只手竟悄悄游走进了未褪的里衣,按住他那一处,五指微用力,裹住,握着撩拨……
隔着柔软如水波的银灰里衣,看不清季复生那只手的所作所为,却见凤双越原本清明的琉璃星眸骤然一黯,浑身不堪刺激的微微一哆嗦,口中忍不住嘶的一声,那条火线轰然炸开席卷全身,原待慢慢累积的快感与热情登时无法自控。
被猛然压倒的季复生犹自不知死活的笑,凝光流墨的眼眸润润的湿,睫毛像是沾着雾气,斜飞的眼角薄薄一层桃花的轻红,主动分开双腿缠上了凤双越,长而笔直的腿柔韧得仿佛能在他腰后打结,这是分明的、放纵的求欢姿态。
凤双越不打算再忍耐,一分分强硬急切的插入进去,同时也不忘注意迎合着他的反应。
季复生小口吸着气,微张的唇瓣有些痛得发白,露着些许玉白的牙齿,却没有往常吃痛时的挣扎退缩,反而更紧密的缠了上去。
浓密激烈的欢好之下,季复生压抑不住的呻吟出声,滚烫热情的缠绕吸附着,凤双越亦有些不能自持,低哑着声音笑:“你……里面太热,快化开了似的……”
放慢了进攻的节奏,插入很舒缓却很切实,不做停顿的有力持续,那种跗骨入髓的亲密愉悦随着动作逐渐层层攀爬叠加。
自然的交合是胜过一切的快乐欢喜,不是救赎,也不是永恒,说不上是奢靡还是粗鄙,也说不上堕落或是纯洁,只是源自本真的渴望和拥有。
季复生感觉到熟悉的酥麻胀痛沿着脊髓窜至全身,他素日气势极其锋锐冷冽,轮廓又是深邃分明,因此能把那种过分的俊美遮掩得恰到好处,让人只想躲在他的羽翼之下,要不就是并肩甚至敌对,却绝不易生起怜惜占有之心,便是知他如凤双越,也不敢轻易流露出轻薄保护之色,以免招惹他一怒之下翻脸亮出利爪。
而此刻正在被反复侵入,处于极度欢愉夹着些微痛楚的季复生,看上去却是出奇的柔和而诱惑,气势剥落殆尽,这才让人发现,他近在咫尺的五官竟是工笔精心描绘而出的清致精美,甚至有种不安静的媚气水银泻地般渗透而出,凤双越沉溺其中,根本不愿自拔。
两人的身体贴合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凤双越动作激烈而不失温柔,面容表情无一不动人之极摄人心魄,季复生看着他容色如玉,看着他星眸如醉,只觉疼痛无以排遣,喃喃道:“双越,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便是千年的欺骗,自己也已偷了千年的温暖,只要有过这样的一刻,那就没有遗憾。
此刻海底星光透过轻盈的无色鲛纱,有筛入清泉跳出水珠似的剔透光芒,季复生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虚碰了碰,突然想起大雪山上星辰如钻,自己却是永远没有机会再去触摸了。
忍不住想哭,却没有眼泪,承受不住了也似哽咽着涩然道:“再用力些……”
凤双越有些失控,嘴唇湿热的凑到他耳边,自下而上的顶弄着,低声问道:“什么?”
季复生喘息着直往后仰,视野一片模糊,眼眸中雾气凝聚,如纯黑水晶闪烁在融化的清澈冰雪中,眼睑轻轻一眨动,便似破碎了的冰晶月影,凤双越用舌尖舔过他微湿的浓密睫毛,插入得更深更凶猛,季复生不堪忍受的打了个哆嗦,一阵痉挛收缩,逼得凤双越几乎当场缴械。
凤双越顶到最深处,只在那敏感柔软的所在恶意研磨,逼问道:“你说什么?”
季复生紧紧抿着唇,抬手遮着眼睫,掩盖住那丝脆弱与不舍,半晌低声求道:“让我再痛……再痛一些……啊……”
很奇怪,有哭泣的声音,也有哭泣的表情,季复生的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
季复生从不落泪。
半宿癫狂之下,凤双越还是清早起身,晨光中见季复生兀自沉睡未醒,知他累得狠了,不觉一笑,轻柔的在他额头印上一吻,下榻着衣束发。
轻手轻脚正待出门时,季复生却已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随口问道:“双越……你干什么去?”
凤双越手指僵了僵:“我去找泰山王,有事相商。”
季复生似乎睡得有些懵懂了,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与破哑,无意识的低语道:“别去好不好?你今天不是要帮我解开天诛么?”
凤双越走近前,琉璃目深邃而多情,笑道:“是,所以我尽量快些回来……羽玄的褫魂恶咒就看今日了,最是重要不过,你要不去陪陪他?”
季复生阖上眼帘,倦倦的问道:“羽玄……会没事的,对吗?”
凤双越的声音清亮优美,胜过一切琴筝瑟笙:“对。”
季复生仿佛又快睡着了,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找董束月……难道他跟天诛有什么关系?”
凤双越微笑的弧度不作稍变,语气更没有丝毫的波动:“没有。”
亲了亲季复生的耳朵:“怎么,不信我?”
季复生刷的睁开眼,凝视着他:“你说呢?”
一句轻描淡写的“没有”,像一个斩钉截铁的句号,将所有的可能硬生生断在了此处。
绝望与自厌崩溃性的碾碎了所有情绪,而骄傲却在血液里沸腾着复苏,季复生眼睛弯起,笑了,睫毛簌簌的扑撒着,看得凤双越心陡然一乱:“那你去吧!对了……我懒得照顾那只虎枭,就送给犬芒了,以后他若是待虎枭不好,你帮我揍死他。”
凤双越笑得很乐意:“就知道你没这耐心养什么虎枭。”
季复生懒洋洋的挥一挥手,示意他别吵。
凤双越颇有些缱绻不舍之意:“你等我回来……等着我啊。”
待定,
凤双越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季复生眼神一下子就空了,彻底的空茫沉静。
一跃而起的时候腰胯酸疼不堪,季复生却站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直更挺拔,还是一身最简单的玄衣银扣,略一思忖,从长靴中抽出月之断,放在紫檀桌上,不属于自己的,再好再舍不得,也不会贪恋不放。
一路走出槐真府邸,经过卓家墙外,正迟疑间,青桑树上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哥哥,你干嘛去?”
季复生抬头看一眼这根本就不该出现的孩子,也不诧异,只眼神暖了几分:“下来。”
卓羽玄一个筋斗,飘飘然飞落,却悬在季复生眼前,晃荡着两条莲藕短腿,嘻嘻的笑:“哥哥要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在青龙血里好生泡着?”
季复生捉着他的腿,把他抱在手里,淡淡道:“羽玄,凤双越算计了你们,青龙血中另有玄机,他要把你这个天生怨灵用厉魂炼化之后封印入器。”
卓羽玄乖巧的点点头:“你并不知情,他连你一并骗了,是不是?”
季复生面无表情,道:“我昨天刚刚知道。”
卓羽玄笑得很开心,似在意料之中,捏住季复生一束黑发在手指间绕着玩:“只要不是你骗我,我才不在乎呢!可惜我娘太笨中计啦,但羽玄很聪明,从第三天开始就知道不对,只是怕爹娘伤心,就一直没告诉他们……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快镇不住那些凶煞恶灵,也快瞒不住爹娘了,所以干脆偷跑出来了哈哈!”
说着将额前整齐的刘海拨开,只见白嫩的额头上,令人心悸的青黑煞气幻出各种图案形状,在薄薄一层皮肤下流动奔走,仿佛随时要破体而出一般。
季复生早已空落落的心似乎又被剜了一刀,声音不可自抑的嘶哑:“痛吗?”
卓羽玄老老实实的答道:“痛。”
却笑得甜蜜而满足:“褫魂恶咒解不解得开,凤双越算没算计我,我根本就没放在心里,只不过如今爹娘为我做的,我看得明明白白,心里已经很高兴了,我不想死在他们眼前……哥哥,我想跟你一起过了今天,你带我出地府好不好?”
他看向季复生一双黑嗔嗔的眼睛灵动中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悯同情,来自至爱之人的欺骗本就杀人不见血,只会比厉魂肆虐更痛。
季复生自是懂得,轻笑道:“好,羽玄陪哥哥去一个地方罢。”
天生怨灵不能离开地府,否则十二个时辰之内必然魂飞魄散,不过眼下卓羽玄已是不必在乎这些。
想到此生终于能见见凡尘人界,虽是最后一次,却也是第一次,卓羽玄大喜过望,狠狠亲了一口季复生:“太好了!我死也不要死在这地府七殿!咱们去哪里?”
季复生见他喜笑颜开,却死死咬着牙,嘴里满是血的铁锈气,勉强笑道:“东土五行山。”
两人一番对答,明明说的是最惨烈的生死戮心之事,言语却异常平静,个中千般滋味,只怕是倾尽黄泉忘川也不能付之一忘。
这次出地府,季复生特意绕道三途河,河中血水奔流滔滔,仿佛无始无终的吊歌,如霜的天雨曼陀罗华被风吹起,大蓬大蓬的落入绵绵长河中,瞬息之间消逝无踪。
卓羽玄悠悠叹了口气:“走罢哥哥,我的魂魄是不能被引回这里了……我再见不着爹娘了,也再不想见他们,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我本就不该出生,他们俩永生永世在一起,没有我,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快活。”
不谙世事的稚嫩声音里却有青冢白骨的苍凉寂寞。
“羽玄,这里是五行山,压着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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