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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大拳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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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袁广廷这么想的,也这么教儿子的。只有他知道,他媳妇娘家那把火是怎么回事,或者还有他那老糊涂的老妈知道。



老奶奶过去曾对他说,狗日的,你啊,不得好死啊。



随着自己渐渐见老,他逐渐察觉到了那些细微的变化。感觉到整个家族背后有一种腐败的气息,正俏无声息地笼罩过来,这让他开始担心。



他孝顺他妈,但总感觉他妈不是自己亲妈,不像是袁家的人,她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很平静。



而袁家还有个人,给人这种感觉,那就是凤吟,这傻孙子整天跟木头似的,但却总让人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袁四爷决定,给他找个大媳妇,袁成孝也这么想的,感觉这么一来,能转变点什么似的。凤吟不说话。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不说话。



凤吟不说话,但身体很好,他从不咳嗽,无声无息。他总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当他突然出现在哪扇门里面,不会让人感觉奇怪。



而他又太透彻了,他就是傻傻地四下走动。



要不是他开始发育越来越像自己,袁成孝感觉他儿子早被那场大水卷走了,回来的,是另一个人。他越发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从没好好看过他。



晚饭时,袁成孝好好地看了看这个儿子,他给大家带来了一个姑娘,正是那个卖艺的女孩。她洗了脸,换了衣裳,整个人就闪亮了起来。



后边自有张文治张罗,袁成孝端了个当家人的架子,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谁也不知道当家的在后边与那个叫葛仁的大汉谈了些什么,当家的是让人信服的,值得依靠的,他做事总是很有道理,总能让大家得到好处。



这次,也不例外,于是依然不敢多问多闻。



很快,客店就兴旺起来,这里地处偏僻,始终没太多外人来,这里难得的一种游戏,就是斗鸡,然而赛事一直不成规模。



客店也几次经营,始终不能发达,这一次则不一般了,场上多了一个高明的主持,就是这个卖膏药的大汉。



人们欣然接受了他,不过他也多了一个别扭的外号,就叫“王八儿”。一般人当面还不敢叫,只有几个资身赌徒才敢当面这么叫他,而且叫得时间崩吧儿清脆,故意拉长末尾那个儿音。



王八儿留了下来,而他的姑娘也留在了店里,因为她的到来,客店也多了一个节目。



大家都爱跟她谈话,挑逗她,说一些不大不小的黄色言语,不过大家更喜欢听的,更多是她四方奔走的经历,那外面的世界。



姑娘说自己只是王八儿的徒弟,叫青兰,她说她家住在很远的北边,然后往西,那里风很大,天很低,地上全是沙土,他们的村庄矮矮的,就在这风沙之中,每当有雷雨的时候,



总是乌云翻滚,压在屋顶,有时间随着闪电的亮光,能看到云里有龙在游动。



客人就问她,为什么天那么低,有多低,能看到天上的人吗?



姑娘就说,大地有八条擎天的柱子,八条拴地的绳子,而那里的山上,就有一条擎天柱子的。很久很久一前,神公头触不周山撞倒了擎天柱,拉断了拴地的绳子,



天就塌了。



客人又问,那神公干啥要撞那山呢?姑娘就解释,他跟大帝打架打不过。众人就一阵惋惜,也就多喝了几杯酒。



凤吟不以为然,这些他在书房听先生讲过了,而谱上早讲过,头打起意站中央,走得就是这一顶,所谓墙倒容易推,天塌最难擎,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要的是个绝劲。



凤吟突然感觉很久没有回家了,也没有再上那段城墙,也没有再走那拳。



想着,凤吟就站了起来,他一起身,左腿趟出一步,右腿还拖在那里,无意识就就斜了一下身子折下去,身子挡着光,形成了一个特别的三角形,鼻肩膝脚一线垂下,



后脚顺着腿跨腰背顺着颈一线贯穿,仿佛有两道无形的力量从两脚顺上,汇聚到头顶,只一瞬,凤吟就伸了个懒腰,变换了姿势。



他并起脚,使劲拔了拔紧绷的身体,仿佛关节在这几天都已收紧,紧得让他难受,他努力抖了抖,迈步而出。



身后张文治咯吱嚼碎了一枚花生,小声念出了四个字,箭杆穿叶?



第十章 龙性属阴搜骨能



 第十章龙性属阴搜骨能



凤吟一声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桌上已经换个五个火罐,细长的竹筒,光滑闪亮。张文宣微笑地给他包扎着右脚。



这是张文宣的奇兰堂,汇川的药铺。袁家有草药的买卖,有自己的大夫,但是没有铺面。



奇兰堂是当地少有的跟袁家没有瓜葛的铺子之一,他们是自己外出进货,偶有短缺才与袁家借上一两味。



因此凤吟喜欢这家铺子,但又很少过往。



张文宣是个枯瘦的老头,身量很高,如果不是稍有驼背,会比现在还高,也许他常年躬身忙碌,两个肩胛骨显得高高凸起。



虽然身形瘦削,但精神饱满,老态龙钟,三缕墨髯。他与他哥哥都有一个高高的鼻梁,给人一种犀利的铁器感,或者就是精神矍铄吧。



整个包扎过程,凤吟都显得有点沮丧,脸上已不再是那种乏味厌烦之色。



整个镇子都知道袁家有这么一个傻哑巴少爷,张文宣也不例外,今天一见,张文宣总感觉心头被什么东西牵着,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



他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一种理解的笑容。包扎完之后,他顺手摸了凤吟的脉,顺手又摸了凤吟的骨。



这些,都不是这次病症牵扯到了,凤吟知道这个老人的用意,他也冲张文宣回了一个惨白的微笑。



这是多少年来凤吟首次与外人示好。



张文宣脸上并没有显出太多的表情变化,依然是微笑着。凤吟把左手中指与食指稍稍一捏,



张文宣的心里“铮”地一声,眉毛一簇,又看到凤吟一脸坏笑,也会意一笑,起了身,离开座位,安详地眯上眼睛。迷上眼睛又小心地看了凤吟几眼。



背后过来一个小姑娘,收拾了盘子。



“这是我的外甥女”张文宣对老刘说。老刘站在后边,凤吟是他带来的。他见到凤吟的时候,凤吟在蜷在地上发抖。



张文宣伸开枯瘦的老手,对着凤吟左右波浪起伏地笔画了一下,又对老刘说;“锦衣风哨。”



锦衣风哨是当地一种罕有的蛇,只有麦子黄了的时候才偶尔出现,这种蛇五尺上下,脑门后长着五片高出的彩鳞。麦子黄了时间,在某个有风的天气,偶尔会见到麦子突然翻开一条浪,蜿蜒前进,快速延伸,如果眼睛尖的话,就有机会看到一条蛇缠在麦杆间盘旋前进,



传说它脑门上的五颗结鳞象征着五古丰登。北方的蛇大多无牙无毒,这一种例外。



凤吟脚边还放着一只特大的死蟾蜍,大得怪吓人的。张文宣让那孩子小心地收起来,拿到了后面。



在当地有个传言,死蟾蜍是个宝,特别是生了虫子的,据说蟾蜍毒重,死了不招虫子,但凡生了虫,又保留下来的,都不一般。



但究竟是否真实,凤吟不曾知晓。



凤吟怎么搞来这么个东西,他不会说,谁也不知道。没太多言语,凤吟被老刘扛走了,凤吟趴在老刘背上冲药铺里摆了摆手,



不知道是冲张文宣还是冲他外甥女。反正女孩看过来跟着笑着挥手,然后眨着眼做着夸张的表情对张说,这就是那个傻少爷?



张文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当地,女子并没有太多的教条束缚,时常与男子一般玩笑。但是张自认是读书人,要得体。



他认为女孩大了,还是矜持点好。



“他一点不傻。”张文宣弯着腰,转身走进有点暗的屋子。为医者,望,闻,问,切。为人诊脉,首先自己要六脉调和,以为尺度。



张文宣从来不准别人摸他脉门,他很好奇凤吟透出来的那种气质,那是一种一般人很难察觉的灵动。



日久生情,静久生气。静水养潜龙。



一个人在静下来的时候,更能感受到一种关系之间的关系,一个明医,可以从一略而过气色中,一喷而逝的鼻息中探听出内在的变化。



如同貌似平静的水面下,有着难以察觉的暗流涌动,而那一闪之间的浪花,很多时候会出卖这种平静。



人的精神也是一样。鹰立如睡,虎行如病,看似枯石一堆,实乃老龙沙滩卧。



张文宣透过平静,看到了凤吟,凤吟也看到了张文宣内心的一动,这种灵感,是许多武者,医者上下求索的感受。



张文宣似刚从刚才的感受里醒悟过来,脸上恢复了笑,对女孩道,“他可不是个哑巴。”



女孩心里也一动。



这一动,是许多追求的开始,又是许多追求的终结。



拳,好的拳,袁家的拳,其实练得就是一份内在的节奏,外在的感应。灵劲上身天地翻,无穷奥妙在其间。虽说此一动非彼一动,然感应相通,小则人物,大则山川。



自从出了这事,凤吟就多了一份灵感。多了一份感情。



老刘对老奶奶说,龙王把凤吟送回来了。老奶奶美美道,这熊有良心,这熊活了。



这熊活了。凤吟伤好之后,再没有去药铺。因为他去了几次之后,园子里开始传出话来,这熊活了,这熊跟人外甥娃玩了几回后,活了。



凤吟这段时间没去那破墙,在院子里看他爷打拳。自己也走来走去,他一直没跟人讲,自从被蛇咬了后,他感觉自己的右腿越来越沉,



左腿,越来越轻,他开始有点瘸。心也忽闪忽闪地。



凤吟在园子里转悠了一下午,吃完饭,他没有回屋子,他一忽一闪地往老墙那走。



而只有细心的老刘留意了,这是练拳一个阶段的感觉,因为出了错误才如此。对拳来说,越抽象的打法,练法就要越严谨,一点差错都可造成不小的麻烦。



谱上说,束而为一,惊起四梢,如踩毒物,一气贯用。



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万类纷纷各有所属,万品攘攘各有其源,万殊归一本,乃事有必然。



武事之论,势虽不类,气归于一。夫梢者,身之余绪。捶以内而外发,气由身而达梢,故气之用,不本诸身,则虚而不实,不形诸梢,则实仍虚。



自己身子越来越偏沉,难道是小小蠹虫所害?



到了村头,远远看见城墙站着一人,凤吟只感觉耳门后如风吹过,后背唰一下自尾闾到头顶,似乍开了鬃毛。牙不自觉紧紧咬住,张不开口。谁!竟然上了那段墙。



男人,有几样东西是不想分享的,明理的男人都相互让步,否则就是挑衅。



走到离墙十步距离,凤吟走不动了,他想起了被蛇咬的那天。



他见到那蛇的时候,就如同墙上那人,一动不动。他对面伏着一团巨大的蟾蜍,也是一动不动,浑身疙瘩肉腾起老高,有种滚动的感觉。



两个物件就这么盯着对方,蛇微微翘着头,却无晃动,蟾蜍伏在地上,也无丝毫起伏,似乎没有呼吸,已经不像是一只蟾蜍了。



两个物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较量着,凤吟也在边上一动不动。



蛇虽不动,但感觉身子里滚动着生机,蟾蜍虽然身体疙疙瘩瘩开始鼓动,却似被定住一般。



过了稍许,蟾蜍开始颤抖,那颤抖不是愤怒,不是进攻,是一种战栗。蛇如同起初,却多了几份寒冷。



然后蛇翘起头,慢慢转身,凤吟从没见过一条蛇这样缓慢转身,有点傲慢,有点得意,有点谨慎与威严。



蟾蜍依然定定地颤抖,然而身子似憋了的皮球,憋了下去。



蛇突然一摆尾,绕了蟾蜍一圈,展身离开,蛇一走,凤吟啪就踩出一脚,那蛇耍灵通地一绕而去,凤吟紧追,蛇只是快走,凤吟连追带踩,每踩一步,总感觉蛇身子一鼓,滑溜溜一顺就走了,怎么也踩不住。凤吟一通乱踏,蛇支溜进了一条树洞,凤吟使劲踩住,却感觉一点一点被蹭开,怎么也拉不住,就这么让蛇走了。



蛇走之后,凤吟感觉脚有点麻,他被咬了。



看着城墙,凤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压力,高高地罩过来,让他很身别扭,无从行动。他感觉很委屈,很沮丧,又很莫名其妙。



墙上的人动了一下,身子“刮”一下就换了个位置,感觉人重重钉在了地上,浑身一沉,看不出松紧。



这个人站得跟他爷爷的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个人站得高,他爷爷是撑着身子在前,这个人是顶着身子在后,然后这个人又不动了。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人身子拱动了几下,又好象没有。给人一种威胁感。



那个人走得很像他爷走的十大真形,只是感觉更含蓄,讲究。因为自己看不懂了,却感觉到了其中的厉害。



那人又动了一步,感觉浑然一圆,气势膨胀,又感觉犀利异常,首尾相顾。



凤吟注意着他的脚,他的腿,然后贯联上去‘‘‘‘‘‘他想到了那条钻进树洞的蛇。



“龙形搜骨”,四个字一字一字地从凤吟眼前经过,凤吟浑身一颤,悄悄地退了回来,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他是爬着走下坡去的,直到看不见了那人。



凤吟明知道那是老刘,却不敢亲近。



第十一章 四把鹰捉染黄沙



 第十一章四把鹰捉染黄沙



“王八儿”葛仁死了,死了就死了,斗场依旧热闹。由他新培育的徒弟小王八儿张罗,他的死没让斗场的生意冷落下来,却多了几个谈论的话题。



除了他女儿大哭了几天之外,别人开始忘记这个朋友,在大家喊着小王八儿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没有了老王八儿的印象。



原因很简单,王八儿养护着几只好的斗鸡,为此柜上每月都多发他开支供养。



一夜,突然鸡飞狗叫,王八儿披上衣服出了门,见有几条黑影翻墙而过,鸡被拧断脖子摔在地上郑蹬腿挣扎。



王八儿急了眼,喊叫着抄起一条大棍赶出。等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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