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共悠然-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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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神采翩翩的年青公子走在街市人群中，一个斯文儒雅，一个风流潇洒，惹得不少粉妆女子流连顾盼，红袖招招。

陆小凤简直是如鱼得水，不时与那楼头女子眉目传情，偶尔打个口哨，掷给人一块玉佩，收下丢来的手绢什么的，整一个风流浪荡花心公子。花满楼虽有些看不惯，却也不管他，依旧谦谦君子，温雅如玉。

此次来锦城之前，花如令不免又叨念了一回，只是此事毕竟事关重大，终究也没拦着花满楼，而且他知道，自己即使拦，也拦不住。毕竟孩子大了，不由爹了。

大通钱庄出现的假银票，与真的一模一样，就连朱停都分辨不出其中差别，面额从一百两到五千两不等。经过核查，全国一百三十二家分号中，以锦城所收到的假银票最多，可以说有将近一半的假银票，都是从这里流入钱庄的。

花满楼通过辨认，发现这些银票上大多有上等美酒和胭脂的香气。而朝廷中负责此案的鲁少华前段时日通过探访，也认为锦城无眠巷的‘倚红娇’最为可疑，却又苦无证据，因此二人便前来查看。

陆小凤一边与一干红脂艳粉勾搭，也一边注意这四周的情形，不经意看见远处的街道上一抹白影，待要仔细看时，却又隐在人群中不见了。

花满楼注意到了陆小凤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陆小凤摇头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

花满楼一笑不语。陆小凤回头一眼，但见满目莺莺燕燕，花满楼依旧是温润尔雅，君子端方不为外物所动，越看越觉得不顺眼，不由也恹恹的。

平日陆小凤在别处不论怎么浪荡，在花满楼面前总不自觉收敛一些的，但今日，却忍不住想看花满楼露出其他的表情来，而不是一直这般温文君子。

“喂，我说花兄。”陆小凤拍着花满楼的肩膀道：“到了这里，就该尽情享乐，难道你不觉得这些女孩子很漂亮吗？”

花满楼道：“我看不见。”

“那你可以用听的，用摸的，用闻的！”说着便把方才不知从哪个姑娘那里弄来的手帕放到他鼻端下，“你闻闻，多香！你鼻子不是最灵的么？”

花满楼皱着眉毛躲开：“太秾艳了，哪里有我百花楼里的花闻着清新淡雅。”

陆小凤无语，“花香再好，也不能给你当老婆。”

花满楼笑道：“你不是建议我娶花做老婆么？我倒是觉得不错。”

陆小凤直想翻白眼，他忽然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却是装作一本正经地道：“我说，花满楼，你该不会还是个……”

花满楼见他说了一半，疑惑道：“什么？”

陆小凤坏笑着俯到他耳边，吹着气轻声道：“雏儿吧……”

花满楼一僵，莹白如玉的脸上泛起淡淡粉色。

“喔，你脸红了。”陆小凤见他俊脸微红，不由心中一动，更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哈哈笑道：“果然让我猜对了！男人嘛，这怎么能行？走，哥哥带你去开开荤，今天的花酒我请！”拉着花满楼就要走。

花满楼往后抽手：“喂，陆小凤！”

陆小凤哪里肯放开他，直接拖着手臂，嘻嘻哈哈地笑道：“你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自然不知道其中美妙，只要你试了今天一次，我保管你……”

花满楼推他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整天脑子里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小凤看了眼远处最大的那家‘倚红娇’，觉得以花满楼的武功，自己要把人拖过去，难度不小，于是干脆地放开手，一脸无辜地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个朋友就是这么不可靠吗？我们今天去那里可是有正事要办的。”

花满楼见他这么说，虽然觉得还是有些怀疑，终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今天确实有正事要查，便点点头，和陆小凤一同向‘倚红娇’行去。

两人方一进门，便觉暖香袭来，穿着轻薄罗衫的姑娘陪着客人出双入对，让人恍惚觉得此时刚刚是春天到来。

陆小凤拿着一张千两银票，啪地一声拍到老鸨跟前，道：“把你们这里的红牌姑娘，全部给叫过来。”

老鸨接了银票，喜笑眼开，一叠声地应了，看向陆小凤的眼光简直就是像在看财神爷。

花满楼微微摇头，他就知道陆小凤还是死性不改。

不多时，一众莺莺燕燕的漂亮女子扭着水蛇腰鱼贯而来，一声声公子大爷叫得媚声入骨。

陆小凤摸摸这个的脸蛋，捏捏那个的手腕，最终拉着一个粉红衣衫的女子，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巧笑：“桃儿。”

“不错，桃儿，就你了。”陆小凤把姑娘搂在怀里，却是一扬手，又拿出五千两的银票来，指着站在一旁的花满楼道：“今晚谁要是能伺候得那位公子满意了，这五千两银票，就赏给她了。”

众女子一听，一窝蜂地涌了过去，花满楼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咬牙道：“陆小凤！你别太过分了！”

陆小凤却怀抱美人扬长而去，口中高声笑道：“花兄慢慢挑，我先陪美人喝酒去了。”

花满楼只觉头大，若是围上来一群拿刀的大汉还好说，直接流云飞袖出手，他虽不杀人，要将人打出去也是不难的。但这么一群柔柔弱弱的姑娘，他也没办法下手啊。而且，花满楼向来温柔，不管对谁都举止有礼，也做不出把姑娘吓跑的表情。

其实花满楼完全搞错了，这一群哪里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分明是如狼似虎的姑娘才对。勾栏院里的姑娘一个一个成精，只看银子说话，若在平时，众人看他这般疏淡有礼，没有一点偷香窃玉的意思，便会识趣地找其他客人去，但今天，那可是五千两银票啊。

花满楼正自推拒，楼上忽然一间房门打开。

雪锦白衣的男子眉目冷峻，巍峨雍容，恍若伫立云端之上，而这四周一切，皆朝拜其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通钱庄，梨花在这里说明一下。
本文是古龙原著同人，不是影视同人。在古龙原著中，是没有大通钱庄和铁鞋大盗这两部的，但是梨花为了增加剧情，把大通钱庄拿来用了，里面只有一部分基本设定和影视是一样的，其他的都不同。
在电影里，花满楼和陆小凤正是因为大通钱庄才认识的，而这里，陆小凤和花满楼是少年相遇，现在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了。至于幕后黑手，也会有所改变。
另，我想大家一定已经忘了鲁少华这个可怜滴路人甲了，原著中他在绣花里出现过哦。不过其实他叫啥名字真的不重要，因为他不是主角啊。　
　　三、因由
大堂中不自觉地静了一静，空气中的气氛与这灯红酒绿之处甚不相符。

男子款步而下，厅中众人皆不入眼，径直走向花满楼。花满楼身边的女子悉数避让，竟是丝毫不敢逾矩。常年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威不可犯。

花满楼自是察觉到四周异样，待嗅得淡淡檀香，心中异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惊喜。

“叶城主？”花满楼笑道。

叶孤城凝视着花满楼，锐如寒星的眼睛此刻眸波沉沉。

花满楼微笑着，平静而愉快。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在青楼里尴尬的样子被朋友恰巧撞见，而且那位朋友还站在自己跟前一言不发，定然会坐立不安；但花满楼却丝毫不会羞愧不安，反而很愉快，只因他现在见到了一个朋友。或许，这是因为花满楼心中坦荡，风光霁月无所不能对人言；也或许，是某位公子智商虽高情商却实在是……

叶孤城忽然冷道：“楼上一叙。”转身便走。

声音虽冷，然而在转身上楼时，却刻意加重了脚步。

花满楼一笑，随后跟上。

房门在身后掩上，室内的香炉里袅袅燃着龙涎香，轻纱曼曼，叶孤城一袭白衣伫立，原本靡柔旖旎的房间，竟被他衬出几分脱俗奢贵来。

这是在京城之后，两人第一次再见。

花满楼微笑着，只觉心中几多欣慰，几多欢悦，几多感慨，然而话到嘴边，却只浅浅一句：“方才，多谢城主。”

朋友之间，有些话，跟本不用说，也不必说，彼此都已明白。

“不必。”叶孤城淡淡应了一句，原本肃寒的面色却已融化，嘴角牵出暖意来。

方才他从窗中觑见花满楼被一群莺燕环绕，只觉心中莫名气恼，本待冷言几句，然而……只因花满楼那一笑，叶孤城已知道，紫禁之巅的那一场决战，他想要说的，想要告诉的，眼前之人皆已明了。而心中那原本便一碰即碎的薄冰，也皆化作一滩春水。

“你，为何在此？”叶孤城凝视着花满楼，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微微避开。

叶孤城在看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漠视或者直视。入不得他眼的皆如无物，入得他眼的，则会被他锐剑般的目光，将一丝一毫都剖析开来，完全无处可遁形。
然而，在看向眼前这人时，他却再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明明只是温暖柔和的笑容，为何却灼灼如夏日，晃得人不敢直视。

花满楼答道：“有一些事情要查，来这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叶孤城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得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看一眼花满楼，见他正自含笑摇头，显然也听到了脚步声，当是熟识的人。

房门哗啦一声打开，陆小凤闯进来，叫道：“花满楼，你没事吧？！”陆小凤看见叶孤城，惊讶地道：“原来是叶城主。”说着便舒了口气，伸手抹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

陆小凤进到屋子里，对花满楼道：“七童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方才，陆小凤倒没有真的想让花满楼如何如何，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不过，青楼里的手段，别人不清楚，陆小凤还能不清楚么？为了五千两银子，别说是强行倒贴，就是强灌迷药□也多的是。虽然他知道以花满楼的本事，也不至于真的吃亏，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的，所以，他只和那位桃儿姑娘待了一小会儿，便又出去找花满楼了。谁知到了大堂一看，花满楼竟然已经不见了，顿时惊了一跳，抓起个人就问，知道他被人给请到了楼上，也不及多想，连忙火急火燎地赶来。

“哦，是么？”花满楼笑得春花灿烂，“不知区区在下做了什么，竟然吓着了你名满江湖的陆大侠呢？”

陆小凤一僵，心虚。花满楼确实没做什么，做什么的是他陆小凤啊。而且，花满楼这样的语调和笑容加起来，实在是让他背后凉飕飕的。

陆小凤连忙转移话题：“叶城主，你怎么会来这里？”话一出口，陆小凤就悔得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一个男人来青楼，你说这是为什么？虽说以叶孤城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他绝对相信对方会有像花满楼一样合理正当的理由，但是，万一呢？万一人家是因为和所有其他男人一样的理由怎么办？你让人家远在云巅之上的白云城主怎么下台？而且，说话得罪朋友这种事，他虽然不愿意做，若是换做其他人，倒也没什么，但有两个人他是绝对不愿意得罪的。一个是西门吹雪，一个就是叶孤城，关键是这两个人的武力值太高，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去试试自己的灵犀一指能不能独霸武林。

不过，陆小凤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或许这就是思想纯洁的人和思想不纯洁的人的区别。比如刚才叶孤城问花满楼同样的问题时，就没有如此纠结。

叶孤城道：“我来找人。”

陆小凤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好奇地道：“找人？”什么人能让叶孤城亲自来找？难道是……陆小凤的目光缓缓移向花满楼。

不过显然他又想多了，因为下一刻，叶孤城就冷冷地道：“一个将要死的人。”

陆小凤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多问，但终究忍不住好奇心，而且他和花满楼正要来这里查找线索，或许那人会和假银票有关也不一定，“不知那个人是谁？”

叶孤城道：“唐九卿。”

花满楼讶道：“可是那日在回云楼见到的那个唐九卿？”

“不错。”叶孤城道：“此人和白云城遇袭有关。”

闻言，花满楼和陆小凤皆沉默不语。

九月十六日凌晨，决战刚过，叶孤城便收到白云城告急的消息，叶孤城一路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接连跑死十几匹好马，才终于在三天四夜之后赶到白云城。彼时白云城中守备已死伤惨重，所剩不多的部属誓死抵抗，硬是撑到了他赶回城中的那一刻。

之后，叶孤城一式天外飞仙，连毙十三位高手，来犯众人心胆俱碎，白云城顿时士气高涨。叶孤城帅众激战一日，将来犯众人尽数诛杀，单是命丧他剑下的好手，便有一二百之多。彼时白云城血流成河，残肢遍野，实是惨烈之极。
好在来犯之人只为夺城，城中百姓死伤不大——毕竟一座空城的价值要小上许多倍。

整顿过战后的城池之后，叶孤城却是来了中原。

那些袭城的人，看似都是南海诸岛上的势力，以及不少靠海运海盗为生的帮派，但叶孤城却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从飞仙岛到京城，即使是飞鸽传书，最快也要两天一夜，而来人袭岛是在九月十四黎明，正是算准了他在决战之后才能接到情报。
若是他当时并没有临时改变主意，便是在他刚刚助南王世子篡位之后——这样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更何况，江湖上的世家帮派，又有哪个敢在不能确定他叶孤城是否战败的情况下，去打飞仙岛的主意？！
如果说真有人敢打白云城的主意，那么恐怕也只有一个可能。

思及九月十六日凌晨时，白云城示警信号放出时曾出现在附近的唐九卿，叶孤城决定先从他入手。——想要找到幕后的黑手或许不难，关键是要斩草除根！

锦城的‘倚红娇’，正是唐九卿近日时常出入的地方。

陆小凤见天色不早，正打算向叶孤城告辞，拉花满楼去外面寻找线索，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阵细碎的脚步，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房门打开，竟然是一位美艳的中年女子，裹着一身紫色的轻纱，比起少女的娇嫩青涩来，更有一股成熟女子撩人的风韵。


　　四、涟漪
女子手持罗帕掩唇一笑，顿时万种风情，目波流转，媚眼如丝，轻轻扭动着腰肢走到三人跟前，福身拜道：“三位贵客到此，未及远迎，实是三娘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