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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若成欢 作者:尘色[出书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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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我……」
没等毓臻说完,郭廷倒反而先说了起来:「请三世子不要怨皇上。」
「郭老?」毓臻愣是没听明白,只是傻傻地叫了一声。
「三世子刚才说皇上定了你死罪,眼中似有不甘,恐怕是皇上冤枉了你吧?如果是这样,你千万不要怨皇上,他也是生性使然,不是有意为难你的。」
毓臻不禁皱了眉:「郭老,毓臻不明白您的意思……毓臻确实是冤枉,只是……」
郭廷笑了笑:「皇上肯对你说村里的事,可见皇上待三世子必定与别人不同,老夫只是不希望,三世子辜负了皇上的厚爱。」
毓臻苦笑一声:「郭老说得太过了。」
郭廷摇了摇头:「老夫算是看著皇上长大,从前跟其它人一样,一心想著等他长大,重夺帝位,就能出了多年来的怨气。到现在不再理朝中之事了,过著平静日子,静下心来想,才发现这些年来,我们不过是毁了一个孩子。」
虽然早有预感,这时听来,毓臻心中依旧一阵钝痛:「郭老的意思是?」
郭廷叹了口气,站起来:「三世子可有兴趣看一看皇上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毓臻本想说自己已经看过了,转念一想,终是不愿相信自己当初所见便是真实,只盼郭廷会把自己带到一处适合世子身分的地方,於是应道:「麻烦郭老了。」
郭廷没再说话,只是走在前头,一路将毓臻带到村中祠堂边上一座大宅前,毓臻眼中已经有些绝望了。
果然郭廷见门上的锁打开,两人走了进去,一路依旧,最後停在了殇园。
「这殇字,是当初国舅爷给皇上取的,意为凤临之殇,虽然不大吉利,但是那时候也没怎麽讲究。後来皇上曾经私下央我们几人叫他毓瑾,还被国舅爷训了一顿。」
「毓……瑾?」毓臻觉得声音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凤殇不只一次地要求自己叫他瑾,却从来没有说过为什麽,那时不曾多问,却从未想过会是……
不,不是没有提过的。毓臻脸上一阵发白。
凤殇曾经说过,之所以封怜更为珞王,是因为按族谱上算,怜更应该名叫毓珞,那时候,那时候……
「三世子?」看见毓臻的脸色,郭廷忍不住叫了一声。
毓臻勉强一笑:「没事,郭老您带路。」
那时候,凤殇其实是想告诉自己,毓瑾才是真正属於他的名字。自己的反应呢?毓臻有点惶然。那时候的自己,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一心想著快快把人带回宫中,不住地催促,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麽。
殇园之内依旧是毓臻所见的布局,毓臻站在园中,终於低声问:「郭老,这……不像是一个世子的住处啊。」
郭廷苦笑点头:「可是这确实是皇上从前住的地方。卧室是最简单的,因为大多时间并不在里头,也没放什麽心思下去,书房里的书是费心找回来的,你可能不相信,里面每一本书,皇上都看过。
「那时候国舅爷可严格呢!要是偷懒,就罚,要是受罚伤著了,这边房间里住的就是秦泊,三世子可知道?他是最高明的大夫,如果皇上受了伤,就直接送到他房间里去,治好了,再罚。
「有时候,真的,看著也觉得残忍。只是,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见别人不说话了,便都不说话了。」
见别人不说话了,便都不说话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听得毓臻咬住了牙。
没有人说话,也就是再如何委屈,也不会有人怜惜,只能一个人撑著,却没有人去过问,他是不是能撑得住。
郭廷犹自沈浸在回忆里,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候,能听皇上说话的人,大概就秦泊一个吧,不过那孩子也是凉薄性子,自己养大的人也能随便送出去,皇上说什麽,他也就听听而已,能抵什麽用呢?
「後来秦泊走了,国舅爷死了,剩下的人只顾著大业,就更不会听他说话了。所以啊,皇上冤枉你,恐怕也只是他心里不踏实,自小受的又是帝王之术的教导,宁可错认。你不要怨他,他肯跟你说村里的事,在他心中,你必定跟别人不同的。」
「我……知道。」毓臻费尽力气,才沈声说出那三个字,心里痛得麻木了,便似全身每一处都在疼痛。
那些冤枉,已经算不得什麽了。
自己说他欠了怜儿,说他享尽安乐,说他坐拥天下,都是怜更的命换来的,其实,才是冤枉了他。
那个人是用怎麽样的心情,来听自己的指责的呢?从不反驳一句,从不否认一句,那些话听在那个人耳里,又是怎麽样的伤害呢?
「三世子如果没有背叛皇上,就回去吧。」郭廷看著毓臻脸色变幻,好一阵,才低声道。
毓臻愕然地抬头,眼中不禁茫然:「他……皇上让我再不要回盛京,就当作已经死了,我又如何回去?」
郭廷叹了口气:「这样啊……老夫只当是三世子你逃出来了……皇上,皇上……唉……」他又叹了口气,听得毓臻一阵心惊。
「有什麽事麽?」
「皇上,怕也不喜欢这帝位吧。珞王的事已经让他伤心,如今又是太保造反,这些天他频频来信催促我们去找珞王的下落,也不知为的是什麽。
「老夫本想,三世子如果得皇上信任,便请回去,陪在皇上身边,替皇上分忧,可是现在这样……真是……唉……」
「我会回去的。」毓臻一咬牙,见郭廷抬头看自己,立誓一般重复了一遍,「我会回去的。即使是杀了我,我也会回去的。」
因为,放不下。
郭廷张眼看著眼前的年轻人,那双明亮的眼中似有一丝异样的光芒,夹杂著悔恨,还有更深的,他不敢去想的东西。
过了很久,他才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珞王是在三世子身边长大的吧?」
毓臻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皇上最近催得紧,这边也找得仔细。这两天收到一个消息,说是在凤临看到了像是珞王和秦泊的人,我们已经给秦泊发了信号,大概这一天半天就有回音,三世子不妨再等一阵,如果消息是真的,带回去也能让皇上欢喜。」
毓臻脸上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先是喜悦,随即便被更多莫名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沈默了半晌,他终於吸了口气,道:「不等了。有了确切消息,还请郭老给凤临里的涟王毓弋报一个信,毓臻就不等这个消息了。我想马上回盛京。」
怜更的消息,他想知道,非常的想,可是刚才郭老的话,却更令他心惊。
心里无法安定下来,恨不得马上就赶到凤殇身边,好好把话问清楚,把人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感觉更清晰,他的心已经改变。
在听到小柳的问话时,或者更早以前,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已经存在了。
他爱凤殇,爱那个装作冷漠无情,却明明别扭倔强,受尽委屈,脆弱得应该被呵护的人。
郭廷笑了笑:「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留三世子了。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夫,也安心了。」安静了一阵,他才终於低了声,轻道,「那孩子,总以为自己不会痛,不会哭,可是,即使是帝王,也只是一个人,他……」
「他会懂的。」毓臻笑著打断郭廷的话。
郭廷定眼看著他,好久,终於一笑:「一切拜托三世子了。」
离开王桃村,毓臻便马不停蹄地往盛京里赶,越近盛京,却越是惊惶。
京中流传,天子已经半月不曾早朝了,至於原因,却各有说法。既有说是美人夜夜承恩,君王从此不早朝;也有说是天子身染痼疾,怕是时日无多了……各种流言越传越烈,朝野人心惶惶。
毓臻只能强迫自己都不要相信,入了盛京,在宫外等到天色暗下来,便趁著宫中侍卫换班之际翻墙而入,直往凤渊宫去。
落在凤渊宫正殿边上,四下没有任何异常,毓臻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便要进去,却又猛地停了下来,像是被定在了那儿,眼中惊愕,却再无法一动。
正殿之内,烛光恍惚,却持续地回响著低低的呻吟声。
很轻很轻,如同叹息,却始终不断,回荡在夜色中,叫人心碎。
不知站了多久,毓臻才慢慢握手成拳,慢慢走到窗下,微张的唇上已经有一丝颤抖了。
那是凤殇的声音,缠绕在梦中,化作了灰也能认出的声音。
戳穿窗纸,凑近去看的时候,毓臻连表情都是僵硬的。
殿中只有眠夏一人,半跪在纱帐外,低著头不知在说著什麽,纱帐低垂,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呻吟从里面隐隐传出。
毓臻再忍不住,直接拉开了窗翻身而入。
眠夏猛地回过头,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毓臻已经走到床边,一手掀开了纱帐。
「瑾……」看著纱帐内的情景,毓臻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彷佛不是自己的,他退了一步,差点软倒在地上。
床上的人只是紧闭著双眼,眉头深蹙,似是已经失了意识,苍白的唇上满是未愈的咬痕,嘴里塞著干净的软绵布,显然是为了怕他再咬伤自己而放进去的,身上覆了薄被看不清,似乎也已经用什麽束缚著,让人挣扎不得,只有身体微微地轻颤著。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
好一阵,毓臻才颤声问了出来,转身一手捉起眠夏,吼了出来,「怎麽会这样?」
「静……王……」眠夏却只是哽咽著叫出两字,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这样面对面,毓臻才看得分明,眠夏的双眼早就哭得红肿,叫了一声後,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毓臻心中更是一片惶恐,只是低声呢喃:「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眠夏也似是耗尽了心力,只是垂著眼,没有吭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那低不可闻的呻吟声始终持续。
过了不知多久,眠夏才听到毓臻深吸了口气,低声问:「太医怎麽说?」
闻声眠夏又是一阵沈默,好半晌才哽咽著道:「皇上不肯说……太医把脉只是说虚弱,可是,明明是中毒啊……
「之前从凤临回来的时候,发作还不太厉害,後来就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了,到这几天,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皇上三天没合眼,是状元爷劝了很久,才让太医下了针,镇了痛,勉强安歇下来,可是……」
後面的话眠夏没再说下去,毓臻也无心再听,只是看著床上的人。
好一阵,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目光一凝:「你说,是流火来劝?」
眠夏愣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是,这半个月来,皇上只肯见状元爷,其它人,都被挡在了门外。」
「现在呢?」
眠夏又是一怔,不知他指的是什麽。
「流火现在人呢?」
「在、在偏殿。」
毓臻一咬牙,不再看眠夏,转身往门外走去。
「王爷!」眠夏这才反应过来,轻呼一声。见毓臻停了步,她才稍微镇定下来,道,「王爷现在的处境,还是奴婢去把流火大人请过来吧。」
毓臻知道她说的没错,心中焦急,也只能勉强点了点头,等眠夏走出去了,僵了片刻,才慢慢踱回床边。
半跪在床边,他小心翼翼地掀起半边被角,果然看到凤殇的手脚上都束上了棉布。这时人稍微安静下来,那棉布也放松了一点,只是在梦中,凤殇的身体还是轻微地痉挛著,似是抵抗著无形的疼痛。
毓臻怔怔地看著他,好一阵,才慢慢伸出手,微颤著覆上了凤殇在被子下的手。
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在手心,就能感觉过分的冰凉,叫人从手心,一直冷到心头。
「瑾……」
「静王还懂得回来,看来也值得赌一把嘛!」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毓臻的思绪。
毓臻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流火似笑非笑地站在殿中看著自己,眠夏已经退出了门外,正要关上门。
「你知道他中的毒。」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流火一耸肩:「我还知道解毒的方法,不过,皇上也知道。」
「说。」毓臻的话格外简洁。
「不能说。」
「流火!」
流火啧啧摇头:「我答应了皇上不对外人说。可是,如果是静王嘛……」
「我不是外人。」毓臻咬牙切齿地看著流火。
流火诡异地一笑:「皇上可不是那样想。对吧?」
这一句,已经不是问毓臻了,毓臻心中一动,猛地回头,便看到凤殇已经张开了眼,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
张了眼,便更显得脆弱了,双眼深陷在苍白的脸上,往日琉璃般的黑眸只是无神地张著,看得毓臻一阵心疼:「瑾……」
凤殇似是一颤,微微张了口,却没发出声音来,看著毓臻的眼中慢慢蒙上了一层茫然,像是不懂他为什麽会在这里。
毓臻只觉得心痛如绞,再顾不上流火在旁,半跪在床边,紧握著凤殇的手,一迭声地叫著他的名:「瑾,瑾……」
凤殇依旧没吭声,只是眼中的茫然更深了。毓臻手中发紧,再叫不出声,身後响起了渐远的脚步声,他有点仓皇地回头去看,却见流火已经走到了门边。
没有回身,流火的声音里掺了一丝苦涩,却又像带著惯有的笑意:「要解毒很简单,跟所爱的人交合。只要两人爱著对方,毒自然就会解开……但是,如果有一人爱意不足,就会两人同时丧命。」
说罢,他再没逗留,侧身走了出去,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毓臻愣在了当场,好一阵,才慢慢转过头去,却看到凤殇已经闭上了双眼,只有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
「瑾……」毓臻干巴巴地低唤一声。
凤殇身上微微一震,却依旧紧闭著眼不肯张开。
毓臻惶然地又唤了一声:「瑾。」
凤殇依旧一动不动。
毓臻看著他,好久,终於低眼一笑,凤殇似是一怔,微微张眼,却看到毓臻踢了鞋爬到床上,一边脱下了外衣。
凤殇有点茫然地张著眼,直到毓臻俯过身来要解他的衣襟,他才惊惶地挣扎了起来,毓臻却不顾他的挣扎,一边收紧了束在凤殇手上的棉布,一边利索地解尽了他的衣扣。
「……不……要……」凤殇终於难堪地别过脸,哑声轻道。
毓臻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不肯罢休,伸手缓缓地抚弄过凤殇胸前的突起。
虚弱的身体无比敏感,只一会,凤殇苍白的脸上已经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晕红,低哼一声:「不要……不……要……」
「为什麽不要?」毓臻手上不停,俯在凤殇耳边轻问。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上,让凤殇难受地扭动了一下,感觉到毓臻的手慢慢向自己腹下滑去,便又挣扎了起来,仓皇低叫著:「不要,会死的……会、会死……唔!」
话到了最後,便被一吻湮没了,缠绵欲醉,多日的疼痛让凤殇的身体虚弱了下来,一吻罢,他已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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